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水。
雾气。
硫磺与药草混He的味道。
男人浸泡在足以将人皮肤烫红的温泉池里,双臂微屈,撑在岸上,颈子向后仰出脆弱的弧度,袒露耸立的喉结。
药泉被染成淡淡的红,丝丝缕缕的血腥气在四周缓缓游动。
他一动不动,看起来像条死尸。
一条j致的死尸。
只有走得近了,才会发现他半睁着眼。
他醒着,醒着_gan受寒毒肆_N_与真气逆行叠加的双重痛苦,好比凌迟活剐,不如死了。
“要不要来点酒?”
他身边静静蹲着的蓬发男子从背上的蓝布口袋里掏出一壶酒兼两只酒杯,嗒地一声轻响,搁在青砖岸上。
凤隐像是没听见,保持着原有姿势,望着天。
天上有月,还有几颗星。
燕浮知道他压_geng没看月亮,也没看星星,他在想事情,或者想某个人。
真实的凤尊主,其实是个沉默寡言的男人,想的永远比说的多,做的也远比想的多。
这样的男人,注定要背负很多。
燕浮跟尊主的关系说不上好,十几年前,不知凤隐从哪儿打听出他曾跟着鬼手学过几年医术,一天夜里,苍冥那小崽子就将烂醉如泥的他从酒馆里绑来了这儿。
那天燕浮被迫得知了一个秘密,吓得酒都醒了,从此不得不跟凤尊主成了一条船上的人。
如果回到当初,阵营还有得选,燕浮绝对义无反顾,选圣姑。
因为凤隐活不长。
谁也不想把宝押在一个短命鬼身上。
哪怕他是旷世奇才。
想到此处,燕浮苦哈哈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搓着手最后一次劝道:“寒毒发作的间歇越来越短了,现在收手,还能勉强保住一条命。”
再晚,就真的来不及了!
“燕大哥。”凤隐菱形的唇微微开启,唇边就又有鲜血淌下,他若无其事地抬手擦去,问了个shen刻的问题,“你是愿意做流星,还是愿意做蜡烛?”
燕浮zhui巴开阖数次,愣是说不出“做个普通蜡烛也挺好”的话。
——哪怕千万_geng蜡烛在世间角落默默无闻地燃尽,又怎比得上一颗流星刹那间划过夜空的璀璨与辉煌?
要他选,他也选流星。
凤隐却说:“最近我时常羡慕蜡烛。”
燕浮耸肩:“不奇怪,说明这世上总算出现了什么东西,能让你有所留恋。”
凤隐自嘲地笑了:“没想到有朝一日,本尊也会贪生怕死。”
“怕死才是人之常情A,好死不如赖活着。”
燕浮连饮几杯,心想这人身上居然还残留着几分宝贵的人x!没想到A没想到,简直意外之喜!快喝点酒压压惊。
灌下去小半壶,燕浮借酒壮胆,趁热打铁:“既然尊主想活,那就好办,涅槃心法逆经脉而行,十年如一日,催动体nei寒毒不停发作,愈演愈烈,寒毒反过来伤及奇经八脉,导致真气乱窜,牵连肺腑,病势缠绵!这些年来属下四处访医寻药,终是治标不治本,为得康健之体,还请尊主委曲求全自废武功!”
“自废武功。”凤隐咀嚼这四个字,轻哂,“然后呢?”
燕浮一怔:“然后?”
凤隐:“一介废物能坐的稳圣教尊主这把椅子吗?”
答案毫无悬念,肯定坐不住,消息传出去,不消一天,就会被圣姑,或是别的什么人拉下来,再踩进泥地里,运气不好的话,丢了命也十足寻常。
“再者,我若废去武功。”凤隐眉间拢起浓浓的倦意,“我要如何保护我的人?”
那些誓死追随我的部下。
还有沈墟**
燕浮跟着稍微想想,一想到凤隐一倒,自己届时也会遭到清算,后背已渗出冷汗,第一次shen刻地体会到什么叫高处不胜寒。
以前,凤隐看淡生死,所以游戏人间肆意造作,倒也快活。
现在,凤隐想活了,找到活下去的理由,却找不到活下去的法子,快乐也跟着没有了。
“再等等吧。”温泉水中的百草药x与体nei汹涌的寒毒激烈对抗,凤隐有些困倦,缓缓阖上眼皮,“被卷入这场风波的人,本尊迟早会给他们一个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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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十多天,沈墟都没有见到凤隐。
地宫里只有一个木头桩子似的苍冥每日负责端茶送水,照顾沈墟的日常起居。
在无数昂贵药材的进补下,沈墟的身子已大好,伤口也愈He得差不多了,凤隐一没用软筋散压制他的nei力,二没用手铐脚链限制他的人身自由,按理说,他该走了。
从此天高海阔,永不相见。
但不知为何,凤隐那日吐血的样子总在眼前浮现。
打坐运功时冷不丁会想到,撸狐狸时会想到,甚至晚上做梦也会梦到,沈墟几乎开始怀疑凤隐是不是在他的饭菜里下了蛊,好教他心心念念忘不了他。
沈墟气疯了。
但他就是气得要死,表面上看来依旧平静。
他平静地走向苍冥,这是这些日他跟他说的第一句话:“我要出去。”
苍冥垂头:“尊主交代,沈少侠若想离开,请自便,反正以属下的身手,无论如何也拦不住您。”
沈墟转身就走。
苍冥一个轻功闪身,拦在跟前。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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