电光撕开漆黑的夜晚,一闪即灭的光亮中,纸窗外映出一道陌生的身影。
书房中,文士霍然抬头,“谁?!”
“是我。”
门外传来一把清亮的嗓音,带着几分散漫之意,吊儿郎当的哼着小调,“稳稳的宫廷宴安,扰扰的边廷造反……”
文士放下手中的信笺,眉头皱起,“什么人?”
房门推开,黑衣蒙面的男子提着一把染血的弯刀,慢条斯理地抬脚跨过门槛。一滴鲜血从刀尖滑落,无声地滴在他脚边的青砖地面上。
“你是谁?!”文士起身,谨慎地后退,“杀手?!”
他起身时碰到了桌角,书桌被他撞的向前挪动,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吱呀声。烛光猛然一晃,在他心中平添了几分不祥之感。
“有人派你来杀我?”文士强作镇定,“什么人?!”
“冬冬的鼙鼓喧……”
杀手朝他走来,刀尖微微一晃,又落下一滴鲜血。
文士崩溃大叫,“来人!来人!”
“腾腾的烽火黫……”
杀手一双鹰隼似的利眼微微眯起,仿佛文士崩溃的嚎叫他一点儿也没有听见。他像是春日里漫步林间的少年郎,尾随着自己心仪的小娘子,嘴里哼唱着存心逗弄人的小调,一派散漫洒脱之意。
文士的后背抵在墙壁上。他已经退到了绝境。
他望着步步紧逼的杀手,眼中泛起绝望的死气,“朝廷自有律法,老夫乃是官身,纵然有罪也不该由杀手处决……你到底是何人所派?事到如今,我只求死个明……”
他骤然睁大的眼瞳中倒映出一道雪亮的刀光。
窗外闪过一道刺眼的电光,巨雷在天地间轰然炸响。文士的身体宛如失去了依托的口袋,沿着墙壁慢慢地滑倒在地上。
杀手上前两步,在他面前蹲下,用刀尖挑起文士的下巴,仿佛在端详什么精心完成的作品。
“黯黯的一轮落日冷长安……”
文士的脑袋从刀尖上滑落,砰地一声摔在了地上。电光在他未阖上的眼眸中一闪而过,仿佛还带着死者的不甘。
寂静的书房中,窗扇被风吹开,又啪的一声阖上了。
杀手挑起尸体的一角衣袍擦了擦刀刃上的血迹,然后他捏着文士的衣角,在他脑袋旁边的地面上写了一个数字:柒。
杀手起身,慢条斯理地走了出去。出门时,还十分细心的将两扇木门阖上。
天空中像是突然间开了闸,瓢泼似的大雨哗的一声泼洒下来,瞬间淹没了世间所有的声音。
台阶上的血迹被雨水冲刷着,丝丝缕缕地散开。
次日一早,暴雨初歇,两匹骏马载着背缚黄旗的骑士冲进了西城门。
马蹄声如疾风骤雨,敲醒了沉睡的西京,也带来了一个令西京震动不安的消息:广平王赵懋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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