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丹霞山庄出来,一路心绪万千,一时想:“我见大师兄写过那首诗的,就在千旗山他的住宅里,拿镇纸紧紧压在下面,一点儿边也不露出来。我要看时,他却拿手遮了不许。他心思藏得这样shen,连让我给他改一件_yi_fu,也偷偷留下这许多秘密。他从前便一直关怀我照顾我,若不是裴参军**唉,他也不会和我明说。只怕在我觉察之前,他就已经喜欢我很久很久了。”又想起我在他府上做客时,他命人大张旗鼓,做了玫瑰饼给我又怕我寂寞,叫了许多灵兽陪我玩耍。甚至更久远之前,他在槐安国屋外等我挽起头发,在秋收堂院中给我整理_yi装,在不空山石阶上为我打伞烘干*_yi,桩桩件件,皆在目前。山道中寒风飒飒,吹得我面幕不断*垂,令我不由摸了摸zhui唇,心想:“那天在水边,假如**假如**不知现在又会如何?”
但这也不过是空想罢了。方才他说得清清楚楚,以后这些绮Yan心思,他全都不要了。当日他乍见我和叶疏牵手,震惊竟至失态,想来也是以为我和叶疏已经定情。他谦默君子,自然选择退让,不再对我展露心意。只是不知他为何如此笃定?**
思来想去,心始终定不下来。最终只在心中叹了口气,想:“想这么多,都已经迟啦!看那江大小姐对他情shen一往,两人门当户对,灵质又互为襄补,只怕好事就在近前。到时我亲手给他二人做一tao漂漂亮亮的婚_fu,也算报答了他从前待我的恩情。”
计较已定,便回到秋收堂中,将他送我的一应器用检点出来,一一擦洗干净,或以布袱包裹,或投入箱笼。连他送给我的诗词曲赋,并广叔交给我的十两银子,也一并放入箱中。收拾到那洞仙炉时,见其中玉骨冰莹,鼎身却毫不起眼。遂想:“他将这名贵之物送给我,我又哪里识得?不过白费了好东西罢了。”想从前我在江风吟身边_fu侍时,也常见许多新鲜宝物送来,样样奇巧,花样百出,还被其他世家子弟背后酸讽,说他家不愧是暴发户,喜欢变着法儿地在人前炫耀。想江雨晴从小见惯天下珍奇,嫁入萧家之后,掌管这些家当自无半点不妥,那瑟瑟姑娘想来也不敢给她这个少夫人脸色看。愈想愈不着边际,狠狠晃了几下脑袋,才将杂念从脑中驱逐出去。
次日师尊果然传话下来,让我每日卯正时分,去往云何洞天练剑。我奉命踏足那青岩小院时,想起上次在这院中受叶白驹几次三番挑衅不欢而散之事,脚步便有些怯了。
叶疏玉雪般的身影立于小院中央,见我踟蹰不前,抬眸问道:“怎不进来?”
叶白驹在旁捧着他的剑,闻言也哼了一声,道:“就是,磨磨蹭蹭的,我们院子里又没有蛇!”
他说得口气冲,叶疏却似记起了什么,忽然走了过来,牵起我的手,将我带入院中。
我心中一松,浑身的刺也下去了大半。见叶白驹一双眼睛睁得圆溜溜的,蓄积了一大gu气,刚neng口叫出“主人”二字,叶疏便打断道:“下去,这里不用你伺候了。”
叶白驹对他的话不敢有半分违拗,虽然对我撒了老大一个白眼,摔门的声音惊得鸟雀齐飞,却也老老实实呆在_F_中,不再出来摆动。只是心中对我怨懑不平,常暗中使些小手段,不是在给我的茶水中加些树枝鸟粪,就是在我和叶疏停招吐纳时,故意在我身旁将笤帚扫得哗哗有声,做出逐客模样。见我不加理会,愈发变本加厉,将落叶都向我扬来,洒得我满头满身都是。
叶疏听见我拍打_yi袍之声,睁开眼来,墨瞳只略微一动,叶白驹立刻扔下笤帚,抱头逃进_F_中,且将门关得紧紧的,似乎生怕他来怪罪。
叶疏与我原本对坐二尺之远,此时便来到我身边,道了声:“你别见怪。”便伸手过来,替我清理身上叶屑。
我忙道:“我没**没怪他。”停了一停,又赶紧道:“他心智不过五六岁,我**枉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自然不能跟小孩子怄气。从前我也见过好些顽皮小童,捉弄起人来,比他还过分得多。有一回我们辛辛苦苦燔了十多斤石灰,一转背的工夫,尽被几个娃娃撒了NiaoJin_qu**”
叶疏目不转睛地看着我,脸上的魔纹在朝阳下亦如在闪光一般,距离我面孔极近。修长的手指也伸了过来,轻轻搭在我耳朵上。
我被他手指一触,顿时心跳如雷,连话也说不出了。只觉耳边一轻,叶疏已收回了手,指尖夹着一片黄叶,却是从我头发上摘下的。
我不禁微_gan失望,匆匆道了声“多谢”,便扶剑起身了。只是心中却暗暗懊恼:“我真是昏了头了,怎会以为他是要亲我的?莫说他对我并无男nv之情,就是**就是**唉,他横波练了那么久,只怕心中早无情yu之念。我却在这里发白日梦,实在蠢得过了头了!”
心中一懊丧,使剑更是不通。我本就只会区区几式青云剑,平日全靠将那先天九炁心法一一说与叶疏参详,让他先行领悟后,再与我拆招习练。他已升至元婴之境,剑术又极为j微,我若不是全神贯注,连他剑式的痕迹也看不到。与我一比照,便如一匹奔行如飞的灵骏带着一头呆驴一般,全然拖累了他的j进。我愈练愈是丧气,想我这天灵_geng人人都说世上罕有,师尊又传我先天心法,我这么久却毫无长进,归_geng结底,多半还是脑子太笨之故。心灰意懒之下,一天更无半点进益。次日便向来接我的叶白驹告假,说自己身上疲倦,今日便不去了。叶白驹本来一脸老大不情愿,一听之下,简直从心底高兴了出来,连蹦带跳地回去复命了。独剩我一人坐在_F_里,对着窗外的凄风冷雨怔怔发呆。心中只想:“我与他相距越来越远,魔教最近又如此猖獗,以后再有什么任务,我也是不能同他一起去的了。否则像这样半点忙也帮不上,难道再到生死一线之时,又要眼睁睁地看他独自留下不成?”
正想得颓靡,忽然眼前一花,见院中那两株梅树底下,似乎多了个修长的身影。我起初还不敢相信,使劲揉了揉眼睛。再看时,果然便是叶疏。他一身白_yi,也未打伞,雨丝落到他头上,便如冰花玉屑一般旋飘开去。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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