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阳郡主一走,卫琉在大理寺没待几天,这案子就结了。
谋逆一案实属阴差阳错,乃有心人构陷,大理寺随便找了个替罪羊便把卫琉放出来了。
卫琉出狱那天,是成元帝李朔领着随臣浩浩荡荡一群人在大理寺门口接的。
昨日早朝群臣进宫上朝,长阳郡主身穿臣妇朝服,头绾白布手持奏折从午门跟着群臣一路三拜九叩进了紫宸殿将兵符当众递交成元帝,哭的悲凉伤心,只说自己教子无方,无颜苟活,求陛下念在卫律也曾守卫边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只拿了自己的命,给卫律留下这一点子息,稚子病弱懵懂,自幼养在深宅实在无辜,一边哭求一边磕头,却只字不提谋逆一事。
群臣议论纷纷,这话外音实在明显。
本来成元帝将卫琉关押就有几个慕卫律声名的武将不甚赞同,只是新帝威重,铁血权术,此案又涉嫌谋逆重罪无人敢上言,现下长阳郡主从宫外一路凄凄惨惨跪进来,这么声泪俱下地求,人心都是肉长的,卫律生前确实是忠臣良将,文臣武将言官纷纷不忍,全体下跪进言求成元帝彻查卫琉一案。
这下结结实实给成元帝垫了下巴没法言语,这不是摆明了说他迫害忠臣之子?
他是想让卫琉为他老子当年不识好歹之举吃些苦头,也想让他把兵符吐出来,可没想到长阳郡主昨日去大理寺看儿子,今天就给他来这一出哭宫门,这卫琉还真是有点儿本事,让他确实被将了一军,长阳郡主当着这么些人恭恭敬敬把兵符还了,是给足了他面子,可这么一闹也给他留了话把子。
成元帝立马一脸着急从龙椅上下来,亲自把跪着悲哭的长阳郡主扶起来:“郡主这是什么话,案情未明,逆王党众牵连甚广,兹事体大,朕只是将卫琉暂时关押,卫家的忠心朕知道,卫将军为我大启征战一生亡于北疆守土任上,想必他的儿子自然不会做逆臣贼子,郡主放心,朕一定令人彻查此案,还卫琉清白,放他出大理寺。”
长阳郡主哭着深拜叩礼:“臣妇多谢陛下。”
成元帝立马又把人扶起来。
卫琉这一招实在使的妙,成元帝两天就令人结了案,亲自带人在大理寺门口当众接卫琉出狱。
大理寺正门打开,一道白色身影跛着脚蹒跚走出。
成元帝仪仗恢宏,随臣在侧,大理寺周围街道的百姓都俯首跪着,场面庄严肃穆又安静。
卫琉好生适应了一下外面的阳光,眯着眼渗泪走了一会儿,快到仪仗前才完全睁开眼,一看见这阵仗立马吓了一跳给成元帝下跪行礼。
卫琉近前,成元帝目光微烁,没想到卫律藏着娇养的儿子是这般人物,当真仙姿佚貌,扶风弱柳,一时竟有些后悔让人吃这么多苦。
“快起,受苦了。”成元帝把人扶起来,看见卫琉因触着腿伤皱起好看的眉,又佯装责备:“腿还伤着就跪。”
“陛下是天子,跪您是应当的。”
卫琉的长发被风吹动,拂过成元帝身侧,散着药香。
成元帝笑看卫琉:“卫将军当真教子有方。”说完又回头看禄寿:“宣旨吧。”
“诺。”禄寿立马捧旨当众宣读。
卫琉下意识想跪下听旨,却被成元帝拦住:“不必,你站着就好。”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卫律之子卫琉,知书识礼,忠君体国,颇有乃父遗风,甚慰朕心,着封乐安候,赐良田千亩,羌奴百人,赐建乐安侯府,钦此。”
卫琉想到他那么一搞,成元帝会为堵悠悠众口,表示怜爱功臣之子无辜受冤,亲自来唱出戏,可能还会给他一些补偿,但没想到会给他封个侯爷当,一时怔愣,又马上反应过来,那是不是说他以后就可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荣华富贵,再也不用受穷了!
禄寿宣读完毕就把圣旨捧到卫琉面前一派恭敬:“乐安侯,接旨吧。”
卫琉接过圣旨,内心狂喜,面上却没多大变化,冲扶着他的成元帝规规矩矩点头行礼:“卫琉多谢陛下。”
没想到身子一轻,成元帝将他抱了起来,还是公主抱:“不必多礼,你腿伤不便,朕便抱你与朕同坐御辇,好送你回卫府,乐安侯可介意。”
你都这么说了,这还怎么介意,我可不得陪你把这君贤臣恭的戏演完,他低首在成元帝怀里:“臣不介意,多谢陛下。”
成元帝抱着卫琉上御辇,御辇甲士抬动起辇,卫琉在成元帝怀里一时无言。
刚才一系列事情太多,卫琉没来得及看清成元帝的相貌,也不敢抬头打量,现在卫琉就坐在成元帝怀里,两人平起平坐,卫琉才偷眼看清,成元帝长得不差,身长肩宽,凤眼浓眉,瞳仁漆黑,高鼻锋唇,一张脸线条优越,甚至有点儿像现代的九头身男模,穿着明黄色常服,通身透着凛凛不可犯的天威。
他悄悄打量成元帝,成元帝也看他,卫琉在他怀里像个不小心被抓住的漂亮懵懂又乖顺的小兽,即怕人,又要偷偷看人,倒是有趣,手里的身子温软有香,成元帝心情很好:“乐安侯在看什么?”
“没……没什么。”卫琉有些被发现的窘迫:“没看什么。”
“那是朕眼花了,乐安侯不是在偷偷看朕吗?”成元帝道。
气氛一时诡异的暧昧。
卫琉不适应,掩饰地拍马屁道:“卫琉久居北疆,不曾得见天颜,今日方见,陛下丰神俊朗,英姿勃发,臣一时失礼,望陛下不要怪罪。”
成元帝笑着打量他:“乐安侯年龄尚稚,倒是会说话的很。”
卫琉不知道能说什么,微微一笑。
他这一笑着实晃眼,成元帝悄悄捻了他一缕头发摩挲,眼里似笑非笑道:“乐安侯一笑,怕天下踏尽,也再找不到与之相匹的美景。”
“陛下说笑了。”卫琉讪讪的。
严烈在大理寺左街小巷看着御辇行远,转身回了神策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