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天上还挂着太阳,却下起了雨。蓝天白云的明朗时刻,牛毛般细细的雨丝一丝丝糊在车窗上,让眼前的一切都混淆成了浓绿黑灰淡紫的斑驳色块。
江成远开了雨刮器,一左一右,水流蜿蜒地滑下挡风玻璃。
他想到刚刚接到的匿名电话,梁瀚青说他好手段,贺他暂时逃过一劫,约他到北山见个面。他听出那语气不带促狭,倒是真心实意,但也知道梁瀚青是为蒋家办事的,一点也拿不准这人究竟想怎么样,有一点戒心。
这段时间,他明里暗里地在查数年前的案子,很多证据散佚,他大致猜测吴义昌的死跟蒋家neng不了干系,但又找不出跟李新的联系。
还是就这么巧,吴义昌被杀后,凶手撞见了李新,就把人也杀了,让肖舟背了黑锅?但蒋家虽然手脚不干净,到底是白手起家,做的是正经生意,并没有这么穷凶极恶,会去买凶杀人。
更何况,就算李新半夜回家撞上凶手,凶手为什么不斩草除_geng,而是让他平安到家后,因脑中血块去世?凶手就不怕李新说出什么吗?这些都是猜测,没有证据就做不得数。
一边开车,江成远一边有些出神,他和梁瀚青也算得上袍泽兄弟,有情谊在,没想过会弄成今天这样。
车到了北山墓园,江成远下车,手里拿着一束白菊。
牛毛般的雨丝落在他肩上。他进了园区,松柏柳树,一条排水的暗渠,数排森列的墓碑。
他走到老师与nv儿的墓前,梁瀚青正坐在墓前抽烟,一条tui弯曲,一条tui平放,数日不见,他瘦的形销骨立,好像光秃秃一具骷髅tao了笔挺的_yi_fu。
江成远献上白菊,转向梁瀚青,“你为什么要躲起来?”
梁瀚青把烟碾灭在*漉漉的青石板上,抬起头,面上也有一层浅薄的水汽,粘在睫毛上,眼睛一眨就掉下一滴水来,滚过脸颊,“自然是为了保命。”
“谁要害你?”
梁瀚青拿一块淡色手绢捂着zhui轻轻咳了两声,“你肯定也知道了。”他轻轻叹气,“时间过的真快,不知不觉都快十年了。”
江成远皱了皱眉,看他捂zhui的手绢泅开淡薄的血色,“你怎么了?”
梁瀚青收起手绢,从地上站起来,ku子上已经沾了污水,他倒也不介意,只用一双眼看着江成远,“师哥,我活不长了。”
江成远脸色变了变,看着梁瀚青苦瓜一般泛青的面孔,“怎么回事?”
梁瀚青苦笑一下,“肺癌,晚期了。最多不过两个月。”
江成远手捏紧了,“什么时候知道的?你去的哪家医院?”
梁瀚青摇摇头,“挺久了,治过两次,太痛苦了,我不想捱下去,也没什么值得我捱下去的,我没什么可牵挂的人。”
所谓了无生机才是最可怕的,病还没拖垮body,已经把心拖死了。
江成远看他满面灰败,毫无求生的yu望,俨然已经是自暴自弃的样子,就算心中诸多谜团,还是缓和了劝,“别任x,别拿这种事情儿戏,诊断出来就去治。”
梁瀚青低低苦笑,“就算我放跑了杀老师的凶手,害的无辜人入狱,你也觉得我值得再活下去吗?”
江成远眼睛一动不动地凝视着他,“你是承认了?”
梁瀚青点点头。
“是谁杀了老师。”
梁瀚青说,“蒋文浩。他因老师接了他上诉的案子心怀不满,这是他neng离家里支持开的第一家公司,一门心思要挣个面子,不想让父亲知道他用了不光彩的手段。屡次利诱威B都没有效果,气急下半夜里潜进家要偷走上庭的材料并吓唬吓唬给他点教训,老师以为来了贼,错手争斗中,从窗户摔下去死了。”
倒和江成远猜的大差不差,“那李新呢?”
梁瀚青一手扶着青石碑,身形在瑟瑟冷风中显得异常清瘦,“蒋文浩杀人后找他哥求助,是他哥帮着清理了现场痕迹,又联系人制造一出自杀的假象。离开时,碰上了醉酒回来的李新,李新之前与蒋文星在酒吧见过,吃了大亏,此时见了他自然不依不饶,又要讨个说法。两人推搡间,李新摔下楼梯。”
江成远皱起眉:“那和肖舟有什么关系?”
梁翰清说,“只能说太巧了。蒋文星看李新不过一个醉鬼,当时并没想太多,只匆匆拉着蒋文浩走了。第二天他才知道李新死了,却没想到警方会把嫌疑人锁定在肖舟身上。蒋文星担心顺藤摸瓜被牵连出来,干脆将错就错到处收买律师,行贿各个渠道,要把肖舟的罪名钉死。”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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