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就到扬州了。
虽说这地方还是挺繁华的,只是人比预计的要少很多。
虞璁下车巡游的时候_gan觉不对,只扮作旅人同老百姓问了几句。
“您是有所不知,”那老妪笑道:“这杭州的西湖香市一开,附近千里的商贾都往那儿去了,呆在扬州的都是些小商贩而已。”
“西湖香市?”虞璁好奇道:“那是什么?”
老妪打量了眼他的打扮,只耐心地解释道:“这香市A,从花朝节起,到端午结束,不仅是湖浙一带的人过去,还有好多山东人到普陀山进香,跑到西湖去卖哩。”
“谢谢您A。”虞璁温和道:“还真是没听闻过。”
谈话之间,两个小孩任由陆炳牵着,在旁边看杂耍艺人的表演。
这街头卖艺的三四艺人,有人在用头顶酒缸,有人口喷烈火,旁边围了不少人跟着叫好。
这一路舟车劳顿,能下来走会儿都已经算是额外娱乐活动。
虞璁在打听完大概的消息之后,示意侍从们把车从大道上开往南门,他们这边带着孩子在扬州城里多走一会儿。
虽说这儿没有京城那般建设成熟,高楼也只有稀疏几座,但是江南毕竟流水环绕,白墙青瓦也别有一番feng情。
四人坐了船听着渔nv遥唱小曲,还瞥见那鱼鹰扎了猛子就叼起鱼来。
只是下船没走几步,便有老婆婆伛偻着凑过来,手中的小瓷碗满是尘垢,颤颤巍巍的开口讨钱。
朱寿媖只看了眼虞璁,就把兜里的碎银掏了出来,旁边的朱载壡也没多犹豫,摸索着找能给她的东西。
“老婆婆,这点钱不知道够不够,你去买点热乎的吃食吧。”
陆炳看在眼里,没有开口点破。
那老婆婆得了丰厚的打赏,惊讶的连声道谢,又颤颤巍巍的从旁边的小巷子踱了出去。
虞璁跟陆炳交换了眼神,一面带着孩子往南门走,一面握紧了手中的佩刀。
“站住!”
前后突然从树上落下三四人来,直接堵住了他们的路。
朱寿媖愣了下,条件反j地抓紧了虞璁的_yi角。
“要么留钱,要么留人,”那刀疤脸的大汉看向虞璁,歪zhui一笑:“你这小nv娃白白净净,可以卖去当童养XiA。”
他话音未落,只_gan觉颈后一凉,还没反应过来就直挺挺地倒了下来。
其他几个准备打劫的定睛一看,却发现有七八人从_F_顶翻越而下,直接把他们又围了一层。
那老婆婆被一个侍卫推着,也踉踉跄跄的走了过来。
“老婆婆?”朱载壡怔道:“她怎么被抓过来了?”
老太太只嗫喏着不吭声,也不肯抬头看其他人。
被打倒在地的大汉却直了眼睛,惊恐地喊道:“娘——”
这话一出,两个小孩都愣了。
他们本身聪慧过人,也能大概猜得到前后因果。
这老太太蹲在渡口乞讨,其实是在找相对有钱的猎物。
她的儿子就带着手下们围在这河道前后,再想着法子敲诈一笔。
看这样子**是屡试不爽A。
“不用私刑,直接押去衙门。”虞璁淡淡道:“衙门若是不管,就直接废了手脚。”
话音未落,几个莽汉跪了一地,连声讨饶。
虞璁和陆炳却也不再管他们,直接带着孩子扬长而去,只留了三四个手下去料理这几个歹人。
_geng据消息,苏州正将举行盛大的赛社盛会,杭州也在开设西湖香市,相对而言扬州这边没有什么人,可以直接中转少刻,再一齐坐水路过去。
他们四月初出宫,一路快马加鞭南下,二十来天到了扬州。
虽然杭州香市估计赶不上了,但也能瞥一眼苏州的热闹,想想没什么好遗憾的。
两个孩子任由大人们牵着他们,还愣在那里。
直到一行人上了早已购置好的游船,朱载壡都低头不语。
虞璁去船头同官员聊天去了,只剩陆炳陪着两个孩子。
“陆大人,”小男孩摩挲着_yi袖上j致的绣纹,闷闷道:“为什么老婆婆**也会骗我们A。”
朱寿媖坐在旁边看着窗外的水景,也没有吭声。
陆炳看着他们两,想了很多事情。
当初在医院考评的结果出来的时候,他完全不能相信,这么小的孩子竟然有如此过人的见识。
这些孩子才几岁A?
他甚至专门找了趟虞鹤,去看他那边备份的卷轴。
几乎每个孩子都语出惊人,当真是不可估摸的栋梁之才!
“没什么好惊讶的,”虞璁坐在旁边闲闲喝茶,不紧不慢道:“这些孩子看见事物的残缺和纰漏,都是慧_gengshen种——真正要让他们学个几十年的,是识人。”
陆炳皱了眉,慢慢道:“这很难。”
“嗯,所以我不太想让他们学四书五经。”虞璁放松了姿势,斜倚在榻旁:“四书五经里的世界,天下大同人心向善,可这个世界**完全不是这样。”
民间的善恶都很浅表,美的纯粹,丑的直接。
而官场之中,一切都被掩饰在了shen厚的假象之中。
这几百年里皇帝们能有这样的结局,都跟教育的失误离不开关系。
那些个轻信宦官和佞臣的皇帝,有的**真的很单纯。
他们一辈子被囚禁在皇城之nei,只有这看似和蔼可亲的太监予他们父M_都无法给出的陪伴,怎么可能不培养出愚昧的信任出来?
魏忠贤也好,王振也好,哪个不是伪装出善的面目,一步步的接近皇帝,再利用他的无知和轻信为所yu为。
把孩子们带出皇城,就是教育的第一步。
这很危险,却也很重要。
虽然湖光潋滟,还有歌nv弹着琵琶。
可小家伙们明显都没有看风景的心情。
由于陆炳和虞璁走的太急,他们甚至没时间多看几眼那看似和蔼的老婆婆,也没有时间追问那几人,为何要如此做。
陆炳坐在他们的身边,只沉默着给孩子们削了两个桃子,慢慢开口道:“从前出征战场的时候,我跟所有的将士们说过,这战场之中,最危险的,就是老人和孩子。”
朱寿媖转过身来,略有些不安的看向他。
这种话,是宫中的M_妃和娘娘们绝不会说出的。
“打仗的时候,所有的壮年都是危险的存在,”陆炳把桃子切成小块码在碟子上,不紧不慢道:“可是小孩和老人,往往会伪装成无害又温顺的存在,再伤害那些想要帮助他们的人。”
“可是现在没有打仗。”朱载壡喃喃道:“她居然骗我们。”
陆炳擦净了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饼饼看起来也很乖,对不对?”
“可是如果你们抢了它的吃食,它饿极了也会毫不犹豫的咬你们。”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
朱寿媖揉了揉眉心,声音里有几分疲倦:“父皇是不是早就看清了这些?”
陆炳怔了下,没有回应。
“他是想告诉我们,谁也不要相信吗。”
那样的话,活着有多累A。
陆大人看着两个神情复杂的孩子,半晌以后才缓缓开了口。
“其实你们的父皇,背负的东西**太多了。”
“他也活的很累很累。”
所以,要好好爱他A。
蒙古人在京城里呆了三日,简直跟鲶鱼进了鱼桶一样。
到处都被闹腾的_chicken_犬不宁,各处衙门都快炸锅了。
那一群蒙古人本身就没有什么规矩可言,又没有官员时时刻刻的盯着他们。
——所以吃拿卡要全都非常顺理成章的发生了。
他们到处吃霸王餐就算了,去云禄集和竹茂集逛的时候直接看见什么就拿什么。
给钱是不可能给钱的,这辈子都不会给钱的。
第一天没过完百姓们就怨声载道,连锦_yi卫那边都不得不出动大批人,跟在后头擦屁gu。
严世藩只吩咐虞鹤那边把该补的钱款补完,什么都别拦着。
虞鹤虽然横了他一眼,但还是妥帖的处理了所有的善后,只安排锦_yi卫在看见他们强抢民nv的时候出手帮个忙,别把丑事闹得太过。
然而更烦不胜烦的,是他们在参观银行和中央会议厅的时候,直接随地便溺,毫无文明可言。
草原人本身都是天地为被的,_geng本没出恭的概念。
他们到了京城也仗着自己手里有刀,去哪儿都是横着走。
等终于吃饱喝足闹够了,两兄弟脑袋一拍,压_geng不肯就这么被敷衍着走了。
既然那狗官不让他们见皇上,他们就闯进皇宫里去。
没想到禁城门口早就戒备森严,直接让这一众人碰了一鼻子灰。
严世藩准备多时,又及时出现,带了三四个官员过来救场。
其实按照格哷图台吉他们的x子,开会是绝不想再开的。
可是天光灼烈,门口一堆人又拦着他们不让Jin_qu,这时候干站在这里也没办法。
但是闹肯定还是要闹的。
格哷图台吉眼睛一横,又露出凶恶的神情来质问道:“你们皇帝是出什么事了吗?见老子一面有这么难?”
这话一出,严世藩神情未动,张孚敬却白了脸。
2
原本这几个人是想凶他们几句,再顺水推舟的去那*凉舒适的大厅里继续墨迹,总之是要从他们身上讨要点好处的。
没想到严世藩听了这话之后,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而是直接定在这里,任由毒辣的太阳晒着所有人,只肃穆了眼神盯着他道:“你什么意思?”
这句话,可就完全没有从前温文尔雅的气质了。
格哷图台吉被他这么一反问,颇有种被冒犯的_gan觉。
他看了眼脸色煞白的张孚敬,只拔高声音嚷嚷道:“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你们皇帝就是不肯出来见我们,肯定有猫腻!”
张孚敬听了这话,都有点隐隐发抖了。
严世藩只是不想麻烦别部大人,才把这张尚书拉来凑人头,没想到这老头这么不禁吓。
他心里暗叹了一口气,正yu说句什么,又被旁边的巴尔斯截了话头:“你们这些人口口声声规矩程序,不就是想搪塞我们吗——肯定是心里有鬼!”
“是,皇帝是不在。”严世藩冷冷道。
“什么?”
“严外使?!”
“我就说吧!”格哷图台吉露出得意的神情,颇有种把他斗倒了的兴高采烈_gan:“不然怎么不让我们见!”
严世藩不顾众人的惊异神情,抬头看向他道:“我们的皇帝,在神宫中斋戒祈福,你若是相见,那我也不必拦着,连神宫的路都给你指出来。”
“你们蒙古人信萨满,我们去河tao和草原时都尊重你们,从未有过逾越之举。”
“如今我大明皇帝敬神礼道,你们不顾阻拦非要觐见,怕是连锦_yi卫都拦不住。”
他上前一步,直接B得那膀大yao圆的汉子后退了一步。
“天贶节将近,陛下要祈祷天下风T雨顺,要请神赐福再祷告种种——”
“两位是觉得,你们草原的神灵可畏,大明朝的神明就不值一提吗?”
这话一出,就直接把那些人压得头都抬不起来了。
别的东西还好推诿,可是不敬鬼神这种帽子可不是谁都敢接的。
“皇上就在神宫中,若是想见,我大可以领着你们二人现在就去。”严世藩看向那巴尔斯道:“若是惊怒龙颜,罪责可全由你们蒙古人担着。”
格哷图台吉哪里还有别的话可说,只连声告罪,称是自己不懂汉家礼仪。
“你们未经沟通就直接闯入京城,就已经犯了忌讳。”严世藩冷眸凌厉,声音里没有半分退让的意思:“南极紫微大帝诞辰将至,此刻_geng本不让外族人入京,我安排礼部高官请你们进雅馆相避,你们却执意在街上横行——”
“此后若是厄运临头,莫怪我族招待不周!”
张孚敬*在后头听得一愣一愣的,终于反应过来他在胡扯。
这天贶节还得等一个月,紫微大帝的生日也八竿子打不着,这小严糊弄起鞑子来真是一tao一tao的A。
“我们这就告退,等回去整顿一通以后**”
“且慢。”
随着午时B近,太阳晒的人简直汗流浃背不止。
他们几人被卡在这城门前无法进退,只想找个*凉的地儿先休息一会。
偏偏严世藩铁了心要怼他们似的,只拦在这里,吩咐下属取了清单过来。
“这是什么?”格哷图台吉突然有种不好的预_gan。
“这几日里,诸位在京城掠夺的财务和造成的损失,已经全部清算到此清单之中了。”严世藩将那长单舒展开,上面汉文蒙文两列,全都写的清清白白。
“你们违逆礼制,不尊明朝威仪,自然会在三年后再定蒙古实验区时折扣考评分,影响未来的种种评定。”
“但是眼下,请把这些钱都如数奉还。”
什么——?
不给钱算了,还要我们给钱?
巴尔斯直接怒从心头起,一把抄过那张清单,将它当场撕了个粉碎:“去他_M的!”
严世藩眉毛都没跳,只又抬起了手。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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