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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牡丹号原定靠岸日期的三天后,目的地海洲终于出现了骚动的迹象,牡丹号不仅搭载了近千名旅客还有大批量的药品货物,除了要接亲友的旅客,岸上的商家也纷纷派私船出海察看,一时之间海洲港口船满为患。

“少东家,您快去瞧瞧吧,打起来了!”

丁游海头顶冒汗,拿了手帕擦汗,眼镜后的那双小眼睛不断地瞟着坐在位置上吞云吐雾满脸从容的孟庭静。

孟庭静悠哉悠哉地吸完了那一支烟,将烟蒂碾碎在桌上的玻璃缸里,一扬脸,面上笑眯眯的,带着丁游海常见到的令人胆战心惊的邪恶味道,“打起来了?”

“闹的厉害,”丁游海急道,“都急着想出海。”

“这么急,”孟庭静话锋一转,冷不丁道,“船上有你的货?”

丁游海先是一怔,对上孟庭静的眼睛,额头顿时汗出如浆。

海洲这个码头由孟家一力把持,来往船只停靠都要收取抽成费用,这是天大的利润,肥油都不足形容,这样肥美的好处,孟家上下富得在海洲已经快漫出来。

主子富,家将们自然也跟着捞油水,私下里让这些船只带些紧俏的私货,运来海洲倒卖,这些不过是上面手指头缝里露出来的,也够他们发财了。

这事原本“民不举官不究”,可自从少东家孟庭静掌管码头后,风声一日紧似一日,已查处了不少在里头捞偏钱的家将,丁游海知道这少东家的手段,连忙招供,“只只是一些绸缎……”

孟庭静笑了一声,往后仰了仰,将两只脚放到桌上交叉着,懒洋洋晃悠悠道:“绸缎。”

丁游海赌咒发誓就只是些绸缎,留一些给家里的太太女儿做衣裳,剩下少少的也留在家里用来应急。

前几天下过了雨,这两天天气开始热起来了,丁游海边说边拿手帕擦汗,帕子都快浸湿了,他怕这个少东家,整个孟家都无有不怕的。

在长久的静默中,丁游海的膝盖越来越软,几乎快要站不住。

“老丁。”

“哎。”

丁游海如犯了错的孩童回应父母一般亲近中带着惶恐。

“绸缎,可以。”

丁游海悬在上空的心慢悠悠地回到了胸膛里。

孟庭静扭了脸,手指勾了桌上的玻璃缸子,在边缘摸索旋转,“烟土,不行。”

辩解的话尚未来得及说,侧额一道劲风袭来,即刻额头便火烧熔岩般的滚烫疼痛,丁游海惨叫一声,人歪倒在地,手颤颤巍巍地去摸,一摸全是淋漓的血,他脑子“嗡”的一声,知道事情不好,立即连哭带喊地求饶。

“少东家,求您饶了我,我这是头一回,我上有老下有小……”

“还有两个刚满十八的姨太太。”孟庭静帮他接上了。

丁游海嚎哭的声音忽然顿住。

孟庭静两条长腿翻花一样地落地,他站起身,踱步到丁游海面前,一脚将人踢翻了过去。

“你他妈还挺会享受啊。”

孟庭静不由分说地上前将人暴打了一顿,回身又去拉抽屉,被他打得鼻青脸肿的人忙连滚带爬地扑棱上去抱住他的小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哀号,“少东家东家,我我罪不致死啊我……那俩姨太太我我统共也没睡过几回……”

“滚,”孟庭静拿了一把勃朗宁,回身在丁游海脑袋上又狠抽了一记,“我又不是你老婆,用得着你给我交待这些,滚开,再不滚,我一枪崩了你!”

丁游海又忙火急火燎地放了手,孟庭静出去,门外听动静的几个工人纷纷低下了头,孟庭静毫不在意地一挥手,“跟我走。”

正是午间日头最盛的时候,码头上人声鼎沸,船鸣人吼棍棒乱打,闹得乱糟糟不可开交。

孟庭静带了不到十个工人过来,并没有在骚乱的码头引起多少人的注意。

这种被忽视的情形,孟庭静本人倒是见怪不怪。

孟家祖上出过状元,在朝廷里正儿八经地当过三品官,之后朝廷被推翻,家中依然荣光不衰,孟庭静自小在学堂就是远近驰名的少年天才,八股数学都学得很好,加之相貌白皙俊美,是个俏书生一样的人物。

所以当他从英国留学归来时,孟家上下许多人都没将他放在眼里。

对于这样的漠视,孟庭静的态度则是回以更强烈的漠视。

他们不将他放在眼里,他则是不将这些人当人看。

“嘭——嘭——嘭——”

三声枪响在闹哄哄的码头犹如三道惊雷,混战中的人们不约而同地停了手,目光齐齐地看向人群外的人。

孟庭静穿了一身淡灰色长袍,他个子高挑,这样一色的袍子显得他愈加苗条单薄,加之秀美温雅的脸庞,他看上去活脱脱就是个小白脸,然而他手里举着一支勃朗宁,袍子微微坠下,露出他青筋缠绕的小臂,手指仍扣在扳机上,脸上的笑容显而易见地不是因为高兴才笑,有股说不出来令人心中发寒的邪性。

“诸位,”孟庭静微笑道,“这里是孟家的码头,不是菜市口,”他放下勃朗宁,继续保持着笑容,“再闹下去,真当菜市口用了,也成。”

孟庭静把几个带头的人全带回了码头附近的办公室,都是些富商大佬,心里很不满孟庭静那样举着枪要挟,跟进办公室后,走在最前头的几人都顿住了,后头的人心烦意乱,没注意地撞了上去,本城顶有头脸的几个人哎呦哎呦地撞成了一团,后头有人开骂,“干什么呢!”等他看清了办公室的情形后,也不说话了。

屋内的正当中正跪着个人,满头满脸地都是血,左手拿着块帕子盖在额头,白帕子也染成了红帕子,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都进来吧。”

孟庭静像是没瞧见丁游海,客客气气地招呼门口的人进来商量,见他们都不说话,只是盯着丁游海,他心中一哂,其实他的本意也并非杀鸡儆猴,对丁游海,他是执家法,与这些人毫不相干的事,孟家的家法是谁都能受的么?

门口挤满了人,孟庭静独自割据般地占了办公桌后面的椅子,跪在他们中间的丁游海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划出了一道楚河汉界。

“我知道诸位很担心自己的亲友货物,海上航行出了什么意外都不好说,既然是在我孟家的码头落脚,那么我孟某人必是责无旁贷,所以请诸位都回去吧,”孟庭静视线压向蠢蠢欲动的众人,“我会亲自带人出海去找,船队已经准备好了,马上就可以启航。”

有人似乎有话要说,被孟庭静抬手压了压,“每艘船都预留了两个位置,要派家将的把人留下,对我孟家的信誉无所质疑的,可以走了。”

一阵骚乱之后,留人的留人,走人的走人,孟庭静喝了一声丁游海,物尽其用般道:“去,让他们都动起来。”

丁游海“哎”了一声,捂着额头一瘸一拐地走出了办公室。

孟庭静留在办公室换衣服,出海穿长衫着实是不大方便,等他换完一身猎装后,整个人显得愈加苗条精干,如冬日里的松柏一般冷峭而修长。

宋晋成进门时正看到孟庭静在腰间别上那支勃朗宁,他微微笑了,抬手打了个招呼,“庭静,我听说你要亲自出海?”

“姐夫,”孟庭静放下外套下摆,对宋晋成露出个和善的笑容,玩笑道,“你怎么来了?难不成船上也有宋家的货?”

宋晋成轻叹了口气,“倒不是货。”

孟庭静招呼宋晋成坐下,仔细地听宋晋成讲述。

“老爷子还有这么段故事,”孟庭静似笑非笑道,“我怎么从未听说过。”

宋晋成又叹了口气,“家丑不可外扬嘛。”

孟庭静倒不觉得宋振桥在国外与女大学士春风几度后有个私生子是什么天大的丑事,他父亲孟焕章娶了八房姨太太,宋振桥只有一房明媒正娶的原配,在国外消遣消遣,也没什么。

“明白了,我会帮你留心的,”孟庭静顿了顿,忽又想到什么,“姐夫,宋伯伯身体现在大好了吗?”

“还是老样子。”

孟庭静拇指与食指微微搓了搓,他扭过脸,脸上的笑容慢慢变了,“姐夫,你特意来找我,是想让我平安地将人带回来,还是……”

宋晋成立即扫了他一眼,那眼神很惊恐,像是孟庭静说了什么能绞烂他耳朵的话,宋家的公子无一例外都生得好相貌,宋晋成三十几了,模样依旧很端正,他儒雅又愤怒道:“庭静,你不要混说!”

孟庭静一脸受教,“哦,我想岔了。”

宋晋成站起身,手背在身后,眉头紧皱,“他虽然不是我母亲亲生的,可毕竟也是我的弟弟,骨肉亲情……”他长叹了口气,“庭静,我想你最懂我的心思。”

宋晋成走后,孟庭静在办公室内又琢磨了一会儿,越琢磨越觉着有意思。

宋振桥病了大半年了,宋家不像孟家,孟家这一代只有他一个男丁,宋家这一代有四个公子,据说都很出色,宋振桥病了以后,龙争虎斗的毫不停歇,这半路却又杀出个小儿子来,宋振桥病成那样了,还发了电报叫人回国,看样子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想分点财产给这常年在外的小儿子了。

孟庭静心道:“若我是宋晋成,那这宋玉章必死无疑。”

临上船前,船员给孟庭静递了个小匣子。

“什么东西?”

“宋大爷吩咐给您的。”

孟庭静挥手让人下去,打开匣子一看,里头的物件黑黢黢的闪着金属光泽,正是一颗子弹。

孟庭静“啪”一声合上匣子,暗暗一笑,心道:“不错,倒是英雄所见略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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