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中午,秦桓升在院子里砍柴。
炎炎五月,荷风送来些许凉意,竹露滑过最嫩的枝叶,啪嗒一声坠入池里。
秦桓升赤裸着上身,古铜色的皮肤大片暴露在阳光下。清风忽地一吹,晶莹的汗珠便顺着流畅的肌肉线条滚落,滑进紧实的下腹,转瞬间消失不见。
墙边不知何时探出了一颗脑袋,脑袋的主人托着腮,一脸好奇地望着他。
视线是毫不掩饰的直白,直白得快把秦桓升的后背盯出个窟窿。
秦桓升直起身,抬眸往那边一瞥,那人的脸腾的红了,下一秒身子后仰,整个人跌回了地上。
一声痛呼脱口而出。
秦桓升收回了视线,继续手上的活。
一墙之隔,他大概能猜到那人疼痛的样子,拧着眉,咬着唇,兴许还会掉几滴泪珠子。
半月前,云水村的村民皆知王家买了一个男妻。
这在当时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毕竟这年头只有达官贵人才会在家养男妻,寻常老百姓是不会图这个新鲜的。
不过王家买男妻的缘由很简单——冲喜。
王老头身患肺痨数月,已是垂死之人,却不知听信了哪个江湖骗子,说娶个男妻可以冲喜。
这王老头是半截身子都快入土的人了,每天在病榻上吊着半口气过活,娶来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娇妻也行不了房事,只能把人搁在偏院,清醒的话便赏口饭吃,不清醒的话整日不闻不问。
前几日,王老头的病情加重了,大夫一看,摇摇头说准备后事吧。这不,王家人把怨气全撒在新来的男妻身上,认定他给家里带来了霉运,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扫把星,干脆断他口粮,也不让他离开偏院,放他一人自生自灭。
秦桓升也是后来才知道,这男妻的偏院恰好在他隔壁。
大概是五日前,他第一次见到王家的男妻。
当时他在院里杀鸡,手里的鸡拼命扑腾着,秦桓升却眼都没眨一下切断它的喉咙。
地上瞬间血溅三尺。
老母鸡发出一声尖锐的哀鸣,与此同时,墙头也传来一声惊呼。
秦桓升循声望去,看见一个瘦瘦小小的人微张着嘴,双目圆睁,脸色苍白,显然受了惊,怕是从来没见过这样血腥的画面。
秦桓升放下手里的鸡,微笑着朝他点了下头。
只见墙上那人眼睛瞪得更大,嘴唇嗫嚅半天,最终一字不发,扑通掉回了地上。
这么吓人么?
秦桓升扯唇一笑,没放心上。
直到当晚,这人再一次出现在墙头。
秦桓升当时在生火煲汤,煲的正是中午杀的老母鸡。晚夜寂静,香味四溢,炉子里的火噼里啪啦作响。
秦桓升视线不经意地一扫,瞟见那人又从墙边探出头,两眼巴巴地注视着锅里的鸡,小巧的喉结上下滚动着,在不停吞咽唾沫。
一副饿极了的模样。
秦桓升心中了然,开口问了句“要吃吗”。那人先是一愣,接着坚定地摇头,细声细语地道“不用啦”。
秦桓升也不勉强,他拿来一个干净的空碗,盛了满满的肉和汤,搁在墙角,随后起身进了屋。
不过五分钟,秦桓升再出来时便只看到一个空碗,一滴汤汁都没剩下的空碗。
抬头再看墙边,哪还有人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