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和六年的时候,孟怀泽三十八岁,邬岳从孟怀泽书架中翻了本地理图志,孟怀泽在旁看医书,他便翻着那本图志看。
邬岳这只妖怪不识字,只看书中ca的图,有北国冰雪、大漠黄沙,也有江南水乡、市井繁华。邬岳扰着孟怀泽问这些难不成也都是人界的地儿,问了几次,孟怀泽索x将他手里的医书He了,与邬岳一块儿看了一下午的地理志。
那天夜里,孟怀泽翻来覆去思虑半宿,将邬岳唤醒了,跟他道:“我们出去看看吧。”
邬岳睡眼惺忪:“去哪里?”
“书里记了那么多地方,我以前总想着这一处小地儿就够我过一辈子了,这几年却又觉得这世界j彩各异,总该去走一走看一看。”孟怀泽扣住了邬岳的手,声音轻下去,“我想带你去看一看。”
邬岳伸了个懒yao,答应道:“好。”
第二日,孟怀泽便收拾好包裹,锁了小院,和邬岳启程了。
他们沿着川箕山一路向南走,在孟怀泽的计划中,他想带着邬岳先去江南富庶之地,_gan受下南方繁华,再向西南行至shen山迷林,那里充斥着种种志异传说,邬岳该会喜欢,再从西南之地向北行,走一走大漠与雪国。这许多地方孟怀泽也只在书中看过,从未亲眼所见,此番启程也充满了期待之_gan。
然而,他们并未走出太远。
几天之后,川箕山系已经遥遥不可见,荒凉山野逐渐替换成座座城池,随之而来的却是愈来愈多的饥荒流民。
此时已入春,川箕山上多日前便已泛起了青,然而一路行来的座座城市却好似还未从冬日里醒过神来,见不到二分_spring_,大多是沉重的灰白。
孟怀泽躲在那小小的山村中,偶尔听些传言,却并未有太多与己相关的实际之_gan。然而此番出行,越往南走,那些想象中的富庶之景寥寥无剩,孟怀泽一路南行,一路给人治病,没看两眼风景,倒是满目的疮痍离乱。
行至宣城nei,孟怀泽听人闲谈,前些年先皇去后,新任的年轻天子竟也只撑了这短短六年,此番又传来病重的消息,四方战乱频仍,没剩几寸宁静山河。
孟怀泽没再往南走,他留在宣城医馆中帮了几天忙,便和邬岳返程回了川箕山。他本想带着邬岳看一看人间的美丽河山,谁曾想事与愿违,倒是寸寸血泪。
回去的一路上孟怀泽话很少,一直到川箕山庞大的山系隐约在视野中出现,孟怀泽停住脚步,将那青山看了许久。
然后他突然没头没尾地向邬岳道歉:“对不起。”
邬岳奇怪:“什么对不起?”
风将孟怀泽的_yi袍吹得翻飞,他的声音也被吹得轻了许多:“我没什么可给你看的。”
他很想给邬岳些什么,却又什么都给不了。
几个月后,在邬岳离开的时候,孟怀泽第一次对他说了句“早点回来”。
邬岳在墙头上回身看他,孟怀泽仰着头,脸上是淡淡的笑:“你去得太久,我也会想你A。”
以往他从未对邬岳说过这样的话,他可以撂下面子向邬岳_fu软,可以接受、甚至是索求温存,他什么都做过了,却偏偏从未说过“想念”和“喜欢”。
即便是此时,“想你”二字从他zhui里说出来,也平淡得仿若一句再普通不过的告别之话。他早已不是二十啷当岁的年纪,什么情绪都可以藏得毫无痕迹。
而就因为他这一句话,邬岳第一次打架到中途便耐不住x子跑了回来。
自从在死地shen处发现了那枚凶兽的鳞片,邬岳往那些极凶之地跑得愈发频繁,凶兽没见到影子,倒是顺手揍了不少找死的大妖。
这次他遇到的是一只九头鼠,长得巨大无比一头比另一头更丑。这只九头鼠在死地浸*多年,浸出了一身腐臭贪腥的骨r,靠吃误闯jin_ru的小妖j为生,此番He该是饿疯了,竟将主意打到了闯入死地的邬岳身上。
邬岳这条狼一向有些看脸,长得漂亮些的妖怪在他手下活命的几率就大些,长得丑的要挨的揍就多些,更不用说九头鼠这种长得惨绝人寰的了。
然而九头鼠长在死地多年,对此处诡谲的环境无比熟悉,本身又极其擅长隐蔽,看力不能及便负伤一脑袋怼进了暗处的不知哪个洞里,再也不肯出来了。
邬岳并不是没遇过这种路数,他在打架这件事上一向别有耐心,可以为了杀一只豹子j在雪山上待三年,也可以和一只大妖决战折腾上十多年,他有的是时间慢慢耗。
然而这次,终年黑暗的死地shen处,周围惨白灰涩的乌气涌动不休,他托腮坐在那九头鼠藏身的洞口,心底里竟第一次有些躁。他分了一神留意着那妖j的动静,剩下的心思全给了孟怀泽,想两人在一起时孟怀泽的每一次笑与恼,还有临来时他的那句“我也会想你呀”。
邬岳蹙着眉头,暗自犯嘀咕,原来这就是想念。
不是多好受,却又掺着怪异的满足。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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