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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少年坐在宫殿门口的台阶上,仰望一碧如洗的苍穹。

几年来,身边的人都匆匆离开了他。曾经避他如蛇蝎的宫女小翠出宫了,后来派来伺候他的苏姑姑也因病被逐出宫了。前几日,从小陪伴在他身边的大黄也没了。小少年抱着大黄静静地流了一整夜的眼泪。在天边刚泛鱼肚白时,他揉了揉红肿的眼睛,拿起小铲子挖起了土坑。小少年想要像一个男子汉一样坚强,因此挖土坑的时候他咬着牙瞪大了眼睛忍住了不哭。可是当他把大黄放进土坑里,再一铲子一铲子把土坑填平的时候,一滴眼泪却落了下来,融进了泥土之中。小少年再也忍不住,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直往下淌。

满身泥土的小少年自记事起头一次,没有安静垂泪,而嚎啕大哭了起来。

只有他一个人了。

他说的话愈发得少了。时常独自抬头仰望天空。除了湛蓝的天穹,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小少年也只有在看天的时候,才能觉得心安。

这天,他一如往常仰头看天。突然就感觉脑门被什么东西砸中了。

他低下头,看到了地上翻滚了好几圈才停了下来的石子。

小少年环顾四周,并没有看到有任何人在。

他没有理会,再次托着腮仰起头望着天。没曾想,少顷,又一颗石子打在了小少年的左肩。

小少年拧起了眉毛,未脱稚气的脸庞瞬间严肃了起来,显得有几分滑稽。

这时,他看到墙头趴着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紫衣小少年,凤目灵动,唇角带笑。

就在小少年警惕的注视下,紫衣小少年爬上了朱红宫墙,大大咧咧地问:“你可是二皇子?”

小少年反问:“你又是谁?”

紫衣小少年纵身一跃,跳了进来:“我是魏大将军之子,我叫魏从远。”

紫衣小少年丝毫不顾及小少年忌惮的目光,在院中随意走动。忽地,紫衣小少年瞟见了小少年放在身侧的书卷,眼前一亮。

紫衣小少年问:“你也在读策论?”

小少年听他这么一问,反倒委屈了起来:“我是想学的,从前还有先生来教我,这几日不知为何总也不见先生了。”

紫衣小少年自告奋勇:“我可以教你啊!”

小少年一听也来了精神,桃花眼水润清亮,闪动着期冀的光芒:“我在第五篇有几处存疑!”

小少年说着,翻起了放在一旁的策论。紫衣小少年看着他,狭长的凤眼都笑得弯弯的。

少年人们彼此相伴的时光总是流逝得飞快,一转眼就从日出东方聊到了日落西山。落日西沉,暮色在天际蔓延开来,大朵大朵墨色的流云把夕阳的余晖吞噬。

在最后一抹光辉即将散尽的时刻,紫衣小少年向小少年告别。小少年多少有些不舍。他从小就没有同龄的玩伴,这个“不速之客”让他初次懂得了“友”的含义。

小少年把紫衣小少年送到宫殿门口。紫衣小少年在这时问他:“二皇子殿下究竟有何不寻常之处?”

小少年没料到他问起这个,一时感到窘迫和难堪。小少年很担心他知晓了自己身体的异样后,便不会再来找自己玩了,就支支吾吾地扯了个谎:“我,我……无不寻常之处。”

紫衣小少年盯着小少年看了半晌,倏然笑了:“也是,我看二皇子殿下与常人无异,又怎会是妖异?”

小少年听他这样讲,才松了一口气。他扬起了带了几分稚气的小脸,小心翼翼地问:“那……魏兄还会再来吗?”

紫衣小少年笑得眯起了眼睛:“自然是会的。”

柏晏清从梦中惊醒。

明明不是噩梦,却让他出了一身的冷汗。里衣湿答答地粘在了脊背上,太阳穴突突地直跳,没缘由的阵阵心慌。

梦中的人事物缓慢从思绪中剥离,五感渐渐回归。这时,柏晏清听到了帐外清脆的鸟鸣声。

待他走出帐外,只见百里灏章一袭墨色劲装,背朝他骑在马上,手里还拉着另外一匹白马的缰绳。

猎场的清晨,秋风阵阵,清风中还混合着花草的芳香。湛蓝的天穹深远而辽阔,猎鹰在天际翱翔。

又一阵风起,草原翻腾起绿浪。百里灏章在这时回过头望向柏晏清。清晨的曦光倾洒在百里灏章的身上,他的周身仿佛都笼上了一层柔和的金光。黑衣上用金丝线绣制而成的龙纹在光芒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百里灏章道:“柏公子,昨夜睡得可还安稳?”

两个人两匹马在草原上漫步,随行侍卫远远地跟在他们身后。百里灏章上下打量了柏晏清许久,直到把柏晏清都盯毛了。

柏晏清问:“陛下,我身上有何不妥?”

百里灏章道:“并无不妥。白马配公子,妥得很。”

柏晏清没料到他会这样讲,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又觉得似乎不太合礼数,就伸手用袖子遮住了嘴。

然而,即使眼下柏晏清遮住了嘴,百里灏章也敏锐地捕捉到了他方才的垂眼浅笑。

百里灏章一时心跳得急促,脑海里竟不合时宜地涌现了许多不可言说的香艳画面。他抓着缰绳的手不由得握紧了。像是担心自己的想法被窥探一般,百里灏章有意同柏晏清拉开了一段距离。

不知过了多久,柏晏清忽然发话:“宝马配英雄。”

百里灏章一怔,看向柏晏清。只见他抿着唇对自己笑,连唇角上扬的弧度都带着一抹清风徐来的温柔。

百里灏章心中暗自窃喜,面上却不动声色:“不必恭维朕。”

……明明看上去十分愉悦。柏晏清心想。

“不过,柏公子好眼力。”百里灏章抚摸马的鬃毛道,“这匹马确是一匹难得的良驹。”

柏晏清颔首道:“马头高峻如削成,马眼高又具光泽。只是不知跑起来如何。”

百里灏章蓦然斜睨柏晏清一眼,一夹马腹道:“那便让柏公子瞧一瞧。”

柏晏清一愣,当即拍马跟上。

草原上一棕一白两匹马追逐狂奔。长风猎猎,旌旗翻飞。柏晏清看着百里灏章纵马驰骋的飒爽身影,心下无限感慨。他年幼时心中所构想的,意气风发英雄少年的模样,大抵就是如此吧。

早膳过后,秋猎就正式开始了。王公贵族兵家子弟皆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百里灏章问柏晏清:“柏公子是否擅长骑射?可愿与朕一同秋猎?”

柏晏清笑着摇头:“承蒙陛下不弃,受邀已是万分荣幸。我跟随陛下左右就好。”

百里灏章听了他的话浑身舒坦,还要掩饰住不能喜形于色:“那你就跟着朕吧!”

不知是不是百里灏章骄傲的雄性自尊心作祟,年轻气盛的的小皇帝借此机会企图在柏晏清的面前出尽风头。张弓搭箭,动作行云流水。草原之上,天上飞的地下跑的,只要是百里灏章看中的,一一都被他打了下来。

柏晏清见百里灏章收获颇丰,诚心夸赞道:“陛下骑射精湛,当真是气宇轩昂,风华无双。”

百里灏章本就长了一副棱角分明英气勃发的少年面孔,一笑更显爽朗:“这是自然。若今日朕猎得了玄狐,便拿来给柏公子做狐裘罢。”

柏晏清笑:“那我先谢过陛下了。”

树林中各类飞禽走兽颇多。百里灏章和柏晏清便一同驾马进入到了密林之中,侍卫在他们二人身后远远地跟随。

古木参天,密林中的光线变得暗淡。阳光从树叶与枝桠的间隙漏进树林里,人同马匹的身上皆是光影斑驳。

光影交错间,柏晏清也是第一次这样端详百里灏章的侧脸。鼻梁高挺,浓眉英气,目光炯炯地紧盯着猎物,眼神认真专注。

百里灏章忽地回过头:“柏公子,为何发笑?”

柏晏清这才察觉到自己上扬的唇角。柏晏清有些窘迫,却依旧如实作答:“陛下英姿勃发,叫人仰慕。”

百里灏章心中一喜,差点就要忘乎所以:“不敢当。柏公子才是翩翩公子,温润如玉。”

柏晏清正欲再回应几句,陡然有了一种让他极不舒服的感觉,叫他起了一身的冷汗浑身战栗。这种感觉难以形容……像是被什么人暗处窥视的感觉,却……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柏晏清回首望向不远处身后追随的侍卫,目光又小心翼翼地扫过四周。此刻林间奇异的安静,除了风起时树叶的沙沙声再无其他。可是柏晏清却依然挥之不去心头那一抹被人窥探的隐忧,仿佛在他无法企及的黑暗中,就有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或许是我多心了,只是林中的鸟兽而已。柏晏清想。

像是为了印证他心中所想一样,一只鸟忽地振翅腾飞,破开了层层叠叠的枝桠和树叶,向高空飞去,落下了几支羽毛飘浮在空中,半晌才悠悠落地。

柏晏清微不可查地松了一口气。

越进到树林深处,光线也越发昏暗了起来。林中的兽类以草木作掩饰,四处跳来窜去。窸窸窣窣的响动层出不穷。

无论如何宽慰自己,柏晏清还是感到了异样。这种无凭无据的担忧让他也不知如何表述才好。百里灏章正在兴头上,还打定主意了定要打到一只玄狐。……这种时候他又怎好开口让百里灏章败兴而归?

忍了又忍,他还是开口道:“陛下,密林之中恐有凶悍野兽。不如我们就在此处折返,可好?”

百里灏章侧过脸,带着笑意打量着柏晏清:“柏公子可是怕了?无妨,朕会护着你。”

在柏晏清正斟酌说辞,欲说服百里灏章折返时,就听到百里灏章又说道:“若是真有野兽,我便打来给你做毯子!”

柏晏清哭笑不得。他正欲开口,余光猛然瞥见右侧有寒光一闪!

柏晏清当机立断,驾马冲到了百里灏章的右侧,挡在了箭矢和和百里灏章的中间,大喝一声:“陛下!当心!”

而百里灏章此时正专心致志地张弓对准远处的一只狍子,听到柏晏清的呼声后猛地向右望去。只见白马一双前蹄高悬于空中,喉间发出痛苦的嘶鸣。然后柏晏清闷哼一声,就从马背上滚落了下来!

百里灏章当即扔下弓箭不管不顾地跳下马。他冲到柏晏清的跟前,眼前的场景触目惊心。柏晏清的白皙的皮肤上和青绿的衣衫上都沾上了泥土和枯叶。一支箭插在柏晏清的胸口,伤口处正汩汩地往外冒血。百里灏章颤抖着用手捂住伤口,鲜红的血就从指缝中溢了出来。

侍卫已经匆匆赶到将两人团团围住。百里灏章大怒,喝道:“全都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请御医!有刺客还不快追!”

就在这时,百里灏章感到一双冰凉的手覆在了自己的手上。

柏晏清面无血色,眉头紧锁,挣扎着说道:“陛下,此处危险。……快走。”

说完,柏晏清就死死地盯住射出箭矢的方向。耳畔传来百里灏章焦急的声音,却怎么也听不清楚。一阵头晕目眩过后,柏晏清失去了意识。

再度醒来时,柏晏清正在被两个小宫女喂汤药。他才一朦胧地睁开眼,就听到了小宫女欢欣雀跃的声音:“醒了醒了!你快去通报陛下!”

昏暗的帐内点了两盏油灯,火苗蹿动。柏晏清一时竟然也无法分清眼下是白天还是黑夜,自己究竟昏过去了多久。

留下的那一个小宫女看到柏晏清一言不发怔愣的样子很是着急,担心是不是又是中箭又是坠马的,伤势重了,把人给折腾坏了。

这时柏晏清说话了,嗓音嘶哑:“水。”

小宫女连忙应下了,倒了一小碗羊奶,扶柏晏清坐了起来,还边说着:“柏公子可算是醒了。陛下可急坏了。”

她端起碗拿起银勺,正欲把羊奶喂给柏晏清,柏晏清却直接接过了碗道:“我自己来就好。多谢。”

正在这时,百里灏章闯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御医。百里灏章上下打量了柏晏清几道,才长舒一口气。

百里灏章对御医道:“烦请您几位替柏公子好好诊治,看看伤情是否无碍。”

经过几轮诊治,柏晏清有些疲乏了。困倦之意上涌,打了一个哈欠。百里灏章见了,便吩咐人都下去,帐内就只留他二人。

柏晏清问:“陛下,敢问我昏睡过去多久了?”

百里灏章端起碗,舀了一勺羊奶送到柏晏清的嘴边。柏晏清不好推拒,只好乖乖地被他这样一勺一勺地喂着。

百里灏章道:“你已经昏睡了大半日了。……御医说需静养,朕怕扰你清静,只是偶尔探望。今晨,朕正想着你的伤时,刚好瞧见了一只玄狐,光泽上佳。等回到建安,朕就命人为你制狐裘。”

柏晏清唇色惨白,眼底却尽是笑意:“谢过陛下。”

百里灏章面露愧色:“柏公子,是朕没护好你。朕已命人去追刺客了……朕……”

见百里灏章自责,柏晏清笑着摇了摇头:“陛下无需感到自责。若陛下为刺客所伤,必会使得朝中动荡,人心惶惶,百姓惶恐。而我不过是无足轻重之人,若能护住陛下,既是应当,也是荣幸。”

1柏晏清同百里灏章讲的与相马相关的话出自西汉帛书相马经。原句为“相头马头欲得高峻如削成,又欲得方而重,宜少肉,如剥兔头。”和“相眼马眼欲得高,又欲得满而泽,大而光,又欲得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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