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衡有些意外,他赏过容越很多东西,贵重的,稀罕的,以及迟衡自己很喜欢的,迟衡从没吝啬过。可是,都不太He容越的心意,玉不见他佩,_yi裳不见他穿,容越每每还抱怨迟衡给他的东西很随意。以为容越会随意扔在什么地方,想不到还专门装了一个大箱子。
转念一想,这才是容越的作风,大概看都不看直接扔箱子里落灰了。
要走,一箱子拉走,又直接又省劲。
没有察觉迟衡的伤_gan,容越兴致勃勃说起以前垒州驻军作战,手舞足蹈。那些都是迟衡不在身边时的经历,十九岁时容越初为将领,跌跌撞撞愣是将垒州的颜王军练成了铁军,多少人想伸手都伸不进来。如今故地重回,他怎么不激动。
马铃一响,马队要出发了。
容越飞身上马。
眼看他就要挥鞭策马而去,迟衡一下子扣住了那华丽的马嚼,仰望秋光下激扬如飞的容越,他心中蓦然刮过一阵凄凉的风,风太冷,迟衡的心一揪,他的手覆在马肚上。
_gan觉过了许久,迟衡对上了容越疑惑的眼睛。
迟衡按住了心口,牵起zhui角笑了一笑,慢慢地放开了紧握缰绳的手。那千里马立刻长嘶一声,跃起蹄子飞奔而去,迅疾如电,俊朗如风,眼看那风就要转瞬离开,迟衡忍不住大喊一声:“容越!”
快马被急急地勒住,银色的盔甲转过身来。
马蹄在原地飞快地踏着,亮银色锦袍的yao带随风扬起,容越疑惑地笑着,俊容如斯,恰似万里挑一的千里马。他本无需一丝华饰,就已是极近华丽,偏偏他却张扬如烈日笑得绚烂令人睁不开眼。
迟衡停在原地,冲他挥了挥手。
容越见状,扯过缰绳,继续前行,却不再是飞奔,而是徐徐的走了五六步,回头看了迟衡一眼。*的骏马却急不可耐地想跑,容越勒着缰绳,似乎想再说什么,但又不知道说什么,扬起马鞭,也挥了挥手。
无论再怎么慢,终是要离开视线的。
迟衡眼眸模糊不清。此生最不愿意送行。
被送的人总是会无情的策马前行,而自己却只能在原地看着,看着,无力看着马蹄被尘埃掩盖,看着熟悉的身影变成陌生的一个黑点。青山不改容颜,而寻常人,却能经过几个春,几个秋?
可离别并不因人的流连与痛苦而更改,所以前行的人只能无情的前行。
而停在原地的人,只有送行时那空空的酒杯还在手中,若无酒,怎么舍得下,若无醉,怎么能熬得过心头煎过的隐痛?
“陛下,天色已晚,回吧!”护卫走过来。
迟衡抬起沉沉的脑袋,不知何时飘起了细细的秋雨,渗渗的凉意,从袖间飞过,手中的酒杯咕噜噜地落下。护卫想扶他,迟衡摆摆手:“让我自己走吧。”
秋雨来得如此He适,凉丝丝的飘在脸上。脚步踉跄,他扶着道边的树,浑身很重,头很晕,走不动,但就是想自己走。
走了几步,一个熟悉的身影停在他的跟前,握住了他的手臂。一gu安心与怆然涌上心头,迟衡仔细辨认了一下:“破荆,你怎么回来了?”
岑破荆把大刀往桌边一拍,将身上的灰尘狠狠打落,抱怨说:“容越这小子急什么A,都说等我等我,连这么半天都等不了了吗?我从淇州赶回来容易吗!”
迟衡才恍惚想起,半月前岑破荆被派往淇州督查了:“容越A,恨不能立马离开京城这个牢笼!”
“哪!他就是爱折腾的x子!你对他好,他知道,但那x子,绳子都捆不住,你就让他折腾折腾吧,等累了自然就滚回来了!”岑破荆捞过一个酒杯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自灌了三杯。
迟衡撑着额头,眼睛发热。
岑破荆一气喝够了,咂咂*,又让人割了两斤熟牛r,吃喝都够了,才把两tui一敞,直白地说:“你现在是皇帝了,怎么x子一点儿没变?他不是小孩,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他自己知道,不消替他*心。”
“我,不*心。”
“上次容越刺青的事,你是不是一直放心上?既然他的病好了,就别总担心,他那body,比牛都结实!再说了,人活一世,哪能什么都如意,能逍遥多久就逍遥多久,每一天乐乐呵呵就可以了!”岑破荆咂摸了一口酒,气色如常,“还有,你也别把自己不当回事,我听说,你日夜无休都连续三个月了?人不是铁打的,别我们都好好的,你反而倒下了。”
迟衡用指节蹭着额头:“我没事!”
“有人说你想立钟续为帝,要我说,你若喜欢他就别这么整,钟续的x格当了皇帝还不得累死?还有人说你想归隐,你是皇帝A,你能把一国的人都撂在一边?每一个人都能撂担子,你不行,你得扛着,谁让你坐的这江山呢!”
“我要是想撂,刚才就跟容越走了!”迟衡苦笑。
“那这段时候是怎么回事?不要命的上朝,急着大兴土木,还有不拘一格任免官吏,都是明眼人,你别说没这些事A!”
迟衡没说话。
岑破荆狠狠喝了一口酒:“迟衡,别人不知道,我能不知道?你每次要有大的决定就是这样,不是一个人喝闷酒,就是一个人躲在院子里练刀,到底是有什么不能说的A?!”
迟衡抬起头,不知道是错觉,还是眼花,他觉得岑破荆的鬓发有些发白。
年少时携手的伙伴,不知不觉染上了岁月的风尘,少年,变成了成熟的男子,眼角隐隐有细纹,脸被晒成了古铜色,说话持重了,唯有喝酒时还是喜欢一手撑桌子,还有,那一把大刀依旧朴实无华。
迟衡开口了:“破荆,你害怕死吗?”
岑破荆一愣停下,凝思后回答:“当然怕,想一想好端端的突然死了,不知还有多少心愿没完成呢,再说,没死过,也不知道死后是什么样子。”
迟衡笑了:“是A,都没死过,不知道死是什么滋味,我也怕。还记得吗,那一年,我和你,第一次杀人。杀之前,我以为自己要被人杀死了,心里一横,反正是死,死就死,拿起刀砍过去时就变得特别狠心。”迟衡自顾自地笑了,“结果我没死,他们都死了。其实那之后,我心里都会怕,手也会软,可想着别人不死,我就得死,只得闭着眼砍过去**一将成名万古枯,我后来不拿刀,杀了更多人!”
“若元奚一直战乱,老百姓更不得安宁,你,还没释怀?”
迟衡手指绕着酒杯浅笑:“我并不是计较这个,总得有人死,才能有这太平盛世。破荆,十六岁时,我害怕自己会被人杀死,所以拼命练刀可那之后,我更害怕心上的人会出事,我想尽法子想护他们周全**朗将在我心中,就像天神,他无所不能,他会在我最无助时突然出现,他能解我所有的困惑,我不需要想,我只需要跟着他。可是,他死了,死得那么突然。你相信吗,我从没想过他会死,像他这样如天神一样的人,竟然会死。他就那么,被我的一把火烧得一干二净。”
岑破荆皱起眉头。
迟衡有些语无伦次:“燕行走了,我不怪他,因为他是活着走出我的视线的长缨背叛,我怪过他,现在已经原谅,他至少,还好好地活着元奚的哪一个角落钟序颜鸾我不能再忍受第三次,我是皇帝,我也是个最普通的人,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容越看着纪策死呢?”
“他们不都好好的吗?”
迟衡抓紧了酒杯:“对A!好好的,我心里才踏实。我要你们都好好活着,替我活着,我舍不得,但我必须要舍得,我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他们一去不回。容越,真是太**太没良心了,我想多和他说几句,他那么急着走干什么,就算要去遇什么心上人,也不急于这一时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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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2章三三五
【第三百三十五章】
岑破荆听笑了:“他那车队能走多远,我这就快马把他追回来给你赔罪!”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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