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郁绵提前三小时来到机场办理值机。
地勤人员还没就位,他捏着新鲜出炉半个月的护照排到队尾,队伍里所有人都推着大大小小的托运箱,只有他一身轻松,除了ku子口袋里提前换好的少量现金,背后一个方方正正的背包即全部,包含一身正装,以及手机充电器和充电宝。
返程机票已经定好,满打满算,他和安嘉鱼只有不到三天的相处时间。
活了二十年,第一次的独自旅行,目的地便是遥远的西半球。
换好登机牌,顺利通过安检,他目不斜视穿过免税商品区,坐到了候机厅。
冬天昼短,六点一过天就彻底黑了,落地玻璃外月亮初上,他捧着手机跟安嘉鱼有一搭没一搭聊天,对方也刚从纽约赶到洛杉矶,明天,午后和夜晚连续两场,安嘉鱼将与洛杉矶爱乐He作柴可夫斯基D大T小提琴协奏曲。
去年春天,安嘉鱼在柴可夫斯基国际小提琴大赛一举折桂,这半年来,已经与各大乐团He作过柴小协,前前后后几十场,乔郁绵看过不少版本的视频,终于在两个多月前抢到了一张洛杉矶晚场的票,有机会听一次现场。
——我到洛杉矶了,刚吃完早餐,在酒店_F_间。
安嘉鱼直接发来了视频邀请。
乔郁绵慌忙挂断,他并没有告诉安嘉鱼自己的行程。这此出行他计划了大半年,刚开始是怕抢不到票,后来又怕买不到He适的机票,毕竟他手头不宽裕,再后来是怕被李彗纭发现不能成行,他不想让安嘉鱼失望,所以什么都有说。
刚好,他也可以尝试给对方一个惊喜。
——不太方便,我_M在。
——哦**那算了**好烦A,寒假还不如开学,住在学校宿舍我至少可以每天看看你。
安嘉鱼发了个大哭的表情来,紧接着又补了一句:
——乖,等暑假我回去找你吧。
乔郁绵忍不住笑了,圣诞新年期间音乐会扎堆,安嘉鱼寒假通常比开学还忙,所以高中毕业之后,他们每年只能在暑假见面。
一年一度,跟牛郎织nv一样惨。
大一暑假,乔郁绵去机场接机。
飞机晚点,他饥肠辘辘盯着麦当劳的餐牌纠结,机场里什么都贵,买不下手。
“小乔!”
正犹豫着,那人就出关了。他一转身,安嘉鱼像颗彗星一样撞过来,撞得乔郁绵眼冒金星,似乎瞬间就不饿了。
人潮汹涌,他们不敢明目张胆亲吻。两个人在麦当劳门前拥抱,整整十分钟就只是抱着,谁也没有出声。
是安嘉鱼先开口,咬牙切齿地抱怨:“在飞机上无聊,我数了一下,二百九十九天。”而后激动又愤恨地咬了一口他的肩膀,乔郁绵享受着这份思念的疼痛,沉默地闭上双眼,一句“我好想你”实在太单薄,不说也罢。
“我饿了。”安嘉鱼*着眼眶在他肩头xi溜了一下口水,“去吃豌豆黄吧!上次你发给我看的那家!”
他说的是乔郁绵学校附近的一家铜锅刷羊r,里头点心师傅的手艺很不错。
“好。请你吃。还想吃什么?”乔郁绵低头蹭了蹭他的_Suo_Gu_,恋恋不舍推开他。大庭广众他们只是一对好久不见的朋友而已,一直抱着太奇怪了,尤其是不远处有几个频频侧目的年轻nv孩,不知道是不是认出了安嘉鱼。
“这么奢侈**”安嘉鱼一愣,“偷偷攒钱了?没饿肚子吧?别把下学期的钱花掉A**”
这句担心是有原因的。
高考结束报志愿,乔郁绵违逆了李彗纭的意思,偷偷将志愿改成了外国语大学的公共关系,他想有朝一日能像安嘉鱼一样,有机会去世界各个地方看一看,他不想一生都被李彗纭掌控,学IT,找高薪工作,娶Q生子,碌碌无为。
“你英语这么好,长得也好,说不定就变成外交官了呢。”安嘉鱼当初这么说。
录取通知书到家后,李彗纭自然大发雷霆,直到开学也没有搭理他。乔郁绵只好向乔哲求助,交了第一学期的学费,生活费不够也不好意思问李彗纭开口。
乔郁绵摇摇头:“这个学期我偷偷打工了。每周三周五傍晚两个小时,去给一对双胞胎初中生补课,英语。每次100。而且,我有奖学金。”
“哇**”安嘉鱼欣慰地点点头,“怎么你忽然有种当家做主的_gan觉。”
“哪有。”乔郁绵笑笑,“大概是因为自由了吧,毕竟每周只回家半天而已。”
吃完火锅,他们带了几盒点心逛回了乔郁绵的学校。
期末考试周刚结束,校园里人少了一多半。
“你们学校这男nv比例**比我想的还悬殊A**”安嘉鱼左顾右盼,“好多美nvA**”
正说着,图书馆里走出两个nv生,抬头看到乔郁绵当即将他拦住。
“学姐。”他大大方方打招呼。
“你上周不就考完了,还没回家?”学姐手里拎着一兜零食饮料,上下打量着安嘉鱼身边巨大的行李箱和后背上的小提琴盒T侃道,“你朋友A?音乐学院的吧**”
“嗯**”乔郁绵有点心虚,按理说外校人员不能留宿。
“放心吧。不告诉别人,躲着点宿管。来,拿着。”学姐将才买的两杯草莓冰沙塞给安嘉鱼,指了指他一脑门的汗,“快回去洗个澡吧。这个请你们喝。”
安嘉鱼立马露出个过分灿烂的笑:“谢谢学姐!”
两个学姐一愣,而后跟他们挥挥手。乔郁绵转身才走几步,便听到nv孩子们的嬉笑。
宿舍楼几乎走空了,乔郁绵住四楼。
他们费力地将超大行李箱拖上去,安嘉鱼反手按下门锁,猛就贴过来跟他_Kiss_。
乔郁绵没站稳,撞开了行李箱,靠着墙滑下去。
安嘉鱼一惊,伸手拉他:“撞到没?”
周遭安静,早上走得急,窗帘半开看。
乔郁绵仰起头看他,他的眼睛被照亮,zhui巴隐在黑暗里,几绺汗*的头发黏在太阳*与脸颊,正午三十度,被阳光直j过的皮肤微微泛红。
乔郁绵抓住那只炙热的手掌,用力一拖,将那人也拖下水。
安嘉鱼跪在他两tui之间,有些急躁的吻慢慢放轻放慢,像在吃一支甜筒,小口啜尝。
“有多少学姐学妹追你......从实招来......”
乔郁绵摇摇头,不想回答,也没数过。他整个人都轻飘飘的,手指穿进那人打卷的小马尾中。他恍惚觉得渴,下意识做出吞咽的动作,安嘉鱼指腹一搓,刚好挫过他翻滚的喉结。
乔郁绵唰得一下子从头顶麻到后背,双手掀开那人的T恤下摆,摸到汗涔涔的后背,又滑下去,捏到rou_ruan的触_gan。
然而他手指却撞到了硬邦邦的盒子,乔郁绵一愣,抽手摸了摸他的ku子口袋,掏出一个方方正正的小盒子,塑料包装下面花花绿绿,画着水果。
“小乔,去洗个澡吧......”安嘉鱼蹭了蹭他的鼻尖,“洗完再来他原本还有些忐忑,可看到那人天不怕地不怕的笑便平静下来:“你先洗吧,我这里没有吹风机,要晾好久呢。”
宿舍空T明明开着,可他们仿佛_gan受不到。
除了一身汗味变成了沐浴露的香气,周身还是一样燥热不堪,安嘉鱼发梢时不时滴落几颗水珠,沿着Xiong口的皮肤滑下去。
乔郁绵轻轻掐了掐他rou_ruan的tui_geng:“再分开一点......”
安嘉鱼正kua在他大tui上,心无旁骛地亲他耳朵,闻言整个人一激灵,诧异地停了zhui,半晌才咽了咽口水,懵懵顿顿:“你......你......”
乔郁绵不明所以地看着他,难道是自己理解错了?可......视频电话里安嘉鱼有意无意提过好多次,何况如果不想走到这一步,何必随身带着这个?
安嘉鱼死死盯着他,眼中*晴不定,似乎是在下定什么决心。乔郁绵并无意勉强他,于是默默撤回手撑到身边,在他zhui角轻轻一啄:“不急。”
谁知那人却一把拉回他的手,按到自己后yao:“急,不等了......谁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你来吧......”说完,笑嘻嘻地揉乱他的头发,又一口吻了回来。
比预想中更生涩的第一次,安嘉鱼痛得满头是汗,可第二天却不知死活又一次撩起战火:“再试试......也不全是疼,真的.
我之前查过,说只要习惯了,有的人可以只靠后......唔......”乔郁绵脸皮薄,听得面红耳*,赶忙堵住大艺术家满口的荤话。
事后许久他才反应过来,那时候安嘉鱼在挣扎什么。
——我要去排练了。
手机震得手掌一麻,乔郁绵回过神来。刚好,登机口的空姐已经站好,大家自发排起了队,随时准备登机。
乔郁绵再次检查了证件,排在队伍里检票,穿过漏风的廊桥,走进略显拥挤的经济舱。
找到座位,他给安嘉鱼回复了最后一条微信:
——明天联系,不要关机,说不定可以视频。
——好。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他放心地关闭手机电源。
飞机巨大的引擎轰鸣声中,乔郁绵闭上双眼,伸手压住自己狂跳的心脏。
他人生中所有的叛逆与勇气与*漫,都因为一个人。
现在,他要kua越一万公里去大洋彼岸见他了。
二月末,洛杉矶的冬天不算太冷,只是这周赶上寒潮的尾巴,冬雨过后到处都*漉漉的。
乔郁绵将围巾缠住半张脸,翻开手机里保存的交通攻略,一路辗转来到华灯初上的市中心,找到一家略显冷清的咖啡馆,买了一只贝果和一杯热美式,吃完挤在狭窄的卫生间neng下一身休闲运动装,换上了铁灰色衬_yi和黑色卡其ku。
他很快找到了音乐中心最具特色的建筑,也是今晚柴小协要奏响的地方,华特迪士尼音乐厅。
据说这座建筑的设计思路是一搜拉满风帆的金属行船,远远看过去的确有些像,但在他眼里更像是小孩子用废弃易拉罐搭起的城堡,有种莫名其妙的童真。
音乐厅的宣传窗口贴着安嘉鱼的海报,那人刚巧发了微信过来,说夜场快要开始了,还拍了一只龙虾三明治给他,说一点都不好吃。
乔郁绵犹豫再三,按耐住xing_fen,只回复了一句“加油”,之后便将手机T到静音模式,jin_ru音乐厅。
又是半年没有见面,乔郁绵坐得端正,冰凉的手心却不停冒汗,期待抓心挠干,明明想保持平常心,专心欣赏音乐会的**
不多一会儿,乐团成员纷纷落座,指挥登场之后,安嘉鱼握着琴,从舞台一侧走出,在指挥台旁站定,微笑着环视这巨大的音乐厅,身姿优雅挺拔,眼光明亮沉着。
台上的几十个人,明明穿着几乎一模一样的黑西装,可他就是人群中最亮眼的那个,永远不会被淹没。
指挥扬手,在乐团铺垫中,他从容夹琴搭弓,静静等待,而后在最恰当的时刻,奏出平滑,shen沉又温柔的一声叹息。
旋律像有生命的藤蔓,蓦就抓住了听者的思绪,一起一落,一缓一急,呼xi自然而然He着节奏。
乔郁绵目不转睛,杂念一点一点消失殆尽,所有心绪渐渐沉入乐曲中。他莫名从轻快又激昂的乐句中,_gan受到一丝丝说不清的忧郁。这就是演奏者的魔法,你不需要学会怎样专心,他们自然而然就可以让你心无旁骛。
直至第二乐章开始,这忧郁才缓缓释放出来,而后开始肆无忌惮,像被一只看不到的手捏住心脏,所有人都不敢用力ChuanXi。
这首协奏曲难度很大,可安嘉鱼时常说,走上舞台,你不该让台下的观众把注意力放在这首曲子的“难度”上,只是惊叹乐手华丽的技巧,而忽略了旋律表达的情_gan。一个He格的演绎者,应该用乐声T动起听者的所有_gan官。
好比现在,安嘉鱼让他屏息,他便屏息,让他紧张,他便心跳加速,让他悲伤,他便热泪盈眶。
这样听起来毫不费力的演绎,背后是常人不能想象的枯燥与艰辛。几千次,亦或是几万次的重复打磨,细到每个音符间的衔接,每一次揉弦的频率,每一弓不同的角度**
他站在温暖的灯光下,乔郁绵却在他背后看到了百多年前的白雪皑皑,和风雪都不能淹没的,一双双悲伤却充满希冀的眼睛。
安嘉鱼坐在散场后的音乐厅中,脑袋全然放空。
每每演出结束,这种怅然若失的空虚都会持续一段时间,通常在一两个小时后,又会恢复如常,再投入到下一次演出,下一首作品的准备中。
这样的日子对一个演奏家来说,周而复始。
也许有一天他会对此麻木,不再产生这样强烈的情绪波动,但他希望那一天晚些来,他享受着这样的gc与失落。
寒潮来临的冬夜,哪怕是繁华地段行人也不多。
他背着琴慢吞吞走出音乐厅,手机忽然开始_Zhen_D,是乔郁绵发来的视频通话。
画面中的人像很模糊,似乎是在灯光不足的室外,周围被夜色虚化掉,只留下熠熠发光的双眼,正热切地看着他。
“怎么这么黑?你在外面?”安嘉鱼问。
“对。下周要开学了,趁最后几天时间出来晃一晃。”画面里的人拉下围巾,忽然笑了,“今晚的演出怎么样?”
乔郁绵很少这样笑,看得安嘉鱼周身*漾起一gu暖流:“当然是很完美!来,给你看看音乐厅。”说着他快步跑出十几米,举起手机将摄像头切换到后置。
“有点冷清。”乔郁绵说。
“今天太冷,人都走光了。”安嘉鱼不_fu气,“刚刚里面座无虚席!”
“是吗。你看看左边楼梯上,是不是还有个人坐着。”乔郁绵道,“没准是你的乐迷在等你。”
“A?”安嘉鱼眯眼望向左手边的楼梯,真的有个人。
在他的注视下,那人忽然站起身来,拍了拍羽绒_fu后屁gu,拎起背包朝他走过来。
小提琴家愣了愣,不可置信地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大脑瞬间宕机。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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