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探子被妖尸淹没,江友岳不为所动。此人是容王府送来的下仆,江友岳使人暗中顺藤摸瓜,到底摸到了*勾教的边沿——乌血婆手段很不错,就连江友岳都没能抓到确切的证据。
不过他杀人从来不需要证据。
他之所以将那探子留到现在,只是不介意这群苍蝇探些无关紧要的信息。江友岳shen知,国师府里的探子不止这一个。除了不安分的江湖大门派,年轻的皇帝也从未放松对他的警惕。要是下人们消失得太快太频繁,说不准哪天就被皇帝抓住把柄,耽误正事。
更别说那些眼线里,有几个很可能属于皇帝本人。
三百年过去,人们似是忘记了开国时国师府的地位。
第一位国师随开国皇帝四处征战,立下汗马功劳。传言中,他从未犯过错,判断准如神仙附身,甚至能在战场上呼风唤雨,被民间誉为星宿下凡。当年皇帝何等依赖国师,凡事不分大小,一定要一一问过。在国师以身祭天后,国师府在众人眼中如同真正的神祠,凛然不可侵犯。
从那时开始,“国师”这个本应该是个称号的职位有了实权。众人皆心_fu口_fu——毕竟国师一定是圣人_yi钵,而圣人是上天赐予大允的神,怎么会有二心?
然而好景不长。大允风T雨顺,国力渐强,需要卜算之事越来越少。各地人才辈出,国师一脉除了算算卦,管管神祠,起不到什么大作用。而民间对帝屋神君越发虔诚,神祠收入堆起无数金银,民众们又对“国师一脉能通神仙”一事坚信不疑,仍把国力强盛之功推向国师府。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代代皇帝的敬畏依附,渐渐化作戒备提防。
皇帝们费尽心思剥离国师一脉与“帝屋神君”的关联。每一代皇帝都在防备国师一脉闹事,可国师们始终低T老实,仿佛认了命似的。
事到如今,连江湖草莽都敢壮着胆子混进国师府。
**或许以凡人之身,只能看到钱权寿,发动这类_chicken_零狗碎的争斗。燕雀安知鸿鹄之志,人们在安稳境地下过久了,目光总是会变得狭隘。
江友岳漫不经心地想着,穿过画着法阵的大堂,继续shen入地底。
石道愈发B仄黑暗,空气中的清香浓郁非常。法器的光辉一道道扫过江友岳,它们发出耳语似的低鸣,顺畅地让出一道通路。通路的尽头是一扇小小的门,它被浓稠的黑暗裹着,仿佛墓室的入口。
江友岳提起门边提灯,规规矩矩地在门上叩了三下。门慢悠悠地打开一条缝,一只浑浊的眼睛从门缝中露出,闪着令人不快的莹莹绿光。
像是确认了江友岳的身份,那东西让出一条路。江友岳shenxi一口气,不知第多少次踏入这个_F_间。
提灯的光辉照亮了石室。
开门的东西个子不高,纤瘦非常,身形接近过于瘦削的少年。它穿着一身华贵白_yi,全身都泛着莹莹碧色,宛如会活动的玉雕。仔细一看,此物虽四肢五官俱全,五官却生得浅浅淡淡,火烤似的黏连在一处。它的Xiong口也没有半点起伏,不见呼xi。
开完门,它便安安静静坐回门边,一动也不动。江友岳没去管它,他将灯提高了一点,看向石室四壁。
几百具无头尸以血字白布包裹,密密麻麻吊在墙壁上。碧绿的ye体一刻不停地流淌,均匀浇过每一具尸身,发出微不可闻的汩汩声响。每一具尸体上都挂着个小小的木牌,上面刻着简短的数字。尸身完整*润,而不少木牌已经露出了点朽烂的痕迹。
江友岳取下烂得最厉害的那个木牌,上面字迹以朱砂填充,规整地写着“贰仟陆佰玖拾捌”。
仙躯不朽,木牌却总会霉烂。江友岳从架子上取了枚新的木牌,以真气重新将字刻了一遍,又挂回仙躯之上。整个过程中,他的神色甚至是温柔的。
圣人祭天后,留下的“国师”之位并非闲职美差——他以身祭天,换得当时的天灾终结。他留下仙术若干,法术犹如神迹,不似凡间之物。他建立的引仙会招贤纳才在各地建起神祠。这些都被民众记在传说之中,传扬至今。
**然而只有历代国师才知道,圣人专为他们留下了一室仙躯。
仙躯三千数,来源不明。它们是世间最为顶级的术法材料,引仙会从不用它们施术,而是严格遵循圣人遗命,只将其用于“百年大业”。
他取用一点仙躯给师父延命,也能算是用于大业,江友岳的指尖点过一个个木牌,心中暗道。毕竟大允代代有yu子,只有他的师父养出了一个“恰到好处”的时敬之。那么让师父亲眼目睹大业既成的一刻,也算是天命所归,有始有终。
更别提事到如今,大业正如那请神阵,已然趋近完成。尽管尚未正式收尾,但也没什么能坏得了事。
本章未完...
=== 华丽的分割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