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宁侯绝对不是He格的一州之主,可以说,垒州的灭亡与他的优柔寡断有很大关系。但他是可以信任的朋友亲人,他不把将士们当成蝼蚁,而是人,他希望我们都好好的活着。这是为什么他一劝降,我们就都降了的原因。庆幸的是,端宁侯治世有方,他适He太平盛世。”石韦微笑着赞许。
迟衡将怀抱禁锢:“A呀,每次都说惊寒的好话**那十年后,你见到我时,有没有一种天降斯人霁月光风的憧憬?”
石韦哑然失笑:“你是要灭垒州的仇人A!”
迟衡不满:“哈哈,那时我才十七岁呢,你是二十三岁吧!嗯,我们在最好的时间里相遇!我至今对你当初那一击鼓的瞬间记忆犹新,再没有人能让士气瞬间振奋成那样,嗯!说吧说吧,你第一次见到我是什么样子?”
石韦笑了一会儿:“那之前,你落入我的陷阱两次,但因为隔得远,我都没有看清你的模样。在最后的云鹿谷,咱们正面交锋,你很勇猛,非常勇猛,但是,我印象最shen的不是你。”
“那是**”迟衡骤然停下。
石韦带着淡淡的笑:“当时,我和你在谷里战得胜负难分,忽然之间,一支箭j过来,正中我的心口——中箭的刹那,我看见j箭的人,很神奇,我第一眼就猜到他是颜鸾。”
迟衡沉默。
石韦亦沉默了,手指捻拂过菊花,一捻,一瓣花瓣落在手中。
迟衡抱紧了他的body。
很紧,却想更紧。
石韦侧过头,目光渺远,难得呈现出迷幻般的眼神:“我经常记得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我六岁那年,端午节划龙舟,和家父失散,我就在原地玩耍,等他来找我。岸边有很多小孩在玩,我就学着他们拍泥巴,可能是我穿得太好的缘故,那些小孩都离我远远的。玩着玩着,我很快就忘记失散的事,别人玩堆墙,我也玩堆墙,忽然间,一个跟我一般大的小孩冲过来,三脚两脚把我的墙踩垮了。我很惊愕,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突然就伸出手,一下子把我推进了河里,然后跑了。”
迟衡低声问:“然后呢?”
打了一架?后来出事了?
石韦浮起淡淡的笑:“我气呼呼地游上来想找那个小孩报仇,家父就过来了,气急败坏,以为我胡乱跑拽过去就毒打了一顿。这事就岔过去了。后来,我跑到那河边找了好几次,都没有遇见那个小孩,一开始是为了报仇,后来只是想问清原因。”
多年后重逢?
或者是有别的什么曲折往事?而且为什么石韦会在现在提起?
石韦道:“我一直没忘这件事,到现在也不明白他为什么把我推落河,是看我穿得太好嫉妒?看我的泥墙堆得好?**呵,你放心,颜鸾不是推我落水的小孩,他那时还在京城玩泥巴或者练箭呢。”
迟衡放心下来,疑惑道:“后来呢?”
“没有后来!”
“什么?”
“真的再没有见过那个小孩,也再不知道原因——我现在仍引以为憾。事情就这么戛然而止,后来想起那件事,我有个_gan悟:有些人,出现在你生命里,就是为了给你一刀,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痛苦也好难过也好不甘也好愤恨也好不明不白也好,他就这么做了,而且不给你任何还手相击的机会,跑了。你要不去记,就什么也不是如果记得,就像针一样,寝食难安还无可奈何!”
迟衡捏了捏他的鼻尖:“季弦,你是怕我忽然跑掉吗?”
石韦摇摇头,慢慢解开了_yi裳,Xiong口有一处疤痕,往事历历在目。迟衡记得,石韦被俘之后伤口溃烂的样子,差点儿死去。伤疤的脉络很清晰,比别处肤色淡一些,迟衡轻触,_gan知到温润的肌肤轻颤,曾经的那一幕,牵扯心底。
石韦说:“那支箭正中我的心口——那种_gan觉,就像我落水时一样,我不是惊慌,而是很茫然,我不知道箭是从哪里来的,j得如此的准如此的shen,我连yao都直不起来。”
迟衡为他系上_yi裳,将他拥紧。
石韦仿佛下定决心似的说:“如果它真的像那个孩子一样一跑了之就好了。我困扰了很久,也问过好几个人,没有一个人觉得我长得像颜鸾,迟衡,你认为呢?”
“**你们,一点也不像,那天我喝醉了。”
五年前,迟衡对石韦施暴,在醉酒的眩晕中喊出了朗将的名字。
迟衡怎会忘记?
石韦犹豫了一下:“你确实喝醉了,所以我才答应不计较的。如果我和你一直只是主将和下属的关系,那件事就过去了。可是,现在,你和我,如果,有别的,更多,我是非常介意的。说来可笑,你和我在池子里的那一次,我最担心的不是会j尽人亡,而是害怕最后会听见你喊他的名字。”
因为关系不一样了,所以会计较那些本不计较的事。
石韦很少倾吐心中的烦闷。
石韦无法准确说出心中的想法,他只知道,梗在心口的那件事变得越来越清晰痴缠。就像那件落水的事一样,他想清清楚楚得到一个答案,为这个事情画上一个句号,否则,shen耕于心中,长出枝枝蔓蔓的猜疑。
他在乎一个清晰的答案。
他渴求一个答案,明明白白,比结果更重要。
石韦不愿意暧昧地牵扯,他更愿意清醒地承受不如意的答案。
他无法像骆惊寒一样顺其自然地发展,无法像纪策一样从容地掌控这段关系,但他有自己的准则:就像打仗,要么输,要么赢,他不能站在两军的中间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僵持。
迟衡却沉默了。
石韦的心一点一点沉下去。
他知道,迟衡在决断,他每次决断之前的沉思都很类似。
石韦的手指下意识握紧,迟衡的沉默令时间过得这么漫长。漫长,如同他当时低头看心口的箭,以及血顺着箭留下来的漫长。好不容易伤口愈He了,痛楚消失了。
谁知,并不是终止。
不止是一支箭,不止是一个近乎致命的伤口,那是旷日持久不可愈He的难言之痛。不可名状,不可言说。这种痛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有一天,他看见年轻的迟衡飞身下马,以近乎狂热的神情和动作拥抱了颜鸾,脸上洋溢的笑容从未有过。
那个时候,伤口忽然抽痛。
直到入夜都延绵不绝,一阵阵的隐痛令他难以安宁,那不是撕心裂肺,而是牵扯着令人辗转难眠的隐痛,他曾疑惑地问安错:“为什么我的旧伤一直会犯疼?”
安错摇头:“伤口已经完全完全愈He。”
这种隐痛在颜鸾去世迟衡失踪后就停止了,无药自愈。在度过了一年的无所事事的时光后,迟衡又回来了,年轻的朝气的带着孩子气的脸庞,褪变成了成熟的冷静的乃至略微冷酷的面容。迟衡不再提及颜鸾,甚至不提往事,迟衡把所有的往事通通埋在心底。石韦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那时终于明白,心前的伤口早已愈He,而心底的那个伤口才慢慢开始溃烂。
他想,他宁愿承受十倍百倍千倍的箭伤。
比起这种旷日持久的隐痛。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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