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营的赛马会在万众瞩目中开始,历经了满场的错愕、哗然与怨怒,最后结束于一片灰溜溜的沉默中。
参赛的官吏没有一个抵达终点的,人人领了份参与奖的奖品——外壁一圈绘着“以报国安民为荣,以蠹国害民为耻”字样的白瓷压手杯,并要求他们放在官署中使用,不得转手或损坏。若不慎打碎了,须自掏yao包再买一个。
但凡心里有鬼,唯恐被清算的官吏,看着手里的茶杯,脸色都是绿的。
魏巡抚本没有份,主动向苏晏讨了一个,正色道:“本官也要引以为戒。”
——半年以后,这种杯子开始在大铭朝的朝堂上下与各司官署流行起来,样式差不多,上面的字样略有变动,如“以两袖清风为荣,以贪赃枉法为耻”“以克尽厥职为荣,以玩忽职守为耻”等不一而足,被统称为“荣耻杯”,风靡一时。
以至于后世的文物市场上,一个品相完好的甜白釉莲瓣胫暗刻凤纹“荣耻杯”,被炒到了88万元的高价。
当然这是后话了。
挨了整的官吏们一刻也不想多停留,趁着日暮还有些儿天光,纷纷启程回任职地。
苏晏挽留魏巡抚在清水营住几日,说是还有后续事宜要同他商量,待此中事毕再一同回府城。魏泉应了,先行离开赛马场,两人暂时告别。
士兵们在打扫一片狼藉的赛场,苏晏看了看天色,忽然一拍脑门,掏出怀表:“4点50分**马上就要到酉时了!”
他赶紧把霍惇叫过来,问:“你手上有一千五百两宝钞么?先垫给我,回头盘口里赚的还你。”
赛马会的消息一传出,民间就开了盘口,赌最终输赢,当然其中少不了苏晏暗中推波助澜,他让霍惇把六队信息泄露出去,又将庄家牢牢控制在手中,让庄家做了官方的暗线代理人。规定若是平局,庄家赔一半,流局庄家吃一半。
六队中,民众买得最多的是边防卫所队,最不被看好的是苑马寺队与行太仆寺队。
最后的结果是六队全军覆没,庄家赚了个盆满钵满。
霍惇说:“有。参赌的多是本地商家,还有异国商贾,估摸着这回庄家能赚一万多两白银,下官都给大人换成宝钞?”
苏晏摆摆手:“我只要一千五百两。其余的,和官员缴纳的评审费一起,你做个账。将来买种马、修营堡、招牧军**要花钱的地方多着呢,总不能全指望朝廷拨银。”
霍惇命人去取宝钞,片刻后亲兵拿来个扁盒子,苏晏打开清点无误后,把盒子往怀里揣,说:“我先走一步。”
他往马背上一kua,朝着马市疾驰而去。荆红追策马紧随其后,叫道:“大人慢点,来得及!”
苏晏奔到集市旁,下马四处寻找。
马市交易已近落幕,买家变得稀稀拉拉,许多商贩也收摊回家了,苏晏穿行于各个摊位,没找到目标,面上不禁露出浓浓的遗憾之色,沮丧道:“还是来迟一步,那老板想必已经收摊走了**”
他叹口气,正要回头和荆红追说话,忽然见拐角处一个中年货郎正在装车,可不是那个卖武器的老板?
忙小跑过去道:“老板!你那柄剑卖了没有?”
老板回头一看他,拍大tui:“我就说了,公子不像是失信之人,说了等你到马市最后一日的酉时,这不酉时过半了么,才开始收拾。没卖没卖,别人开价二百八十金,现钱,我都没动心,就留着给公子呢!三百金,或者一千五百两银,没错吧?”
苏晏怀疑对方压_geng就是卖不动,毕竟整个清水营除了他,大概也没第二个傻子,会花天价买一柄西夷剑了,但zhui里仍客气道:“多谢老板。这便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两人迅速完成了交易。
苏晏握着这柄剑鞘通体黑色、剑柄螺旋掐银丝、剑锋纹理纷繁如星云的大马士革钢剑,翻来覆去地看,越发觉得钱花得值,问老板:“此剑可有剑名?”
老板道:“卖剑的西夷人说,他们大师铸造的每一柄武器,都_geng据质地、风格与灵x起了名字,此剑名为**”他说了一串番语,苏晏有听没有懂,但依稀_gan觉像是古中东语。老板补充:“翻译过来,就是‘骑士的誓约’,古怪得很。”
苏晏笑了:“不古怪,很He适。”
他拎着剑,拱手告辞,转身发现荆红追不知何时不见了。
一声不吭的,去哪儿了?苏晏在人群中巡睃自家侍卫的身影,走了十来丈,到一棵左右无人的大树下,忽然听见背后熟悉的声音道:“大人。”
苏晏回头。
树*下,荆红追站得笔直,yao间佩着一柄普普通通的长剑,手里捏着个物什,长长的银链子垂落下来,此刻正注视着他,脸色冷毅,神情微微透着局促与赧然,目光却很坚定。
“你跑哪儿去了,也不知会一声,害我好找。”苏晏语气中带了点抱怨,迎上前去,将手中的剑递给他,“喏,说过要给你买的新武器。你yao上这把二次替补的大路货可以丢了。”
荆红追没有接剑,而是慢慢打开五指,将掌心上的物件送到他面前。
那是一只火镰,鎏金错银鸱吻海*纹样,钢条连着白银箍边的皮革小包,表面镶嵌玛瑙、红珊瑚与绿松石,雕刻着j美的图案,系带也是银链子,华丽而j致。
苏晏盯着火镰看,顿时认出来——这是出京前沈柒送给他的,一直当饰品佩Dyao间。后来他和阿追坠谷,在山洞了过了两晚,这火镰派上了大用场。再后来,为了neng离困境,他忍痛用这火镰,与路遇的盐贩子换了匹老马和一皮囊清水。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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