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术:来自老天爸爸亲儿子的祝福
踏红
程澹是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在张玉凉的轻唤下醒来时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名字被定下了。
大名黑团,昵称团团。
姑且不论和某胖哒重名的昵称,黑团这个大名简直不能更瞎了好吗?难道就因为他是黑猫,又长得像个团子,所以就要叫黑团?……等等,这个逻辑为什么怎么严密?
不不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的名字“澹”明明是“水波纾缓的样子”这种充满诗意的解释,凭啥变成猫之后要叫“黑团”?逼格掉的也太多了吧!
程澹:气成河豚。
可惜他现在是猫,别说无法说话不能反驳。就算可以说话,他也不能开口,否则一定会被当成妖怪烧死的。
算了,黑团就黑团吧,一个名字而已,不生气不生气。
平复心情,程澹支起身,在铺着棉絮和毛毯的猫窝里打哈欠伸懒腰打滚赖床,磨蹭了好一会儿才懒洋洋地跳到侍女怀里,乖乖仰头让她替自己擦脸。
旁边,穿戴整齐的张玉凉放下平举的手臂,一转身见程澹趴在侍女腿上头一点一点昏昏欲睡的模样,不禁笑了笑,缓步上前抱起他,顺势接过侍女拧的帕子,温柔地擦拭他桃子形的小脸。
淡而清冷的幽香钻进程澹鼻腔,像稀释后添加过其他香料的猫薄荷,顷刻间驱散他的睡意,让他精神地撑开眼皮,杏核般的猫瞳闪闪发光。
他扒在张玉凉手上,鼻尖贴着张玉凉的小臂嗅嗅嗅,试图寻找那股香气的来源。
猫薄荷是大部分猫咪无法抗拒的存在,拥有人类灵魂和记忆的程澹也不例外。
见状,担心在自己手臂上爬来爬去的程澹摔下地,张玉凉一手拢紧他,另一手举到鼻下奇怪地闻了闻,除了衣袖间扬起的熏香味,没有闻到其他的味道。
“小家伙,你在闻什么?”张玉凉托住程澹小小的身子,轻点他鼻尖,笑问道。
“喵……”
程澹探出前爪紧紧搂住他的食指,小鼻子顺着指尖往下嗅,发现没有那种猫薄荷般的气味,只有浅浅的纸墨清香,又扭身凑到他的袖口处,却也只闻到某种清冽的熏香。
没有?
程澹抬起后爪挠挠耳朵,将张玉凉全身上下打量几遍,目光最终停在他腰侧的垂落的玉璧上。
那是一块难得的美玉,即便是程澹这种不识玉的人也能看出其价值不菲。玉璧通体圆润无纹饰,只在中间的孔洞周边镶嵌三颗红色珠子以作点缀。
白璧无瑕,红珠灼艳,像开满红花的雪地。
于是,张玉凉便看见程澹眼睛一亮,继而紧紧盯着自己的玉璧不放,还探出爪子勾住缚着玉璧的金线,试图把它拽过来。
“你倒是识货。”张玉凉莞尔,主动解下玉璧塞给程澹,“喜欢就送你吧,小心不要打碎。”
一块价值不可估量的玉璧就这么变成了猫玩具。不,确切地说,是变成猫薄荷的替代品。
有个矿里有家的主人真好!
程澹喜滋滋地想着,四爪并用抱住玉璧,如愿以偿地沉浸在对他而言充满无穷吸引力的香味中。
这种奇特的味道其实不是玉璧的味道,而是从玉璧上镶嵌的红珠里逸散而出。初闻时提神醒脑,倦意全消,闻多了却会产生微醺感,类似于一口气干了两瓶Rio的感觉。
程澹没吸几口就有点晕乎乎的了,无意识地在张玉凉手上蹭啊蹭,圆圆的眼眯成两条缝隙,弯起的眼尾像月牙一样,萌态十足。
张玉凉目不转睛地看着,连侍女们何时摆好桌案布上早饭都不知道。
他现在终于明白盈风为何会爱猫如命了,就算光看这种小生物打滚磨牙睡觉一天都不觉得腻。
“公子,请用饭。”负责打理张玉凉饮食起居的贴身侍女琴竹见自家公子盯着小黑猫看个不停,全然没有动筷的意思,便轻声提醒道。
张玉凉身边伺候的下人都是张家的家生子,只听从他一人的吩咐,对他忠心耿耿,自然不会将他养程澹的事泄露出去,故而他并未刻意避开她们。
收回目光,张玉凉取来为程澹准备的鱼肉米粥放到他面前,小心地拿走玉璧,柔声哄道:“小家伙,吃完早饭再玩。”
许是吸得多了,程澹虽然依旧喜欢玉璧上的香味,却不再像嗅到第一口时那样惊艳和迷恋,在他收走玉璧后顺势转身,埋头在小巧的瓷碗中,吧唧吧唧吃着温度正好的鱼肉粥。
他不是普通的幼猫,不存在断奶的问题。
鱼肉粥煮得软糯鲜香,由于没放调料,鱼肉本身的鲜味得以最大程度地保留,虽淡却非无味,对于出生不足两个月的程澹来说正好。
幼猫一般一到两个月左右断奶,但消化系统发育完全之前还不能吃肉,容易引起各种肠胃疾病,必须吃柔软易消化的食物,比如羊奶粉之类的流食或者拌肉末的米粥,就像程澹现在吃的这种。
程澹吧唧吧唧的进食声莫名勾起张玉凉的食欲,他一边看着,一边拿起玉箸挖饭夹菜,动作慢条斯理,吃相也颇为优雅。
不过,比起精致的菜肴,他更喜欢拿程澹下饭。看程澹一眼,顶得过他吃三筷子菜,就连滋味寡淡的素菜汤都能喝出鲜美来。
程澹对自己沦为下饭菜的事一无所知。
吃完早饭,侍女们撤下桌案,肚皮滚圆的程澹赖在张玉凉怀里,非要和他一起去书房看他练字,不让去就扒着他的衣袖装可怜,眼神无辜又委屈,演技可以说是相当精湛。
张玉凉拿玉璧哄了半天,看他态度坚决,又怕伤着他不好强行拉开他的爪子,只好让步:“好好好,你和我一起去,但是不能捣乱。”
程澹立马松开按着袖子的爪子,仰头喵一声,眼眸亮晶晶。
“公子……”琴竹迟疑地唤道,面上露出几分不赞同之意。
书房里有诸多珍贵古籍,其中不少为当世孤本,平日磕碰一下张玉凉都能心疼许久。猫咪调皮,她担心程澹玩闹时会伤到那些书册,惹自家公子不高兴。
“无妨。”
已经初露猫奴本质的张玉凉挥袖止住她未出口的话,抱起程澹走出房门,踏上凭风依水的九曲回廊。
凉风轻拂,程澹好奇地转头四顾,惊讶发现此时天还是黑着的,恐怕五点都不到,这让他回忆起高三冬天早起的情形。
但很快,他的注意力又被周围的大好风光吸引过去。
张玉凉居住的地方叫“踏红轩”,四面环水,以曲折的长廊与岸边相接,冬暖夏凉。
水中鹤汀凫渚,莲荷娉婷,秋日的萧索似乎被荡漾的水波阻隔在外,清光冽冽,水声潺潺。
左侧飞阁流丹,右侧繁星如坠,有繁花铺陈水色接天的小意温柔,也有飞虹流霞星辰入河的浩瀚广阔,比起盈风那个一面画窗即可装尽的院子大了不知多少,美了不知几分。
不愧是张家天骄的居所。
书房位于长廊尽处接近岸边的地方,是一座高脚竹楼,除屋檐下垂缀的一串铃铛外别无赘饰,古朴而又雅致。
甫一进门,程澹便感到一股几乎化为实质的清淡书香扑面而来,宛如无形的水流将自己严严实实地裹住,但奇异的没有让他产生被桎梏的感觉,反而觉得十分惬意。
书房中书册典籍有竹简木牍,也有装订好的纸书,堆积如山,却并不凌乱,而是规规整整的充满秩序感。
每一册书上都挂着一块小竹片,一面标明书名著者和成书时间,方便查找另一面则写着张家二字,表示这些书归张家所有。
放在一楼的多是普通书籍,张玉凉几乎全部背下来了。珍贵的古籍则放在二楼,那也是张玉凉平日看书练字的地方。
张玉凉走上二楼,推门进入书房。里面早早点起了灯,只等他来使用。
侍女们知道他不喜欢别人打扰自己读书练字,故而识趣地退下,没有留下伺候。
当然,程澹除外。
把程澹放在书案一角,张玉凉转身从书架上取来今日要临摹的字帖,端正地跪坐于案后,铺纸研墨,提腕挥毫。
洁白的宣纸上,有飘逸出尘之气的行书在笔尖一笔一划浮现,犹如花瓣舒展彩蝶振翅,说不出的流畅自然。
安静的书房里只剩下轻微的呼吸声。
程澹从未学过书法,刚才也是因为好奇古人练习书法的场景才非要缠着他一起过来。现在终于看到了,他心中只有一个想法——不枉自己耍的那一场赖。
看张玉凉写字真是赏心悦目啊!
程澹趴着看了好久,直到他临摹完第一篇字帖,停下加水研墨,才如梦初醒地移开视线,看向旁边让眼睛休息休息。
不料这一转头,他就看到了书架上各种各样的孤本古籍。
悬挂在古籍上的木片上写的字体是隶书,中文系出身的程澹可以无障碍阅读,于是他结合自己的翻译习惯读出了类似以下翻译的书名。
丹青:从研墨到去世
诡辩论:从初学到放弃
纵横术:从入门到入土
浑天仪:从研发到脱发
天星残谱:从看懂到掀桌
孙子兵法:从布局到跑路
老庄哲学:从跨时代到跨行业
墨家机关术:从绘制框架到改行画画
张玉凉的阅读面真广。
程澹默默扭头,无视这些自己一定不想看也看不懂的书籍,眼不见心不烦。
踏红
起得太早,吃得太饱,程澹盯着下笔如飞的张玉凉看了片刻,莫名感到一阵困意袭来,不禁打了个哈欠。
抬起后爪挠挠耳朵,他左顾右盼,想找个舒服点的地方眯一会儿,最后盯上了张玉凉练字的宣纸右上方翘起的一角。
嗯,是个好地方。
程澹慢吞吞地爬过去,像镇纸一样把纸张压平,尾巴圈在身侧拍打两下,懒洋洋地耷拉着眼皮打盹,不知不觉真的睡着了。
认真练字的张玉凉原本没发现自家黑团的小动作,还是写完一张准备换纸的时候,才发现宣纸上长出了一只猫。
张玉凉哑然一笑,轻轻搁笔,小心抱起熟睡的小毛团放到腿上,顺了顺毛,然后把字帖和写完的宣纸推至书案的左手边,拿起昨日未看完的书继续研读。
半扇木格窗敞开着,渐渐亮起的晨光攀上窗台,不知从何时起取代了燃尽的烛光的位置,照得满室清静通明。
程澹一觉醒来,差不多已经是午饭时间。张玉凉恰好看完一卷书,正伸手去取羊毫笔,长长的袖子垂落在程澹面前,一股清冽的味道扑到他脸上,提神醒脑。
那味道出自张玉凉常用的熏香。
程澹舒展睡梦中习惯性蜷缩的四肢,在张玉凉腿上伸了个懒腰,懒腰伸完,才想起自己原本是睡在桌上,怎么莫名其妙又跑到张玉凉腿上了?
“小家伙睡饱了?”察觉腿上的动静,张玉凉低头看见程澹一脸刚睡醒的呆萌,不由得揉揉他的脑袋,“我看了一早上的书,你倒是睡的香。”
程澹眨巴眨巴眼,抬起下巴蹭了蹭他温暖的掌心,软软地喵了一声。
简单的蹭手动作加一声喵叫,成功取悦了张玉凉,并扫除了他连续看一个上午的书的疲惫。
“饿不饿?要不要先吃点东西?”放下刚拿起的笔,张玉凉双手捧起程澹,仿佛与好友交谈一样用平等的姿态面对他。
幼猫一般遵循少食多餐原则,一天要吃五六顿。张玉凉不说还好,他一说,程澹立刻觉得饿了,抱住他的手腕叫了几声。
“来人。”摸摸程澹的小脑袋,张玉凉唤来门外候着的侍女,“去把团团的午饭端来。”
侍女恭声答应后退下,没过多久,她又端着一小碗鱼肉粥回到书房,在张玉凉的指引中放在书案边上。
程澹抖抖耳朵,欣喜地跳出张玉凉的掌心,小跑到碗边坐下,低头吧唧吧唧吃了起来。
张玉凉一手拿着书册,一手撑着下巴看他,眉目间满是温柔的笑意。
侍女见状,大着胆子问:“公子可要让人传饭?”
张玉凉抬首看她,神色蓦然淡了许多:“不用,下去吧。”
极擅察言观色的侍女听出他语气中的淡漠,心下一惊,不敢再多言,应了声“是”,便弯腰退出门外。
张玉凉继续笑着看程澹吃饭。
这次程澹注意到自家铲屎官的双标态度了,看看紧闭的门又看看张玉凉,莫名有种“三千宠爱在一身”的感觉。
“怎么了?不好吃吗?”见他停下进食,张玉凉眉头微蹙,似乎只要他不满意地喵一声,就要让下人端走重做。
程澹回过神来,没有喵,低头接着吃。
张玉凉的神情这才缓和下来。
一小碗鱼肉粥很快吃完,程澹踩着铲屎官伸出的手臂跳进他怀里,仰头让他替自己擦脸。
张玉凉好像也很喜欢主子给自己安排的工作,用沾湿的手帕帮他把脸擦干净,一边擦一边小心翼翼揉搓他的小身子,弯起的嘴角就没放下去过。
擦完脸,程澹再次跳出张玉凉的怀抱,挨着他的左手趴下,下巴枕在他手背上,犯起了食困。
“吃饱了便犯困,我养的到底是猫还是猪?”张玉凉的左手一动不动,右手则握着书卷,感叹似的说道。
“喵……”程澹懒洋洋地叫一声,用的是反驳语气。
“还顶嘴。”张玉凉翻过一页,“难道你不是吃完就困?”
“喵……”程澹的声音大了点,理不直气也壮。
“吃饱也不起身活动,迟早有一天你会胖成球。”张玉凉笑着逗他。
“喵喵……”程澹淡定歪头蹭他的手。
他是黑猫,又不是橘猫,才不怕胖。
张玉凉轻笑。
门外,几个侍女听到书房里一人一猫你一句我一句的“对话”,面面相觑,都在暗自担忧自家公子养猫养出病来。
午后,程澹陪张玉凉用过午饭,被他抱着来到廊下透气。
此时已近深秋,水上吹来的风冰凉湿润,虽还不至于冷得难以忍受,但对于还是幼猫的程澹而言仍然略显寒冷。
好在张玉凉将他严严实实地拢在怀中,宽大的袖子一盖,再大的风也被阻隔在外,这才没吹出问题。
日光消退,天地间酝酿着淡淡的雨意,忽而一声惊雷炸响,绵密细雨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
程澹被雷声吓得浑身的毛一炸,又在张玉凉温柔的抚摸中慢慢平复心情。
挣扎着从张玉凉的衣袖间探出头,他看向廊外朦胧的雨幕,雨声喧嚣下盖着天地失声的极静,一时间令他的耳里心里也只回响着空灵的嘀嗒声。
如果没有人打扰,这一人一猫一同欣赏雨景的场景必然如画一般。偏偏这个时候,一阵煞风景的脚步声从长廊另一端传来。
张玉凉不悦回头,见脚步声的制造者是一位穿着灰色布衣的老者,连忙敛起失礼的神色,将程澹揣进袖子里后敛衽起身,在老者走近时拱手作揖。
“先生。”
冷不防被塞进袖子的程澹正疑惑着,听到张玉凉这声轻唤立刻明白了,安安静静把自己蜷成一团,不做出一点动静。
张玉凉是偷偷在养他,避过了府上绝大多数人,自然也不能让自己的先生——即老师——发现他。
老者姓王名岳,号清溪居士,是世间仅有的数名大儒之一。张玉凉自幼受他教导,视他如师如父,极为敬仰他。
老先生为人宽厚洒脱,从不拘泥于礼法规矩,也不许门人弟子过分讲礼,是以张玉凉早已习惯他的突然到访,并不惊讶。
年过半百的老先生高冠博带,衣饰简朴,虽年逾花甲,却有一种山岳之高瀚海之深的气质,双目炯炯有神,仿佛能看穿世间所有虚实。
王老先生坦然受了张玉凉一礼,抚须笑道:“子瑜闭门读书已有月余,可有收获?”
子瑜是张玉凉的字。瑜有美玉之意,是王老先生为他所取,寄托着望他君子如玉,温润端方的希冀。因他未行冠礼,是而他的字只在师长和几个亲近的好友之间流传。
“回先生,所得不多。”张玉凉谦逊答道。
王老先生摆摆手:“不必与为师客气,你只说都得了什么感悟。”
“是。”
张玉凉颔首,稍作思索便将自己这几日读书所得娓娓道来,虽然只说了个大概,也只有寥寥数句,但胜在精妙高深,引得老先生连连点头,赞赏不已。
做学问,横向求博大,纵向求精深。以张玉凉的年纪,无论做到上述哪一点都颇为难得,老先生自然不吝啬肯定。
“不错。”等他说完,老先生夸奖道:“与乡试时相比,子瑜的学问大有长进,尤以尚书感悟最多。”
说完,他忽然又话锋一转:“不过单凭这点进益,想要取得会试头名是不可能的。雍朝进士科主要考试策帖经杂文三项,尚书虽属帖经内容,然考得少而深,子瑜不必在尚书上过分下苦功,还是要多研习论语和中庸这样考得较多的典籍。”
雍朝即程澹如今所处的朝代。
雍朝科考有两种常科科目,分别是明经科与进士科。进士科是选拔官员的主要途径之一,考试内容比明经科灵活,难度自然也就比明经科更大,素有“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的说法。张玉凉明年要考的便是进士科。
进士科的考试项目有三种。
第一,试策,即对时事发表议论第二,帖经,即对儒家经典的掌握程度第三,杂文,即吟诗作赋的能力。
这三大考试内容几乎囊括一位优秀文人需要的所有知识素养,同样也作为一道高高的门槛,拦下了将近九成的考生。
三个科目中,试策比例最重,杂文的分值最小,而帖经的考试形式最灵活。每一年帖经的出题范围和题型都与之前截然不同,唯一的规律便是少考尚书,多考论语和中庸。
正因如此,王老先生才劝张玉凉主攻论语中庸,而不要在尚书上花费太多精力。
“玉凉明白。”张玉凉眼中掠过一抹不赞同,却并未直言反驳,而是无可无不可地先应下。
王老先生活到这把年纪了,不可能看不出张玉凉的不以为然,当即笑呵呵地道:“你目前的主要任务是考取进士,为张家拿下三元及第的荣耀。待完成这项任务,你再想研读尚书或是别的什么,为师不会过问。”
张玉凉一怔,随即拱手笑道:“是。”
“哦,差点忘了正事。”满意地点了点头,王老先生忽的想起自己真正的来意,当即正色道:“为师今日并非为考校你的学问而来,而是想给你引见一个人。”
“先生请说。”张玉凉颔首。
王老先生道:“此人你应当也认识,是去年的探花郎李诚,如今在翰林院修撰经书,学识渊博。他听说你是今次秋试的解元,想与你切磋学问,正好你也苦读了一段日子,不若与他交流一番,兴许能相互促进。”
王老先生虽无官身,却是举世闻名的大儒,李诚能得他亲自为门下弟子引见,可见其必有惊才绝艳之处。
张玉凉没有多想,一口应下了,但藏在他袖子里的程澹却警觉地竖起了耳朵。
不知为何,程澹听到“李诚”这个名字时,心里陡然生出了一种不妙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