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庾晚音失望地收回视线。身旁的夏侯澹动了动嘴角,低声问:“再来一首?”

庾晚音:“估计没用,他要么是没穿,要么就是不听音乐。”

夏侯澹:“你去做套广播体操?”

庾晚音难以置信地看了他一眼。敌友未明,怎么能一上来就暴露身份?

夏侯澹也反应过来,不说话了。

夏侯泊将皇帝与这新晋宠妃的亲密互动尽收眼底,小坐片刻后便温声请辞了。

宫宴结束,夏侯澹长叹一声:“没法判断他穿没穿啊。”

“我本来真心希望他已经被穿了。”庾晚音道,“因为原主跟你之间,可谓仇深似海。”

夏侯泊作为原文男主,走的是复仇路线。

他虽然先于夏侯澹出生,却是身份低贱的宫女所出。那宫女只是皇后侍女,被先帝看上承了雨露,母凭子贵封了个嫔。皇后表面上与她姐妹相称,却在某次宫斗被人抓住把柄后,毫不犹豫地将她推出去背了锅。

宫女被杖毙时,夏侯泊已经记事,亲眼望着母亲惨死于面前。

两年后,皇后诞下太子夏侯澹。又过两年,皇后病逝。

后来,皇帝册封了新的皇后。那位年轻的继后,也就是如今的太后,膝下无子,成了太子名义上的母亲。她乐于在人前彰显对太子的溺爱,方式通常是欺凌其他皇子。宫人看她脸色行事,更是变着法子折辱那些没有靠山的小崽子。

夏侯澹开始念书时说了句“无聊”,夏侯泊便被叫去当了陪读,那之后的每一天都在地狱里苦苦挣扎——小太子总是在头痛,而他头痛的时候,身边必须有人比自己更痛。

夏侯泊成年后出宫分府的那一日,心中只剩四个字:血债血偿。

如果这位端王还是原主的话,他跟夏侯澹之间绝无讲和的余地,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他会一步步地蚕食皇帝的势力,直到将之踩在脚底,永世不能翻身。

庾晚音原本希望他被穿,但今日一见,这家伙如果是穿来的,那就更可怕了。

毕竟,爱的罗曼史奏于耳边而不动声色,那绝佳的演技那从容的气度,尤其是那双深沉的眸子,非野心之辈不能拥有。看来是打算来此一展身手,将成王之路进行到底了。

无论是哪种情况,情势都相当危急。

不过,或许是错觉,她总觉得这位天选之子今天多看了自己几眼。

难不成自己已经露出马脚了?

入夜后,安贤伺候着夏侯澹更衣,照例问了一声:“陛下今日可要召人侍寝?”

便听皇帝随口说道:“庾妃。”

安贤心下颇为震惊。

连续三晚了。

他作为服侍帝王多年的老太监,太清楚夏侯澹的心性了。这些年来,从这座宫里拖出去的死尸都能堆成一座小山。安贤能在此安然无恙地活到今日,已是烧了高香。

皇帝性情暴戾无常,又患有头痛之疾,枕畔根本容不下旁人。偶有不幸被翻牌的嫔妃,通常都没什么好下场,一个伺候不周就要受罚,至于受罚的内容,那得看他当时的心情。

万万没想到,突然有个庾晚音横空出世,莫名其妙就得了圣宠。

这庾妃究竟有何过人之处?

安贤脑中千头万绪,一时沉默,陡然间感到冰凉的手指捏住了他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

夏侯澹望向他的目光就像在打量牲口,语气却低柔到令人汗毛倒竖:“有问题么?”

安贤打了个寒战:“奴婢这就去请。”

安贤没有派人通传,而是纡尊降贵亲自前去接人,甚至笑吟吟地奉上了一盒雕工极精的首饰:“庾妃娘娘如此容貌,戴上这些,陛下肯定喜欢。”

庾晚音依稀记得原作里的这个老太监,人设就是个墙头草,曲意逢迎,欺软怕硬。文中谢永儿上位之后,这家伙也搞了这么一出示好。但谢永儿还记着他当初羞辱自己的仇,反手就摔碎了首饰,找个由头将他送进了大牢。

庾晚音接过那盒首饰,商业假笑道:“多谢公公。”

安贤笑眯眯地搓了搓手:“娘娘若还缺点什么,尽管吩咐。”

庾晚音想了想:“有火锅吗?”

安贤:“?”

寝宫里架起了小火锅。

宫人退下后,暴君搬了把小板凳,与新晋宠妃围着火锅相对而坐。

庾晚音涮了块毛肚送入口中:“我总觉得少了几种佐料。”

“有就不错了,吃吧。”夏侯澹没精打采地戳着盘中羊肉,“也不知道还能吃几顿。”

庾晚音呛了一下:“别说这种丧气话。”

“你是不知道我上朝的时候,那气氛有多恐怖。满堂大臣没有一个说正事,这个劝我去哪里玩,那个劝我吃点什么,怎么讲呢,就像大型临终关怀现场。”

庾晚音:“没办法,你这身体的原主把良臣全赶跑了,只剩哄你玩的。尤其是武将,现在全归了端王阵营。其实吧,你穿来的时机有点晚了,该作的大死都作完了,现在想釜底抽薪,都没个人手替你去抽……”

庾晚音置身事外般评价了几句,一抬头,见夏侯澹以手扶额闭着眼睛,面色惨白。

她顿了顿:“真有那么痛?”

夏侯澹睁开眼睛,笑道:“原主脑子不好使,怕不是被疼傻的。”

庾晚音低头又下了块毛肚,没让他看清自己的表情。

她穿来已经三天了,受求生本能驱使,脑子一刻没停转,一直在思量最佳生存路线。为此,她也评估过身边这几个角色。

天选之女谢永儿,暂时没看出水平。

天选之子夏侯泊,无论穿或没穿,都不是易与之辈。

而这个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夏侯澹——说实话,除了适应能力还可以,暂时没看出什么过人之处,甚至还有点不靠谱。

更何况,原主被那偏头痛活活逼成了神经病,换成他又能抵抗到几时?

身在死局,自己与这人联手,真能干掉端王吗?

想到这里,她故作轻松地开口:“我想试试拉拢谢永儿。毕竟她是天选之女,又是端王的重要助力,能跟我们站到一边的话,胜算就大得多。而且仔细一想,大家都是穿来的,无非都想活命罢了,把话说开了还斗什么呢?”

其实她考虑的并不止这些。

她不知道夏侯澹看出了多少,但他没有提异议:“行,明天你去与她接触。那我呢?”

“你……”庾晚音缓缓回忆着原文剧情,“你去接触一个叫胥尧的人吧。他是端王的谋士,智商很高,端王有很多行动都是他在背后出谋划策……我擦,锅烧干了!”

两人忙着开动脑筋,不知不觉竟忽略了沸煮的火锅。庾晚音听着声响不对,才惊跳起来:“水,水!”

“慌什么,这儿呢。”夏侯澹走去提起一边备好的汤壶,将高汤倒了进去。

脚步声。

庾晚音缓缓回头,看见了门边满脸震悚的小宫女。

小宫女适才虽然被屏退,但还是守在门口随时待命。她听见里面传出呼喊声,慌忙推门进来,正看见那位酷爱埋人的暴君手提汤壶,在往火锅里加水。

庾晚音僵硬地扭头看着夏侯澹。

夏侯澹轻轻放下汤壶,背过手去,朝那宫女瞥了一眼。

他身上明明还沾着一股火锅味儿,这一眼却瞥得目下无尘,薄唇一勾,勾出一丝冷笑。仿佛他加汤加得天经地义,只是对方该把眼睛抠出来。

小宫女双腿一软就跪了下去,恨不得将脸埋进地里:“奴婢该死。”

夏侯澹又盯着她的头顶望了三秒,才轻飘飘地开口:“滚。”语气轻柔,带出三分疯劲儿。

小宫女滚了。

庾晚音福至心灵,回忆起初见时夏侯澹的表现,忽然用陌生的目光打量他:“你是不是演技很好?”

夏侯澹扶正了小板凳重新坐下:“还可以,谈生意免不了虚虚实实,练出来的。”

“……倒也不必练到这种程度吧!”

“刚说到哪儿?那谋士叫什么?”

“胥尧……”庾晚音心念飞转,一阵振奋,“我突然很看好你。说不定你还真能把他策反了。”

夏侯澹:“?”

庾晚音:“这个胥尧之所以会站端王的队,是因为你把他爹流放了。他爹一代忠良,被你听信谗言扣了个罪名,随手发配到不毛之地。本来胥尧也得一起去,但端王暗中救下了他,从此让他改名换姓藏身于王府,成了谋士。据说此人一直没有放弃,还在暗中四处奔走,想接回老父。”

夏侯澹:“那我去找他,就说能把他爹弄回来,条件是让他归顺于我?”

庾晚音:“没有那么简单。他依旧会怀恨在心,质问你:当初为何要错勘贤愚,使家父蒙受不白之冤?”

夏侯澹阴恻恻地冷笑一声:“我不过是个被蒙住双眼捂住双耳的疯王罢了,是忠是奸,还不是一本奏折说了算?”

庾晚音被他带着入戏,摆出一脸不忿:“陛下既然已知那魏太傅信口雌黄,为何仍旧重用他?”

夏侯澹愣了一下,随即放声大笑:“魏太傅?胥尧啊胥尧,可怜你到今天还以为是那糟老头子害了你爹?”

庾晚音提醒道:“不是很老。”

夏侯澹:“胥尧啊胥尧,可怜你到今天还以为是那孙子害了你爹?”

庾晚音:“……”

庾晚音:“那是谁?”

夏侯澹凑近她,恶声恶气地低语:“是谁未卜先知,保下你一条小命?是谁满脸悲悯,将你收作了看门狗?”

庾晚音倒退一步:“你你胡说!”

夏侯澹笑了笑,大袖一甩,转身就走:“你大可自己去查。”

他走出两步,又停下来,回头问:“怎么样?”

庾晚音:“牛逼。”

因为无法确知寝宫内外有谁的眼线,为免引起猜疑,庾晚音这几晚并没有另找床睡,还是宿在龙床上。

枕头硬,被窝凉,空荡荡的宫殿里阴风阵阵。龙床中央拿衣服划了条三八线,两边各躺各的,偶尔出声,聊的也是:“文里写过哪个宫人摸进来下毒么?”“好像没有,但我不敢打包票。”

庾晚音以前看文的时候,还会时不时随着感情线发出姨母笑。可如今自己穿了进来,才觉得那些穿越文太不写实,主角跟傻子似的,都不清楚还能活几页,居然有心谈恋爱。设身处地,她要是夏侯澹,她绝对硬不起来。

翌日清晨她顶着黑眼圈爬起来,对镜一看,直呼不好,当即摸出妆奁——这妆奁也是安贤赔着笑脸塞来的。

等到夏侯澹更了衣,庾晚音已经化上了全妆。

夏侯澹经过她身旁时不经意地瞥了一眼,顿了一下,又回头仔细看了一眼:“你好像有哪儿不太一样。”

庾晚音:“今天这个叫社畜妆。温柔和善,任劳任怨。”

夏侯澹:“?”

庾晚音:“等下要去找谢永儿抛橄榄枝,看着慈祥点总没错。”她也看了看夏侯澹,皱起眉头,“你不是要去勾搭胥尧么?你这脸也不行的,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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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何体统by七英俊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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