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尘往事,已如巴山雨落地。
陆白珩立在冷雨之中,久久不能回神,直到有什么滚烫的东西坠在他手背上,那触_gan和雨水截然不同。他一个激灵,才意识到手里的香已经烧断了半截,仅有通红的火芯在风里发颤。
事已至此,似乎没有过门不拜的道理。是以他只是稍作犹豫,便轻手轻脚地挑开了门帘。
和台前的热闹不同,_F_里拉了窗帘,锣鼓声一下就被隔得远了,满室昏沉的哑光,给人以死水无波之_gan。
香案上并没有供相片,但案前已经ca了香,酒杯也斟满了。显然,就在他shen陷回忆时,这一场粗陋却*诚的凭吊已至尾声。
“梨药底子更好,心x也纯净,只可惜身边没有像样的花旦,就怕耽误了......七哥如今挑了大梁,戏班子有他照拂着,又新搭了戏台,刚刚进门的时候,那一gu热闹劲儿竟让我想起了和你们相遇的时候,真如做梦一般......”
梅洲君立在老班主灵前,如闲话家常一般,将戏班诸人的近况历数了一遍,忽而反常地静默下来,伸手将老班主灵前的长明灯拢住了。
那一点儿火苗,因一阵骤起的凉风,在他掌心里不安地跳动着。
“师父,”梅洲君道,“是,我懂您老的意思,你当年告诉我,梦这个字得避忌着,我们唱的一出又一出的戏,正是在台上做的梦,不能把它惊破了。我明知世上并无长久之安乐,凡事总有惊醒的一天,但我始终是......忘不了。”
忘不了什么?
从这再平淡不过的语气中,陆白珩竟然听出了一点令人心中发寒的恨意。但这种恨又是毫无指向x的,仿佛独自对着镜子看刀芒。
“我常想......若早知今日是这样的结局,您还会不会选我?”
陆白珩喉头滚动,道:“梅洲君!”
梅洲君显然没有和他shen聊的打算,只是侧头道:“你来了?走吧,去向红净讨药。”
“药?”
“治病的药。”
是了,县城迟迟不开,四姨太的病情却是拖不得的,这山野地方要想求医问药,也只有红净这一条门路了。
奉秋这小孩子机敏,大概是早早得了红净的嘱托,一听得药字,便从帘外探头进来,道:“师哥!红净大哥已经登台了,他交代过我,药都备好了,就在他_F_里,你们跟着我来吧。”
两人跟着他,在小院里稍作周转,果然在窗台上望见了几吊药包,大约是小半个月的用量。
梅洲君道:“红净手里的药也不够了?”
奉秋道:“师哥,我们走的水路又*又潮,红净大哥向来把这些药材爱惜得如眼珠子一般,但还是霉烂散失了大半,可把他愁坏了,只盼着县城早点开呢。”
“够你们日常用么?”
“师哥,这你就别担心啦,只管拿去救急,”奉秋道,“喏,再不成,还有这个呢!”
梅洲君顺着他的手指一看,心中却是微微一惊。只见靠窗处垒着十几只纸药盒子,隐约可见某某株式会社的字样,竟然是一批日本药品?
“日本药?哪里弄来的?”
奉秋笑嘻嘻道:“师哥,说起来也奇怪,这地方常有人分发些杂物百货,不要钱的。这一批是七哥带回来的,只是红净大哥不敢用,说是怕又着了日本人的道,昨儿我和梨药偷偷用在兔子身上了,哪有什么异样......”
梅洲君在他发顶轻轻一拍,奉秋便噤声了,仅有陆白珩抓紧机会嘲弄道:“无事献殷勤,非*即盗,日本人就等着把你们几个迷昏了,上秤卖呢,梨药还能卖三个银元,你不成。”
“珩哥!”
陆白珩捉住奉秋背心处的_yi裳,轻轻一提,道:“瘦猴儿似的,倒贴两个铜子儿吧。”
“哎呀,珩哥,你放我下来!”
他们玩闹间,梅洲君已取了一只药盒,端详起来。里头盛的都是镇咳剂药袋,看不出什么异样,只是药盒nei侧浆了张红红绿绿的宣传单,轻轻一抽便出来了。
“华北五省自治!”
“救济华北民众,驱逐反日抗满分子!”
“国民政府昏庸无能,唯使华北财政neng离政府,方能振兴经济,使日满华共存。一旦自治,家家户户可食用日产之珍珠米,穿洋布洋绸,各色药品足量供应......”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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