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理学堂长屋花去了数天工夫。
先前那位教书先生早已透过口风,回乡之后,便不再回晋北了,仅有的几个学生也散到了各自家里,但那些土炕桌椅之类的陈设,却留了下来。
这么一来,余下东西两条长屋,西边的照例屯放盐具,东边的则安置了梅老爷一家,这样一份相助之情,已弥足珍贵,黄大武一家又是难得的热心肠,平日里也是常常走动,帮着这一群贵客打理。
梅老爷仿佛颇为动容,和黄大武交往日密,频频造访盐田。梅洲君自然不会错过这样的动向,旁敲侧击地tao过几回话,方知梅老爷至今将盐引压在手里,并没有亮明的打算。
正相反,他从黄大武处得知了郎先生这么一号人物的存在,那一辆能在县城nei外进出的小车,正能解他燃眉之急,再者攀一攀当地盐业署的关系,乃是将来立足之_geng本,有的是数不清的好处。
只是郎先生行踪莫测,黄大武却是说不出个所以然的,单知道郎先生收的都是好盐。这一来二去间,梅老爷的心神便被吊跑了,黄家那些粗劣盐田,自然抛在了脑后。
那一阵子竟是难得的太平。
梅洲君闲居在家,一则*办戏班开张后的种种事宜,借机收集晋北一带各方势力的动向,时时梳理,二则在盐田与家中两头奔走,将过去求学时习得的制卤法整理成手稿,设法加以改进。
偶尔他自凝神疾书中抬起头来,晋北的大风裹挟着沙砾扑在窗上,满目昏黄,簌簌有声,隐约能听见织机吱嘎吱嘎作响,是小妹新学织布,几个nv孩子不知做什么笑成一团。
直到一种突兀的敲击声惊动了他。那声音疾雨一般,大有破窗而入之势,半晌无果,这才转而老老实实敲起了门。
“窗怎么开不了?梅洲君,开门。”
果然是陆白珩的声音,含含混混的,恐怕吃了不少风沙。
梅洲君道:“窗户我加固过了,防沙。听说晋北有一种野狸猫,偷食的时候不走正门,专踩人的书桌,碰得笔翻砚倒。是以常被人循着脚印,掏了老巢,既不灵巧,也不聪明。”
陆白珩气得啐了几口,却破天荒地没同他斗zhui,只等门一开,便闪身而入,掸去了一身的黄沙。
梅洲君见他狼狈,知道事出有异,便也不再奚落他,转而递了他一杯清水。
陆白珩坐在他桌上,也不推辞,一口气吃尽了,又顺了他桌上的两块芡实糕,这才道:“照你说的,我在戏班附近,蹲守了几天,果然等到了郎先生的车。我本来想趁机混进县城里去的,不料车停在了半路上,下了几个人,应当是去测试盐质的,姓郎的则转道去了城郊的常备盐仓库,那地方有一支守军,人多眼杂,我没再贸然打探下去。”
“不错,小心为上。”
“只是我不去找他们的麻烦,他们亦会撞到我手里。”
陆白珩一面慢慢吃手里的芡实糕,一面抬眼盯着梅洲君,颇有些吊人胃口的意思。
梅洲君道:“让我猜猜,是谁撞了这样的大运?那几个测试员?”
陆白珩道:“我可没去撵他们!是夜里的时候,我撞见有几个人鬼鬼祟祟的,盐神庙附近出没,不知起了什么纷争,推搡起来,掉了一只包袱到土丘底下。我既然瞧见了,岂有不看一看的道理?你放心,我抢在他们之前找到了包袱,扫了几眼之后,便原样丢回了石缝里,这样神不知鬼不觉,靠的正是我......”
梅洲君含笑道:“一颗聪明绝顶的脑袋?”
陆白珩洋洋得意道:“正是。我手头没有相机,又不敢乱动,见里头有些古怪的东西,便强行记住了,转头画了下来。”
他从侧袋里抽出了几张叠好的纸,展开之后,梅洲君仔细端详片刻,面上竟流露出惊异之色。
“怎么了?”
梅洲君道:“一个字也看不懂,若说是画符,又未免鬼厌神憎。”
陆白珩恼羞成怒道:“所以我才跟着过来了!这一幅画的是地图。”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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