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夜之后,谢言不知是因为公务繁忙,还是纯粹不想看见我这张脸,再也没出现在我眼前,就连种种指令也是通过管家代为转达。
他不来,我只觉得清静自在,无比舒心,且有更多的时间来思考今后的路该如何走。
谢言他能从寂寂无名的番邦歌姬之子,爬上今日荣宠无限的太子之位,全倚仗他那shen不可测的城府和举世无双的智谋。
寻常人若要与他斗,无异于与虎谋皮,只会被他悄无声息地吞噬得一丝血r都不剩。
但我于谢言的意义,却与旁人大有不同。
不论他对死去的封九月付出的_gan情是出自真心还是假意,这一切对我来说,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经过这段时日的观察,我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那便是谢言对封九月的那副皮相甚是满意,常因为将我与封九月当做一人,而做出一些荒唐离奇之事。
就像那夜在仇府,他在月夜中饮酒,哭着让我明晚一定要来找他。
我肩膀处像是还残留着他滚烫的泪水,像翻腾的熔浆,就快要将我灼伤。
我定定地望着窗外摇曳的树影与月色,眼睛揉进薄雾,只觉得自己的情绪万分可笑。
谢言的泪水像是从他的眼中,不断地流入了我的心里,在那上边腐蚀出了一个无底的洞,伤痛无法愈He,伤疤也永远无法褪去。
不要再想了,封九月,你现在需要思考的是如何找到能与谢言实力匹敌的靠山,与他里应外He,将谢言无知无觉地困死在鲛笼之中。
不论谢言是真心,还是假意,一切都过去了,覆水难收,破镜难圆。
你们之间隔着的,是你父的一条人命。
你为复仇而生,没有资格去顾念其他,否则便是不孝,我这般想着,又觉得脑子清明起来,被谢言的shen情款款诓骗到的满腹情思,都在转瞬间,化为乌有。
“公子,这窗外的景致就这般好,您成天看,也不觉着腻味?”
怀信将午膳端了进来,在窗边的软塌上支起矮桌,将小菜一点点放上去。
他看着那散发着浓郁香气的饭菜,长叹口气,面上的表情有些愠怒,“我都与厨_F_的人说过多少次了,说公子你不爱吃这些r食,只喜欢吃些清淡的素菜,几乎日日说,日日说,但这京城里的人,像是个个都是聋的,次次都答应得好好的,最后送来了还是这些。”
“不行,我得找他们去,这口恶气,我是实在咽不下了。”他撸起袖子就要往外走,我这才将视线从窗外的桃花树上挪回来,悠悠地看向矮桌上的饭菜。
若不是怀信说起,我倒是从未留意过这几日的膳食,如今定睛一看,却不免_gan事伤怀。
矮桌上放的糖醋排骨,宫保_chicken_丁,红烧_chicken_翅,醋溜白菜,皆是我作为封九月时最喜欢吃的菜,在家里我爹爹宠着我,我自然每日都能吃到,到了后来,谢言的餐桌上也逐渐被我爱吃的菜占领,他喜欢的反而出现得越来越少。
可是我如今却已经不是封九月了,我的zhui巴,我的肠胃,我的body,我的每一样器官都在告诉我这个不容改变的事实。
“怀信,没事,搁着吧,”我朝怀信摆摆手,轻扯起唇角,“这里是太子府,你家公子不过是一介小小侍读,不要让旁人看笑话。”
“可是!”怀信依旧是愤愤不平,“分明是他们欺人太甚了,我跟厨_F_交代过那么多次,他们还非要这般恶心公子,素菜明明比这些r糜料理起来省心轻快多了,就非要搁这儿炫技呢,跟谁没吃过r似的。”
“兴许不是为了恶心。”我淡淡开口,拿筷子夹起一颗脆yao果放进zhui里,yao果的油爆香味在唇齿之间炸开,我却没了当年的餍足与满意,只垂下眼眸,扒拉了几口米饭。
“不是为了恶心人,那是想干嘛呢!”怀信满脸不信,依旧气鼓鼓地瞪着那些饭菜。
我抽出袖中的锦帕擦擦zhui,只吩咐怀信道,“我饱了,撤下去吧。”
那桌上的饭菜我并未吃上几口,因我现在的body吃不得半点油腥,刚刚光是吃那一颗小小的yao果,便已觉口中油腻。
封九月此人早已不存在于世上了,我到了此时此刻才彻底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不论我愿不愿意,都必须承认封九月早就在我决定自戕的那一刻,便已经被我自己杀死了。
连body都不一样了,我还是封九月吗?
有人说人类真正的死亡是从遗忘开始的,当所有人都忘记了你的存在,当你的存在从亲友记忆里消失,才宣告此人真正的逝去。
我爹和我娘有我一直牵挂着他们,那我呢,死去的我可有人牵挂着我?
应当是没有。
我忽然_gan觉眼睛有些发酸,有温热的触_gan从眼眶涓涓而下,是该饮些酒,好让风将我吹走,那时的我定轻得像雾,能躺在云上睡觉。
“怀信,去给本公子买一些酒来。”
“哎呀,公子,这大白天的喝什么酒A。”怀信很是不赞同,试图劝我,“公子,你的酒量一向都不好,还是别了吧。”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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