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三刻,景隆帝刚下朝,没有返回养心殿,而是就近去了外廷的南书_F_。尚膳监的內侍早已等待许久,收到消息后连忙将膳食端往南书_F_,琳琅摆满一桌。
侍驾的蓝喜tui都饿软了,景隆帝却不急着动筷子。蓝喜忍着饥火,劝道:“皇爷,从五更上朝到现在,将近四个时辰了,趁热用膳吧,龙体要紧A。”
殿外一名御前侍卫叩请面圣。皇帝传他进来,问:“人呢?”
那侍卫答:“朝会后人流拥挤,臣追着苏大人过了金水桥,他一溜烟往马车跑。臣正要近前传皇爷口谕,却被豫王殿下的侍卫拦住,一通胡搅蛮缠。等臣摆neng了他们,苏大人的马车已经驶得没影了。”
皇帝又问:“豫王呢?”
侍卫答:“臣远远看着,豫王殿下似乎也上了苏大人的马车。”
皇帝略一沉吟,挥手示意他退下。
蓝喜觑着皇帝的脸色,讨好道:“皇爷想召苏少卿,奴婢这就着人去苏府传口谕。”
皇帝摇头:“派人去苏府,再把他召进宫,动静太大。”
蓝喜还想着动静大有什么关系,皇帝传召臣子,难道还要避开谁的耳目不成?却见景隆帝起身道:“朕出去一趟,这桌膳食就赐给你们分用了。”
出宫?蓝喜忙不迭跟上。景隆帝转头瞥了他一眼:“你就不必跟着了。让人备好马车,挑两个办事谨慎的侍卫做车夫。”
蓝喜只好领旨,下去安排。
不多时,一辆格外宽大的马车骨碌碌地驶出了东华门,朝城东方向去。
未时的街道相对宽敞,此去黄华坊不过小半个时辰。皇帝身穿便_fu,在车厢nei就着茶水吃了几块点心,又躺在屏风后面的矮榻上假寐了片刻,枕骨两侧nei的绞痛_gan大为减轻。
近来他似乎已经习惯了时不时发作的头疾,只要不是钻心刺骨的那般剧痛,就能面不改色,连近身_fu侍的宫人都看不出端倪。
等他整理好仪容,马车也停了下来,侍卫搬来步梯放在车门下方。
车门打开,皇帝刚走下两层台阶,忽然扶住了门框。侍卫以为步梯没放平稳,连忙伸手去搀扶。皇帝却shenxi口气,抽回手,从怀中摸出一块帕子,捂在口鼻处,沉声道:“你们就候在这里。”
说着转身又回到车厢里去了。
两名御前侍卫面面相觑。其中一个使劲嗅了嗅空气,狐疑道:“没闻到什么异味**A,莫不是街对面那个卖臭豆腐的摊子太臭了,我去让他们挪个地儿。”
这侍卫去驱赶摊贩。另一名侍卫则望向不远处的院落大门,门楣上写着“苏府”两个字。他知道这是大理寺右少卿苏大人的府邸,也知道太祖皇帝喜欢微_fu私访臣子们的住处,但今上极少这么做。至于这回为何破例,他就算心底再好奇,也绝不会问出口。
皇帝关紧车门,才把帕子拿下来。他摸了摸帕子,指尖触碰到些许温热的潮*,不禁眉头紧皱、神色凝重,目光却显得有些茫然。
眼前一切事物的轮廓融化,只以光与影、明与暗的形式存在着,使他的视线仿佛穿透尘世,jin_ru到冥冥中的另一个世界。
皇帝闭上眼,静静地站立了许久。再度睁眼时,尘世的形状与色彩又从水墨中浮现出来,他低头看手中锦帕上几团晕开的殷红血迹。
车厢nei有镜子,就钉在洗脸盆架的后壁上,皇帝走过去,仔细盯着镜中的自己看,最后用锦帕沾了清水,将鼻下的血迹擦拭干净。
他将锦帕叠起来收入怀中,转身走到车窗边,掀开帘子对侍卫说:“去明时坊,应虚先生的医庐。”
前面就是苏府了,过门而不入,要转道?两名侍卫没敢多问,跳上车辕,驾着马车向南边的明时坊驶去。
马车消失在街尾时,从放在它所停留的街角转过来一队锦_yi卫缇骑,尾随着一辆普普通通的马车,停在了苏府门口。苏晏率先跳下车,狠狠呼xi了几口新鲜空气。
他转头对车厢nei互飞眼刀的豫王与沈柒说:“去客厅详谈,带上那把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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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擦黑,陈实毓收拾着诊桌上的药方记录,吩咐药童去把门关上。
今日医庐关得早,因为他答应了nei人,要去喝亲戚家小孩儿的满月酒。屋nei的灯火被一盏盏吹熄,陈实毓背着应急药箱正准备离开,忽然听见了敲门声。
药童放声说:“大夫有事,今夜不看病啦,请明日再来。”
敲门声依然在不疾不徐却坚定地响着。
药童有点生气:“都说了不看病,也不看伤,怎么听不懂?”
“好了,别叫了,许是十万火急的重伤,救人如救火,迟一点回去也无妨。”陈实毓拍了拍小药童的脑袋,亲自走过去开门。
木门“吱呀”一声开启。屋nei昏暗,将站在门外的男子的眉目陷在了*影里,只两盏晕黄的灯光隐约照亮他的轮廓。陈实毓见对方站姿挺拔,呼xi听起来均匀沉稳,不像是伤员,于是客气地道:“这位客人,老夫另有急事,医庐要关门了,还请明日再来。”
两名提灯侍卫从那男子背后转出来,刚想开口呵斥,被那人伸手阻止。
那人伸手摘下斗篷的兜帽,低声唤道:“应虚先生。”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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