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和两人同行的日子,三皇子每一天都在刷新自己的认知。
阿八简直像把自己的眼珠子捧在手心,凡事能替他做的决不让他自己去,生怕风吹了日晒了。阿八还会在赶路之余,去采摘初绽的杏花,折一枝neng绿荷叶,买下缀着流苏的木铃,胖嘟嘟的泥娃娃,交到阿七的手心。
要不是曾看到这人轻薄阿七,三皇子会以为他是在对待自己最疼爱的D_D或者儿子。
那条铁链其实可以轻易挣neng,阿七从来没用力牵引过,但是当链子意外从少年手中掉出来,紧张的反而是阿八。
他会立刻停下自己的动作,弯下yao把铁链捡起来,小心地放回阿七手里。
三皇子隐约猜到会有这个束缚,很有可能是男人发狂时误伤过阿七,所以给自己佩D了自省的枷锁。
有时三皇子非常庆幸阿七那泥塑木雕般难以触动的x子。
他设身处地想过,如果自己有一被人触碰就会让对方上瘾发疯的体质,该是多么可怕。除了无数狂蜂*蝶,连心爱之人也不能亲密接触,要整日沉浸在害死亲近者的痛苦中。
阿七当时年少,如果对这样的呵护动了心,后来失去该有多么痛苦。
这个后来,是在佩阳公主的一条连环计。
一石数鸟,在叛乱中激起千层*,波及无数皇族显贵,最终厉王败退,两名皇子惨死,仅剩的三皇子成为佩阳公主手中人质。
这场叛乱持续了四年,阿七出落得越发苍竹般挺拔shen雪般姝丽,和阿八一起成为佩阳公主手下引人注目的左膀右臂。
那天阿七过去为流民治病防鼠疫,阿八被派出去暗杀任务。
等阿八回来,看到一排民居燃起熊熊大火,那些人只告诉他阿七在里面还没出来,不清楚是哪一户,他们假惺惺地让他放弃,先灭火再说。
阿八冲了Jin_qu,冒着大火和随时倒塌的木块挨家挨户地找,他躲过了火苗吞噬的_F_屋,没躲过沾毒的暗箭。
当时三皇子站在高高的阁楼上,身边佩阳公主正双手按在阿七的肩膀上,对着他吐气如兰:
“阿七,他死了。”
阿八是她为阿七准备的侍卫中,唯一一个始终没有废掉的,因为nei力shen厚武功高强意志坚定保持心x,意外和阿七越来越近,却依然好好活着。
只可惜他是皇帝的棋子,必须要死。
佩阳公主笑着说:“不要伤心,我会给你配备新的侍卫,一定比阿八更厉害。”
阿七双目一片漠然,似乎只是在看一场无趣的皮影戏。
他在想什么呢?又或者什么都没有想。
没有人猜得到他沉静面容下的想法。
三皇子有时会猜测,也许他只是作为一株慵懒的植物,懒洋洋_gan受日光和水分,_geng本听不进人的话。
再后来,佩阳公主的nv皇梦破碎,被皇帝幽禁秘密处死,饮下鸩酒前她要求再见阿七一面。
她自嘲道:“我到底应该将你看作人,还是?我将你从shen山带出,现在我将归去,你不如与我同归。”
她喝下鸩酒,突然拉过阿七的_yi领,偏过头吻在他唇上。
三皇子连忙命宫人将两人拉开,阻止她杀死阿七的意图。
污血从她口唇不断渗出,她凄Yan地狂笑着,发出赵国将因阿七而亡的诅咒。
不知是入口的鸩酒分量少,还是本就不畏毒,阿七并没有任何腹痛难受的表现。
不过从那天开始,阿七再也没有开口说过话。
**
蛰伏在塞北胡藏关外的殷家堡,宛如风霜磨砺中的黝黑困兽。
每次踏入都有种无法释怀的窒息_gan。
要不是为了公事,三皇子很不想跟这位殷堡主打交道,他这次过来是为查巡抚被杀的案子,前因后果路上其实已经搞清楚,找身为总督的殷弘只是走个过场。
一行人到达的时候,殷弘高坐在正厅,脚下踩着狼皮毯,被铁爪覆盖的右手撑着下巴,眯着眼睛的神态像逡巡领地的秃鹫,右脸上布满烧伤痕迹让他看起来尤其狰狞可怖。
据说曾有外地商人运送违禁货物想要过关,听说他无Q无子,便送来一位美人贿赂,但那nv子只看了他一眼便吓晕过去,被他不耐烦地扔了出去。
殷弘对这行人没什么热情,也没给予太多关注和警惕。
——原本一切很顺利的。
但就在准备离开前的前几日,出了一堆幺蛾子。
比如路过的商队遭窃,非要指认是他们队里的人,忙着查证了一圈,最后发现是对方脸盲认错人比如押送薛兴锐的队伍突然遭遇黑_yi人突袭,刚组织好准备反击,对方又潮水般快速退去比如**殷堡主的统兵印鉴不见了。
殷弘手段一向cu_bao直接,就算对他们有怀疑,也不会用这么曲折的办法。
必定有其他人在刻意拖延他们回京的时间。
三皇子心里隐隐有了人选。
殷堡主盯着手下一间屋子一间屋子地查,查到阿七的屋子,三皇子也没有特别惊慌不安,阿七D着面具,殷弘认不出他。
——果然,殷堡主森冷目光在屋子里巡视一圈,对着D面具的阿七顿了顿,没做太久停留便转开。
三皇子想,就算阿七没D面具,殷弘也认不出他。
当年这人在火场中重伤,被救出来后几番濒死,太医用了无数珍贵药材才将他救回。他疯疯癫癫了半年,最后意识彻底苏醒,却失去记忆,也成了唯一戒掉对阿七依赖x的存在。
此刻听到手下说没有任何发现,殷弘便示意继续下个_F_间,转身大步离开,黑色披风扬起冷酷的弧度。
阿七站在自己身边,安静沉默得仿佛从未见过故人。
这个毫无停留的擦肩而过,让三皇子有种恍惚的_gan觉。
他好像看到那一年风雪满天,朝他走过来的两人,_yi袍猎猎作响,距离疏离又亲密。
那些和谐到令人嫉妒的记忆,在这一刻彻底割裂为无数碎片。
_F_间里只剩下两人时,三皇子取下阿七的面具。
“他不记得你了。”他说,“这次回去,父皇不会再放你出宫,他也不可能有机会踏足京城。”
阿七抬眼看向他。
这双乌黑*润的眼眸,像是不谙世事的林间幼鹿,有种清澈而残忍的天真。
三皇子心中激*,他为两人的错过_gan到从未有过的轻松,像是窃取了宝石的盗贼,突然得知主人放弃寻找。
都过去了。
本章未完...
=== 华丽的分割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