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晨星没想到梁暮又折返回来,在她将手里书的书页抚平准备找替换纸张的时候,他的手按在书上。
张晨星抬头看到梁暮眼里怒火中烧:“他们经常来吗?”
“谁们?”
“刚刚两个,你的亲戚。”
“不常来。”张晨星渐渐掌握了规律,朱兰不会每天想起她,一般来的时候是手头紧又或者在哪里看到她。而闹的手段也单一,无非是辱骂指责空口无凭的索要,她只要不破坏书籍,张晨星就能忍她。朱兰知道闹是闹不来的,但不定哪一天张晨星挺不下去了,也消失在世界上,那她就赢了。朱兰对张晨星像是有什么杀父之仇,有莫名的恨意。
“还有别人吗?”
“别人?”
“别的欺负你的人。”
“没了。”张晨星移开梁暮的手,低下头避开他的目光,姿态倔强,摆明了不想多说,梁暮知道。也因此生气。
他甚至自己都想不通他为什么会气成这样。
“我问你呢!还有别人吗?”
“没有。跟你没关系。”
“你就会跟我使横!”梁暮脸被气红,捏死张晨星的心都有了。一双眼冒着火,跟张晨星冷静的目光对峙。火焰一点点矮了下去,张晨星抽了抽书:“你不是着急?”
张晨星从小就知道梁暮正直,却也意外他对今天的事如此上心,毕竟他们之间八年未见。八年,再熟的人都会变得陌生,何况他们本就匆匆数面。
梁暮走的时候带着那么一点迟疑,站在窗外跟她说话:“你确定你一个人可以?”
“我可以。”
张晨星察觉到梁暮的担心,对他笑笑:“真的。”
“如果你想找人聊聊,随时找我。”
梁暮觉得张晨星的心里应该装了很多话,他不是救世主,他救不了任何人。但他愿意像一个真正的朋友一样,像当年一样,坐在她身边听她说话。
可那一定很难。就像此刻,一个坐在屋nei,一个站在窗外,明明只是一扇窗,却是各自成长的悠长岁月。
梁暮那天心情很不好,撒泼胡闹的朱兰和沉默不言的张晨星在他心里豁出了一道口子。张晨星的人生充满着悲壮惨烈的情绪,但他不能把这些情绪搬到屏幕上,那太残忍了。他在结束拍摄后坐在河边给制片人老胡打了一个电话:“上次说的下一个纪录片,换题材。”
“非常好,美食?”制片人老胡听起来挺高兴。梁暮看了萧子鹏一眼,应该是他大zhui巴跟老胡说了张晨星的事。
“换人。”
“那就换,如期交付就行。把审片和宣发时间都留出来。”老胡长长xi了一口气,应该是猛xi了一口烟:“什么他_M理想不理想的,先吃饱饭再说吧!”
梁暮知道老胡的脾气,他是商人,他要赚钱,他不允许自己做的片子赔钱。
夕阳沉下去,世界变暗。
挂断电话后,梁暮和萧子鹏都不说话。炊烟渐起,老人推着装满鲜花的独轮车从他们身边经过,怎么看都像一部文艺片。
读书的时候谈理想,年少轻狂的梁暮说:“我要拍出能改变人意识形态的片子,比如纪录片。”
“往大了说,我要改变一些现状。”
“至于改变什么现状,我希望别人看到我的片子能_gan觉到希望和幸福。如果_gan觉不到幸福,那有顿悟也行。总之要shen刻。”
到底是年轻人,老师闻言轻笑一声,对此并不做评价。所谓理想,总要放到现实里去碰撞一番。碰壁了,理想死了,人没准能活得更好。姑且称它为文艺界的“生存乱象”。
“所以你接近张晨星,真是为了下一部片子拍她?”萧子鹏恍然大悟一样:“我就说么,你不至于为了一段空洞的友情天天去她书店里遭白眼。”
萧子朋觉得奇怪,梁暮跟张晨星之间肯定是有点什么的,至于有什么,他说不清。那时梁暮说要创业,萧子朋兴高采烈在北京看了很多孵化器,结果梁暮消失几天后说他要来这座古城。
梁暮懒得搭理萧子鹏,心里被压了一块石头一样透不过气:“有烟吗?”
“你不是说抽烟的都是傻B?”萧子鹏从包里摸出一盒:“别跟我Xi妇说A,我一盒抽俩月,需要提神的时候才抽。”
“嗯。”梁暮接过烟叼着,微微偏过头让萧子鹏帮他点烟。打火机光亮照着他的脸,夜幕之下刀锋轮廓。看起来不像有好心肠的人。
梁暮抽了口烟,辛辣入喉,咳了一声,当即拿出来摁灭:“这东西你也抽得下去,直接灌辣椒油得了!”把烟丢进垃圾桶,丢下萧子鹏走了。
梁暮不想回去。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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