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朱铭恩和谢时明依约到了江倦家,下了车就盛赞院子里的茶花开得好,一通彩虹屁把花农萧始夸上了天。
受婆Xi关系融洽的家人影响,朱铭恩的审美从江倦回了雁息以后直线倒退,见了姹紫嫣红就忍不住He照,还让谢时明帮忙拍了几张,特意摆出了中老年经典款造型。
江倦看着在镜头前搔首弄姿的朱队,不禁叹了口气,“以后我上了岁数不会也这样吧**?”
萧始揉着他的头发说:“不会,你放心,以后我可不会给你去找广场找热舞老头的机会,以后就算你想蹦迪也只能去清吧,知道了吗?”
“清吧蹦的哪门子迪**”
江倦放下水果,把院子里拗了半天造型的两人喊了进来,“朱队,先进来洗洗手喝口水,歇会儿再拍夜景吧。”
朱铭恩对这几棵开的正好的茶花情有独钟,“哎呀,可惜了没让你嫂子来看看,她可喜欢花儿了,成天惦记着让我陪她去植物园采点儿新种,我得拍几张好好馋馋她!”
谢时明笑道:“朱哥多大的人了,还像小孩似的。”
朱铭恩辩道:“你不懂,男人至死是少年A!”
江倦见这两个少年舍不得进屋,索x和萧始一起把饭桌搬了出来,就靠在开得最盛的茶树下。
萧始还点起了之前讨Xi妇儿开心准备的夜灯,整个庭院都被柔和的暖光环绕,气氛烘托得无比温馨,很快众人就在欢笑声中准备好了一桌的菜。
朱铭恩搓搓手,“哎呀,赶上过年了,你们两口子真是的,准备这么多干嘛,吃不完都*费了呀。”
谢时明说:“朱哥做了手术以后饭量小,zhui馋却没跟着减,你们要是准备的太多,他吃不下就干着急。”
被点名的两人却陷在那一声“两口子”里,半晌没回神。
萧始笑说:“那就别回去了,在家里多住几天,吃够了再说。”
朱铭恩开玩笑:“那可不行A,你嫂子该着急了,到时候找上门,你就得养着我们一家白吃白喝了。”
众人笑着上了桌,萧始端了鸳鸯锅架在电磁炉上,江倦分着碗筷。
谢时明奇道:“小倦子,你怎么拿了五副碗筷?咱们就四个人A,座位也多了一个。”
江倦抿了抿唇,zhui上说是自己数错多加了一人份,却没有把多余的餐具撤下去的意思,都放在了靠近茶树的座位边。
朱铭恩悄悄戳了谢时明一下,给他使了个眼色。
萧始适时cazhui:“朱哥,谢哥,先Jin_qu洗洗手吧。”
朱铭恩应了声,把不明所以的谢时明拉进了屋。
待两人走远了,江倦蹲到茶树下,两手He十,手指尖抵着唇珠,闭目轻声道:“哥,他们就是我跟你提起过的朱队和谢副,对我很好。难得见个面,你也来热闹一下吧。下面那么无聊,一定把你闷坏了吧**今天,就当是过年了,你也来陪陪我们吧。”
萧始倒了小半杯酒,缓缓倒在土里,一拍江倦的头,“喝了酒,他就得来,这是规矩。”
是规矩,老规矩了。
当年萧始住在江家的时候,正赶上了中秋。
那时他和江家兄弟还没熟络到不分彼此的程度,总觉得这样阖家团圆的日子,自己这个外人不该去搅局。
那天萧始随便找了个借口,说自己今晚去朋友家过夜便走了,其实出了门后就躲在了附近一处少有人去的林子,从天亮坐到了天黑。
他没有朋友,也没有家,江家是他唯一可以容身的地方,可对他来说,江家人是他的亲人,在江家人眼里,或许自己只是个外人。
看着高悬的圆月,萧始盯到眼睛发痛,才知道原来月亮的光也这么刺眼。
这无家可归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胡思乱想时,身后有人拍了拍他。
萧始一回头,就觉一杯酒被灌进了口,火辣辣的,从喉咙一路烧到肚子里,呛得他直咳嗽。
嫌疑人江某手里还拿着犯案工具的酒杯,站在他身后笑,“江家的规矩,谁喝了酒不上桌都不好使。你也是我江家人,守我江家的规矩不过分吧?”
萧始记得,那酒带着浓郁的桂花香,很烈。
烈得他控制不住,泪珠子成串往下滚。
“多大的人了还掉猫泪,羞不羞A。好了好了,你别哭了,不就是给你灌点酒吗,至于哭成这样**走了,跟我回去吧,哥哥做了一桌饭菜,你可别不给他面子A。”
彼时江倦拖着萧始往前走,后者就像条倔狗似的,站住了愣是一步都不往前走。
他心里觉着自己是个外人,可他不说。
因为江倦方才说自己也是江家人,他想要江倦再说一遍,再说十遍百遍,让他把这句话烙进心里。
以江倦的x子肯定没耐心对他重复,可他就算挨打,也想再多听他说几句。不后悔的那种。
“你又犯什么病,自己杵在这儿吃风也就算了,还要我陪你一起喂蚊子。”江倦气得脸颊都鼓起来了,“我出门前刚出锅的螃蟹,再不回去吃就不香了!”
萧始眼巴巴地看着他,还是不说话。
江倦别别扭扭地偏过脸去,“我**我刚刚也下厨做了个菜,虽然是凉菜吧,但放太久还是会不好吃的。你**平时耍小孩子脾气也就算了,我不跟你计较,但要是糟蹋了我做的饭,看我晚上不揍哭你!”
实不相瞒,萧始现在就很想哭了。
“倦,我**你**”
萧始含糊不清,叽里咕噜说了一串鸟语,江倦一个字都没听懂。
从那之后,萧始就记住了身为江家人要遵守的家规——喝了酒就得上桌,谁都不能抵赖。
“其实当年并没有这样的家规,是我为了哄你回家吃饭,随口胡说的。”江倦回头来,笑吟吟地望着萧始,“不过现在,可以有了。”
朱铭恩倚在门边,看了两人好半天都没动弹。
谢时明甩着手上的水,从身后轻轻撞了他一下,“干什么呢鬼鬼祟祟的,怎么不过去?”
“找不到时机A**”朱铭恩说,“我觉得咱们两个现在有点儿多余。”
“呸!你才多余呢,我不信,江小倦平时最喜欢我了。”
谢时明是后知后觉,当冲出去正好撞见两人拥吻在茶树下那一幕时,探出去的半条tui在空中悬了半天,还是收了回来。
“要不**咱俩今儿个晚上去睡大街吧?”
“嘘,他俩回头了,表现得正常点儿,千万别让他们觉着不对劲儿。”
朱铭恩抬臂戳了他一下,两人这便上了桌。
肥牛刚下锅,萧始就给众人倒了酒,朱铭恩和江倦两个病号被剥夺了享乐的资格,只能结伴凑在一起喝绿茶。
谢时明是个大方的x格,几杯酒下肚就打开了话匣子,大着*头回忆过去。
他说:“小倦这人A,不吭声不吭气,总是自己一个人憋屈,受了欺负也不说,就一声不响找个地方躲起来,让人看了心疼。他在禁毒受欺负,我跟老朱看不过眼,就跟他说,别跟那群二百五待在一起,晦气!要是在局里被人挤兑了没处待,就来我们这儿。”
他又抿了口酒,勾着江倦的肩膀,拍着他的手背,话却是对萧始说的:“一直到现在,咱队的大办公室里还有给他留的位置呢,藏在小角落里,周围东西摞得老高,正好能藏一个人,不仔细看都看不出那儿躲着人。可惜呀,小倦子统共也没去几回。”
朱铭恩笑说:“是A,咱队里的人都知道阿倦平时没什么爱好,就喜欢吃点儿零zhui,所以谁买了吃的都给他带一口,这习惯到现在还没改呢,那位置上的零食都堆成山了。”
“我也买了不少呢!”谢时明喝大了,又去拉萧始的手,“你可能不知道,给他投食是兄弟们最大的乐趣,看着平时对什么都没兴趣,一副病相的人两眼放光来叼你手里的东西,那反差,啧啧!”
说着说着,他情绪又落了下来,连眼圈都红了。
“最后一次回来的时候,那场面我都不敢回忆了。记得那时候我和老朱刚出完现场,刚回来就见地上有血,一串直通他的座位,上前一看,发现他*在桌子底下,早就晕过去了。兄弟们心急火燎地给他送去了医院,才知道他是从医院跑出来的,出任务受了伤怕我们担心就不报忧,禁毒那帮孙子也不敢跟咱们说实话,气得我当时就要找他们拼命!”
朱铭恩摇着头:“被我拦下了,你去跟人拼命,也不能从_geng本上解决问题。他知道有人要害他,在哪儿都不安全,所以回了咱们那儿,说明他在那里能安心,他是真心信任我们的。说实话,阿倦走了以后,我难受了好久,后来你嫂子就是这么安慰我的,我想想也是这么回事。”
谢时明听了这话开始揉眼睛,“老朱A,咱们都觉得小倦子一个人孤苦伶仃,想做他的亲人,努力给他一个家。但是说到底,咱们还是外人呀,都有自己的家,不能陪他一辈子。好在现在有了真正能陪他走远的人了**”
“是呀,时明,你也能安心了。”
朱铭恩转过头对江倦小声说:“你都不知道,他为了你的事*心上火,早些时候天天喝菊花都顶不住zhui里起泡,还跟我念叨着,要不他就不找对象不结婚了,以后带着你一起过。我说你可别A,自个儿找不着对象结婚也别往阿倦身上赖,你没人要,咱阿倦还是有人要的。”
众人都笑了起来,谢时明耍酒疯:“完喽!小倦子嫁出去了,又剩我一个老光棍了**”
他摇摇晃晃站了起来,蹒跚着靠到萧始身边,端着酒杯,硬要跟人碰一个。
“萧A,我可跟你说A,咱们长宁刑侦,就这一个宝,我也就这一个好D_D,你可得好好对他,跟他好好过,知道吗?他这辈子A,过得苦,从小到大也没享过几天福,你可不能让他再受委屈了知道吗?要不然A,我可就**嗝!”
“时明,你喝多了。”
朱铭恩上前把谢时明扶了起来,跟这醉鬼较着劲,非要把他往屋里带。
“那个,他太久没喝酒了,一多话也多了,你们别介意,我带他Jin_qu醒醒酒,这就出来帮你们收拾。”
“不用朱哥,我们来就行。倦,帮他们收拾两间客_F_吧?”萧始说。
“不了不了。”朱铭恩脸上挂不住,“这怎么好意思打扰。”
“家里_F_间多,别客气!大晚上的,开车不安全,别走了!”
经不住两人热情挽留,朱铭恩和谢时明还是住了下来。
萧始帮忙把谢时明架进_F_里的时候,后者还拍着他说:“一定要对小倦子好,知道吗?我惦记着他,总是不放心,你得让我心里有个底。”
“一定的,谢哥。”萧始说,“把倦交给我,你们放心。”
“你得给他一个家,知道吗?我们都是外人,再怎么关心,再怎么放不下,也不能陪他一辈子,但是你不一样。”
萧始听见谢时明背着江倦,小声在他耳边说:“**你是他的亲人。”
这乱子过去以后,依然坐在庭前的江倦问萧始:“朱哥和谢哥他们呢?”
“都休息了,我来吧。”萧始接过江倦手里的百洁布,自觉替他擦起了桌子,“你昨天一宿没睡,就闭眼歇了那么一会儿,还没缓过来吧。先去睡吧,要是想让老公陪,就去客厅玩会儿手机,老公等下就过去,很快。”
说完他又觉着这话不大对劲,“**可能也没那么快。”
江倦没走远,转身坐在窗台上,抱着他们没喝完的酒瓶,眼巴巴地看着萧始。
_gan受到了他灼热的目光,萧始回过头来,“怎么,也想喝?”
“**想。”
“你body不好,最好不喝。”
“想。”
萧始倔不过他,对他勾了勾手指。
江倦凑过去,他便飞快地在那人鼻尖上亲了一下,“那回_F_去等着,别被他们发现了。”
江倦眼睛一亮,拎着酒瓶就颠颠上了楼,身后还跟着个直打哈欠的哮天。
萧始心道这话说得像偷情似的,看他这反应,更像了。
没有男人能扛得住这种诱惑,萧始迅速收拾了一片狼藉的厨_F_,关灯上了楼。
推门的时候,江倦刚洗完澡,头发还带着潮气,只有yao间遮了条浴巾,手里拿着瓶冰牛*,似乎正在纠结要不要喝。
“太凉了,我去给你热热。”
“不了吧。”江倦说,“我还是想喝酒。”
“等着。”
萧始转身下楼,把冰牛*换成了常温的老酸*,没让江倦亲自动手,用勺子喂他喝了几口。
“辛辣,酸,冰冷和高热的食物都会对胃造成_C_J_,对body不好,提前喝点酸*会好一点。”
“怪不得饭前你非要我喝一杯。”
“我看你盯着辣锅眼睛都冒星星了,就知道你肯定不会听我的话,还不如提前喝点儿保险。”
萧始搬了张折叠小桌放进阳台,塞了两个软垫和一堆零食Jin_qu,帮江倦擦干头发,换上了tao凉快的睡_yi,还特意在他身上喷了些花露水。
“可别让蚊子把我Xi妇儿给吃了。”
“就你zhui贫。”
两人舒舒_fu_fu坐在阳台里,吹着晚风,抿着酒香,难得的惬意。
江倦说:“晚上你也没喝多少,是酒量不比从前了么?”
“哪有,听他们说你从前的事,我当然想清醒地多听些。你这个人A,不爱提起自己的过去,不论好坏。那从你这儿得不着的,我不就得从别人那儿溜缝嘛。”
“下次你想知道什么可以直接问,只要我觉得能说,而且刚好不犯懒,还是能告诉你的。”
“那你说说,当年给我的那一杯桂花酒是怎么做的?”
萧始贴了过去,靠在江倦身上,借着酒劲儿说胡话,“在国外的时候就不说了,回国以后,我一直在找那熟悉的味道,尝了很多牌子的酒,都找不回那个甜香足够压住苦涩的味道。”
“这就是你把我关起来的那段日子天天醉酒的原因?”
“**被你发现了。”萧始大着胆子枕在江倦tui上,“对不起,我道歉,那些日子做了太多混账事,让你遭了不少罪。”
“你的道歉都听腻了,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为什么。”
江倦小口抿着酒,抓了薯片往萧始zhui里塞,“为什么非得知道那酒是哪儿来的,就那么好喝?”
“这话如果放在那个时候问我,我一定不知道答案,会随口胡编一个给你,然后放任我们的关系越来越僵。”
萧始凌乱的头发散在江倦tui上,抬手摸着那人瘦削的下巴,指腹抵着他的zhui角,反复摩挲着。
“现在想明白了,我并不是执着于那酒的滋味,只是想借着那似曾相识的回忆,重新回到那一天。”
他勾住江倦的脖子,抱紧了他,在他唇上落下shen吻。
缠绵许久,依旧难舍难分。
漫天星河映下,萧始那双shen邃的眸子仿佛缀着辰星,沉吟道:“回到**你给了我家的那一天。”
“**白痴。”江倦轻声嗔道,扯下他的手,挡住了自己的双眼,“这样离人重逢的好日子,别惹我哭A**”
滚烫的泪水顺着萧始的手背滑落,顺着胳膊的曲线一路滑下,在萧始捕捉到它之前,就被夜风吹干了。
“别哭,”他抱着江倦说,“会心疼。”
“那天的酒,其实没什么特别的。”江倦哑着嗓子说道,“是小瓶的江小白,度数不高。我记得你说过不喜欢喝酒,什么酒都不喜欢,因为苦,所以特意往杯底融了点蜜。去找你的时候,看到园子里桂花开的正好,就随手抓了一把丢Jin_qu,没想到你这么喜欢。”
萧始拉着他的手,在他的手背轻轻亲了一下,“我喜欢,很喜欢。”
“那今年**”
江倦哽了一下,眸子颤动着避开了萧始的目光,又被那人捏着下巴转了回来。
“今年怎么?”
“想说**今年中秋,也一起去采林子里的桂花,回来泡酒吧。”
“好A!”
“可我怕自己失约。”
江倦低下了头,嫌这样的逃避不够,索x闭上了眼。
“我曾与在意的人立下了很多约定,最终都没能实现,注定抱憾终生,所以我最害怕的就是无望的约定了。己所不yu,勿施于人,我不能让你跟我一样。”
“不,我想要你的约定,即使没能实现,我也不会怨你。”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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