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钟离天心中一哽,怔了半晌才道,“我想离开,离开这个地方。”
“你**哈哈”,小暖言笑得乐不可支,艰难得直不起yao,“怎么能用那么笨的法子?”
被这么个小孩大肆嘲笑,钟离天不觉尴尬难为,只是望着这无邪笑容,心中酸楚倍增:有一天,这孩子也会面对那些不堪的事**
暖言却蓦然止住笑,脸上露出超龄的成熟和悲伤,“其实我知道,哥哥你的年纪,是不是该——?”
钟离天一怔,明白这男孩是误会了,却也不多解释。
两人并肩坐在地上,暖言打破冷僵气氛问道:“哥哥的名字呢?”
“毅。”钟离天无意识报出自己用了十七年的名字,随手拣了段小树枝在地上写了出来。
“这字真难写。”暖言围着字转了几圈,shenshen盯着看了片刻,用手糊去土上的字,接过钟离天手中树枝,在地上划了一气,满意拍拍手,“是这样没错了。”
“真聪明!”钟离天惊讶赞叹,想他学这个字整整写了半小时才确定不会遗漏比画。
受到嘉许的暖言笑得更为开心,却突然间低下头犹豫着什么,很快又抬脸看着钟离天:“我告诉你怎么离开。”
钟离天不明所以,任由暖言拉着他走,暖言的手很小,指间有做加工活留下的糙茧,手心却*润温暖。
“这里。”暖言一直左顾右盼确定没有其他人,然后指着紧贴围墙的茂密大树,“从那_geng树枝爬过去,那里电网断开了一截。”
钟离天依照暖言指示,才隐约看出这掩饰在枝叶后的破绽——的确是缺失了一块电网,足够人通过。
“你怎么发现的?”
“只要有空闲,我就找,我也想离开。”暖言见钟离天面色又出现忧伤,转而笑道,“但我才不会笨到拿脑袋去撞墙。”
“那你为什么不逃?”钟离天默默_gan慨这男孩的善良和体贴。
暖言目光扫到地上,轻声道:“我半月前就发现了,也试过,我还不够高,只有等。”
钟离天蓦然想通了一切:“我逃了,这个缺口肯定会立刻被觉察补上,你要怎么办?”
“我保密很久了”,暖言小脸上的笑有种愧疚的疲倦,“小心不让别人知道,但这样,太自私了。我喜欢哥哥,你要逃得远一点,千万别被他们抓回来。”
钟离天喉头上下涌动,无言看着透出枝叶封锁的阳光,突然向暖言伸手,像古罗马的战士用生命酝酿誓言:“跟我走!我带你走!我保护你!”
看到你的第一眼,
就知道你该在夜空里自在飞翔。
如果你是我的天使,
我该拿什么为你打造一个天堂?
背起暖言,这男孩似乎就成了他的整个世界。翻出高墙时手臂被钢丝刮破,疼痛里是解neng的快_gan,真正充斥身心的喜悦,只有在冲破牢笼的那个瞬间才能体会。
夜幕降下,月色模糊,荒僻郊外让钟离天分辨不出方向,路崎岖,被石头拌得摔了跟头,暖言一同栽了出去。
“怎么样?哪里受伤了?”焦急握住暖言的肩,看着斑驳血迹寻找血源。
“毅哥”,暖言眼中闪动得厉害,却笑着,“流血的是你。”
“哦”,蓦然松了口气,抬手看了眼泥血混杂的臂肘,“没事。”
“别动。”暖言拉过他的胳膊,轻轻tian起伤口。
“喂,干吗?”脸上突然就发烫了,还是夜风变凉了?
暖言心无旁骛专心着小*的动作,含糊应了句:“伤口tiantian好得快。”
“不用了。”喉咙里有梗塞的古怪_gan觉,拉起暖言的小手,“走吧。”
走,没有方向没有尽头,却不盲目。只要离那个罪恶的地方越远。没有力量去改变只好逃离,至少救出一个,以生命之卑微,也得到满足了。
暖言,我们一起离开。
无论今后生活有多艰难,我会尽所能照顾你安好。
把你当亲弟,供你念书,看你成长。
拉着暖言的手,温暖得真实,钟离天以为这个梦想近在咫尺。少年的天真,在于他从不考虑,连月光都晦涩的黑夜,怎么可能孕育希望?
“生活真是有意思”,钟离兴嗜茶,作为血腥间隙的T和,“我突发其想的陷阱竟然tao住自己的儿子。”
钟离天带着暖言,怀抱的愿望甚至没见阳光就被追赶来的人马轻而易举的抓住。
钟离兴怎么可能让他的发财地有漏洞?他从不亡羊补牢,而是防患未然。有逃跑念头的人不止一个,所以他要杀_chicken_敬猴,故意露住残缺,打算诱上一个逃跑少年,当众_N_杀直到惨死。
与其费神费力监禁,不如从心理上打击让他们_geng本不敢产生逃跑的想法。钟离兴欣赏自己先发制人的习惯。
Skin脸上少有的忧虑,挡到钟离天身上:“总裁,这是属下看护少爷不周,请惩罚属下。”
“跟Skin没关系!”始终跪着一言不发的钟离天抬头喊道。
“你们不必这么紧张,我没打算罚你们任何一个。”钟离兴笑着说,“反正殊归同途,已经有了祭祀用的小羊。”
暖言被一个魁梧男人反制着胳膊,面无表情,瞳孔中没有恐惧,没有任何波动。除了偶尔与钟离天目光交汇,他会淡淡的安抚似的笑。
“本来以为至少会是个十几岁的。”钟离兴口吻中的同情几近真实。
“父亲,把他交给我处理。”钟离健眼中兽x的yu望已彰然yu喷。
“不!不要对他——”钟离天蹭得站起身。
“你还有资格大声说话?”钟离健轻蔑倪望。
“怎么天儿很喜欢这小孩吗?”钟离兴示意手下将暖言带到他面前。
捏起暖言的下巴,审视了片刻便有了结论——并非美Yan绝伦,骨子里却透种灵x坚韧,让人印象最为shen刻是湛蓝的猫眼,恬静如天空,陪衬于黑发更显特别。
钟离兴高shen莫测的笑,天使般的人,却最容易引人堕落。
“既然你们兄弟俩都想要他,就决斗吧。”
这话让所有人怔住,尤其是Skin,他情急下几乎neng口而出:
“这绝不行——”
枪口已抵住他的眉心,而且他知道这次是真枪实弹了。
小春冷冷道:“闭上zhui。”
钟离天咬牙挺直背脊,孤军奋战的绝境几乎让他崩溃,没有退路,从背负起暖言的那一刻,已注定了他的一生。
“我跟哥哥决斗。”钟离天一字一字道。
钟离健打了声口哨,得意扬眉:“那我只好奉陪,D_D手下留情A。”
“不要动,你帮不了他。”小春低声对Skin说道。
Skin神情已变得漠然,目光追随着钟离天——他怎么可能打赢?
本就不擅长打斗,何况面对年长半轮惯于拼杀硕壮悍然的钟离健。
实力无法改变,怎么可能乞求奇迹出现?
钟离健很享受这过程,对方的攻击在他看来几乎是滑稽的小丑表演,他随心所yu_N_打着眼中钉,专挑肋间腹部这些伤痛却不置昏的部位延长折磨的时间。
十分钟过去,钟离天已连站立都难,眼眶被打裂让视野也模糊不清,咳嗽一声不仅是鲜血出口,更带着浑身骨头相互挫磨的的剧痛。
“别打了,认输吧。”暖言软语企求,他的笑容已很勉强,泪珠在眼中摇摇yu坠。
“我不——”钟离天倔强拼命站起来,几乎下一秒就又被踢飞出去。
但他一直等待的机会终于到来,不动声色引诱了被击打的方向,终于撞在站在一旁,钟离兴的一个保镖身上,抽出他yao间的枪。
“别动!”
钟离健错愕片刻,转向钟离兴,后者却爱莫能助的耸肩:“我没说过不准用武器。”
恨恨怒视着钟离天,冷笑道:“D_D,你有胆子开枪吗?”
砰的一声,子弹擦过他的脸。
钟离天沉重ChuanXi着,拼命抑制着发抖的手:“下一次我不会打偏。”他的手指勾住扳机。
“我,我认输!”钟离健不甘却又无可奈何的急忙喊道,擦着脸上的血愤然离去。
赢了,我赢了——枪落在地上,钟离天松下口气,奄奄一息几乎也要跟着倒下去。
但他维持着意识,走向暖言,脸上是发自心底的笑,尽管这笑让他zhui角抽痛得厉害。
“把他带回去。”钟离兴却突然将暖言推给一名手下。
“父亲!”钟离天呆若木_chicken_。
“他会被送回去,作为普通的商品,做出售准备。不受逃跑的惩罚,对他已经够仁慈了。”
“你,你言而无信!”钟离天大喊道,一直以来对父亲的畏惧,被抛在脑后。
钟离兴冷冷笑道:“那又怎么样?你能反抗吗?我是制定游戏规则的人,我说什么你就只能乖乖遵从。”
“不要!”钟离天想去抓住被带走的暖言,却被轻易推开,眼看着距离越远,他用尽全力声嘶力竭喊道,“暖言,我会救你!我一定救你!”
暖言微微笑道:“我知道,毅哥,我等着你。”曾以为枯竭的泪水,在别过头去的瞬间决堤。
不支倒下的body被Skin接住,他最后的意识,是父亲高高在上的诡异笑容:“他有八岁了,到十四岁还有六年,你就试试你能不能履行诺言吧。”
这个世界属于制定游戏规则的人,想反抗,先掂掂自己的份量!
*沉话语伴随着疯癫狂笑,如同枯枝般的手逐层剥落人的神经。
消毒水的味道刺鼻,钟离天吃力的微撑开眼,天花板上一道道灯管迅速后撤着,扯出的光影让人头晕目眩。
“喂,你撑着点,听到没有?你是钟离天,这么轻易挂掉太难看了。”
视野一闪,隐约看见一双湛蓝的眼眸,来不及看清他便别过脸去,飘散的发上班驳着银色的光。
黑暗,彻底是黑暗,没有声音,但莫名的肯定,不远处潜伏着一头野兽,等待把自己吞噬,摧骨xi髓。
钟离天没有尖叫,只是坐起身,没有抬手去摸额上细细的汗珠,任凭夜中的冰冷将水分掠走,剩下苦咸的粘腻。
“渴吗?”Skin递上水。
“你一直在这里?”钟离天淡淡问。
Skin回头望了望惨白的月,轻笑道:“我第一次杀人后,整晚不敢睡。”
“但久而久之,就习惯了,对吧?”钟离天仰头喝尽了杯中的水,倒回_On the bed_。
习惯的可爱在于潜移默化,习惯的可怕在于无从抗拒。
几年光景,钟离天学会了商人的*诈,政客的圆滑,杀手的狠辣,以及更多的麻木,冷漠,喜怒点滴不形于色,还有——他家族必须的,床第间的T教手段。
钟离兴拍着他的肩膀,很像任何一个父亲对自己儿子的鼓励:“做什么生意,首先都要自己j通其中门道,因为你不能轻信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