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打重生以来,睡眠便一直不是太好,不是夜里频繁的惊梦,就是翻来覆去,久久不能入眠,直睁着双眼硬生生撑到了旭日东升。
但我昨夜却睡得极好,紧绷的神经难得放松,就连呼xi也变得匀称绵长,yi_yeshen眠,紧张的大脑也不再带有隐隐的刺痛,得到了最充分的松弛,就连唇角都满意得忍不住上扬。
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便见到窗外浓烈的日影,已是日晒三竿,远处的苍鹰扑飞,闯入青翠的群山之中,春日的阳光暖洋洋地照在我的眼睫上,对着我的眼瞳掺入刺目的光线。
我习惯x地在枕头上磨蹭了片刻,手指循着记忆往前伸,想像过往一样_gan受那微凉的体温。
但什么都没有,昨夜的温声轻语像是一场光怪陆离的梦,被灿灿的日头一晒,便化作了无数彩色的泡沫,来不及触摸,便碎得七零八落了。
我曾在书上看过,梦境本就是潜意识里最渴望的事物的真实反映,我可能是太渴望与谢言和好了,所以才做了那样的一个好梦,不过无所谓了。
此时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侍从端着洗漱的水盆轻手轻脚地走进屋里来,目光在触到我睁开的双眸时,才松了一口气,又疑惑地问我,“小公子,你今日怎么睡得这么晚?平常不都是天未亮就起了吗?”
“哦,”我点点头,朝他微笑道,“昨夜睡得比较香甜吧。”
侍从伺候着我梳洗完毕,又将午饭端了进来,看我小口小口地吃完了,才从袖口拿出了一封信函呈了上来,说道:“小公子,这是韩飞度将军托我转交给您的信。”
“他还好吗?太子殿下可有为难他?”
我接过书信,又拧起眉,想起谢言昨日对韩飞度莫名又强烈的敌意,不禁有些担心。
我与谢言昨日在外边闹得那么僵,就连侍从也知道这其中的暗流汹涌,面上难免尴尬,谨慎地回道。
“太子殿下并未为难韩将军,只是命令他带上一批j锐部队去攻打方洲,算是委托了重任给他,但就是这方洲离此处甚远,恐怕日后韩将军不会再回到瓮城这边来了。”
谢言果然不是个公报私仇之人,我稍稍放下了心,才将书信展开。
韩飞度的字迹并不出挑,只能说是工整清晰,但字句真诚恳切,像是立于我眼前依依惜别。
小公子:
盼你展信欢颜。
小公子,我要去方洲了,太子殿下给了我一支j锐的部队,还让我做了主帅,我知道这是重用我的意思。若我能将方洲攻打下来,日后便是前程锦绣,鹏程万里。我之前不过是个少将,太子殿下这般破格地重用我,不过是因为小公子你,因为我将一些你未曾言明的隐情告知了他。
非常抱歉,小公子你嘱托我的事情我无法办到,昨日太子殿下那般生气,我担心他会对你不利,便将所有的事情都细细与他说了,不仅仅是你偷偷用私人珠宝黄金资助他的事情,还有香囊之事,又有你找来的那么多谋士那么多旧部,我将这些京城来的旧部名单都一一列出,交给了太子殿下。
其实我很好奇小公子你究竟是怎么想的,你那么喜欢太子殿下,又为太子殿下做了这么多,却能一句话都不透露给他,也不对着他邀功,是为什么呢?
我以为这些事情太子殿下都早已知晓,但我瞧见他肃穆冷凝的脸色我才知道,原来他都不知道。太子殿下不知道你背地里为他做了那么多,小公子,你这是何苦?
我不知道小公子与太子殿下之间有过什么误会,但我觉着太子殿下也是很喜欢小公子你的,至少比我要更喜欢吧。
小公子,其实我知道你喜欢太子殿下的时候,我也曾嫉妒过,在心里*暗地叫嚣过,为什么不是我。但是到了今时今日我才终于明白,自己的喜欢多么微不足道。
雷老虎欺负你的时候,我是看着的,我虽然说自己很喜欢你,却忌惮雷老虎的实力,他在军中颇有威望,若我与他不对付,便是与自毁仕途无异,我想没人会那么傻,于是我等到他走了,才上去安抚你,还让你要多多对他忍耐。
我曾为我这份荒唐的爱沾沾自喜,十分高看自己这份浅薄的喜欢,当我将雷老虎欺负你的全过程告诉太子殿下的时候,第一次在他脸上看见了疼惜,虽然只是一瞬之间。
我以为太子殿下会与我这般教育你要忍气吞声,毕竟雷老虎手中的兵力的确可以撼动太子殿下的_geng基,让起义事败。
我私心里觉得清冷孤傲的太子殿下与我也没有半分区别,都是下作的孬种罢了,直到了我昨夜听见了雷将军遇害的消息,我才知道,我终究是比不过。
人一旦身在高位,要考虑顾及的事情就越多,人也就会变得越来越身不由己。
但太子殿下他似乎没有这方面的顾虑,他很坚定地摈弃了一切杂念,也要保护你。
我想我输得很彻底。
小公子,你提起太子殿下的时候,脸上的表情真的很动人,像是陷入了shenshen的迷恋,却始终觉得自己不配。
可能再美好的人物爱上了人,也会觉得自惭形秽吧。可是我觉得太子殿下很喜欢你,你也很喜欢太子殿下,为什么小公子不试着去努力争取一下呢?
那个香囊记得要亲手交给太子殿下哦。
我此次来信主要是为了跟小公子道别,此行山高路远,前途茫茫,征战沙场,生死只在一瞬之间,希望小公子日后得偿所愿,一切都好。
韩飞度亲书
所以昨夜的一切都不是梦。
谢言他真的来了,还抱着我睡觉,与我说了许多温柔的话,我想到这里,情绪怎么也无法平复,又急急地与侍从求证道,“雷将军他真的死了吗?”
侍从朝我点点头,又用手掩住唇,轻声地与我说道,“听说是昨天夜里出的事,太子殿下命他带心腹部队去突袭敌军阵营,雷将军就去了,谁知道半路在山谷中受了埋伏,带去的部下无一生还。”
“真是太可怕了。”侍从像是回忆起了什么,浑身都在哆嗦,惊骇道,“雷将军的尸首被运回来的时候,满身都焦黑了,完全都看不出本来的样貌。我听人说,敌军太歹毒了,雷将军先是被漫山遍野j出来的流矢ca了满身,然后又被泼上了火油,紧接着足足烧了大半夜,运回来的时候已经面目全非了,真的太恐怖了,我真后悔昨天去看了这场热闹。”
“火油?”我心头一颤,想起昨夜谢言身上淡淡的火油味,不禁诧异得失了声。
“是A,这死法真的太恐怖了,先是千疮百孔,后来又是烈火焚身,这是有多大的仇恨才会这般折磨一个人A!”侍从一边_gan慨,又关切地问我,“小公子,你body不舒_fu吗?还是被吓到了?”
“需不需要我把军医叫过来?”
“不,不用了。”我冲他摆摆手,胡乱搪塞过去,“我就是有些累了,想再睡一会儿,你先下去吧。”
“好吧,如果有事记得叫我哦。”
侍从一脸狐疑地出了门去,zhui里还低声嘟囔着,“这不是刚睡醒吗?怎么又累了?唉。”
我翻出_yi襟里的香囊,紧紧地攥在手心里,用力到指尖都泛着白。谢言,谢言,他昨夜身上有火油味,雷将军的死真的是他做的吗?
我忽然记起了雷将军那副嚣张跋扈的样子,尖锐刺骨的言语,恶心龌龊的唾ye,还有那肮脏污秽的眼神,他敢这样横行霸道,必定是因为他手头上的兵力有举足轻重的实力。而谢言就这样把他杀了,若是被人发现了,该怎么办?没有了雷将军的助力,谢言会不会落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这一切我不知道。
我真的很笨,也不懂行军打战,可是我将韩飞度的信件看了又看,又觉得谢言应该是在这件事上吃了亏的。
若是他不为我出气,是能够继续利用雷老虎帮他打下江山的,可是就是因为我,所以他会做这些事。
可是我又为谢言做了什么呢?不仅打断了他的双tui,接踵而至的是无止境的误会与指责,不过是因为他不肯陪着我睡觉,便在心里将他想得那般不堪,又把自己想得那般低贱,所以才给雷老虎钻了空子。
谢言说得没错,我从未对他寄托过信任,不论是从前,还是现在。
我封九月真的一点长进都没有,仗着他对我的几分宠溺,有一点不快便对他出言不逊,我究竟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凭什么谢言在被我弄断了双tui之后,还要承受我永无止境的怀疑与骄纵A。他也没有做错什么,由始至终,做错事的只有我一个罢了,而我做错的事,为什么要让谢言承担后果呢。
若我能与谢言好好表达自己的心情,两个人坐在一起好好沟通,是不是谢言就不会这般冲动地去整治雷老虎了,可是我却觉得,不论如何,谢言他总是会做出这样的选择的,他从以前到现在,都没有变过。
不论对象是能给予他强大助力的雷老虎,还是家世强硬的蒋清灵,谢言他为了我,都可以说放弃就放弃,就算对面是只手遮天的皇上,他依旧会坚定地挡在我身前,替我抗下所有,可我又是怎么对他的呢?
分明我才是那个恶心的混球。
我想到这里便再也坐不住,握着手中的香囊着急地往外边冲,险些将进来的侍从撞到,但我什么都管不着了,只将他胡乱地扶起,又匆忙地往外边赶。
谢言的书_F_与我的阁楼之间有一段距离,我跑得气喘吁吁,只靠在途中的凉亭歇口气,却冷不丁听见戏谑揶揄的清亮嗓音从一旁传来,“哟,这不是我们谨语的小心肝吗?这么着急赶着去哪里?”
这是,白兰雪的声音。
我捂着Xiong口偏头一看,便见白兰雪好整以暇地坐在凉亭中,身上穿一件广袖的雪白袍_fu,玉冠束发。他正饶有兴致地托腮看我,桃花眼笑成弯月状,面前放着棋盘,而他对面的青年身着玄黑铠甲,衬得身形魁梧健壮,飞扬的眉眼嚣张肆意,气质亦正亦邪。
我抬头望了望碧蓝的晴空与高悬的朗日,又偏头看看一脸闲适下着围棋的白兰雪,不免心生疑惑,平常这时候白兰雪都在与谢言商议军事,怎么今天反倒在这边优哉游哉地下棋呢。
“白军师,你这时候怎么没在书_F_议事?”我压_geng儿藏不住事,还没将事情想个明白,话就已经问出了口。
本章未完...
=== 华丽的分割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