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风*处,许多双眼睛透过灯笼凶险的绯光,盯住了林先生的面孔。后者shen谙鼠辈的求生之道,真到命悬一线的时候,反而堆起一点笑意。
宋道海抓住剧痛的膝盖骨,向卫兵一招手。
卫兵会意,压低声音道:“确实是津田将军的特使。”
“你看清楚了?声音截然不同。”
“是,连面上的烧伤都一般无二,尚不清楚是什么时候换的人。”
听到这么一个答案,宋道海不由得坐直了。姓陈的向来行踪飘忽,若来的是张生面孔,他必然不敢尽信,偏偏立在堂下的这个,却是由日本人送进来的。
这陈静堂的乔装术,难不成真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津田呢?”
“双方在路上起了些争执,都耽搁住了。”
“耽搁住了?”宋道海面上*晴不定,那一点惊疑无形间又得了印证。
——原来如此,像是陈静堂惯用的借力打力手法,日本人连堵带截,殊不知连使者都被T了包,反倒帮了他一大忙。
“大帅,要不要ca手?”
“此先我已约法三章,他们应有分寸,不至于在我府上闹出人命官司,”宋道海道,“先听一听他的筹码。”
话音刚落,屏风外的那一道人影又掸了一掸身上的雨水,道:“临行前,委员长命我问大帅一句,贵宝地可当真风雨不侵?”
风雨不侵?
这四个字暗含奚落,正刺中宋道海一块心病。常云超垂涎晋北已久,早年更是步步紧B,若不是有日本人横ca一手作为制衡,如今来的只怕不是说客,而是讨伐的大军了。
到了这节骨眼儿上,常云超岂能怨他死守晋北自保?
宋道海冷哼一声,幕僚无形间得了授意,皮笑r不笑道:“陈处长,我晋北得以立足,其一靠的是三代经营,其二也离不开委员长多年*蔽,若是有雨敢往晋北落,损害的可是委员长的颜面A!”
“是么?请大帅低头。”
宋道海脸色骤变,双目往下疾扫,只见屏风下的缝隙里,不知什么时候晕开了一片*痕。
啪嗒,啪嗒,啪嗒!
水珠接连从铜屏风上坠地,因着微弱的地势之差,渐渐洇到了他脚下。那声音乍一入耳,竟如棋盘上步步拱卒一般,令人无端心惊。
他是什么时候做的手脚?是挥发x的毒药,还是汽油?
日本人所说不错,常云超派他来做说客,安的莫不是杀心!
“陈静堂,你敢对我动手——”宋道海喝道,连人带椅往后仰去,几个卫兵枪已上膛,在这惊怒之中,齐齐抬起枪口。
“陈静堂”微微一笑,摊开两手道:“我不过是借雨水一用,向大帅示意罢了。大帅惊骇至此,恐怕不曾想到,虽身处铜墙铁壁中,风雨依旧能从脚下而来吧?”
也正是在此时,卫队长辨识完ye体,抬起头来。
“大帅,是清水。”
宋道海两颊咬肌依旧震颤不休,他足不出户,不知多少年未曾亲身涉险。如今与这陈静堂交谈数句,背后竟因芒刺般的危机_gan涌出了一层冷汗。
“陈静堂”仿佛预料到了他的惊怖,待他平复下来,方才幽幽道:“大帅见谅,委员长身在万里之外,也为大帅忧心。他曾数次言及,大帅虽高筑城垒,也不过是较常人多一把伞,眼不见风雨,便不知脚下洪水漫卷,今日之处境,只怕比城外流民更危险!”
宋道海刚露出些犹疑之色,身边的幕僚便赶忙道:“我听说,天下之大,从来是东边日出西边雨,何必在雨云下疲于奔命?大帅三代守土,从来都知道审时度势,既然有避战的法子,又何苦令晋北百姓身陷战乱之中?”
“还不止吧?”“陈静堂”道,“日本人许诺大帅避雨时,必然不曾告诉大帅,一旦大军越境借道,吞尽中原腹地,等待晋北的便是重兵围城!”
“吞尽中原?”宋道海终于忍不住道,“他常云超难不成是吃干饭的?”
“陈静堂”避而不答,反而悠然负手道:“打下晋北这一座孤城,花不了三天工夫。”
“三天?好大的口气!”
“第一日,城中各处粮仓齐齐失火。”
一叠相片被抛在了屏风下,宋道海不敢贸然去捡拾,只拿目光一扫——居首的一张,赫然是战略常备地图的一角,测绘之j细,就连他也为之心惊。
“第二日,城外尸潮泛滥,活水断源,瘟病入城。”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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