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明日之后
这场高热如雪崩,直接击倒了顾春来。他整个人如云如雾,睡了醒醒了睡,一直做一个梦。
梦中的他只得十六岁,独自一人牵着公鹿,走过荒芜的沙漠,走过雨林,最后来到一望无际的皑皑雪原。不知何时那头鹿死了,轰然倒地,可他不愿放手,拖着缰绳继续形单影只往前走。鹿尸太沉,他只有纸片那么厚,缰绳越陷越shen,陷入皮r,撕裂白骨,直至body一分为二,他还在继续走,不知疲倦,不肯停歇。
二十八岁的顾春来也觉得这样太累,想要十六岁的自己停住脚步。可他追了很久,公鹿的尸体永远横亘于二者之间,无论哪个角度,它总在那儿,好似将十六岁的他结结实实地包围。
既然绕不过,就只能从正面上。公鹿的尸体高得像座山,皮毛光滑,顾春来_geng本找不到落脚点,只好手脚并用,一点点向高处爬。爬到顶点,巨鹿瞬间化作齑粉,银白的碎片在空中四散,层层迷雾背后,十六岁的他支离破碎趴在雪中,没有任何生命的气息。
“让你久等了。”
二十八岁的顾春来缓缓下落,落在十六岁的自己身旁。而十六岁对他终于肯转过头,kua过时间,凝视未来的自己。他们不约而同冲对方伸出手,毫无阻隔拥抱住彼此。
四目相接的刹那,十六岁的顾春来笑了。他在风雪中一点点肢解,骨骼的尘埃与巨鹿交融,随风飘远,飘到地平线尽头。
那个地方,有棵茂盛的槐树。槐树下站着位穿白衬_yi的青年,凝视他来的方向,对他说——
春来,别怕,我们回家。
顾春来飞奔而去,奔向光明,昏暗的夜空陡然天光。他发现原来自己已从梦境中抽离,睁开了双眼。
梦中在视线尽头等待他的人,此刻也在现实中看着他,面色柔和。对方穿浅咖色高领毛衫,袖口卷到手肘的位置,下半身tao黑色紧脚牛仔ku和骑士靴,鼻梁上架了副金丝边框的眼镜,表情认真又急迫。
“挺帅的。”顾春来指着肖若飞脸上的配饰说,“和你很搭。”
肖若飞搓搓耳垂,别开头,说:“蓝光镜,看电脑才带。”
“刚才在忙?”
“还行。年底的工作,前两天差不多处理完了。”
顾春来咧zhui一笑,道:“不愧是肖若飞先生,效率惊人,给格兰芬多加十分!”
肖若飞还真邀功似的变出一条红黄相间的围巾,随便搭在脖子上,然后用手指在额头部位比了个闪电符号。“您老这是抬举我,还是讽刺我呢?”他刮了下顾春来的鼻子,扶对方坐直body,“今天12月30号。”
12月30号?顾春来记得醒来后特地查过日历,刚好是圣诞节。虽然那天有不愉快的经历,发烧还更严重,不过他觉得睡一下午,晚上醒来刚好和肖若飞一起看月亮,便松了口气,订好闹钟。结果这一下不是睡了几个小时,而是睡了几天,直接睡过了当初约定的时间?
顾春来愣了几秒,表情从震惊一点点变到懊悔,连肚子都开始不争气地叫。
“小傻瓜,睡糊涂了?”肖若飞抬手净他额头的汗,转头递来一个保温桶,是熟悉的粉色,“来,先吃点东西。”
“西红柿_chicken_蛋面?”
肖若飞点头:“今天早晨出锅的。”
“不愧是伟大的魔法师,居然猜到我今天能睡醒,在下实在佩_fu。”说着,顾春来脸上的*云一扫而光,作揖,然后接过筷子,开盖,一_geng_geng往zhui里塞面。
“拜托了食堂大厨,这几天,每顿饭都准备的西红柿_chicken_蛋面,想等你醒来吃。怎么样,还香吗?面坨了没?汤还有没有?”
“要不你亲自
尝尝?”顾春来夹起一大口面,举到肖若飞面前。
肖若飞摇了摇头,拿来一模一样的保温桶。“不用,我还有一份。”
或许是太忙,也可能是各种意外堆积成山,他们好久都没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聊天。肖若飞跟顾春来说,去年国外某获奖话剧春节前后来国nei公演,邀他一起去看顾春来想起,刚拍完双城的时候,他把收入全捐给M_校,希望能建立几间多媒体放映室,供学生使用,前段时间听说建好了,想哪天抽空去看看。他们有一搭没一搭聊了半天,保温桶也见了底,顾春来满足地摸着肚子,却不清楚接下来要干什么。
想了想,他指着肖若飞的耳朵,问道:“后来又去看医生了吗?”
肖若飞乖乖点头。“最近好多了。不会一直响,也不大影响听力。就是不能太吵,不能太累,也不能太急。”
“那你先休息会儿吧。病_F_公司两头跑,太辛苦了。”
听罢,肖若飞拍拍顾春来的头,要他别担心,这地方现在就是他办公室。
那天被狗仔*扰后,肖若飞实在不放心,生怕类似事件再次上演,待顾春来情况稍事稳定,便为他办理转院手续,回了景城。这地方说是病_F_,和旅馆的豪华tao间差不多,各种设备应有尽有,旁边还有沙发床和办公桌。桌上已经瘫了不少东西,还有台笔电屏幕闪着光。
“你刚才说年底的工作差不多都处理完了,连那个计划也是?你说动了gu东?他们不打算撤掉你了?”春来着急,不小心把肖灿星告诉他的秘密说漏zhui。
肖若飞倒未卜先知,毫不惊讶。他摇了摇头,轻描淡写,说打算把这个计划转交给别人执行。业界多得是他信任的比他德高望重的制作人,他在接洽的几位,都对这计划颇有兴趣。与其在自己手里烂掉,不如在别人手里发扬光大。待到整个项目成熟,大放异彩,gu东们或许会对此加以改观,到时候参与其中也不是不可能。
顾春来心里不是滋味。任何艰难险阻,肖若飞都有办法,让出主导权,也是他的办法,但他清楚,肖若飞这样云淡风轻的背后到底经历过多少失望。
可作为旁观者的他,除了旁观,还能做什么?
“别总说我,你自己也泥菩萨,正在江里呢。”肖若飞倒不在乎,蹭蹭顾春来的面颊,“不是我说,直播那天,你可真行,手里没切实证据,敢那么赌。”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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