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片大片的阳光,猛地从拉开的门j进来,映在屏风上。
白色的光线,透过丝织成的江山锦绣,落在我的床头。
江山背后,是那个看不见面容的黑乎乎的影子。
三天后,我已经能够下地走路了,依旧是停朝,看折子的时间,不能太多。
晚上亦不可睡的太晚,按时吃药,做些轻柔的运动,舒展body。
一改往日喜欢独处的作风,不论去哪里,都会带着五六个侍卫。
再路过湖边,已经看见垂柳又抽出neng黄色的新芽,湖心的亭子,还是那一座,池中游着的,依旧是五色斑斓的锦鲤,却再也没有离湖太近。
李纲从江西召回,他回来的时候,正是黄昏时分,要求觐见。
那时,我正在写字。
不是手札,不是折子,更不是草旨。
只是随意的,临着帖子,正楷,一遍又一遍的写着: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听见太监通传,说李纲求见的时候。
我放下笔,会有什么天大的事情呢?当然不会有,迟上一日,又不会当真的颠覆朝堂。
将写好的千字文晾干,然后告诉太监:“太晚了,召见大臣不He体制,让李纲明日觐见。”
到岳贵妃处,她的肚子已经鼓的很明显了,我也会趴在她肚子上,听听里面的小生命的声响。
似乎一切都很正常,后宫在伪皇帝期间所留下的问题,交给岳贵妃处理,我不想再过问。
十日后,临朝。
心中有些胆怯,却还是正了_yi冠,抬起脚,朝殿中kua去。
坐定,百官朝贺。
我直视着那些人,看我的眼神,有鄙夷,有不轨,或者,还有担忧。
那也没什么,不就是被人上,还被当众抖了出来么?
我暗自哂笑,颜面尽失,知道无可挽回,那就不挽回好了。
只要我活着的时候,没人敢说,至少,没人敢在我面前提起,那就够了。百年之后,早已化成泥土,又怎么管得了后人如何评价?
张浚呈上折子,十天时间,列举了秦桧十大罪状,最重要的那一条,却略去没有写。
现在是春天,按照惯例,行刑都是在秋冬之际,万物肃杀。
春天,是不宜杀人的。
当着所有人的面,我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秦贼的罪状,张相公还漏了一条,大不敬之罪,似乎掉了!”
殿中静谧,没人敢大声出气,更没人敢说半句话。
张浚抬起头看我,眼中有着震惊和担忧。
我笑了,真的,既然人人都知道了,也没什么必要藏着掖着。
“张相公再回去仔细审问审问,据朕所知,他犯的事,不止这些!张相公还是秉公处理的好!”
张浚会怎么审讯秦桧,会如何用刑?会如何报复?我更不想知道。
我只知道,两年来,我第一次降了御笔处分,秦姓者,世代不得出仕,名桧者,限十天之nei改名。
这道御笔,被都堂打了回来,不给执行。
李纲的理由,说了千万条,我静静的听着,其实,他说的什么,我_geng本没听Jin_qu。
等到他说完了,我抬眼,淡淡的道:“李相公莫不是想,将来同秦桧一样吧?”
李纲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他的头埋得很低,只顾着磕头。
我站起身,觉得没意思,以前,痛恨朝中大臣不听招呼,不知该如何辖制他们,现在很容易找到切入点,然而却没有半点欣喜。
似乎觉得,一颗心都已经死了。
每yi_ye,都被拉得无比的长,好容易等到天亮,可白天,更加漫长。
也有空闲的时候,将岳飞那日的话,翻来覆去的想。
他说:跟我走。
可天下之大,我又能走到哪里?转了一圈,还是回到皇宫,我依旧是皇帝,他依旧是我的臣子。
他又能带我走到哪里?
他还说:等我回来,一定要等我回来。
可即便他回来,又能如何?
让他成为皇帝的入幕之宾?让他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知道他为什么年纪轻轻,就能立下战功?因为他在_On the bed_,伺候的皇帝舒_fu。
他最后说:不论如何,我爱你。
可是,爱又能怎样?又能改变些什么呢?什么都不能改变。
两个月后,张浚对我说,秦桧在狱中,请求见我最后一面。
张浚说完这句话,抬起头偷偷的看我的脸色。
我脸色木然,回答他:“去告诉秦贼,朕唯一想见他的时候,就是在他行刑的时候!”
我承认自己很消沉,消沉的连我自己都无法相信。
以前,我总是觉得时间太短,不够用,每一天,都有忙不完的公务,看不完的折子。
然而现在,我发现,那些都是我自己自找的。
若我不想理会,会有很多很多空闲的时间。
以前,我会觉得皇帝是个苦差事,然而现在,我却渐渐的,体会到了做皇帝的乐趣。看见谁的眼中,露出了奇怪的神色,随便给他按上个大不敬的罪名,就能当庭杖责。
而对于自己喜欢的东西,只要多看两天,第二日,自然就会有人送上。
更有时间,看到前代皇帝所塑的佛堂,翻开那些以前我从不会去碰的书,是《观音心经》
观自在菩萨,行shen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盘、三世诸佛**
是无等等咒。能除一切苦。真实不虚。
跪在佛堂,手捧念珠,一句句的反复念着,诵经声在宫中响起。佛堂飘着淡淡的檀香的味道。
佛珠莹润,光泽又圆滑,是历代皇室所传,不知经过多少双手的摩挲,现在,又到了我的手中。
等到再次,站在镜前,看自己的样子的时候,正看见镜中的人,头D逍遥津,面色*,神情漠然。
违逆了惯例,秦桧在生机勃发的春季,行刑。
同宗皆处于绞刑,牵连甚广,秦桧于春三月十八日,凌迟于市。
我很惊诧于自己的镇定,当我在朝议的时候,对张浚说:“张相公,到时候给朕安排好位置,朕要前去观刑。”
又是一片寂静,看得见下面人的脸色,想说什么,却又不敢。
更能够看得见张浚的神色,他也想说什么,可他也一样不敢。
nei殿批折子,不出所料,张浚求见。
他开门见山,要求我屏退所有太监,宫nv和侍卫。
我没抬头,只在折子上,鬼画符似地写了个准,然后告诉他,想说什么直接说。
如果事关机密,那就上折子,现在不兴留身奏事。
他没说话,最后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问道:“陛下是想要近的位置,还是远的?”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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