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容是个不苟言笑的人,说话一板一眼,对着凤澜时,语气态度不见畏惧,更无不敬,每个字都是带着公事公办的意味,刚正不阿,*的指节敲了敲桌上舆图,正中央的一个黑色墨点,沉声道,“殿下,我们的位置在这里,城门在这里,南北东西都有李仁安的人守着,要攻破皇城,闯进皇宫,擒拿叛党,应该挑他们兵力最薄弱的地方,臣以为,这里便是突破点。”
凤澜目光顺着他手指移动,最后停下来的地方便是皇城的最南边,皇宫里的崇武门,也被称为南门。
那里本来是苏忆守着,李仁安一来就要把他换了。
苏忆失了一只手,李仁安便一口一个废物残疾的叫他。
谁都知道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但李仁安大概是真的不把苏忆这号人放在眼里,言语上专往人的痛处戳,苏忆心里对李仁安必定是怨恨的,李仁安又要夺他位置,他肯定不愿,再加上他是凤凕心腹,旁的宫门被李仁安换下也就换下了,唯独这崇武门,李仁安要用自己的人去换,凤凕始终没有松口同意,但也没有拒绝,只任由苏李二人这么僵持着,双方谁也不肯撤兵,谁也不肯妥协。
两人有矛盾,那便有裂痕,燕容便是看到这一点,眼下特意拿捏。
淮阳候却道,“废太子又不傻,没理由会露出一个这么拙劣的破绽方便我们,没准儿是故意设个陷阱等着别人跳呢?”
燕容道,“我们能想的到事,废太子也能想的到,我们以为是假,他偏偏是真,以为是真,他偏偏是假,有道是善战者,致人而不致於人,观衅伺隙,才能无懈可击?”
淮阳候皱眉道,“那假设废太子这一招故弄玄虚是假的,那必定会派重兵隐在暗处,就等着我们踩踏陷阱,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到时想撤兵岂不晚矣?”
燕容反驳,“战辙冒险,岂能十拿九稳,如此瞻前顾后犹豫不决,那还打的什么仗?”
淮阳候争辩,“冒险归险,谨归谨慎,安得同类?”
燕容哼了一声,“你大可把时间都*费在你的谨慎上,等那废太子养熟了李仁安,妥当了东黎狗,咱们再来旗鼓相当的打一场。”
淮阳候知他说的有几分道理,却还是有顾忌,是以连连摇头说不妥。
燕容则坚持从崇武门进攻,淮阳候却觉得应该避开可能会有重兵埋伏的崇武门,如此一来凤凕诡计不攻自破,一举两得。
两人一阵唇枪*战,最后却还是要凤澜做抉择。
凤澜看着这两人同时看向自己的目光,一时没说具体怎样做,只问其他人,“你们觉得呢?”
他问的是秦名沈青玉,韩文等人。
韩文对于这种动脑子的事向来不太擅长,便没给意见,且他自从凤离死后,看见凤澜时就一直是这么一张黑锅底一样的俊脸,不大跟凤澜说话,也尽量避免跟他碰面,如果不是眼下商议战事,淮阳候强行把他拉来,他早就避开凤澜,躲到淮阳候在城外空旷处设下的临时校场上去监督练兵。
凤澜知道自从凤离死后韩文心里一直对自己迁怒,知道他忠心也不跟他计较,只想着有机会还是要跟他谈谈,把他心结给解开,刚好秦名开口回他,凤澜便把目光移到他身上。
秦名也是同意燕容计策,主张攻打崇武门,名为出其不意,又说但凡战事总要杀敌见血,瞻前顾后不触_geng本,也*费时间。
沈青玉忽然道,“何必舍本逐末?四道门,都是机会,虽说上兵伐谋,其次伐交,但又有审时度势之说,不得已时,便可武力压制,大可不必把目光都放在崇武门上,攻破任何一道门,这城便能破了不是?”
凤澜这才开口,“青玉说的有理,且对于崇武门一事,不管凤凕是不是使诈,他都不会留下这么一个破绽方便敌人,赌有输赢,不如全压。崇武门不会没有兵,也不会都是兵,战事一来,非生即死,凤凕不会把后背露给别人,让别人拿剑捅自己,更不会为了后背取暖而捉襟见肘,燕将军跟淮阳候领兵时还是要灵活些,不要这么早就做死局。”
燕容沉吟不语,但听凤澜一句话,他眼下已经明白过来。
凤凕赌不起,事半功倍若以输为代价,这种事凤凕不会做。
如此一来,苏李二人不He可能只是做给外人看,更可能是将计就计,但最可能的是用不He迷惑敌人。
这不He不管是真是假对于结果来说都没影响,都能让敌人自乱阵脚。
燕容跟淮阳候这不就对他心思猜了又猜?
若不是被凤澜一席话点醒,依燕容的意思,那就是领重兵大举朝着崇武门进攻,眼下知道凤凕大概是想在这场战事里全身而退,那皇城兵力自然会几处均匀,用来防御,不大可能会厚此薄彼。
燕容想了想,又重新分布了作战情况,说与凤澜一个粗略的作战分布计划。
兵分四路,遣四将,击鼓为信,战术由强硬的冲撞转向迂回,四路人马相辅相成,兵力T遣可按情况随时变化。
凤澜觉得可行,一锤定音,一屋子的人这才散了去,只有燕容没走。
凤澜抬头看他,燕容道,“殿下,臣刚落脚,有一事,臣还未向您请罪。”
凤澜道,“可是你挟持了数名官员前往皇城这件事?”
燕容一愣,看着凤澜,他不是不惊讶的,毕竟他这件事做的很隐秘,不敢声张,怕对凤澜名声不好,但那些拦路的昏官又实在过份,让他不得不绑了解气。
他叹气道,“殿下料事如神,臣率大军从幽都而来,路过颍州长郊,云湖等几处地方,那些北夏官员阻我拦我,很明显是奉废太子的话为真,而对殿下的授意恍若不闻。”
“先帝明明下旨废了凤凕太子之位,若北夏官员忠心,便誓死也不会如了废太子的意,但这些官员为了活命,对废太子通敌一事视而不见,反而各种奉承拥护,臣心里有气,这才先斩后奏,还请殿下责罚。”
他要跪,凤澜站起来,走过去扶起他,笑道,“燕将军处处替我着想,我_gan激还来不及,若再怪罪,岂不是混账至极?”
燕容闻言,心里一宽,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庆幸自己没有跟错人。
其实为何他如此拥护凤澜,其一自是凤离授意,其二便是凤澜品行如何他还是了解一些的,知道凤澜贤良大度,当年凤离攻打东黎时他也在其中,几次接触凤澜,哪怕他当时只是千夫长,凤澜对他也是和颜悦色,没有一点皇子架子,很容易让人心里亲近喜欢。
眼下他成人了,人倒是更加谦逊有礼,燕容难免欣慰。
他问凤澜,“这些人忠*不辨,难当重任,臣闯了城门后便把这些人一路绑来,准备交予殿下,不知殿下想怎么处理?”
凤澜反问,“都有谁?”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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