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冲*在甲板上,两岸山色混溶在水中,江天颠倒,波涛如沸,数步之外,茫茫不辨牛马。
“老爷!雨势太大,不好行船,是不是靠岸避一避?”
管家福平扯着嗓子道,只是声音还没传进舱中,就被大雨活活冲散了。他狠狠搓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心里不由急躁起来。
本来么,坐罗三山这两条小电船,贪的就是个轻快,谁知道点背到这种地步,江上的风雨来得毫无预兆,这样分量的小船转眼间就露了拙了。
他们这一趟出行,运盐不过是幌子,梅老爷那些子家当早就用篷布结结实实捆扎好了,零散的则装进了猪脬的袋子里,就是天上下热油都泼不*的。只是出门在外么,样子总是要装一装的,他这样的老人尚且知道财不露白的道理,几个年轻人就显得轻浮了——连堆垒的盐袋子都不看一眼,就一窝蜂去帮忙把舵,唯恐船翻了似的。
演都演不到火候!
福平心里大发牢*,两只脚往雨地里一杵,骂道:“留两个人在舱里,足够了!要这么多人做什么?福宁福如,还不快出来,看看篷布盖结实了没有,一会儿盐都化了,让你们喝西北风去!”
“就来——就来!”
福平一咬牙,猛然转过头去,以一种异常的轻捷跳到了驳艇上。那上头横七竖八地堆了不少盐袋子,都拿刷过桐油的篷布盖住了,边角上结结实实压了几块镇舱石。饶是如此,篷布依旧被风吹翻了一边,大雨倾盆而下,转瞬间渗进了*露的盐袋里,那种下陷溶解的态势正像成群的白蚁一般,越蛀越shen,听得人心里一阵阵凉。
福平喝道:“还不快来帮忙搬压舱石!”
福宁从前舱探出半边头来,怪叫一声,又被大雨劈头盖脸打了回去。
“半点用场派不上,福如!福如!”
“四哥正帮忙掌舵呢!管事,掌舵要紧!”
“就这么点风*,犯得着一个两个全窝在舱里?还下南洋呢,你们俩当年是在澡堂子里跟的船吧?腾一个出来帮把手!”
“人不够!罗管事刚解手去了,被大雨挡住了,没回来!”
福平猛然拧起了两道眉:“这时候去解手?”
他也是梅老爷身边的老人了,一遇着反常便疑心大起,左右顾盼起来,只是眼神刚绕了几匝,就有什么东西从斜刺里窜出来,朝他背后一拍。
一只*透的手,就如同浇在背心的一阵急雨似的,拍得他不由自主往前滑了一步。
“福平管事,当心!”
正是罗三山的声音。
话音刚落,一gu强悍的劲道便钳制住了福平的右臂,轻轻地往上一提。那双异于常人的猿臂这时候才显出厉害,在擒住他的同时,罗三山右肘掖住栏杆,块垒状的肌r用力一夹,整个人结结实实钉在了风*中。
福平猛地出了一口粗气,大声道:“罗管事,你们往常出船,也遇上过这样的大雨?”
罗三山道:“这还真说不准,老天爷跟你好的时候,一路上顺风顺水,半点风*不见,就是要下雨了,也会预先打个招呼,总有些征兆。您也望见了,刚刚日头正毒呢,这么快就翻脸,我也还是头一回见,鬼知道它**的发了什么癫!福平管家,盐袋子没事吧?”
“有两袋浸了水,怕是不成了,得把篷布压一压,就是人手不够——”
“这个省力。”罗三山道,以一种猿猴般的轻捷攀住栏杆,猛然前跃,抓住篷布角一扯,“福平管事,舱石!”
福平应了一声,弓身钻进雨幕中,抱住了那块舱石,碾着篷布边用力推过去。哪怕隔了一层厚篷布,他依旧能听到舱底生涩的mo_cha声,这和风*只隔一线的触_gan,让人错觉是在磨刀。
福平忽而道:“罗管事,这舱底的动静不对,是包了铁皮?”
罗三山笑道:“福平管事大多坐的是海船吧?你们的船新式,向来是不吝于用好料子的,我们鄂江一带,从古时候就习惯用铁皮包木船,喏,你仔细去听,里头还隔了一层木板。”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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