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扛负着坚固石块的男人,抬头望了一眼头顶的烈日。在他身后,还有不计其数与他做着相同事情的人。他们从金字塔下走过,踩着滚烫的砂石,缓慢的向前行进着。

这片平原上的泥土松散干燥,难以垒砌出坚固的城墙。他们徒步前往埃及,从那里将完整的巨大石块扛负回来。

这些人中,男人只占一小部分,更多的是孩子与nv人。

尼罗河沿岸流窜的强盗盯上了他们,在一个扛着石块的孩子跌倒在地时,他们仿佛得到了什么讯号一样忽然出现。

这支缓慢前进的队伍,被强盗们从中截断。一个十三四岁的男孩,在身旁的M_亲要被强盗拽走时,从地上拾起一块掉出来的石头,冲着强盗狠狠的砸了过去。

坚硬的石块砸中了一个强盗的额头,在他狂怒的按着流血的额头,捏着男孩的脖颈将他高举起来时,一支长箭自他身后而来,穿过了他的颅骨。这一变故令所有强盗停顿下来,随着男人的倒下,他们惊慌的环顾四周,最后在一处山崖间看到了一个黑发的男人。

只是一个人?

他们短暂的松了一口气。

“是阿努比斯!!”有人看到了这个男人头上D着的铁制面具,只这一句话,就足以让这些强盗们闻风丧胆。

“该死——”

“快撤!快撤!”

在咆哮声中,这些拿着武器,站在nv人和孩子之中的剽悍强盗,连滚带爬的撤离了战场。只他们没有走出几步,迎面与另一支队伍撞上。为首的男人驾驶着战车,黑发狂乱飞舞,他们从地平线的另一端出现,如雷的马蹄声有如擂响的战鼓。

身后是尼罗河沿岸最为神秘凶狠的悍匪阿努比斯,面前是一支疾驰而来的,裹挟着令人胆寒杀意的战车队。被夹在其中的强盗,不得不一步一步的后退。

“阿努比斯大人!又来了一支队伍!”在刚才j出那一支箭的青年,回头对身后的人道。

那个站山崖上,D着铁制的阿努比斯头tao的男人,闻言微微低了低头。

“保护他们。”声音因为头tao的缘故,显得格外的低沉。

握着弓箭的青年,回头呼喊一句,山崖下转瞬又多出几百人奔赴战局。

迎面与那支强盗相遇的战车队,为首的男人已经结果了十几个强盗。他手中的武器锋利无匹,与他交锋的强盗,只短暂用武器抵挡了他一瞬,在与这个绑着黑色额带,目光漆黑死寂的男人对视了一瞬之后,他心中生出了巨大的恐惧。

“锵!”

他手中的武器裂开了,在因为惊恐急剧收*的瞳孔中,站在战车上有如神祇的男人成了他在人世看到的最后一副画面。

在混战中躲避到一旁的人群中传来了孩子的哭声,战车上的男人回过头,在看到跌倒在地上的男孩几次险被人群践踏之后,T转战车向他疾驰而去。

他的意图被一个nv人发现,她以为这个可怖的男人要杀掉这个孩子,在她惊惧的呼喊声中,D着阿努比斯头tao的男人驾驶着自己的战车,以一种极惊险的角度挡在了两者之间。

两人各自误解了对方的意图,举剑与对方交战起来。

D着阿努比斯头tao的男人,肤色是埃及常见的蜜棕色,他肩膀更宽阔,流畅而匀称的肌r仿佛蕴han_zhao爆发x的力量。

另一个驾驶战车的男人,身材高大,极为冷峻,所使用的武器带着显著的罗马特色。

“离开这里!”

“该离开的是你!”

短促的武器相碰中,两双幽邃的黑眸各自燃烧着火焰。

在他们胶着时,无处可逃的强盗成了献祭,他们或被斩下头颅或被战车碾压过body,血色沉进滚烫的砂石中,片刻后就凝固。

处在混战中心的孩子爬了起来,只他被地上的尸体与飞溅的鲜血吓坏了,跌跌撞撞的往外面跑去。两个驾驶着战车的男人,正在那里交手,年幼的孩子忽然闯了进来,随着一声nv人的惊呼,两人终于看到了战车前那个吓的站定不动的孩子。

“阿蒙!”

战马已经发狂,两个男人同时勒住缰绳,在战马扬蹄嘶鸣,各自都险些被甩下战车时,才终于在车轮碾过孩子时停了下来。

冲出来的nv人抱住了孩子,躲藏在M_亲怀抱中的孩子,揪着M_亲的_yi_fu抬起头来。

两个驾驶着战车的男人都已经站定,隔着一个M_亲和一个孩子对视着。

“阿努比斯大人,奥修来了。”有人站在战车下,这么告诉站定在战车上的男人。

同样的,与他对峙的另一个男人身旁也出现了一个报信人。

两人听完了下属的禀报,对视一眼之后,各自下令,“撤退!”

他们走后不久,一支队伍果然赶来,为首的赫然是D着黑色眼yinJ的奥修。他一来,那些被吓坏的人们就拥簇到了他的身旁。

“奥修大人!”

奥修巡视一眼,在看到地上数不尽的强盗尸首之后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他带着几分自责的开口,“对不起,我来晚了。”在安抚好众人,看着他们重新将巨石收集起来背负在背上往前前进时,落在队伍最后面的奥修,看了一眼砂石地上留下的shenshen车辙。

他大概明白没有出现任何伤亡的原因了。

距离锡金覆灭,已经过去一年了,幸存下来的锡金人,在锡金王城的遗址上重新兴建自己的家园。埃及的法老乌纳斯,默许了他们jin_ru埃及采集石头的行径,并在锡金重建前期,送来了粮食与布匹,帮助他们度过了那一年的寒冬。

至于那位忽然出现,游走在尼罗河沿岸的悍匪阿努比斯,更是多次出面保护了行走在这一路的锡金人免受强盗的侵害。

如今冬去春来,锡金的寒冬,仿佛已经过去。

跟随着这支长长的队伍,走出了砂石地,奥修抬起头来,在不远的前方,新的城墙已经屹立而起。

走过这一路的人,马不停蹄的卸下自己背负的石头,参与进新的王城的修葺中。

失去一只手臂的代执政官,站在城门外,看到向自己走来的奥修,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了。”

奥修回以一笑。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留在这里。他一生追逐自由,与风同行,然而却在这片土地上停下了脚步——为什么呢?也许是这里是唯一还能看到赛特的影子的地方吧。

枯死了很久的树开花了,白色的花,随风而起,奥修在jin_ru城门时,看到一朵花瓣飘飞而来,他伸手捉住,放在鼻尖嗅了嗅。

赛特葬在这片土地,他无迹可寻,也无处不在。

而只为了这片刻的相聚,他愿意永远的在这里停下脚步。

**

奈芙d斯站在宫殿中,这里还是一片废墟,宫殿的穹顶已经倒坍,为数不多的几_geng仍旧支撑着这个建筑的横梁,也满是大火烧灼过的痕迹。

她回到了梦寐以求的地方,竭尽所能的为锡金付出。她是所有的锡金人所公认的国王。

她比任何一任锡金的国王都更要优秀,在覆灭中废墟中将锡金拯救了回来。可此刻的她,没有平时面对臣民时的沉静睿智,反而望着繁星点点的天空,显出些nvx的怅茫和悲伤来。

她与奥修回到了埃及,带走了所有被埃及收容的锡金人。而后他们在归家的路上,看到了赛特。

他躺在一望无际的平原上,仿佛只是睡去。

奈芙d斯看到自他身下蜿蜒流淌的血迹,这位在埃及高庭斡旋十几载的nv法老,哭的跪倒在地上。她离开锡金时没有哭,失去权力时没有哭,然而只是碰到了赛特冰凉的手指,就哭的几度昏厥。

她失去了自己至亲,也失去了自己的至爱。

奈芙d斯将赛特带回了锡金,将他埋在了曾经的宫殿中。目睹这一切的奥修,虽然还没有从极大的惊惧与悲痛中清醒过来,但看着一蹶不振的奈芙d斯与那些眼神绝望灰暗的锡金人,他还是强迫自己暂时代替奈芙d斯,接管了锡金的大小事宜。

赛特的死因,已经无人能够探究了,但从之后奈芙d斯派去罗马打探的人的口中,多少可以窥见一些端倪。

她知道赛特曾逃出过罗马,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样的事,让他不顾一切的逃走?又是什么原因,让他在即将到达锡金时,仅在安格就选择折返。

奈芙d斯不敢去细想。

她知道赛特曾担任过罗马的独裁官,他与罗马大帝隐秘而又暧昧的关系,至今还在四处流传。那时候她刚刚在埃及失势,从她与赛特相通的心意可以看出,那时候赛特一定是心急如焚的想要救回自己。她又何尝不是呢。

但这到底不是赛特的死因。

可随着打听的时间越来越长,带回来的与赛特有关的消息也越来越多——他与两位罗马大帝都有说不清的隐秘关系。他身后象征鹰神的金翅雄鹰,都同样被纹上了黑色的锁链。奈芙d斯能够_gan受到赛特那时候的无助与痛苦,可她却什么也没有做。

她无法原谅自己。

无法原谅让赛特在临死前都在自责的自己。

眼泪一滴滴的从脸颊上流了下来,奈芙d斯捂住面颊,在这空*而又寂寥的宫殿里失声痛哭起来。来到这里的奥修,在门口站了许久,等到奈芙d斯的哭声渐渐止息才抬脚走了进来。

“明天就是鹰神礼。”奈芙d斯的眼睛仍旧红肿着,但她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嗯。”奥修来,还有另外一件事——他将今天锡金的队伍遇袭,再度被阿努比斯营救的事说了出来。奈芙d斯与那两位埃及的王子交手多次,怎么会不知道那位所谓的阿努比斯,就是拉赫曼化用的身份呢。

但她不会原谅拉赫曼的。

无论他做了什么,她都永远不会原谅他。

“明天也是赛特的祭礼。”奈芙d斯说,“他一定会来的——奥修,明天就交给你了。不要让他出现在赛特的祭礼上。”

奥修答应了。

但还有一件事——

“最近还有一支战车队,频频出现在锡金周围。”奥修今天赶来时,得以看见了那个驾驶战车离去的男人——如果他没认错的话,那个人就是西塞罗。

他似乎彻底的与罗马割裂,集结了自己的军队,成了一个四处漂泊的悍匪。

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奥修不知道。只因为今天他与拉赫曼交手,撤离不及自己才看到了他。只那一眼,让奥修唏嘘——西塞罗已经彻底摆neng了年幼时优柔寡断的影子,他冷峻强大,驾驶着战车,比他的父亲更要来势披靡。

但他什么也没有做。他只是一直徘徊在锡金的周围,带领着自己的军队,像一只极力隐匿自己踪迹的幽灵。

奈芙d斯对这件事并不在意,她有更值得在意的是,“奥修,去见见赛特吧。”

奥修一直想要见到赛特,可他又极力的逃避着见到赛特。现在奈芙d斯主动提起,他再也无法拒绝。

在奈芙d斯的带领下,他jin_ru了锡金王城中唯一复原的一个宫殿,赛特就安葬在那里。奥修在那里站定,沉默,奈芙d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奥修颤抖着伸出指尖,碰了碰冰凉的石碑。而后他仿佛与是与赛特手指相碰,极力压抑的_gan情爆发,他shenshen垂下头来。

皎洁月光洒落而下,照的他眼角*润晶莹。

**

赛特的祭礼与鹰神礼一同举行,被奥修拒之门外的拉赫曼,独自一人来到了可以眺望锡金王城的山坡上。他摘下自己的面具,眺望着那个正在慢慢重建起来的王城。

他迟了一个月才得知赛特的死讯,在最初听到这个消息时,他并不相信,直到他孤身闯入锡金,看到了赛特。那时候他心中是什么样的_Zhen_D与悲痛,他已经忘记了,只都过去一年,他回忆当时的心境,仍觉得痛楚难当。

他认为是自己害死了赛特,那怀着私心的B迫,让赛特遭受到了双重的致命打击。

他昏厥在尼罗河的一艘小船上,被发现的人送到了乌纳斯那里。然而回到埃及,他却更痛苦,乌纳斯没有办法,只得将他送了出去。而后就是漫长的自愈,他仍没有从*霾中走出,他只能以弥补的姿态去帮助锡金重建,维护赛特所守护的一切。

就在拉赫曼兀自出神的时候,身后传来脚步声,一个高大的罗马男人走了上来。

两人有过一次相遇,第二次的相遇,却意料之外的平静。

谁也没有言语,两人并肩站在猎猎狂风中,看着不远处的锡金王城。

“我们见过吗?”

“也许吧。”

这已经不重要了。

什么都不重要了。

天色渐渐黯淡下去,拉赫曼被自己的部下叫走了,他驾驶战车,走出去很远之后,看那断崖上,仍旧伫立着一个黑色的人影。他仿佛与黑暗融为了一体。

风声呼啸。

他心爱的人无迹可寻。

他心爱的人无处不在。

**

这一年,强盛的罗马与埃及两位年轻的统治者已经过了适婚的年纪。然而他们仍旧没有结婚。

他们将共同开启新的纪元,创造出各自心目中的世界。然而他们明白,在那双灼灼如烈日的黄金瞳自他们心中被抹去之后,他们才能真正的去接纳一段新的_gan情的到来。

**

长空万里,跌落过无数只雏鹰的悬崖峭壁之上,一只刚刚学会飞翔的雏鹰,振翅往朝阳而去。在那里,一座历经百年风雨的王城的轮廓,正悄然显露在黎明的第一缕阳光中。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个世界正式写完啦,第二个世界可能不写简介上的,没想到吧!简介真的只是写着玩的!

小剧场:

小天使:你为什么这么晚更新?

渣作者:因为晚上酝酿的情绪更充沛,写作环境更安静,写出来的更好

小天使:【面无表情】晚上麻将打得怎么样?

渣作者:【情绪高昂】那还用说!!我可是雀神!我一晚上赢了十几把!我好强!

小天使:呵

第二演琳琅梦(1)

一双眼睛,正与这高飞的雏鹰一样,俯视着这座历经百年风霜的王城。

“难以置信。”一个人发出_gan叹。

站在巨大光屏前,环着手臂的男人闻言微微侧过头来。他鼻梁高挺,侧脸在光影的明暗中,极尽完美。在他垂眼的那一刻,目光与那位锡金王子十分相似,然而当他眼睫掀起时,幽邃的目光中,又糅Jin_qu了一些不同的东西。

“按照罗马与埃及的发展,锡金绝不会存在至今。”且**似乎会继续延续下去。

“锡金有一位非常出色的nvx。”环着手臂的男人收回了目光,继续看向光屏。

那里,站在台阶上眺望朝阳的奈芙d斯,神情坚定。

“确实。”

“但也有你的功劳。赛特。”

被叫做赛特的男人,并没有那一双耀眼夺目,在光明中亦如火炬的黄金瞳,他的长相也与那位锡金王子相差甚远。

“我只是做了赛特而已。”他说。

他确实做了赛特,做了这个背负一切后,长眠于故国的王子。

“你的剧本无可挑剔。”一直说话的,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闪烁着蓝光的机器。只因为科技足够发达,冰冷的机械仿佛也能拥有人类那样_gan情充沛的话语。

除了面前这一面光屏亮起来了之外,其他的地方也同样亮起了屏幕——上面是赛特这一生中的片段。

与奈芙d斯的童年,与密涅瓦的第一次相遇,在埃及驱驰战车,让那位将来名传千古的埃及法老折_fu于金瞳之下,包括那一晚与西塞罗分别,独自踏上小舟随处于汛期的尼罗河漂泊。

这一幕幕在最终定格,成为了即使是静止,也能撼动人心的画面。

如果这是一场电影,很多画面都足以一镜封神。

男人环着自己的手臂,欣赏着自己的表演——或许说表演并不恰当,就像他自己说的,他只是做了赛特,做了那个在挣扎中成长,在成长中毁灭的锡金王子而已。

“上一个参加这个游戏的演员,在离开第一个世界时哭的一塌糊涂。他拼命的求我送他回去,说愿意放弃回到自己的世界。”

“他是一个好演员,他成为了自己所演绎的角色。”

背对着机器的男人,发出一声轻笑,“入戏是演员的必修课,出戏是演员的选修课——好的演员必须两门都拿满分。”

“你是在嘲笑自己的同行吗?”

“是的。”他确实有这个资本,毕竟在他jin_ru这个游戏之前,已经拿到过四次影帝的殊荣。

“我明明检测到你的情绪波动——极端的爱,极端的恨。”蓝色的光芒闪烁着,“你明明已经沉溺其中。”

他自认为说中了这个男人的nei心,所以他才会就此沉默。只是当冰冷的机械扭转到男人的正脸上时,他发现这个男人只是摸着自己的zhui唇,看着面前一帧定格的画面——

“你在怀念奈芙d斯吗。”

“有一点。但是——这种限制级的场面不删减吗?”他所谓的限制级,就是赛特与奈芙d斯在埃及的那一段。

“**”蓝光都不再闪烁了。

许久之后,重新闪烁起光芒的机器,慢慢往后移去,“jin_ru下个世界吧。”

“跟这个世界一样吗?”他问。

“你是指哪方面?”

“没有剧本,没有角色说明,没有任务。”唯一的条件,大概就是不能成为自己。听起来很简单,但一个演员,没有台词,没有剧本,很容易就将角色演成了自己。但这个游戏进行下去的唯一一个条件就是,成就一个角色,而不是让角色成为自己。

“是的。”

包括他作为赛特的时候。他真的从婴儿演到了成年,他的x格也随着所经历的事发生变幻。

他本人作为一个拿过影帝殊荣的人,成熟稳重却又不乏幽默,然而赛特所经历的一切,让他注定无法轻松快乐起来。并且——作为现代人,他知道火药的制作程序,知道比罗马所拥有的最先进的灌溉术更先进的农业知识,然而他却不能对任何发生的事,做出超过这个时代的干预。

就像这个机器告诉他的,总有些不太He格的演员,jin_ru这里之后,总是觉得自己是位面之子,带来超过这个时代的知识与科技,结果当然就是失败后被踢出这个游戏。

他要成为角色。成为这个没有任何剧本,台词,任务的角色。

面前光屏上的画面慢慢消失,变成了一个有些类似于大富翁的游戏界面。一颗骰子正在光屏最中央,上面保留着他上次在这里骰的数字。

1。

第一步的格子已经灰了,代表已经完成。他随意看了一眼其他的格子,询问身后那个说话_gan情充沛,但其实就是个冰冷机器的玩意儿,“我能预览一下吗?”

“可以。”

上一个他忘记预览,结果从现代一下子跌落到古罗马时期,适应那里的文字都适应了好久。

手指碰到了第二格,从屏幕上弹出来的狰狞丧尸头颅吓的他悬在光屏上的手指都跟着抖了一下,“末世?”

“是的。”

第三个格子是一望无际的星空,超出他认知文明的星航舰在星轨上航行,“星际未来。”

在他预览完了之后的六个世界,并为下一个抵达哪个世界都做好了心理建设。手掌覆在了光屏中定格的骰子上。

来了来了。

看天命的时候到了!

手掌碰上光屏,骰子疯狂转动,最后画面定格,骰子上的数字定格在了444上。

嘶——这个数字不太吉利A。

不对!重点是谁家的骰子不是1到6而是1到999A。这预览有什么用,这里的世界包罗万象,真的就是全看天命。

就在他准备去预览一下第444个世界是什么的时候,意识中断。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挺Xiong,夸夸

第二演琳琅梦(2)

“林大人!”

站在窗边的青年回过头来,此时还是卯时,天还没有完全亮起,窗外朱墙黛瓦也混如一色,生不出新叶的寒枝,惨惨的堆在蟹壳青的窗沿下。

“翟临也反了!”

闻言的青年,按在窗沿上的手忍不住更收紧了几分。

“枉他翟家三门忠烈,承浩*天恩!如今竟与那些乱臣贼子做亲。”朦胧天光,映出了他云肩通袖袍Xiong口一只仰首的鹤。

“林大人,如今宣武门已破,那些叛军马上就要赶到崇华宫来了!”前来通风报信的,是他的一位忠仆,宫中几日前就听闻了消息,太监宫nv逃的逃,躲的躲,一路走来竟是连个侍卫也看不见。

“皇上此时在何处?”

都到了这个乱军高喊诛昏君B入王城的时刻了,谁会去管那昏君躲在何处?

兵刃相交的声音,隔着一堵宫墙传来,他自知时间不多,也不再问,抬脚便要自己去寻,忠仆斗胆捉住他的袖口,谏言道,“林大人,你为官清廉公正,那些乱军即便抓住你,恐怕也不敢为难你——而那皇帝,宠信外臣,罢黜忠良,已是民心尽失!”

“您听属下一句,及早neng身离去罢!”

他将袖子挣neng出来,回首一眼,明明是文人的模样,却又有刀一样的风骨,“我林明霁虽是一介文人,却也知一日是臣,便一日为君倾尽丹心的道理。我若逃了,与那些乱臣贼子即是共罪!”他语气烈烈如刀,带几分不可摧折之意。

忠仆被他挥开,他背影已是决绝。

林明霁穿过宫闱,自皇上处理公务之地找到卧榻休憩之所,在他寻遍shen宫不见皇帝踪迹,心急如焚的时刻,迎面一个太监正撞上了他。

这太监平日和皇帝最为亲近,如今大祸临头,抱着一包金银细软就要逃走。林明霁将他拦下,一番B问才知皇上此时正在御书_F_里。他找到御书_F_,匆匆推门Jin_qu,里面一片狼藉,却看不到一个人影。

“皇上——”

无人回应。

用来装玉玺的盒子,不知道被哪个胆大包天的奴才打翻了,落在御书_F_的门口,林明霁弯yao拾起时,见到桌案下垂着一角清透薄纱,他握住薄纱往外一拽,桌案下便传来小皇帝惊恐至极的声音,“别杀我!别杀我!”

桌案也跟着颤抖起来。

林明霁将桌案掀开,看到穿着宫nv的_yi_fu,抱头躲在桌案下的皇帝。

“皇上,是微臣。”

吓的心魂不属的皇帝抬起头来,露出一张清俊灵逸的脸,“林爱卿。”他扶住林明霁的手臂,起身站了起来。

他年岁与年少得志的林明霁相当,甚至还要更小一些,长相也随他生M_,只j致太过,难免会有几分nv气。

“林爱卿,朕**朕**你带朕离开王宫罢。”他本来就不是当作皇帝来培养的,生M_地位低贱是其一,他那上头的两个哥哥更是文武兼资,人中龙凤,只游龙飞凤斗到最后两败俱伤,皇位便侥幸落到了他的头上。

年少懵懂,养于shen宫nv人之手,这样的人如何能做一个好皇帝呢?

外人都骂他是无道昏君,只有常伴他身侧的林明霁知道,他只是个还没来得及长大的贪玩孩童罢了。宠信外臣,罢黜忠良,哪一样罪责少的了身旁那些佞臣,那些nv人的挑唆?小皇帝虽容易受人煽动,但本x不坏,林明霁到他身旁悉心教导,他也学会了分一些好坏,知道怎么做才算一个好皇帝。

但天下盯着他的眼睛太多了,林明霁还没有将他扶正过来,乱臣贼子便已经杀进了王城。

“他们要杀了朕。”

看着面前吓坏了的小皇帝,林明霁缓缓呼出了一口气,“皇上,如今宫门已被破,他们已经涌入了王宫。”

“那我是不是要死了?”扶着林明霁的手抓的更紧了一些。

他的确天真,听身旁小太监的话,以为穿上宫nv的_yi_fu装作nv人,就可以逃过这一场劫难。只他那贴心的小太监,也在大难将至时弃他而去。

“微臣,定当尽心竭力护皇上周全。”唯有林明霁这一文臣,此时此刻仍陪伴在他身侧。

**

御书_F_的大门被外力推开,数十披坚执锐的士兵站在门口。面对这样的场面,站在桌前的林明霁轻轻将手中的奏章He上,放回了桌案上。

“把他抓起来!”看到林明霁所穿的官_fu,为首的士兵这样吩咐。只不等他们近前捉拿,身后便传来一阵喝令,“住手!”

黑底白面的靴,缎面上绣着凛凛的虎纹。

林明霁抬起头,看着这派开众人走入的男人。男人yao上别着一把刀,右手按在刀柄上,头上绑着一条黑色的额带,额带下的一双狭长眼睛,正与林明霁对视。

“林大人。”他略一抱拳,对林明霁算是十分的有礼了。

只林明霁讥讽似的轻哼了一声,“翟将军,如今你我各为其主,我实在不敢当这一声大人。”

“**”翟临放下抱拳的手,慢慢抬起头来。他知道面前这一文臣在嘲讽他,“林大人,你我都是忠君之辈,只天下要的是明君,而不是昏君——你何必做那愚忠之人。”

林明霁下颌微抬,“何必为自己的不忠不义编造如此冠冕堂皇的借口。”

“皇上这些年罢黜忠良,宠信*党,如今满朝文武,只有你我二人未做结党营私之事——如今至此,已是大势所趋。”

“你虽未结党营私,却叛君投敌,其罪当诛。”

翟临虽敬佩林明霁这一刚正文人,但自己如此诚心规劝,却仍被他连番奚落,心中生出一些火气来,说了声得罪,便要命身旁护卫将那林明霁捉拿起来。林明霁岂会任他摆弄,抽出皇帝御赐的宝剑,一剑将那上前来的士兵刺死。本已经准备离开的翟临,听闻此动静,停下脚步回过头去。

林明霁手持长剑,眸如寒星立在那里,面前的士兵倒在地上,血透_yi衫。

翟临不愿伤他,所以只准备将他捉拿起来,不想林明霁如此决然,“林大人,你若识时务,我们或可还有共事之机。”

“我只奉天子,尔等皆为叛臣。”

翟临按在刀柄上的手,慢慢拔刀出鞘。

**

小皇帝如今顺着后宫宫妃的居所,在林明霁忠仆的保护下来到了墙壁下的狗洞旁。他早已顾不得自己天子的身份,双手伏在地上就要爬出去。只他爬到一半,想起什么来了似的回过头来,“林爱卿此时可已neng身?”

忠仆一言不发,只完成了林明霁的命令将小皇帝送到这里,就又匆匆折返了回去。小皇帝从狗洞爬出去,在那宫外的陌生天地中抱膝坐了一会儿,想起方才林明霁的嘱托,咬牙又爬了回去。

他穿着宫nv的_yi_fu,长得也极为秀美,遮住脸四处闪躲,过往的乱军倒是把他当作了nv人。小皇帝赶到了御书_F_,在御书_F_外,正看到翟临一剑刺中林明霁Xiong口,林明霁仗剑跪倒在地的场景。

“翟临,你好大的胆子!”躲躲闪闪来到这里的小皇帝,看到眼前的场景,眼睛一红,当即喝令了出来。

他毕竟已经做了几年的天子,还有几分天子的威仪,翟临被他一声呵斥,竟反jx的定在了原地。

林明霁也听到了这一声,他唇角蜿蜒出一丝血迹,望着赶来的小皇帝,一时眼中悲怆复杂。

小皇帝排开人群,赶到了林明霁身旁,跪倒在地上,扶住他的手臂,“林爱卿——林爱卿。”

林明霁生的极是清雅俊美,只如今身上血迹斑斑,跪倒在地上,徒生几分惨烈之_gan,“你回来做什么,不是让你走么。”

“朕不想害你。”

“他们要杀的是我。”

林明霁心中动容,他已经生出以死明志的心,只没想小皇帝会去而复返,他心中五味杂陈,到最后只化作一声叹息,抬手扶住小皇帝的后脑,让他抵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回过神来的翟临,看到自己出来的小皇帝,便要动手杀了他,只林明霁放开小皇帝,仗着剑又强撑着站了起来。

“你今日要弑君,便踏过我的尸首。”

小皇帝跟着站起身,却被林明霁拦在了身后。

“林爱卿**”摘了金冠,散着头发的小皇帝,倒真有几分nv子楚楚的韵致,林明霁侧首半边看他,唇角上翘,露出一个安抚的笑靥。

站起来的小皇帝,眼睁睁看着他力竭,被翟临斩下了头颅。他半生养尊处优,哪里见过这样残酷的场景,看着鲜血飞溅,整个人失了神魂一样的再度跪倒在地上。

杀了林明霁的翟临,擦了擦脸上的血,提剑向瘫坐在地上的小皇帝走来。

小皇帝仰着头看他,带着些茫然的脸颊,在翟临长剑上的热血滴落下来的时候,忍不住躲避似的眨了眨眼睛。而后他再睁开,长剑就已经贯入了他的额头。

**

袅袅香烟,靡靡轻纱,床帐外的两名守夜的宫nv,悄悄的捂住zhui唇打了个哈欠。

床帐之中,一道人影忽然坐了起来,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发出的声响惊动了两个守夜的宫nv。

“四皇子。”

“四皇子。”

帐子被掀开,如今才十一二岁模样的少年,满脸的冷汗,眉宇纠结,仿佛忍受着极大的痛苦似的。

“四皇子,您做噩梦了么?”

噩梦?

轻轻靠过来的宫nv,也是豆蔻之年,扎成双髻的头发,绕着些漂亮的丝绦,“四皇子?”

这一声仿佛惊破了他的心神,好好睡在床帐中的少年,忽然大哭起来,哭声惨烈悲怆,吓的两个宫nv实在不知道怎么反应才好。还是最后四皇子的生M_赶来,匆匆将他揽进怀里安抚,“西胧,西胧,怎么了?”

“M_妃来了,别哭了,别哭了。”

埋在宫妃馨香怀抱中的少年抬起头,此时他眉宇还没有像长大后那样浓黑如墨,反而眉尾颜色极浅极淡,像是少nv画的蛾翅眉似的。

他不是叫翟临杀了吗。

抬首四顾,_F_中烛火微微,宁静安然。本该在两年前就病故于一场大病的生M_,正垂首担忧的望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四皇子是受。别看简介,简介仅供参考。

重生文。万人迷受。

小剧场:

小天使:【捧心】这个世界真的不_N_吗?

渣作者:你看我这个更新时间!像是要_N_你吗!!!

第二演琳琅梦(3)

脸颊落发被一只手轻轻的挽了起来,柔白的象牙梳贴着发鬓往上梳去。

黄澄澄的铜镜中,映出端坐的之人的相貌——他一双眼如杏一般,眼皮间褶皱在眼角时浅的若隐若现,在眼尾时又分的极开,显得一双眼都带些上挑。眼珠漆黑,眼白又有如皎洁玉盘,无论眼珠转到眼眶中的何处,都显得灵动俏媚。脸颊有几分瘦削,zhui唇却有丰腴之_gan,上下两瓣,细致且没有纹路,凝着些桃色,透着些绯意。更妙的是他那一头乌发,替他打理的宫nv还没有将头发全都挽起来,只梳的顺了,贴在脸颊上,肩膀上,有如那乌云堆雪。

他此刻心神并不在这里,镜子里的人便也显出心不在焉的散漫神态。

“四皇子。”

宫nv轻轻唤了他一声,眼睫扑朔而起,凝滞的眼珠一下显出几分灵动来。

“今日D这个可好?”宫nv手中,握着一个品字形的发冠。

他没有说话。平日里他绝没有这样的寡言少语。

等了一会儿的宫nv见他没有拒绝,选了一条月白色的缎带,穿过发冠绑在了他的发髻上。

楼西胧望着头上的发冠与自己才十一二岁的模样才恍恍惚惚的意识到,自己如今已经不是皇帝了。他十七岁继位,二十三岁就横遭大变被叛臣所杀,如今他才十一岁,还只是宫中那个不怎么起眼的四皇子。

这时候谁都没有想到,他会在十七岁时被匆匆扶上皇位掌管朝纲。

“娘娘。”身旁的宫nv向进来的nv人行礼。

与楼西胧有七分相似的nv人,望了楼西胧的背影一眼,对宫nv道,“下去吧。”

宫nv退了出去。

楼西胧回过头,看到了已经出现在自己身后的nv人,而后他肩膀一沉,是一双手覆在了他的双肩上,“西胧,昨日国子监发生的事,M_妃已经知道了。你心中的委屈,M_妃也知道。”

“只三皇子乃高贵妃所出,又为皇上所宠爱。”或许是为自己的无能而自责,nv人垂下额头,ca满金钗玉饰的发髻与楼西胧的面颊所贴,“是M_妃无能,不能为你讨还公道。”

楼西胧看着镜子中蛾眉微蹙的nv人,与宫中如今得势的几位贵妃娘娘相比,只是一介商贾之nv的她即便生下了皇子也需要处处谨小慎微。

他已经忘了多年前的今日发生了什么,他昨夜的痛哭也只是为自己失了王位还丢了x命。

“你若实在不愿去国子监念书,我就去同皇上说,你染了风寒,要静养些时日。”楼西胧已经好久没有听过她的嘱托了,他继位之前她便已经是缠绵病榻,后来他登了皇位,让御医们全力替她诊治也只替她延长了几年的寿命。

现在她却还好好的陪在自己身旁。

发觉楼西胧看自己的目光有异,nv人轻轻叫了一声,“西胧?”

“M_妃。”楼西胧去抓她的手,“我没事,你不必替我去说。”

他虽不记得了许多从前的事,却对自己念书时常被皇兄们刁难的事有些零星印象,孩童间的嬉戏打闹罢了——再过几年,那两位兄长便都成了城府shen沉的人物,也不大欺负他了。

“可是——”nv人还是担忧。

“我不去招惹他们就是了。”即便现在还欺负他,也不过是些小把戏,哪里比得上他登上皇位之后,那些忠臣动不动死谏更让他难堪呢。

**

琼楼玉宇,锦簇花团。

几个宫中的妃嫔在婢nv们的前呼后拥中在御花园中赏花。

前往国子监念书途径这里的楼西胧在看到横生的树枝,重重的花影中的明Yan身影时忍不住停下了脚步。与他继位之后后宫的冷落相比,此时各个宫中都还十分热闹。那位穿着大袖披帛,高挽的发髻中斜ca着几支金雀衔珠钗,又以珠花压鬓的nv人,正是shen得圣眷极富手腕的高贵妃。

身旁几个只带了两三个宫婢的nv人,站在她身旁低眉顺眼小心的奉承着。

重叠花影遮住了这个nv人的全貌,只露出她一截浑圆*,挂着玉钏的手臂。

楼西胧往前走了一些,握着树枝,将树枝往上抬了抬——他见过高贵妃,这个在得知自己所出的三皇子,被发动宫变的太子斩杀于宣武门前之后就发了疯,没过几年便自缢去了。现在她仍在自己明Yan如花,权势足以与那后宫之主的皇后分庭抗礼的时候。

楼西胧看到她手臂抬了抬,掩在_Cun_B_似是遮挡笑靥。

捧着糕点给几位赏花的娘娘送去的宫人,在穿过拱门时看到了行迹鬼祟的楼西胧,在看清他的相貌之后匆匆行礼,“四皇子。”

楼西胧放下手中捉着的花枝,回过头来。

“您在这里做什么?”宫人问道。

楼西胧险些将朕字neng口而出,还好他及时清醒,明白自己已经不是皇帝了,“我**我去国子监念书,路过这里,看到这花枝上的花开的颇为动人。”

宫人也不敢去怀疑他的话——即便四皇子出生再低微,那也是宫里的主子。

楼西胧看着他们捧着盛着糕点的盘碟走进了御花园中,几位妃嫔便也从那里走开,往*凉的亭台走去。楼西胧也不再看,径直往国子监走去。

国子监是宫中皇子与一些选上来的伴读读书的地方,楼西胧从小惫懒,来这里念书的次数都少的很。他做了皇帝之后,更是很少往这里走动,现在再站在这里,望着飞起的屋檐,汉白玉台阶,心中生出了一种恍如隔世之_gan。

他抬脚走上御路踏跺,看了一眼台阶中间的龙陛。因为是天子念书之地,台阶上都以龙纹做浮刻。

面前朱红的大门,上悬国子监的三字金匾。

此时伴读们和勤学的皇子都已经早早到来,或坐或站,进来的楼西胧环视了一眼,看到了坐在桌前微微扬着下颌的三皇子。

他如今也才十四岁,正是英气勃发的少年模样。抬起的手指扶在下颌,藏青色_yi袍在袖口处收束,嵌玉皂带,十分的英气以及俊朗。

从他脸上,已经能依稀看到几年后的影子了。他是真真的惊才绝Yan,才能与名正言顺的太子相争到最后。

推开的琐窗外是一丛幽篁,照j进来的阳光叫那劲竹分割,一束落在他脸颊上,一束落在他桌前,他正在与人谈笑,举止间说不出的从容与不凡。而后他察觉到了什么,如琉璃一般的浅色眼珠穿过身旁的人,直直的望到了楼西胧的身上。

楼西胧已经当了几年的皇帝,自然不会再向从前那样怕他。只他不回避的目光,反倒叫三皇子的目光定定的落在了他的身上。

太傅走了进来,围绕在三皇子身旁的几个伴读都纷纷坐回了座位上,楼西胧也扶着桌案坐了下来。

——太子今日没来念书么?

太傅命众人翻开面前的书页教授起来,一时国子监中得道者必静。静而宁,可为天下贞的读书声四起。楼西胧从未专心的念过书,他本就没想过去做什么太子,争什么皇位,只后来*差阳错还是做了皇帝,到了二十二岁,状元林明霁到他身边,他才学起了这样的课程。

“名正则治,名丧则乱。”跟随读书声读到这里的楼西胧,忍不住顿了顿。

林明霁也教过他这一句,还因为他不专心,反反复复的教了他多次。

“四皇子。”察觉到楼西胧分神的太傅,叫了他一声,楼西胧恍然回神,太傅命他站了起来,“你来说说,名正则治,名丧则乱是何意?”

“**”楼西胧知道,但他答不出。

“三皇子。”

坐在前方的少年起身,声音清冽,宛若玉碎,“若为君者名声与实际相符,国即安定,若为君者名不副实,国必倾轧。”

确确是如此。

他本来就无为君之能,也无经国之才,但他却做了皇帝,短短几年被人B下王位不说,还丢了自己的x命。

“都坐下来罢。”太傅也没有为难楼西胧。四皇子毕竟与都有问鼎皇位的实力的太子和三皇子不同。

楼西胧坐了下来,在旁人眼中,他的模样有些失魂落魄。只他自己知道,与其顺势而为,再做一次亡国之君,倒不如劝和两位斗到两败俱伤的兄长。他们都是明君,无论是谁做了皇帝,都不会像自己那样下场凄惨。

一堂课在楼西胧的怔怔出神中结束了,太傅离开了,几个伴读又围到了三皇子身旁窃窃私语。三皇子看着楼西胧,起身站起走到了他的身后。

楼西胧起先没有发觉,等他察觉到自己桌前落的影子之后,才后知后觉的回过头去。

锦_yi华_fu的少年郎站在他身后,抱着臂膀,带几分睥睨神色的垂眼看着他。

“皇兄。”楼西胧倒是主动这么叫他。

三皇子道,“我还以为你今日不会来了。”

昨日国子监中发生了什么,楼西胧已经记不得了。

“不过你都这么蠢了,再不念书岂不同那韩旭飞一样。”韩旭飞是平东将军的儿子,只不过生来是个呆傻的痴儿,常被王孙公子们嘲弄。

楼西胧也不还zhui。他的确是蠢。

见他这样逆来顺受的姿态,三皇子也没了欺负他的兴趣——他之所以常和楼西胧过不去,就是因为楼西胧的生M_,从前是他M_妃高贵妃的贴身宫nv,只因为其柔顺姿态叫皇上看上,才摇身一变成了只低高贵妃一等的昭仪。

只这欺负也没有持续多久,等再过两年,褪去少年意气,锋芒nei敛的三皇子,便什么都藏在心里,再见到他时就要笑吟吟的叫一声“皇弟。”只那个时候的真心,恐怕还不如此刻来的多。

三皇子在伴读们的前呼后拥中离开了国子监,楼西胧扶着桌沿慢慢站起身来。

此时他虽然没了皇帝的尊崇身份,变回了从前那个备受冷落的四皇子,但他这么多年来,从未有这一刻来的心安。不必再害怕旁人指责,不必再被那些臣子以死胁迫,不必shen陷众人的虚伪谄媚,连一片真心也看不见。

他站在屋檐下,看着今日的青天白云,露出一个难得的,带有几分少年气的笑靥。

作者有话要说:别问我为什么这么勤奋,新赛季了,诸君,我想要做CW

楼西胧的名字出自:梧桐昨夜西风急,淡月胧明,好梦频惊,何处高楼雁一声。

小剧场:

楼西胧:我不想当皇帝,所以好哥哥们,咱们兄友弟恭,这一次别再斗的玉石俱焚,起码留一个当皇帝好吗

三皇子:好D_D什么都依你,快拿把铁锹来,我们把太子埋了

太子:四弟,别听他的,拿毒酒来,毒死了老三,江山咱们共坐

第二演琳琅梦(4)

帘幔低垂,放在枕边的金炉中,一缕缕香烟白雾袅袅升起。侧卧在_On the bed_的高贵妃,一手托着额头,一手握着二娇赏诗的缂丝团扇,轻轻的摇动着。

香炉中j心T配的鹅梨帐中香便丝丝缕缕的溢散开来。

在她床边,三皇子低头候着。

“凤城。”

“儿臣在。”

“近来听闻,你在国子监念书时欺负了四皇子。”高贵妃手中的宫扇,仍旧不紧不慢的摇动着。

楼凤城一时不知是哪个奴才告了密,暗中咬了咬牙。只M_妃询问,他也不敢不答,“儿臣也只是同四弟玩闹罢了。”那日在国子监念书,他见楼西胧手边有个玩意儿,趁他不在时搜罗了出来。原来是个木雕——那木雕十分j细,他几个伴读传看了一番,不想被弄断了一角。楼西胧发觉,便斥责那弄坏的伴读,楼凤城脸面上过不去,挺身回护,与楼西胧争执起来。

因为楼西胧一向软弱,为了个玩意儿与他针锋相对实在令他不快,于是楼凤城便捏着他的下巴,将他抵在了墙上。而后命自己的伴读当着楼西胧的面,将木雕整个掰断成几截。

高贵妃将宫扇He在面前,“他无论怎么说,也是你的D_D。”

“你欺负他,让你父皇知道,岂不是要说是我没有教好你。”

楼凤城抬头看了一眼,轻薄的一层纱,高贵妃Yan丽的姿容在里头若隐若现,“儿臣知错了。”

“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高贵妃抬起手中的扇子,将面前的轻纱拨开一角,满床散着她的朱红色披帛,与层层叠叠的裙摆铺在一起,“只太子还在,你与几个D_D还是亲厚些,以后你父皇喜欢你胜过太子,你不喜欢他,宫里有的是人替你出气。”

楼凤城这样聪慧的人,怎么会不明白话中的意思。

候在翠玉屏风后的宫nv,听到门口宫人的禀报,传话进来,“娘娘,皇上传令过来说稍后过来与您共用晚膳。”

高贵妃扶着枕头起身,站在床榻旁的两个宫nv,一个扶住她的手臂,一个挽着帐子,用金钩挂了起来。高贵妃在_On the bed_躺的实在身软体乏,步摇金钗坠的乌鬓垂垂,更添几分慵懒倦怠之_gan,她扶了扶发鬓,接过宫婢递来的清口茶,漱了一口吐出来才不紧不慢道,“好了,凤城,下去歇息罢。”

“儿臣告退。”

楼凤城退下不久,身着龙袍的天子便到了。

高贵妃已经命人准备了一桌御膳,见天子到来,上前柔情的扶住他的手臂,引着他入座。两个宫nv眼观鼻鼻观心的站在一旁布菜,举止小心,连盘碟碰撞的声音都不敢发出。

高贵妃与天子闲谈几句,哄的他开怀了一些之后,才起身按着袖子,一面亲自为他夹菜一面道,“皇上,凤城近来念书实在刻苦,我本想叫他过来一同用膳,然而他累的很了,早早就睡下了。”

“朕知道,太傅都赞誉他多回了。”

高贵妃唇畔浮起隐约笑意,用完晚膳,张口挽留道,“皇上,不如今夜在此留宿罢?臣妾命人制了一些安神香,放在床边,一梦醒来神思清明。”衔在唇边的笑意,马上便因为他的下一句话而凝固了。

“改日罢,朕还要去皇后那里。”

天子一面握着高贵妃圆润的玉臂,轻轻将自己的手臂从中抽了出来,一面扶着她的肩膀安抚,“太子在围场被熊罴所伤,皇后忧心多日了——朕也食不安寝,夜不能寐。”

高贵妃最会揣度圣意,此刻虽然心中不悦,面上却也摆出一副忧心模样,“既然如此,那臣妾就不留皇上了。”

她的柔顺体贴,令天子十分满意,又细心安抚几句之后才带着宫人离开。

高贵妃看着他没入夜色的背影,沉下脸色,冷冷哼了一声。

**

太子几日没来国子监,楼西胧打听了一番才知,太子不是病了,太子是围场打猎时,追一只鹿进了密林,而后遇到一只熊罴,两相争斗,虽将熊罴杀死,自己却也受了不轻的伤,如今多日不来国子监,是在宫里T养。

这件事虽然在宫中掀起了波澜,却也让皇上对太子也更为属意了——文采斐然,又有如此悍勇,人中龙凤莫不如此。

楼西胧倒不觉得太惊奇——他自小只喜欢木雕一类的小玩意儿,是个不成器的,他上面两个哥哥,却是一个更比一个厉害。

如今只是与熊罴搏斗,等太子再年长些,率兵上阵,一战成名。回想往事,楼西胧除了唏嘘之外,又忍不住_gan叹起来——他的两个哥哥都如此出色,为什么皇位偏偏落到了他这个废物的头上呢。

太傅察觉到四皇子又走了神,皱了皱眉,却没来得及出声提点就被门口通传的太监打断——

“太傅。”

太傅认出了那公公是皇上眼前的人,“孙公公。”

“皇上让几位皇子去箭亭。”

太傅He上书卷,应答了一声。

楼西胧作为四皇子,跟着几个兄弟及伴读去了箭亭。箭亭叫箭亭,却不是一个亭子,而是宫中皇子练习纵马j箭所在。今日也许是父皇心血来潮,想见见他们各自练习的成果。

楼凤城到底比楼西胧年长几岁,个头也比他高许多,穿着利落劲装,挽着宫人递过来的弓箭,侧首看着篷帐下望着这里的父皇。到底是少年气盛,又有极强的表现yu,他听宫人说了考核的要求,张弓搭箭,j出一箭正在红心。

蓬帐中的天子瞧见,赞许似的颔首。

楼凤城有了几分得意,微微昂着头。他的确出色,其他几位皇子握着强弓,只能勉强拉开弓弦,楼西胧更不必说,j出的一箭偏离靶子都很远。

就在众人拥簇着楼凤城,夸他箭法如神之时,身后忽然传来宫人行礼的声音。

“太子殿下。”

楼西胧回过头,见到了许久不见的太子——的确是许久不见,在从前他与这位长兄都没有多少相处的时候。

太子身量与三皇子相仿,墨发绑的极高,垂坠下来的头发,有如骏马垂梢。他生的极为冷峻,眼黑且狭,唇薄且冷,因为出自皇家,又是太子,已经有了几分天子的昭昭威仪。太子径自从一群皇子与伴读中走过,还站在三皇子前面。

蓬帐下的天子问他,“body好些了?”

太子站在原地,“回禀父皇,已无大碍。”

“可能张弓挽箭?”

太子点头。

宫人在皇上的示意下,送来一把强弓,这弓楼西胧见过,只他连拉都拉不开。太子伸手过去,握住这强弓正中间的灿金色一块,贴至鬓间。

楼西胧站在一旁,只看到他极为锋锐英气的侧脸。

一支箭搭上弓弦,缓缓拉开,犀冷眉目更增几分锐利_gan,几yu叫人心折。

一阵破空声传来,j出的箭穿透红心,钉在了后面的墙上。太子眼中锐利淡去,视线向下,眼睫安静垂覆下来,自他侧脸而来的阳光,显得他宛若明珠。

“好——”面对三皇子如神的箭法,皇上也只是赞许颔首,面对优秀长子,他竟拊起掌来。

楼凤城握住弓箭的手收紧了一些,他从出生就是天之骄子,怎能被人压住一头,他抽出三支羽箭,列开压在弓弦上,三箭连发,箭箭中的!

皇上的目光终于从长子身上,落到了同样优秀的三子身上。

楼凤城握着弓箭,昂着头颇为桀骜的姿态,太子偏头看了他一眼,眼中平静无波,却又有针锋相对的锋芒。

“皇兄,我知我箭法不如你——只不过这几日趁你练不成箭,多下了些功夫。”

太子寡言少语,却也正值少年意气,楼凤城言语如此挑衅,他眼中也锐利几分。楼西胧在一旁看着这二人对峙——如今还算是好的,等到往后,两人几度兵刃相向,同室*戈。

马厩御马监的人在此刻上前禀报,让两人剑拔弩张的气氛缓解了不少,“皇上!大宛进贡的几匹骏马已经到了。”

“哦?”皇上闻此一下子来了兴趣,“牵过来看看。”

“皇上,这些马野x难驯——”

皇上还未开口,他身旁的太监便已经责令道,“皇上天子威仪,还驯不_fu那小小的野马?”

御马监的人心头一凛,连忙差遣人去牵了。过了一会儿,几个宫人牵了两匹骏马上来,那骏马神勇无比,通身漆黑,唯有四足如雪一般,只那马D着口嚼子仍旧野x难驯,几个宫人He力才将它牵到箭亭场上来。几位皇子见惯了温驯的马匹,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烈x的野马,纷纷侧首望了过来。

野马到了场中央,御马监的人一时拉不住它,叫它们挣neng缰绳逃了出去。箭亭登时乱做一团,伴读与皇子们纷纷躲闪,皇上也叫护卫牢牢保护了起来。

“父皇!我替你来驯这野马!”楼凤城骑术了得,几下捉住一匹马的缰绳,与它共跑了一阵,而后扶住马背纵身一跃。

野马嘶鸣,扬蹄险些将他摔下来。

楼凤城抓住马的鬃毛,伏低body,众人只见这野马快若闪电,在箭亭横冲直撞,无人能够阻拦,楼凤城坐在马上,几度惊险yu摔,却又牢牢的稳住了body。等到那野马气力耗尽,慢慢温顺下来,楼凤城才紧勒缰绳坐了起来。

他鬓间已经有了些微微的汗意,目光灼灼,坐在马上,当真是少年无双!

楼凤城目光向那太子瞥去,后者察觉他眼中挑衅意味,丢了弓箭,追逐那剩下的一匹野马而去。

有人惊呼,“太子!”

太子攀上马背,他动作矫捷,却几度牵扯到伤势似的眉宇微蹙。他那匹骏马野x与楼凤城所驯的马野x相当,马蹄声如雷,纵跃几下,半人高的横栏都轻易越过。

只这样剧烈的运动,似乎牵扯到了他的伤势,他驯的有些急了,将那缰绳缠在手肘,后拉想要叫这野马掉头,不想竟叫这野马叫他甩neng了下来。

“太子!!”

蓬帐中的皇上都一副yu起身的模样。

太子从马背上滚了下来,那野马跑的实在是快,他倒下之后,该还要往地上滑行一段距离,只不想他护住伤口跌下马来,碰到的不是坚硬的地面,而是温软的怀抱。

出于惯力,他往前滑行了一段时间,只他叫人牢牢护在怀里,沿途撞到了几个横栏,也没有_gan觉到太痛。等到终于停下,太子抬起头来,见到抱着他的人,竟是——

“太子!”

“四皇子!”

除了宫人,皇上也走了过来。

楼西胧在太子与三皇子相争时,就察觉到了什么,太子本就负伤,驯马也是勉强为之,他站的近,自然有足够的时间反应。只他皮r细neng,这一撞一滑间身上有了多处擦伤,脸颊上都有了一排刮痕。

太子显然是怔住了,一只手捂着自己的伤处,一只手撑着地面从楼西胧怀里坐起。他神情中有微微的愕然,倒显得没有那么冷漠了。

“皇弟——”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太子:可恶A,我被攻略了!

楼西胧:我还没开始呢!!!

第二演琳琅梦(5)

楼西胧也并非真的与太子有什么shen情厚谊,他舍身相救,是有自己的计量——他的确不愿意再做皇帝,却也不愿以这备受冷落的四皇子的身份,沦为日后二人相争的祭品。

明眼人都看得出,受伤最多的是楼西胧,太子叫他护的紧紧的,只_yi_fu沾了些灰尘,然而众人围聚上来,却都是先扶太子。

这就是宫中的尊卑。

“送四皇子回宫,再去叫御医来。”皇上在一旁下令。

宫人这才将楼西胧扶了起来,只楼西胧不知道是摔的太狠还是如何,一下竟没有站稳,往旁边歪斜了一下。皇上伸手,虚虚扶了他一把,而后皱眉道,“都愣着做什么?”

听得这一声,环绕在太子身旁的宫人这才分出几个过来扶楼西胧。

皇上极重自己子嗣间的情谊,曾经以废黜太子之位及贬去封地来威胁太子和三皇子不可再兄弟相残。楼西胧此举,叫连更改诏书,将储君之位易给楼西胧都未曾正眼看过他的皇上,此刻望着他的眼中倒有了几分为人父的忧色。

**

宫殿中,躺在床榻上的楼西胧听着太监与他M_妃在说话。

皇上赏了些金创药与好的绫罗缎子,让他在宫中好好养着。许久没有蒙受这样圣眷的nv人怔了一怔,等到赏赐放下,她才想起命宫婢拿了几封银子出来。

“有劳公公了。”

这太监到底是皇上身旁的人,不似寻常太监那般收受贿赂,只看了一眼,就抬手挡了回去“娘娘说这话就是折煞奴才了,四皇子受伤,皇上也心疼的很。”

站在帘子旁的nv人回首望了一眼,隔着帘幔,楼西胧静躺其中,仿佛已是浅浅寐去。

“东西都已送到,奴才该回去复命了。”说完这一声,奴才弯yao退了出去。

看着太监离开,nv人又看一眼堆在桌上的赏赐,撩开帘子走了Jin_qu。她本以为楼西胧已经睡去,不想帐中楼西胧睁着双眼,若有所思。

“西胧,你醒着?”

楼西胧一直醒着,只刚才来了许多御医,他懒得应对就闭上眼睛装作睡去。现在听nv人问他,他凝滞神色这才有了些松动。nv人还想再说什么,又一道声音自宫门口传来——

“娘娘,皇后那边来人了。”

nv人闻言看了一眼宫殿门口,正是个太监领着两个手上捧了什么东西的宫婢站在那里,等她收回目光后,发现躺在床榻上的楼西胧已经闭上了眼睛。

**

也是因为年轻,不过三四日光景楼西胧身上的伤口就结了痂,只他身子明明见好,对外却一直称还在休养。nv人只当他是不愿意去国子监读书,平常就娇惯宠溺,现在自然也不会B他。

只让她费解的是,楼西胧与从前相比似乎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至于变化在哪儿,她也说不上来。

正思量着,她忽然惊觉自己已在桌前坐了良久,盘碟中的珍馐都已经冷了大半,却还不见楼西胧出来用膳。她叫来宫婢询问,宫nv嚅嗫半晌才道,“四皇子说,让娘娘先用膳。”

这是什么道理?

“西胧在做什么?”

“四皇子在,在抄书。”

抄书?她也没什么胃口,整日困在宫闱中,哪里能吃得下多少东西,听楼西胧在_F_里抄书,不愿出来用膳,她起身往寝宫走去。

寝宫中门窗大开,地上落着许多白纸,窗外进来的风,将白纸都吹到她脚边来了。她弯yao捡起一张,见上面字迹清隽,飘逸浑然。

抬起头,只着一件单_yi的楼西胧,头发散散用发带绑起,弯yao伏案疾书奋笔。nv人一阵诧异——楼西胧从前也不爱念书,常常躲在宫殿里摆弄自己的木雕,如今虽也躲在宫里,却不见他在碰过从前喜欢的那些玩意儿了。

“西胧?”

楼西胧回过身来,他因写的入神,袖口都沾了些墨迹,“M_妃。”

nv人走到他身后,见他在誊抄一本名叫青乌序的书。她出生商贾,后来又是给人做丫鬟的,只勉强认得些字罢了,哪里看得懂晦涩古籍。楼西胧似乎也想起方才有宫婢喊他去用膳,略一停顿就明白了M_妃会找来的原因,“让M_妃久等了,只儿臣还不饿,想着抄完这本书再去用膳。”

“你刻苦学习,M_妃自然是开心的。只也要爱惜body。”轻轻牵起楼西胧的袖子,看上面沾染的墨迹。

楼西胧五指生的极美,修长雪白,胜过nv子,被牵着袖子抬起,细腻肤色在阳光下几近通透。

“我让宫婢去拿件干净的_yi_fu来——”她正絮絮说着,面前的楼西胧却反而握住了她的手掌。

“M_妃。”楼西胧到底不是从前那个什么都不懂的贪玩孩童了,叫人捧上皇位得到一切,又叫人推下皇位失去一切,得失之间,他已经明白什么是真正可贵的了,“儿臣一定勤勉读书,即便不如几位皇兄,也不会再让M_妃受苦。”的确是受苦,他做了皇上的时候,她就已经病重,勉强活了几年也是痛苦之至。到她去世时,她弥留之际对楼西胧说的也只是想看他过的太平快乐一些。

只此刻她还不能体会到楼西胧的心情,只见他如此懂事,忍不住动容的轻叹一声。

“娘娘,饭菜已经热好了。”一旁的宫婢道。

因为方才楼西胧迟迟不到,桌上饭菜都已经冷了,她来之前就命厨_F_先将东西重新热一热,现在宫婢通传,楼西胧也就顺势道,“M_妃,我们去用膳罢——你先过去,我换件_yi_fu就来。”

“嗯。”

**

M_子桌前用膳时,nv人和楼西胧说了过几日太子生辰的事。这样的事本来轮不到他们去庆贺的,只因为前些日子楼西胧舍身救了太子,即便只是为了在皇上面前装模作样,楼西胧也必定在这次的邀请之列。

“你若不想前去,我就去回皇后你还在养病。”从前的楼西胧就是太nei向太胆怯了一些,皇上寿辰都要借病不去,nv人又纵容他,这才引得明明同为龙嗣他却备受冷落。

“去。”

“那我命人去准备贺礼。”nv人按下筷子,就要叫宫婢过来。楼西胧拦住她,“M_妃,贺礼一事就交给我罢。”

他已经想好了。他既然想要获得父皇的关注,又不想让皇后与高贵妃对他抱有敌意,那这生辰礼物,就一定要送的巧妙。

用完了膳,楼西胧回了宫殿中,他命宫nv替自己寻了一块老木来,握着錾刀雕刻。他作为皇上喜欢这样玩物丧志的东西常被人诟病,到如今再拿起时,心中也有诸多沉闷。

只到底是自己的喜爱之物,即便时隔多年在略一适应之后,錾刀就极为灵巧的在老木上游走起来。随着木屑簌簌掉落,栩栩如生的景观与人物,皆在木头上显出轮廓来。等到最后一刀落下,吹干净上面的木屑,楼西胧将此抱起放在匣子中,盖上了红布。

**

玲珑宫灯,依依绿柳。

椒_F_朱瓦,灿灿金盏。

“咚——”

一颗鹅卵石砸入平静水面,睡在荷叶下的锦鲤被惊动的一涌而散。水面粼粼波光,映着天边夕阳的余晖。

抱着手臂的少年,眼中流露出少许的寂寥之色。

“太子——”匆匆找来的宫人道,“您怎么在这里?”

D着金冠身着华_fu的少年,下垂的目光仍旧望着水面。

“皇后命奴才来找您回宫,皇上已经到了。”在其他宫中因为皇后的威名,历来跋扈傲慢的宫人,在太子面前连脊背都恨不得弯到尘土里。

湖中波澜渐渐平息,映出shen蓝的云中寥落的星子。太子呼出一口气,慢慢转过身来,“知道了,走罢。”

皇后宫中此时已经是热闹非凡,后宫中但凡受宠的妃嫔即便有无子嗣,都为了恭贺太子的生辰济济一堂。连高贵妃都携三皇子坐在皇后右手旁的座位上。

“今日是你的生辰,怎么还躲起来了。”与皇后坐在一起的天子,在与皇后交头私语时看到走来的太子,轻轻嗔怪了一句。

“他从小就这般——还不是像你。”皇后相貌没有高贵妃那样Yan丽,一双上挑凤目,一双薄唇,与天子坐在一起,宛若寻常夫Q那般说笑。

天子确实是这样的x子,他与皇后自小就做了夫Q,皇后比宫中任何的nv人都要了解他。

“父皇。”

“M_后。”

太子站在二人面前,向二人行礼。

“今日是你的生辰,这些繁冗礼节都免了罢。”天子摆了摆手,已是十分的宽厚仁爱。坐在高贵妃旁边的三皇子,自然看得出父皇对太子的偏爱——他生辰时,父皇只不过是来看了自己一眼。哪里会如太子一般,还专门为他庆贺。

行礼退下的太子察觉到一人灼灼的目光,循着目光望去,竟是神色沉凝的三皇子。他迎上对方目光,本直直盯着他的三皇子,却偏头闪烁开。正要收回目光的太子似乎是从众人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影子,他定睛一看,见是四皇子楼西胧。

因为生M_的位分,他坐的位子也极不起眼。从前太子从没有多看过他的,只因为上次他救了自己,头一回他多看了对方半晌。

察觉到他目光的楼西胧抬起眼来,他面颊上的伤已经好了,从那烛火最明亮处望来,目光都显得如星辰般熠熠。

与三皇子所带的敌意不同,他与太子对视半晌,忽然zhui唇一弯,露出个极其温柔的笑靥来。太子怔了一怔,想回以一个表情,只他不是爱笑的人,等到楼西胧唇畔的笑意敛去,他也只是相当疏远的颔一颔首。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昨晚差41书契,早点刷完*客行早点睡今天就可以早点更新的,但是组队组来的咩太,疯狂跟小怪绕柱子,我是冰心A,他在绕小怪还是绕我A!!!!本来两个小时就能打完,硬生生被他拖着打到了凌晨四点,脑子跟浆糊一样。

明天会早点更的,睡了睡了。小剧场吃掉了,脑壳好痛。

第二演琳琅梦(6)

宴会进行大半,天子拊掌,两个宫人共抬一个四角长案而来,案上木托所平放一把通体漆黑的剑,剑长二尺四,剑上有白玉珠,九华玉以为饰,剑柄剑鞘均为玄铁锻造,吞口为紫铜质,隐隐泛出乌紫之光,通体浑然一色。

“这把剑名曰宵练,是朕年轻时命名师巧匠所制,只煅成之后,出鞘机会寥寥颇为可惜,如今太子生辰便赠予太子罢。”

太子伸手将木托上的长剑拿起,略一拔出,寒光若青霜一般湛然。

皇后在一旁道,“还不快谢谢父皇。”

“多谢父皇赏赐。”太子即刻收剑入鞘,行礼谢恩。

见皇上的生辰礼都已奉上,各个宫里也都纷纷献上贺礼——有颗颗浑圆的沉香手串,有能避尘,价值胜过妆花的氅裘,有不足一尺有余,色彩绚烂的转心瓶,每一样都可称珍宝,每一样都价值千金。只这里到底是皇家,这样寻常百姓毕生难得一见的奇珍异宝在这里而言也不过是稀罕一些的玩意儿罢了。

皇后瞥见高贵妃脸色,看她身旁坐着的三皇子要起身献礼,故意抬手招来身旁宫婢,用一旁的天子可以听到的声音道——

“去给四皇子拿个软垫过来,他才养好伤,也不能久坐。”

皇上因皇后的提醒,终于向楼西胧投去一眼,楼西胧正在与生M_说着什么。

皇后是故意说的这一声,意在引走皇上的目光,如今见得逞,也不看高贵妃那边,继续张口道,“皇上,自上次四皇子受伤以来,太子常常跟我问起他——只太子的x子你也知道,背后问十句百句,也不敢自己当面去探望一次。”

皇上微微颔首。

“如今他来了,你将他叫上前来,让太子好好看看。”

“等宴会散了将他留下就是。”

“嗯。”皇后的眼睫垂下,十分的温和与顺从。

也是因为皇后的提醒,皇上倒想先看看楼西胧为太子献上的贺礼,于是越过三皇子,径直点了他的名。楼西胧生M_一惊,她到此刻都不知道楼西胧用红布盖着的两样贺礼是什么。在这样的场He,她实在怕送错了东西,惹得皇后不快。只楼西胧已经起身,她即便心中有担忧也不敢叫住他。

楼西胧走到近前,先是皇后问他body好些了没有,他应答之后皇上才问,“旁人送的东西都装在珠箧木盒中,怎么到你就拿红布盖着?”

“回父皇,儿臣的礼物是纸做的,装在珠箧木盒中,怕会被压坏。”如今的楼西胧尚且年幼,声音幼neng纤细,带着一gu子稚气。

历来威严的天子,声音中透出几分兴味与笑意,“纸做的?”

这满目奇珍玉石,纸做的礼物反成了最稀罕的东西。

楼西胧也不卖关子,他将红布揭开,里面的确是个纸糊的灯笼,还不若宫中挂在屋檐下的六角宫灯好看。

“四皇子亲手做的么?”皇后笑问。

“嗯。”

“晚上挂在太子_F_中,倒是能照个亮。”皇后倒也不是真的喜欢这盏灯,只其他人送的那些,在她眼中与这个纸糊的灯笼没什么区别。

楼西胧也没说什么,从托着灯笼的长案中拿了_geng火折子,吹的燃起之后,按着袖子从灯笼口伸了下去。灯笼里的油芯被点亮,橙红色的暖光映在纸上。这单看来平平无奇的灯笼,却nei藏玄机,烛火亮起,nei壁上透出几个小孩儿的影像。

一直神情沉静的太子,此刻也望了过来。

楼西胧将手抽出,吹灭了火折子。随着灯笼里的火光越来越亮,灯笼六角外壁转了起来,上面几个小孩的影像奔跑着,是追逐一只蝴蝶。

皇上看着看着,居然笑了起来,“朕多年前偷偷溜出王宫的时候,在市井见到过这走马灯——想不到时隔多年,在宫里也能看见。”

看见皇上笑了,一众妃嫔也附和起来。

走马灯算不得什么j妙的东西,不说在今日与那工匠费尽心思,百里取一的转心瓶相比,即便是放在寻常商贾公子的生辰宴上,也是难登大雅之堂的东西。

随着灯笼越转越快,映在灯壁上,追着蝴蝶的几个小孩也越跑越快。

皇上回过头问太子,“太子喜欢吗?”

在一众奇珍异宝被献到眼前时面色无波的太子,此刻脸上露出些少年人的欢欣,他点了点头,只回了一个嗯字。

皇上收回目光看向楼西胧,“皇儿有心了。”说罢他命宫人将礼物收下,看向楼西胧右手边那个还未被揭开的红布,“这一个红布盖着的是什么?”

楼西胧伸手将红布揭开,里面是个木雕,木雕上人物众多,乘船观景好不热闹。

宫中皇子们擅骑j,擅文乐,寻常孩子的玩意儿对他们而言都是奢侈的东西。即便心中喜欢,也是藏藏掖掖,生怕叫父皇看见了说一句玩物丧志。只楼西胧就是要所有人都知道他玩物丧志,“这几日在宫里休养,睡的多了就经常做梦,梦里与几个皇兄一起坐船去江南游玩,开心极了,醒了怕自己忘记这种开心,就雕了这个东西。”

皇上命宫人将木雕捧的近了一些,他拿在手上,仔细的看了起来。

和睦美满,天真童趣。

为君者冷硬的心肠,竟叫这木雕之上的场景所触动,只他没有多说什么,只看了楼西胧一眼,将木雕放回去,命人跟那走马灯一起收了下去。因为圣意难测,除了皇后与高贵妃,众人看皇上神色,都觉得是他不喜——堂堂皇子,怎么能沉湎在这种小玩意儿中呢?

楼西胧下去之后,便到了三皇子,他的礼物也花费了一番心思,极是独特,只前头有了楼西胧,他的礼物便也显得没那么出挑。皇上却赞扬了一番,命人收下了。

呈上礼物的三皇子低头,“父皇,儿臣今日来,除了为皇兄恭贺生辰外,还是来赔罪的。”

太子堕马,是少年意气相争,事后皇上没有责怪三皇子一句。但他却仍旧低头了。

“既是兄弟,何须一定要争出个胜负来。”皇上到底也是怜爱三子的,听他今日大庭广众之下向太子赔罪,心中那一丝郁结也散尽了,“坐下罢。”

回到高贵妃身旁的三皇子,却没有方才赔罪时的自责与诚恳,他紧咬着zhui唇,似是蒙受了极大的羞辱。高贵妃伸手轻轻扶在他的手臂上,三皇子神色便慢慢的恢复如常了。

**

太子生辰宴过后,楼西胧本来准备随M_妃离开,却被宫人叫住,带去了太子的居所。

太womb中,伺候的宫人都有二十余位。头顶梁上高悬倒转亭台暖夜纱,矮几上放着一对半人高的瓷瓶,墙上字画宝剑,处处透着尊崇与威仪。看到他进来,两个守在帘子旁的宫nv,用手中金钩挽起帘子,楼西胧走Jin_qu,里面还有一重,又是两个宫nv挽开帘子。等走到最shen处,楼西胧见到neng了今日隆重着装,穿着雪白亵_yi趴在_On the bed_的太子。

他送的走马灯被放在_On the bed_,太子托着腮,手指描摹着纸壁上的蝴蝶。

楼西胧忽然明白为什么会放下这么多帘子的原因了,只有在暗处,这灯壁上的剪影才能看的如此清晰明了。

_On the bed_的太子T整了一下趴的姿势,皇上赐予他的那把宝剑宵练,被他随意搁置在床头。

似乎听到了脚步声,太子略略回过头,冷峻眉目在那近在咫尺的灯笼的映照下,难得的多了几分暖色。他看着进来的楼西胧,张口想说什么,又什么也没说。继续收回目光,去看这走马灯。

楼西胧走到近前,规规矩矩的行礼,“皇兄。”

太子往床里挪动了一下,空出一块地方来,楼西胧好一会儿才明白他的意思,在他身旁坐了下来。

无言。

太子总是高高束起的墨发随意披散下来,他挺拔的如劲竹的身姿,因着这倦怠的姿势而少了几分平日所见的高不可攀的味道。楼西胧第一次这么近的看他,他曾经与太子最近的时候,也只是国子监一同念书的时候,只那个时候,他已经是被前呼后拥的太子。

察觉到他目光的太子眼珠又转了过来,二人目光相触。

太子坐了起来,他起身站起,从柜子中拿出一个手掌大的木盒,“我听人说,你生辰已经过了。”他将木盒递到楼西胧面前,“送你。”

楼西胧略有些诧异,他将木盒接过,打开了,里面是一颗极其稀罕的五色珠。

“你下次生辰,我会去的。”

**

楼西胧回到自己的宫殿时,nv人还在等他。他身上染着太womb殿中常燃的和煦香气,神情间有些困倦。

“西胧——”看到他被掌着灯的宫人送回来,徘徊在宫中的nv人急忙的迎了出来,“怎么了?皇上留下你说什么了么。”

楼西胧先摇头又点头,“父皇让我去陪了会太子。”

nv人松了口气,她还以为是那木雕叫皇上看了不悦。

楼西胧掩唇打了个哈欠,nv人就为他披上_yi_fu,“不早了,Jin_qu休息罢。”

看着楼西胧洗漱完躺sChuang榻,nv人为他盖好被子就要离开,只在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见到了楼西胧方才带进来的一个木盒。她将木盒打开,里头是一颗剔透浑圆的五色珠。

作者有话要说:真的很早。

小剧场:

小天使:太子为什么还没有名字?

渣作者:还没想出来

小天使:楼西胧M_妃的名字呢!

渣作者:还没想出来

小天使:那你怎么想出主角名的!!!

渣作者:想了一个月A!!!!【突然哽咽

第二演琳琅梦(7)

窗外疏影横斜,窗nei书声朗朗。

回到国子监念书的楼西胧,看着落在手臂上的摇晃树影,不由的走了神。握着书卷的太傅看见了,皱眉走到楼西胧身旁。

坐在前面的太子回过头来。

“敦敦——”

戒尺敲在书桌上的声音。

楼西胧回过神来,仰着头看着面色沉凝的太傅,神色间还有些恍惚。

“四皇子,我们念到哪儿了?”太傅问道。

周围朗朗的读书声忽然一下子都停了下来。清风入窗,楼西胧面前的书页被翻的哗啦啦作响,他连忙伸手按住,再看太傅时,太傅的神情已经是十分的严肃。

“太傅,我方才走神了。”楼西胧直接坦白。

“国子监乃读书之地,你虽为皇子,却也不能如此三心二意。”太傅教训了楼西胧几句,便让他起身站去了外面。

楼西胧也不反驳,起身走了出去。

今日的课毕了,太子没有如往常一般离开,他在门外停顿了一下,看站立不住靠在墙壁上的楼西胧。楼西胧同他行礼,叫了一声皇兄,太子不发一言,等太傅离开才道,“走神的毛病,你改了罢。”

三皇子此刻也kua出国子监,听到太子规劝的一句,轻轻嗤笑一声,“皇兄管他做什么,他心思都在走马灯,木雕那些玩意儿上,哪里听的进太傅授课。”

太子听他这番话,眉心狠狠一皱。

三皇子挥袖走了,留太子与楼西胧在国子监门口相对。

太子看了楼西胧半晌,沉声道,“他如此讥讽你,你难道听不出?”

楼西胧自然听得出,但他如今想做的也只是浑浑噩噩的庸才,“三皇兄说的是事实,我确实是个读不Jin_qu书的庸才。”

楼西胧的话被太子当作自轻自贱。

楼西胧慢慢站直body,同太子告别要离开这国子监,不想他没走出去几步,落在后面的太子忽然大步走来,左手握住他的手腕,也不顾他是如何反应,拽着他往东宫去了。

到了东宫,太子命下人拿了许多书籍过来,堆在楼西胧面前,“你改不了走神的毛病,我来替你改。”

楼西胧略一怔了怔——从前太子连正眼都不看他,更不用说将他带来东宫。

太子选了一本书籍过来,抛到楼西胧面前,他看楼西胧还在发怔,目光锐利了一些,“今日读完这本书,我再放你回去。”

“你若走神,便从头再读。”说罢,太子一撩_yi摆,对着楼西胧在桌前坐了下去。

**

被太子强留在东宫读书,直到宫婢进来点燃金盏,映着烛光微微,楼西胧才终于读完了整本书。坐在桌前扶着下颌看他的太子,神色终于有了些缓和。

看着楼西胧He上书卷,太子起身道,“明日这个时候,再来读书。”宫婢已经催他几次用膳了,但他都推辞了,如今楼西胧读完了书,他也没有再强留,只走到门口才回过头来道,“今日就先回去罢。”

“畅月,掌灯送四皇子回去。”

这么吩咐了一句,太子才抬脚kua入了黑暗中。

被叫做畅月的宫婢走进来请,“四皇子,请跟奴婢来。”

楼西胧跟着她离开了东宫,他来时日暮西垂,现在已是星光稀疏。他与掌灯的宫婢走在长廊中,忍不住想起方才太子敦促他读书时的场景。

那书实在太厚太长,即便楼西胧聚j会神,难免也会读错或者漏读,太子却都能纠正过来,想来对书中nei容都已经是烂熟于心了。

因为走神,在下楼梯时楼西胧绊了一跤,走在前面的畅月反应灵敏,提着灯笼转身将他扶住。

“多谢。”

畅月已是双十年华,听楼西胧对她道谢,窃笑了一声,“太子说您时常走神,原来是真的。”

畅月是负责掌灯了,楼西胧跟太子来东宫时没看到她,等到天黑了,要点灯时她才过来。她怎么会知?仿佛是从楼西胧的神色中察觉到了迷惑,提着灯笼的畅月放慢了脚步,“太子生辰时,您前来赴宴,在路过荷塘时绊了一跤,险些跌进塘里。”

似乎确有这件事,难道是叫太子看到了?

走在前面的畅月转过身来,在她身后,便是楼西胧的居所,“到了,四皇子,奴婢该回去复命了。”

**

去东宫读了半个月的书之后,楼西胧确实能聚j会神了一些。太傅责骂他少了,只时常仍会被三皇子明里暗里的奚落。楼西胧不放在心上,倒也算相安无事。

只太傅是个文人,今日瞥见几_geng新绿neng竹与栖在窗前的鸟雀,起了雅兴,不教他们四书五经,反倒让他们写起诗来。

楼西胧虽文采不佳,却也与林明霁那样文采斐然的状元郎共对许久,华辞丽藻信手拈来。只他当真提笔写完了,抬首四顾周围那些还在冥思苦想的皇子与伴读们,忽然又提笔将诗词划去。写了首极蠢极笨,连对仗都不十分工整的诗来。

太傅见他们写完,将宣纸收上去,看了太子的,又看了三皇子的,不说如何惊Yan却也是满意的。只当翻到楼西胧所写的诗时,眉头猝然一皱。

“四皇子。”

楼西胧早知是如此。

太傅将他写的那首蹩脚诗当着众人的面念了出来,三皇子听了,没忍住嗤笑出声。几个不敢造次的伴读,见三皇子都笑了,也纷纷窃笑起来。

“有竹尖尖,有鸟啾啾。竹横东南,鸟飞西北。”若非太傅是个文人,怕是要斥责出狗屁不通这样的话来,“你写的是什么东西?”

太傅堂堂大学士,岂容所教的学生如此蠢钝?

“皇弟莫是方才写诗时一直在打瞌睡?太傅要收起来看了,就匆匆写了几句。”三皇子早知楼西胧蠢,却不知道蠢成这样,方才笑了半天了,如今说的这一句,也不像是为他开neng。

果然,太傅脸色更沉下了许多。

楼西胧又被赶去了外面,他写的诗叫三皇子拿去了,在国子监里传阅起来。每个看到的人都笑的厉害——堂堂皇子,写出这样三岁小孩一样的诗,真是叫人笑掉大牙。

三皇子故意似的,将楼西胧写的诗递给太子看,太子眼也不抬,伸手挡了回去。三皇子便道,“皇兄,我都说了叫你别白费什么力气,你教他与教韩旭飞有什么区别。”

太子心中也有些烦闷——他历来聪慧机敏,什么都是一点即通,楼西胧却如顽石一般,无论他怎么点拨都难以开窍。

见太子脸色不佳,三皇子颇为得意的退回了座位。楼西胧又在门外站到今日的课毕,三皇子先出来,昂着头自他面前走过,而后是太傅,再是太子。太子今日没有理会他,径直自他面前走过,只走出了几步,忽然喝了还站在原地的楼西胧一声,“还不快跟我来。”

楼西胧没想到太子竟能有如此的耐心,如往常一样跟着太子到了东宫之后,太子没叫他读书,反而翻了几本诗集出来,叫他何为对仗,何为平仄,这一回他没有在坐在桌子后看楼西胧读书,他让楼西胧坐在自己身旁,一字一顿的讲解给他。

等讲到天色昏暗,太子润口喝了不知道几盏茶之后对楼西胧说,“依今日太傅所说,再作一首诗。”

楼西胧手中的笔迟迟不落,太子当他在思索,便锁着眉静静等候着。只楼西胧的眉宇终于舒展开,起手落笔时,门忽然开了。宫婢站在门外,“太子,皇后召您过去。”

皇后的事自然不可推辞,太子又坐一会,终于起身,“你在这里写罢,我见了M_后就回来。”

说罢,太子便离开了。

宫殿里只剩下了楼西胧与几个守在宫门外的宫婢,桌上铺着许多白纸,都是上好的苏州的宣纸,楼西胧落下的笔又顿住,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墨水已经透过了纸背。

——你看,这墨迹像不像一树梅花?

林明霁带着几分笑意的声音忽然自脑海中响起。

楼西胧忽然想起从前,他苦思冥想,悬笔未落的时候,流淌下来的墨迹污了白纸,他有些颓丧,林明霁便哄他似的,说他不是写诗,是作画。画的还是梅花。

这是他做了皇帝之后,为数不多觉得开心的时光了。

“竹清松瘦一捧雪,压下枝头yu沾泥。一抖青霜擎明月,四季风雨不知寒。”

他写完后,呆呆看了许久,又以一笔划去,重写了另一首。

**

太子见过皇后之后,匆匆回来,却只见到宫中亮着烛火,坐在那里的楼西胧却不在了。他问宫nv才知道,楼西胧方才走了。

他走近宫中,看到桌子上铺着一张纸。纸上写了一首诗,仍有诸多瑕疵,却也比在国子监时写的那一首三岁小儿的诗好了许多。太子眉宇缓缓舒展开,只当他将纸搁下时,发现下面还压着一张纸,应当是覆在上面的那一张纸,笔触太重留下的。

他只依稀看到了两句——

“竹清松瘦一捧雪。”

“一抖青霜擎明月。”

只这两句,便已经显出不俗的文采了。他又在桌上翻了翻,却没有见到写有这两句诗的那张纸。

作者有话要说:复He诗词,好几首诗杂糅了一下,不要shen究,文盲作者已经尽力了

第二演琳琅梦(8)

太子想着第二日去问楼西胧,却不想楼西胧第二日称病,一连旷了半月的课程。太子课业繁忙,也就将这件事忘在了脑后。

**

天子手执白玉棋子,落在了棋盘之上。与他对弈的男人眉头紧*,手中黑子迟迟悬而未落。

“翟爱卿。”

似是被天子这一声催促,颇有几分英武的男人终于将棋子落下。天子看了一眼,道,“朕赢了。”紧盯棋盘半晌才发现自己是下了一步死棋的男人忽然又将棋子捡了起来,“不算不算!”

都说下棋讲究一个落子无悔,天子却衔着笑任他反悔。

黑子落下,又下了几步之后,天子道,“朕又赢了。”

一身儒衫仍旧不掩草莽之色的男人,忽然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不下了不下了——皇上就知道欺辱臣这一介莽夫。”

天子大笑两声,倒是人前极少显露的欢悦。

高贵妃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皇上今日怎么这么高兴?”落下的帘子掀开,容貌Yan妩,发鬓间琳琅步摇轻晃的高贵妃走了进来,“原来是翟将军还朝,怪不得在宫殿外都听到了皇上的笑声。”

天子见到高贵妃,脸上露出几分宠溺之色,“爱妃怎么来了?”

“入了秋了,臣妾炖了些滋补的汤药给皇上送来。”高贵妃看了身后的宫nv一眼,捧着食盒的宫nv将其中放着的炖盅拿了出来。皇上看了一眼,先命宫人放到了一旁,“爱妃有心了。”

被叫做翟将军的男人,看到高贵妃,也微微一颔首,“微臣参见娘娘。”

“翟将军免礼。”被天子握着手的高贵妃,端的是仪态万千。

“爱妃快来看翟将军与朕下的棋。”皇上引着高贵妃走到棋盘边。高贵妃何等聪明,见棋局凌乱,白子步步紧B,黑子节节败退就知道两人所执为何。

“呀——好一招引龙出水,截筋扒骨。”高贵妃D着浓Yan玉镯的雪白手掌垂下,指尖沿着白子落子处描摹,“翟将军用兵如神,怎偏偏不会下棋。”也是因为知道天子极为宠信翟将军,高贵妃的语气都少了几分平日的傲慢。

“用兵打仗是武人的事,下棋是文人的事。臣一介莽夫,也只能率兵打仗罢了。”

“诶,翟爱卿——你如今是朕亲封的大将军,怎能自贬为寻常武夫。”天子与翟将军自小就亲厚,加上翟将军x格耿直忠诚,倒叫的皇上与他关系愈发亲密起来,“你每每还朝,朕拉你下棋,也只是想教你练练棋艺罢了。”

两人又说笑几句,高贵妃依靠在天子身旁安静听着,只在适当的时机开口,“听闻翟将军爱子翟临,如今也是少年英才。”

“娘娘谬赞了,那小崽子——”翟将军话说出口,才惊觉这不是军营而是王宫,面前的也不是部下而是天子与贵妃,他马上改了口,却还是叫皇上指着笑了许久,“那小子,担不上什么少年英才——只是个知道惹是生非的浑小子罢了。”

高贵妃觉得粗俗,然而翟将军是天子的宠臣,她面上不敢露出半点轻贱来。

“翟爱卿自谦了,令郎翟临上阵杀敌之事,朕已经有所耳闻了——真乃将门虎子。”天子赞誉。

只翟将军脸色颇为难看,他说的不假,他那儿子确实四处惹是生非,即便丢在军营里,也是个不_fu管教的小霸王。包括那广为流传的年纪轻轻上阵杀敌一事,也是他自作主张。要不是自己的亲信们护的紧,这小子早做了人家的刀下亡魂了。

“皇上,既是这样的少年英才,怎么不召进宫里来,与几位皇子一同念书?”高贵妃也是顺着皇上的心意说的,他既如此宠信翟将军,让其子入宫做伴读这样的殊荣,倒也不算得什么了。

“翟爱卿意下如何?”皇上确有这个想法。

“臣**”

“翟小将军如今已经如此了得,来了国子监与太子一道念书,必定是文武兼资。”高贵妃继续进言。

如今太平盛世,天子也不知如何封赏功臣,高贵妃提议正中他心头,他也不再问翟将军如何,自己便敲定了,“那就如此——传朕旨意,明日召翟将军之子翟临进宫,与太子一同读书。”

翟将军苦着一张脸——他不是怕别的,是怕自家不_fu管教的小霸王,进了王宫连太子都打。可皇上圣旨都下了,他再不愿也没有办法。

**

树上挂了_geng绳子,绳子上吊着个梨子。刚刚将梨子挂上去的家仆,见到自家的小将军已经张弓搭箭,吓得松开梨子,抱头躲到了一旁。

身着墨蓝色劲装,额上束着黑色抹额的少年,手中箭矢直指半空中摇晃的那个梨子。

“咻——”

破空声传来。

梨子因为晃*,避开了箭矢。

少年有些不满,又拿了两支箭,一支搭在弦上,一支咬在zhui里。

“将军——”

大门忽然敞开,穿着便_fu才从宫里出来的翟将军,冷不丁见到一支箭向自己j来。他心里一凛,偏头险之又险的闪躲开。

没想到自己老子会忽然回来的翟临,吐出咬在zhui巴里的那支箭,连弓也丢在了地上,“爹,你怎么回来了?”

“你不是进宫了吗?”

“你这臭小子!”翟将军几步走过来,想要拧他耳朵,翟临身形却极为矫健,几下攀在墙上,脚下一蹬一踏,整个人已经躲到了_F_顶上。翟将军站在下面,望着_F_顶上的翟临,“给我下来!”

“不下!”才十四五岁模样的少年,已经有几分武将的英气。只因为神色仓皇,语气赖皮,又多了几分孩童的稚气。

“明日你给我进宫去陪太子读书。”

“你这小子——要是冒犯了太子,皇上不拿你怎么样,我先扒了你的皮!”

翟临一怔——他从出生开始,就跟着父亲东奔西跑,野惯了的,以为这回回了京城,也只是呆几天就走,没想到要去陪太子读书,“什么读书?我不去——”

“你不去?皇上都下旨了——你不去就是抗旨,砍了你的头!”

翟临有些悻悻然,zhui上嘀咕,“要砍也是先砍你的头。”

“你说什么呢!”

“没,没。”

翟将军仰头望着他,今日阳光刺眼的很,他抬手挡了一下,“给我下来!”

“你不打我?”

“不打你。”

翟临这才从_F_顶上跳了下来。

“回去好好准备,明日进宫读书去。”翟将军仍旧不放心,又敦促了几句,让他不要惹宫里的皇子公主们,翟临一脸的不情愿。

**

体弱多病的楼西胧,终于又回了国子监里念书。太子没有再叫他去东宫读书,让楼西胧终于松了口气。

他近来没犯什么错,听课也算专注,太傅也就没有再为难他。

在课堂上书声朗朗的时候,一个宫人出现在了国子监门口,“太傅。”

太傅被他叫了出去。自太傅出去之后,读书声一下子小了下来。楼西胧正要趴下时,坐在身后的三皇子忽然问了一声,“皇弟,你的病倒是生的巧妙——隔几个月就要大病一场。”

“养起病来,少则两三日,多则半个月。”

楼西胧听出了他话中奚落的意思。

太子见到三皇子与楼西胧在说些什么,他听不清,正当他皱着眉头望过来的时候,方才出去的太傅此刻又回来了。他身后还跟着个身材极为高挑瘦削的青年。

楼西胧为听三皇子说话,是侧首的姿势。当他回过头来时,见到太傅身旁的少年,一下子显出极为惊悸的神态,本能似的往后趔趄一步,带着桌子仰倒下来。

楼西胧发出的声响,叫太傅一怔,也叫望向那青年的太子与三皇子齐齐望了过来。

还是太子反应的快,起身要去扶倒在地上的楼西胧,却不想他的手伸过去,握住楼西胧臂膀的时候,发现他浑身都在颤抖。

“皇弟?”

坐在后排的三皇子也察觉到了楼西胧的怪异模样——只他当楼西胧是听了自己方才说的话,故意装病给他看。遂只是冷眼旁观着。

站在太傅身旁的少年,目光也望了过来。

楼西胧一下子紧握住太子的手臂,整个人往他身上躲了一下,“皇兄。”

他没想到会这么快与翟临相见。这个杀了林明霁,又亲手杀了他的人。

“怎么了?”

“我突然有些难受——我心口好痛。”楼西胧抓着Xiong前的_yi_fu,不愿抬首与翟临对视——他一看到翟临,就怕的浑身发抖。

“方才还好好的,我说了一句,皇弟怎么又发病了。”三皇子看太子还真的哄着楼西胧,讥诮了一句。

太子摸到楼西胧冰凉的手掌,知他不是作假,再听三皇子冷言冷语,一下子怒道,“你说够了没有!”

太子与三皇子相争,整个国子监一下子安静下来。还是太傅开口,“四皇子若是body不适,先回去歇息罢。”

太子搀扶着楼西胧起来,声音又恢复了平常的模样,“太傅,我送皇弟去一趟太医院。”

本只是让几个宫人去送就行了,但太子都这么说了,太傅也不好说其他,点头应允了。

太子扶着楼西胧起来,楼西胧整个人都偎在他怀里似的,在踏出国子监时,察觉到翟临的目光,楼西胧恨不得要钻进太子怀里去躲避。太子不知缘由,但面对无端发抖的楼西胧,心中第一次生出一种怜爱来。

作者有话要说:我更了,我鸽了。

小剧场:

小天使:作者不更新就会被做成r鸽煲哦

渣作者:【不耐烦的自己跳进了锅里】好了,麻烦开一下火

第二演琳琅梦(9)

被太傅安排坐下的翟临,托着腮想方才那位被唤做四皇子的少年望着自己的模样。

两人明明是第一次见,他眼中为何会有这样的惧意呢?

就在他费解之时,身旁忽然传来一声含笑的询问,“你就是翟将军之子翟临?”

翟临循声望去——他对宫中几位皇子公主并不熟悉,但见到对方Xiong前祥云龙纹,便也知道是位龙嗣,只一时不知道是哪一位。

“我叫楼凤城。”

原来是三皇子。

翟临听过他的名声,谨尊入宫时父亲的嘱托,倒收了些往日的桀骜,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三皇子。”

楼凤城早在昨日三皇子就从M_妃那里得知翟将军之子翟临将来这国子监念书的消息,M_妃还授意他要想方设法的拉拢翟临。现在见到了,他自然摆出一副亲善的姿态,“我早听闻过你银枪小将军的威名,如今你也来了国子监中一同念书,我可要好好讨教讨教。”

三皇子说话颇有几分江湖侠气,不似翟临想的那般宫廷皇子的刻板,两人关系只寥寥几语便拉近了许多。

**

太医院中的御医为楼西胧诊治完毕之后走了出来,太子迎了上去,问,“皇弟body如何?”

“回禀太子,四皇子已无大碍。”

太子见楼西胧忽然间抖的那么厉害,还以为是突发了什么癔症,现在御医都说无碍,他松了一口气之后,又追问了一句,“皇弟到底怎么了?”

御医犹豫了一下,“三皇子脉象倒是没什么,只心中有诸多郁结,导致血脉不畅。”

太子喃喃重复一遍,“心中郁结?”

楼西胧此时已从再见翟临的惊悸中缓过神来,他从御医诊治的床榻上坐起来,轻轻叫了一声,“皇兄,我没什么事了,你回国子监去罢。”

太子听御医说他心有郁结,略一思忖,想来是楼西胧生M_辈分低,又不得父皇重视,所以心中忧虑要比其他的兄弟多一些。他是长子,难免会有些照拂的心思。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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