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床上,他有瞬间的晃神。
随即惊恐地猝然坐起,起身时手腕被人抓住,耳边传来低沉的声音:“别乱动,你在打针。”
这是一个很宽敞的屋子,只开了一盏昏黄的壁灯,视野里所见之物都被光线温柔覆裹。
沈安循着声音,望向床侧身形高大的傅风宁,在他的身后,还站着一位身穿白大褂的男性和一位身穿职业西装的女性。
不知是昏暗的光线和温软的被窝抚慰了他,还是一屋子沉沉的乌木香气让他暂时镇定了心神,沈安不再有什么过激反应,只是滚了滚喉结,局促地道:“这是哪?你们是谁?”
他问话的时候谁都不敢看,只偷偷地感觉自己的身体状况,身上没有哪里痛,也没有不该有的异样,这说明在昏睡之际,没有人对他做什么。
傅风宁瞥了眼沈安小心翼翼摸向后脖颈的另一只手,拉过床上的枕头靠在沈安背后,语气没有什么起伏:“这是我在酒店的房间,身后是我的私人医生和助理。你后颈的阻隔贴是我的beta助理换的。”
沈安心里想,说了半天,怎么也没有说你是谁……
他还想问清楚一点,可是不太敢,被三个人同时注视,他不安得如坐针毡。
尤其是他觉得傅风宁身上的压迫感太强,他只看了一眼他深黑色晦暗不明的眼睛,就连忙移开视线:“我……我记得你……”
傅风宁点点头,不再看他。
他低头看了眼表,问助理道:“晚宴几点?”
“推迟到23点了,您的意思是,您还要去么?”
“去。”
助理看了看沈安,又看了看傅风宁,心里挺郁闷的。明明把人抱回来的时候,急得要死,在人家床边一坐就是三个小时。怎么人醒了,又要走了。她家霸总喜欢欲擒故纵的小把戏?
助理不敢置喙,只是贴心地道:“那还有半小时,我去为您准备。”
“先去拿杯热牛奶。”
“好。”
助理小心地控制着十公分高跟鞋的力度,无声无息地推门而出。
“您……您有事,不打扰了,我也……想回去……”沈安鲜少有过被关注被关心的经历,更没有和这种有私人医生和助理的大人物有过亲密接触。
再加上他是十级社恐,不熟悉怎么和人相处,怎么道谢。他只怕给别人带来麻烦。
傅风宁淡淡「嗯」了一声:“还有么?”
“还有,谢谢您……嗯……那个……您被我弄湿的衣服,我……我赔您……还有,抑制剂的钱,打吊针的钱……我,我支付……对不起,麻烦您了!”
傅风宁身体后倾,慵懒地靠在椅背上,对身后的白大褂道:“你有空么?去开发票。”
白大褂的嘴巴怪异地紧抿着,像是憋着什么,他点了点头,一脸严肃地走了出去带上门,直到走到廊道尽头他才憋不住哈哈大笑。
正逢助理从电梯上开门出来:“笑什么笑什么,分享下!”
白大褂捂着脸摆摆手,喘了半天,神秘兮兮问助理:“这些年你们傅总找的人,确定就是这个小o?”
助理疯狂点头。
白大褂摸着下巴:“我第一次看见你们高高在上的傅总,花心思对人耍心眼。”
“怎么说?”
“他答应让那个小o赔他外套钱,还要人家报销医药费,噗哈哈哈……”
“不是吧,那小o赔得起么?我们老大不是这种人吧……不会真的让他赔吧?”助理急了。
白大褂一边走进电梯,一边笑道:“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小o防心太重,他就是在找理由和人家拉关系……话说回来,几个亿的商业谈判都不见他这么肯花心思……谈判桌上的技巧被他拿来给一个小o下套,真是笑死我了!这要是传出去,都不会有人信!”
房间里,沈安紧张地望着床尾,额头和鼻尖渗出细细的汗液。
而傅风宁,正在昏黄昏黄的灯光下看报纸。谁都没有再说话。
沈安怀疑这么弱的光线,他能不能看清楚上边的字。
直到助理轻轻敲了敲门,捧过来一杯热牛奶。
“喝了它。”
傅风宁的声音并不大,却把正在发呆的沈安吓了一跳。他低头,看见傅风宁一手握着报纸,一手握着牛奶稳稳当当递在自己面前。
“温度正好。”
傅风宁又说了句。
沈安总觉得他吓到自己以后,声音似乎放小了点。
沈安以为他要牛奶是自己喝,没想到是给他,他在家很少喝牛奶,记得小时候哥哥每天睡觉前妈妈都会给他喝一杯。
他喝过哥哥喝剩下的,被妈妈骂过,说哥哥是alpha,发育需要的营养更多。长大以后倒是对这个没执念了。
他现在有点渴,看着那奶白色的液体也真的有点想喝,犹豫片刻道了声谢,还是接了过来。
傅风宁看他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牛奶,头发软软地遮住了鸦羽般的长睫,小小的身体蜷缩在宽大的被子里。
他一时没忍住,问:“你的脸怎么回事。”
“啊?脸?”沈安紧张地抓住杯子,脸色一红:“我工作没有做好……”
沈安垂着脑袋,十分局促。
“挨揍了?”
沈安没再说什么。
但是傅风宁心下已经了然。
傅风宁的助理在一边腹诽,她心想这小omega的上司也太歹毒了,就算工作没做好,也不至于打人脸吧!肿的傅风宁光给他敷脸消肿就敷了半个小时。
傅风宁翻了一页报纸,目光却根本没有在报纸上停留,眼底暗沉透着股让人心悸的寒意:“喝牛奶吧,快冷掉了。喝完之后再睡会儿。”
“那我……我什么时候可以走……”
“你睡醒了随时可以走。待会儿我就去赴宴,房里只有你一个人,放心睡吧。会有司机在门外守着,想走,想去哪,跟他说一声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