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林和谣金都听见了车帘后传来的痛呼声，廖林头皮一麻扭过头往身后帘子上看：“师兄！阿桑哥要不要紧！”

谣金扑腾着要往里挤，马车行得急，她一个不稳就很有可能会摔下去，廖林硬是用手臂箍紧了她才把她按住。谣金不能亲眼看见里面的情形，不甘的一边捶打着廖林的肩膀一边哭着喊阿兄。

“停车！找个地方停车！”

车帘里传出韩玦的急喊，廖林赶紧又看向身后远处的山，山火没有蔓延到山脚，他们的马车姑且还算安全，可是倘若风向有变，情形就又会变得不好说，“还不行！师兄！这里停车不安全！”

韩玦满眼都是桑留扭拧难捱的样子，他没有多余心思再去考量廖林的话，他_gan到他的手骨几乎要被桑留捏断了，但他丝毫不觉得疼，只因手上的疼痛及不上心头半分。

桑留的眼眸生得是细长而上挑的，初见时韩玦就觉得这双眼睛太厉害了，衬得他整个人都显得凌厉又刻薄。可现在这双眼睛里盛满了疼痛和哀伤。

他从没见过桑留流露出如此无助的神情。韩玦忽然_gan觉到shenshen的无力，他分明就陪在他身边，却无能为力，既护不了他周全也保不了他无恙。他想起在他错过的上百个夜晚，在桑留一次一次备受煎熬辗转反侧的梦里，他其实从未给予过他丝毫力量，他一直无能为力。

桑留挣扎了几息，可腹中一团硬物仍旧抵在原处动也不动，他_gan到自己的意识又开始飘远，就连摧枯拉朽的剧痛也变得不再那么难以忍受，呼xi都变成了一件可有可无的事。桑留的额头抵着韩玦的脸颊，他用沾着血的手去碰触韩玦的右手，他_gan觉自己撑不住了，纵使心有不甘，但他想认输了，眼泪虽然止不住的往韩玦的_yi领里淌，他已经连抽泣的力气都没有了。

“*阿孑*”桑留的声音低弱的几乎传不出来，“阿孑*”

“我在，阿桑，我在，”韩玦心疼得发麻，他低下头去找桑留的双眼，可是他只能看到对方低垂的睫毛和发青的脸，方才还是泛着红的，眼下竟然半点人色都找不到了，“阿桑？阿桑！”

“阿孑*”桑留的右手轻轻勾在韩玦的右手拇指上，他低垂的睫毛也没有动静，微张着的zhui唇也没有动静，气声模糊得就像梦呓，只是反复执着而单T的唤着这两个字，“阿孑*”

“阿桑！醒醒！别睡过去！别睡！阿桑！”韩玦慌得声T打了滑，他直觉桑留这模样宛如濒死，耳边一声声越发低弱的呢喃是他心底最后的不舍，“醒醒！阿桑！撑住！你撑住！”

可是桑留眼皮实在是抬不起来。

“别睡，别走！阿桑别走*”韩玦脸上*了一片，他用近乎哀求的语气不断轻拍着桑留的脸侧，“我们好不容易才在一起，我还没有照顾好你，我们还没有让团圆回来，我还要带你到中原去，许多事都还没做，你不能，你不能*别走，别丢下我！”

桑留发不出声，身子只是细微的抖。

韩玦使劲将桑留往怀里揉，脸埋进他肩窝里低泣，“我求你，阿桑，我求你*你再坚持一下，好不好？”

桑留的眉头极浅的皱了皱，他还是呼xi一轻，松开了韩玦的手。隐约间他恍惚置身一片芒白，透过薄雾现出几道人影，薄雾渐散，他看见了阿爸，看见了阿爹，还有尤岚和岛久。阿爸怀里抱着小小的团圆，穿着红色的小肚兜。所有人都在笑着，没有人流血，没有人哭泣，也没有人痛苦。小小的团圆咿咿呀呀叫着向他伸出了手。阿爸和阿爹还是年轻时的模样，一点都没变，会用饱han_zhao疼惜的温柔目光看待自己已经长大成人的长子。尤岚一只手拨弄着自己的头发，一如既往笑得甜腻却也邪气，岛久也还是一如既往的笑里透着傻。

桑留忽然明白，其实死去的人并不恨。他眼底发热，满心_gan慨，他要好好的抱一抱团圆，再像小时候一样投进阿爸和阿爹的怀里。他三两步跑了上前，团圆已经被递进了他的怀间，她干干净净，身上没有伤口也没有血迹，两只眼睛睁得又大又圆，小手抓着他的_yi领咯咯笑出了声。

“我的阿桑受委屈了，”阿爸的手轻抚在他脸颊上，“已经比我都高了。”

“阿爸*”桑留喉咙一紧，含泪摇头，“不委屈。”

“孩子，跟不跟我们走？”阿爹的手揽在阿爸肩头，另一只手向他伸来。

桑留怔看着阿爹掌心，粗糙而宽厚，虎口上厚厚的茧，拇指下的痣分毫不差的和遥远的记忆吻He在一起，“走*？”

“舍得吗？”阿爸轻轻的问。

桑留有些犹豫，他张了张zhui想说些什么，头顶上突然响起了韩玦的嘁喊声。韩玦喊着他的名字悲怆到几乎声嘶，桑留被这道声音引得心间作痛，他四顾着想找，可周围除了眼前的几个人，只有铺天盖地的白，没有边际也看不见方向。

阿爸笑出声，伸手把团圆抱了回去，“你不舍得。”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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