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兴二年冬十月二十三日,河北真定府大雪,往年的这个时候,都是宋军头疼,金兵猖狂的日子。
然而这一年,却颠倒了过来,变成金兵头疼,宋军猖狂了。
金庭得到错误消息,认为大宋皇帝赵桓,骁将岳飞齐齐毙命,国中未立太子,群龙无首,遂派兀术领兵五万,再次南下,绕过久攻不下的真定,连破河北五城,到了黄河北岸。
这一年的天气不算太冷,黄河也并未如靖康元年那般结冰。
兀术派j兵前往,游骑渡河,随即,大军围攻汴京。
然而让兀术和金国皇帝吴乞买都未曾意料到的是,这一年的汴京,没了皇帝,居然比靖康元年还要难以攻破。
派人劝降的使者,被直接斩杀,轻骑在城外,也遭到各地的埋伏,汴京城池,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固,东京留守李纲,shen得军民所望,上下一心,围攻一个月不能下,兀术心头焦躁之时,从后方传来了可怕的消息。
原本驻守在河东路的韩世忠所部,不知何时起兵北上,短短十天功夫,已经将原本属于辽军,后来归金兵所治的燕京城围的水泄不通,更在十月二十六日之时,有数百名士兵登上了燕京城的城楼,差点打开燕京城的南门。
非但如此,韩世忠所部并未停留在燕京,留下部分军马继续攻城后,亦效仿兀术,带着大军继续shen入,夺了燕京以北的昌平,义顺,怀来等地,势不可挡。
金庭急下令,命围攻汴京不下的兀术撤军,率大军急救燕京。
另据金庭线报,宋朝皇帝,仍在河北真定,金兵转危为安,扭转战局之机,便在击破真定,捉到宋朝皇帝赵桓!
我走出庭外,大雪盖地,北风呼号之下,觉得更冷了些,紧了紧身上的狐裘披风,对一旁的岳飞笑道:“兀术已经从汴京退兵,不日便到相州地界,你是准备在相州伏击,还是在真定?”
岳飞得伤看起来已经全然好了,神采奕奕,一双眼睛锐利中,又带着些许温润。
听见我问,便躬身答道:“从相州到此,也不过两三日路程,兀术自称熟悉中原风物地理,其实也不过如此。臣早已安排好一切,即日便出发,大军疾驰一日,便可到达邢州,修整一日,正好遇上兀术疲惫不堪的五万人马,以逸待劳,给他个迎头痛击,让他回不了老家!”
我点了点头,笑道:“如此甚好,朕便在此处,等你的好消息了!”
岳飞大笑了两声,兴致高Zhang,朝我抱拳道:“等破了兀术,金兵定然不敢再轻易南侵,陛下到时候想去何处,便可去何处!”
我微微一笑,歪着头看他。
认识他这么多年,还是觉得,此刻他神采飞扬,自信骄傲的样子最好看。
他笑道:“陛下又不是没见过臣,老盯着看做什么?”
我伸出手,握住他的手,盯着他的眼,认真的说道:“等你得胜,我一定要去你老家看看,数次路过,都因有事,未能如愿以偿。”
掌心粗糙,有着厚厚的茧,更万分温暖,同当日冰冷的掌心全然不同。
他不露声色的将我的手甩开,看着远处银白一片的屋宇,过了一会,道:“陛下想去,自行去了便是,同臣说做什么?”
我笑了笑,靠的他近了些,在他耳旁悄声道:“那可不一样,我若不先同你说好,万一到时候去你家,被你丢出来了怎么办?”
他却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有些微红。
被他取笑过,此刻轮到了我,我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正色道:“鹏举,你想什么呢?怎么弄得脸红成这个样子?”
岳飞回过头来,对我怒目相视,恼恨之下,也有些口不择言,恨声道:“陛下少胡说八道!”
我扬了扬眉,长长的哦了一声,眼珠转了转,随即笑道:“你都几个孩子的爹了,就算是想到什么,也不用窘成这幅模样吧?”
岳飞脸上略见愠色,随即哈哈一笑,对着我上下打量了一番,不给我留丝毫脸面:“也不知谁比谁更窘迫,那天早晨,臣装睡,装的可是真辛苦!”
被他提起这事,我咬了牙,恨不得将他咬下一块r来,讷讷的转过头去,不悦道:“说我做什么,我就不相信,你没有过那种时候!”
他终于不再言语,我甩袖而去,走出两步,到了院门口的时候,听见他在后面说道:“陛下,臣此去,恐怕会有谣言流传,陛下切不可再轻易出城,以免被金兵捉到,功亏一篑!”
我低低的嗯了一声,也未回头,只看着院外,满目琼枝,一字一句的说道:“你放心!朕信得过你,不论那谣言,是说你叛变,还是说你遭遇不幸,朕都只当它是放屁,不去理会,只等你的战报!”
岳飞即日起发,他走的时候,我也未曾去送他,而是随着陈规一道,视察了北面的城门防御,下得城楼,岳飞所带的轻骑步甲,早已出城,没了踪影。
四日后,接到了岳飞送来的战报,已遇上兀术所部,交战一日夜,疲惫且士气低落的兀术,果然顶不住岳飞所部的进攻,折损了一名万夫长,带兵往东逃窜。
几乎是同一时间,接到山东一路的张宪战报,兀术所部,在沧州亦吃了败仗,又朝西北奔逃。
第二日,又有捷报传来,却是早已等候在河间的岳云和丽琼,率领八百j骑,又同兀术交战,斩杀金兵金吾大将军。
兀术无处可去,折而往南,路过真定也不敢入,直朝西南向的太行山奔去。
河北平原,一望无际,骑兵来去迅猛,兀术逃的快,岳飞追的更快,待到兀术尚未到太行,只到洛州时,又遇伏击,被早已在_chicken_鸣镇等待的王贵迎头痛击,仅以身免。
韩世忠所部的北进之路,却不如河北乐观。
燕京往北,已经数百年不是大宋领地,人情,地理都不熟,而且越往北,越冷,战事多有失利,遭遇了金国大将粘罕,损失有些惨重,只得往南撤。
好在我呆在真定,各处的消息掌握的及时,当即便下令,让他退回冀州,只攻燕京。
战事整整持续了一个月,河北,关陕两路的捷报,如同雪片般的飞来,金兵节节败退,去年杜充兵变时丢失的城镇,又竭尽收复。
到得十二月初,大雪铺天盖地之时,便又收到了岳飞的书信。
告诉我兀术残部,看样子是想强行突破包围,从真定借道,返回北方。
让陈规派出城中兵马,无论如何,要阻截住兀术一日。
城中兵马,唯有护卫我的,归刘光世统领的殿前诸班直一万人。
我答应过岳飞,不出城冒险,陈规是文官,自然也无法冲锋陷阵,看来,阻截兀术的任务,就只能留给刘光世了!
当刘光世得知,我派了他这么个苦差事时,他脸上的表情,可谓丰富至极。
想反对,可在我寒着脸B视下,也不敢说,只挂着一张苦瓜脸,十二万分不情愿的样子。
我就奇了怪了,若说他打仗水平真的很烂,这么愁眉苦脸的,倒也情有可原,问题是这家伙的水平我见过,虽说不上一流,可二流还是能靠边,更何况兀术先如今被追得如同丧家之犬,紧随着他作战的一万nv真军,也是士气低落,这眼看着是现成的便宜,让给他拣,他居然还不乐意。
皱了皱眉,将最后一道写给韩世忠的手诏写完,问刘光世道:“光世,这可是现成的便宜,朕的殿前诸班直,也并非不堪一击,你愁眉苦脸的做什么?”
刘光世揉了揉鼻子,嘟囔道:“陛下,沙场无情,刀枪无眼A!臣从军多年,未曾有伤,全仗上天庇佑,运气不错!常在河边走,哪能不*鞋,要是万一那支箭不长眼睛,正中心窝,臣可就再也没机会侍奉陛下左右,保卫陛下安危了**”
他的话尚未说完,我便哼了一声,站起身,上下扫了他两眼,不悦道:“正中心窝?你Xiong前D的,不是朕赐给你的护心镜么?就算是正中心窝它也j不Jin_qu!”
见刘光世张口还想说话,我正色道:“你少在这里磨叽,你的副将王德,已经到朕的面前主动请缨,要求出城迎击金兵,你这个做人上司的,不会希望看到某一天,王德后来居上,爬到你头上去吧?”
刘光世愁眉苦脸,手中的鹅毛扇子不停的扇来扇去,看见他的神色,就知道他想说什么,无非是自己是主帅,要老成持重,后方观战,自己手下的人立功,自己欣喜还来不及,决不嫉妒诸如此类**
我走到他身旁,略略提高了点声音,道:“光世,你若出城迎敌,拖住兀术一日,等赢了,你看上谁家的nv子,朕就帮你去跟她说!”
刘光世微微一愣,抽了抽鼻子,喏喏的道:“陛下,臣现在,喜欢男人了**”
我恨不得踹他两脚,伸出手,揪住他的领子,怒道:“男人就男人!刘公子,刘将军,刘大帅,你能不能,有点当将军的样子?每次让你自己的下属去拼命,自己吃喝玩乐,也不担心属下心生怨恨!”
刘光世A了一声,有点心不在焉,过了一会,道:“不会A,他们,都挺喜欢我的**”
我被他气的七窍生烟,唰的一声拔出剑,厉声道:“刘光世,你给朕听明白,想清楚了,要么领兵出城作战,要么,朕现在给你扣上了违诏不出的罪名,当即砍了!”
刘光世慌忙跪下,磕头称是,我哼了一声,这家伙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kua出门去,走到门坎处,回过头来,对刘光世道:“还有,别再提你那个副将王德,朕看他的水平很是有限,一点都不知变通,你必须亲自带兵,要是放跑一个金兵,朕就把你交给张相公处置!”
提到张浚,刘光世大概是想起了自己在大名府被张浚B迫的情形,或许又想到了曲端之死,连连磕头,答道:“陛下,有话好说,臣带兵出去,不放跑一个金兵就是!决**决不放跑半个!”
下午时分,果然如岳飞所说,兀术所带的金兵,踏着冰雪,直奔真定而来。
刘光世带着一万殿前侍卫,分兵把守各处要道,他自己,亲自带兵,在真定府南门之外等候。
他说的是要亲自阻截兀术,其实我心里最清楚不过,他大概是觉得此处离城近,逃回城中也方便容易一些。
站在城楼上,亲自督战。
两厢交战,我亲自在城楼上看着,陈规指挥,箭弩,弓氏齐发,外带还有不少炮石,火球。
兀术_geng本没敢B近,连刘光世的毛都没摸到一个,就掉转马头狂奔了。
我在城楼上看见刘光世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取出他的佩剑,很帅的摆了个pose,然后终于终于,我第一次看见他一马当先冲在队伍前头,奔了出去。
刘光世这么个一反常态,惊天动地的举动,把他手下的人都惊呆了,各个如同打了_chicken_血般xing_fen,紧紧的跟在刘光世身后,朝兀术追去。
刘光世去的很快,我只远远的看见他很潇洒的张开了那张平时只用来做装饰用的弓,一箭j出,j落了兀术身边的一名金兵。
众人大声叫好,更是奋勇无比,眼看着兀术渐渐的去的远了,我有些担心,刘光世离了我的视线,还会不会如此英勇。
然而我的担心却是多余的。
不过多是,便看见兀术,又再次奔了回来。
雪开始飘落,不过多时,地上便被盖成了一片。
陈规气定神闲,搬了椅子来,给我一个,他自己一个,我同他一起坐下,城楼观战。
然而只看得两眼,我便唰的一声站了起来,紧追在兀术身后的,不是刘光世的部队,而是打着岳字旗的岳家军!
远远望去,坐在阵中黄旗之下,身穿铁甲,披着猩红战袍的那人,不是岳飞是谁?
只看见岳飞所部的轻骑尽出,只片刻功夫,就将兀术围住。
到了此刻,方才看清,兀术的辫子,也不知被谁削去一半,散了开来,手持大刀,兀自打落j到自己面前的箭矢。而他周围所部,却是重装铁甲,一反往日金兵轻骑来往迅猛之势,反而围布成阵,铁甲甚厚,箭矢_geng本无法j穿。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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