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玓醒过来的时候,感觉整个人就像是躺在搅拌机里一样,头晕的厉害。
整个世界除了他自己之外,仿佛都在旋转,一股股恶心的感觉涌到喉咙口,又因为身体无论如何都动弹不了,只能硬生生的憋住,过了好一会儿,才算是把那股恶心劲强行压了回去。
不适感有所减轻之后,脑细胞这才重新开始活跃起来,龚玓也终于有多余的精力来思考现状。
他稍稍回忆了一下,立刻就想了起来,自己当时刚从秦有福的别墅出来,心情正好,忽然就一脚踩空,然后就没了知觉。
龚玓无比庆幸自己现在还活着,虽然好像是受了点伤,因为刚刚的感觉似乎是轻微脑震荡的症状,但是,不论如何,总比一脚踩空,掉进yin井里摔死的好,不然死的实在太丢人也太憋屈,下了地府都没脸见爸妈。
哦,不对,父母生前做了那么多的善事,又为社会做了那么多的贡献,一定会上天堂,只有他这样的人才会下地狱。
就在龚玓胡思乱想间,身体渐渐有了知觉,他能隐约感觉到身上盖着被子,很轻,但是很暖和,身下的床铺也很柔软,所以肯定不是在自己家里,因为他租住的小屋里只有一张小小的硬板床,而床上也只有一条又薄又硬的破棉被,不是没钱换
新的,只是不想让自己过的太好。
耳边似乎有一些轻微的人声,龚玓可以感觉到说话的人离他并不远,但是传到耳朵里的话却很模糊,而且不管他怎么努力,就是听不真切,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说话的不止一个人,而且都刻意放低了声音,似乎是怕吵醒他。
龚玓忽然觉得有种很不好的预感,他试着想要睁开眼,但是眼皮却像是被万能胶黏在了一起一样,他又试着想要抬起手,让说话的那些人知道他其实已经醒了,结果毫无意外地,也失败了。
这一连串的变故让龚玓脑中冒出三个血淋淋的大字——植物人!
那还真不如直接死了干净!
比起直接摔死,掉进yin井里摔成植物人什么的说出去只会更加丢人,说不定还会上微博头条什么的,天地良心,龚玓一点都不想用自己来娱乐大众,更何况还是这样的情况下。而且,不论是就这么死了,还是就这么活着,都让人觉得心里满满的都是不甘心。
龚玓在心里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平静下来,现在想那些还为时过早,他好歹也曾经被誉为过天才儿童,虽然中间恭维的成分居多,但是对自己的智商,他还是很有信心的。
冷静下来之后,龚玓尽量放松自己,感受四周的情况,他觉得自己应该不是在医院里,因为没有闻到医院特有的消毒水的味道,反而有一股若有似无的淡淡的花香味,很自然也很好闻。
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现在不能动,连眼睛都睁不开。
他到底是怎么了?思来想去,完全没有头绪。
还有就是,他现在是在哪里?难道是被路过的好心人带回了家?
龚玓在心里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好心人?多么讽刺的一个词!早在几年前,对他好的人就都不在了,不是为了保护他而死,就是被他连累而死,短短几年的时间,他几乎尝尽世间冷暖,直到最后,他终于明白了一个真理,在这个世上,落井下石的人多,雪中送炭的人,真是少之又少。
过去的回忆在龚玓脑中翻涌着,难受的他几乎想要蜷缩起来。人在愤怒的时候,往往会发挥出平时难以想象的潜力。似乎是为了印证这句话,龚玓奇迹般的睁开了刚刚怎么努力都没有办法睁开的眼睛。
就像是每个清晨醒来的时候一样,龚玓缓缓睁开眼,微微侧过头,就看到了窗外照sh_e进来的阳光,还有窗台上一束不知名的小花,一时之间,有一种美好而又不真实的感觉。
龚玓还没来得及庆幸自己还健康的活着,一回头就看到床的另一边,站着一群人。
还是一群不同打扮,不同发色,甚至连肤色都不同的外国人!
那群人微微欠身,动作整齐划一,“公主殿下,欢迎来到王子国度!”
龚玓自问也算经历了很多,但是,此时此刻看到眼前的情景,他还是被震住了,因为实在是太过诡异。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那些人又纷纷开口……
“公主殿下,您还好吧?”
“公主殿下,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公主殿下,需要我为您做些什么吗?”
……
虽然每个人都是一副争先恐后的样子,但是每个人都是等到前一个人说完了之后才接口的,因此,虽然开口的人不少,但是并不显得嘈杂,也不会让人有一种七嘴八舌非常烦躁的感觉,反而因为他们彬彬有礼的态度、倍加关怀的语气,让人觉得说不出的舒心。
龚玓原本就有些晕,这会儿就更晕了,他愣了半天,最后也不知道哪根筋没搭对,微微抬起头,木讷地说了一句:“我叫龚玓,不叫龚灼。”许久不开口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
说完这句话,龚玓就后悔了,总觉得这句话说的非常不合时宜。
玓算是个生僻字,很多人看着觉得这个字眼熟,但是就是读不出来,大部分人会因为玓和灼看起来相近而把玓念成灼。
龚玓以前上学的时候,就连老师也经常会念错他的名字,眼前这些人一看就是外国人,不认识生僻字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再加上外国人念中文,舌头总是撸不直,把玓认成是灼,又把灼念成是主,也算是很正常的事。
所以说,龚玓会说出这句话,其实可以算是一种条件反sh_e,一种习惯,他完全没有多想,也没有表现出任何不开心或者不耐烦的情绪,在他看来,这句话仅仅是为了陈述一个事实而已。
龚玓仔细观察着那些人的反应,他不想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但是,床边的那些人并没有像普通人一样,因为知道自己念错了别人的名字而表现的很尴尬或者抱歉,反而面面相觑,看样子是没有理解龚玓的意思。
龚玓犹豫了一下,又用英文把刚刚的那句话又重复了一遍,并且表示自己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而生气,反而要感谢他们救了自己。
龚玓从小英文就不错,口语几乎能媲美作为母语的中文,以前在母亲的实验室里帮忙的时候,一旦遇到中文没办法解释的东西,他就会改用英文,水平可见一斑。
但是,即使如此,那些人却还是一副很茫然的表情。
就在龚玓考虑要不要试着打手势的时候,原本围在床边的那群人忽然从中间让出一条路,随后一个金发蓝眼的男人走了过来,许多年以后,每当回忆起第一次见面时候的情形,龚玓总会忍不住吐槽,这样的出场真是狗血到让人不忍直视,完全就是普林森式的恶趣味。
第一次见面,龚玓对男人最深的印象就是那双眼睛,如同海一般的蔚蓝色,深不见底,当他凝视着你的时候,几乎能把人吸进去。
男人走到床边,单手横在x_io_ng口,微微弯下腰,用略带磁xi_ng的声音说道:“公主殿下,我叫普林森,是这一批王子的引导者。”
普林森说完并没有马上直起腰,反而伸出手,动作从容的托起龚玓的左手,低头让嘴唇在他的指背上轻轻碰了一下,然后抬起头,对着龚玓微微一笑,那表情,怎么看都带着一种是在看好戏的狡黠。
直到手上传来温热的触感,龚玓才从呆愣中回过神来,一时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甚至连手都忘记抽回来。
一分钟、两分钟……
“麻烦,能不能,给我一面镜子?”许久之后,龚玓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虽然感觉艰难的就像是哑巴第一次开口说话。
“当然!亲爱的公主殿下!”普林森放开龚玓的手,侧身从床头柜上拿了一面小镜子给他。
虽然普林森的笑容很优雅,动作也非常的绅士,而且可以说是有求必应,更没有说什么带有歧义的话,但是龚玓隐约有一种感觉,这人似乎是在嘲笑他,虽然他压根就想不明白到底有什么好笑的。
不过,从醒来的那一刻开始,龚玓就不停的在刷新自己的世界观,他在这短短的几十分钟里,深刻地理解了百思不得其解这句话的含义。
镜子里的少年留着一头利落的板寸,虽然遗传了母
亲精致的五官,但是放在他的脸上却并不显得很女气,顶多算是清秀,由于常年日夜颠倒,脸色隐隐有些发白,衬着眼底一片乌青。
龚玓拿着镜子左看看右看看,确认自己脸上没什么奇怪的地方,这才放下镜子,说出了自己从刚刚开始就一直想说的话:“我是男的!”
其实他早就有所察觉,只是不愿意承认,这群人的中文发音这么标准,根本就不是念错了读音,从头到尾,他们都是在叫他“公主殿下”,所以他才问普林森要了镜子,如果不是感觉到小玓玓还在原位,他几乎以为自己在昏迷期间被人做了变xi_ng手术。
龚玓说完,其他人的表情瞬间就变得古怪起来,只有普林森一个人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似乎早就发现了他是个男人。
龚玓原本有个非常乐观的怀疑,他也许是被随机选中在整人节目中扮演了被整的角色,国外有很多类似的节目,眼前这群也都是外国人,这个猜测也算说得通,不过看了那些人的反应之后,龚玓就乐观不起来了,因为他们的反应太过自然,一点都不像是装出来的。
这样的结果让龚玓忍不住想要叹气,事实上他也确实叹了口气,他是真的希望这是个整人节目,大不了就是被整一次,之后就可以回家了,说不定还会有演出费拿。而现在,他完全搞不清楚状况,总觉得不会那么容易就能回去。
“各位殿下,公主殿下才刚刚醒过来,还需要静养。”片刻的死静之后,从人群后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
龚玓伸长脖子往门口方向张望,可惜床边的人身高都不算矮,又都是站着,他坐在床上,视线完全被人群给挡住了。
“那我们先走了,请公主殿下好好休息。”普林森说完,又弯腰行了个礼,其他人也后知后觉地跟着弯腰行了个礼,不情不愿的退出房间。
等床边的人的都走干净了,龚玓才如愿看到了刚刚说话的人,确切的说,是一个老人,一头白发打理的一丝不苟,穿着黑色的燕尾服,脖子上还打着领结。
虽然刚刚那群人的装扮已经算是非常古怪了,但是也算是军装或者西装的范畴,眼前这个老人却穿着一件礼服,而且他仅仅是站在那里,就让人有一种穿越到了中世纪的错觉,任谁看了,一时之间都会难以接受的。
“龚玓殿下,初次见面,我叫加布里尔,是王子国度的管家。”
这是龚玓第二次听到王子国度这个名字,总觉得有一种在看童话的感觉,以至于让他居然忽略了加布里尔叫的是他的名字,而不是称呼他为公主。
“管家爷爷……”虽然一切都很奇怪,但是基本的礼貌龚玓是不会忘记的。
“叫我加布里尔就好。”加布里尔将手里托着的水杯递给龚玓,继续说道:“我知道您想问什么,我会一件一件给您解释清楚的。”
作者有话要说:
攻受的出场都……
略普通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