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长安谢家的大门,谢南枝幼时那点微弱的记忆若隐若现,府里原先的下人领着她去院子里,那处的梨花树很高大,枝桠从院墙顶上冒出来,因在冬日里,无花无叶,来年春日定是梨花满树,飘扬散落,绕过院墙,院门上悬着匾额,上书琨玉斋,下缀流云纹。
谢南枝满心雀跃的走Jin_qu,梨花树旁也有着藤萝架,双秋千,景央站在一旁修理绳索,闻声回头来看:“南枝你终于来了。”
真好,这里的一切都和北疆一模一样。
长安的景和琨玉斋的装饰让谢南枝不再那么抵触离开,正如他们所有人说的,这也是一个新的开始。
把自己的院子转了个遍,谢南枝还是有用不完的活力,她拉着景央去找谢明朝,被一路折磨了许久,他安分了不少,没有第一时间冲出府去玩,老老实实的在自己院里练功。
谢明朝住的地方叫朗月堂,名是谢明谨取的,他希望谢明朝能够安分祥和一点。
“谢明朝,你这里怎么有这么多兵器A。”谢南枝发现了许多新奇玩意,凑在兵器旁看个不停,小时候他们两个跟着谢崇学功夫,后来不教了,他们两个水平有限,高不成低不就,现在有机会了,谢南枝又动了心思。
“我想跟你一起学功夫。”
“不行。”谢明朝擦着剑,一口回绝。
谢南枝跑到他身边去,抱住他胳膊问:“为什么?”
“谢南枝你是个姑娘家,学什么功夫A,当心以后没人要你,你放心,我学好了以后肯定会保护你的,你赶紧回去,不要打扰我练功。”他吊儿郎当的模样使得他的话十分没有可信度。
谢南枝气的踩了他一脚:“你才没人要!”
为了这件事,府里各个院子谢南枝都跑了一边,长姐那里撒娇,二哥那里求情,妹妹D_D说好话,还到M_亲那边扮委屈,平素她就是家里最招人疼的那一个,他们哪里还招架的住,一个接一个的跟谢崇说说好话,学武的事情就定下了。
跟谢明朝一同站在习武场nei,谢南枝明显_gan受到了他的鄙夷之意。
“撒娇装可怜,谢南枝你太坏了!”
“我这叫足智多谋,你笨还怪我聪明吗?”
谢崇看着两个孩子斗zhui,表情严肃:“给我安静点。”
“先说好,我训你们的时候可不会手下留情,受不了就给我滚回各自院里去知道了吗?”
两个孩子点头如捣蒜。
就因为练功,原本打算才到长安就要出去玩的谢南枝歇了心思,每天练的浑身酸疼,起都起不来,还跑什么呀。
她虽然爱闹爱哭但是并不娇气,跟着谢崇学武非常的认真,谢崇也对她有几分刮目相看:“南枝很不错,没叫过苦和累,你跟我好好学,说不定以后还能继承我的_yi钵,做个nv将军呢。”
前朝nv将并不少,是以谢崇说的完全有可能。
只要不出府去,在北疆或是在长安对她没有太大的分别,就是太劳累了些,身上撞得碰的擦的伤不少,南蕴南锦见了总是忧心,“南枝A,你看看你,这浑身都是伤的,要不跟父亲说说你不学了,你还在长body呢,碰坏了怎么好。”
谢南蕴一边给她擦着药一边说着,作为姐姐,她实在不想看着南枝受罪。
“长姐我没事的,虽然会受伤但是我学的很开心A,以后我就可以保护你跟南锦了,再说了,阿爹很看好我的,他也不希望我中途放弃。”南枝年纪小,该懂的道理却不落下,谢崇从前跟她讲过,半途而废好逸恶劳是不好的,所以她是不会放弃的。
这样辛苦但满足的过了一个月,谢南枝终于见到了温辞之,她没有跑出去,是温家的人带着几个小孩子来做客。
得知要去前厅见人的时候,谢南枝激动坏了,在_F_间里捣鼓半天,拉着景央和南锦帮她挑首饰挑_yi裳。
“这条浅碧莲纹襦裙好看,四姐你穿这个吧。”
南枝摇头:“太素了。”
“莲青牡丹裙,端庄雍容,”景央把_yi裳递给她。
她还摇头:“太显老了。”
两人:“**”那你想怎么样,挑了快半个时辰了。
谢南枝在柜子里翻腾许久,最后找出一件压箱底的绯色如意散花裙,这还是今年生辰的时候南蕴送给她的礼物,说是北疆最好的成_yi铺子的镇店之宝。
“就它了。”
谢家一众人都在前厅候着,谢崇在跟镇国大将军,也是当今太原温氏的家主温则许谈话,这一次温家过来,一是和多年好友打个招呼,二来温则许年纪大了,早年在战场上受了伤,想要教导温辞之心有余而力不足,他想请谢崇提点提点温辞之。
当然,还有一件事情非常重要,既然回了长安,两家的长辈都在,两个孩子的亲事也该定下来。
相比于谢崇的相谈甚欢,孟夫人还有三个孩子都更关心南枝的婚事。
说起来,谢南枝和温辞之也算是青梅竹马,北疆十余年相处下来,他们对那孩子的人品习x都有了解,这门亲事他们很赞成,唯有谢明谨觉得,有点着急了。
太原温氏和陈郡谢氏并列三大门阀,两家亲事不知道要引来多少注目,陛下对谢家态度不明,才刚刚回长安便有这样大的动作,不太He适。
眼见着谢崇和温则许就要提及儿nv姻亲了,谢明谨稍稍上前半步开口:“父亲,等南枝来了再说吧,她的事情你不跟她讲清楚,一会又该闹脾气了。”
道理如此,众人也没表示出什么,唯有谢南蕴,清冷的视线投向谢明谨,他是觉得哪里不对吗?
又过了好一会,谢南枝过来了,嗓音清越朗朗:“阿爹我来了。”她跑的太快,南锦和景央_geng本追不上她。
显然是见了人谢南枝才想起顾及形象,有大人在,端庄礼仪她还是得摆出来。
南枝微微福身,“见过温伯父,辞之哥哥。”她眼睛老往温辞之那边瞟,闹得他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好了,既然你们几个小辈都到齐了,去园子里自己玩吧,我和你们温伯父还有话说。”
谢崇发了话,孩子们都自觉的退出去,谢府花园里养了几树梅花,如今正开着,红YanYan一片,在这冬日里格外显眼。
谢南枝心里是没有矜持这个概念的,原先在北疆的时候她就常去温家找温辞之,大家对于他们两个的事情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倒没什么,温辞之比她容易害羞的多,人多的时候话都不怎么同他讲,所以即便现在两个人一起走着,也没有谁开口。
往常南枝会觉得无聊,现在她有了新的目标,这回跟着温家人过来的,还有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
“你是谁A,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好奇心起来,谢南枝睁着杏眼注视小姑娘。
“这是如熙,是我妹妹。”温辞之先行介绍,兄妹二人站在一处,相貌的确相似,都一样的柔美清秀。
温辞之大概是传说中的男生nv相,大一些还好,是位芝兰玉树,朗月清风般的骄矜贵公子,南枝才认识他的时候,一度认为他是个nv孩子,那时候南枝长的已经很好看了,水灵明媚,见到皮肤比她还柔neng*,眉眼比她还j致许多的温辞之,那点小自卑一下子跃出来,只要他们两个在一起,大人们就不夸她好看了,这让她觉得很难过。
好在温辞之越长大约有男儿气概,大家不夸他美了,谢南枝又再次成为了北疆第一好看的小娘子。
前尘往事随风去,谢南枝摇摇头,不想了。
她上前去拉住如熙的手,一点都不生分,“如熙你长的可真好看,像个小仙nv,你以后要经常来我家玩,我会好多好多东西,到时候请你吃糕点,我亲手做的。”谢南枝那么招人喜欢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zhui甜。
如熙是个容易害羞的孩子,被夸奖了也不知说什么好,就轻轻的点着头,乖巧极了。
谢明朝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他出现的时候总是非常破坏气氛:“来玩当然可以,千万不要吃她做的东西,本人就是血淋淋的教训。”谢明朝zhui里叼着_geng草,没正形的样子,谢明谨居高临下的撇了他一眼,一脚蹬过去,人滚到雪丛里去了。
他真的永远都在作死的边缘。
跟温辞之温如熙聊了许久,以前没听他提过,现在南枝才知道因为如熙从小body不好,不宜出远门,所以她没跟着父M_一起去北疆,这些年都是在祖父祖M_身边,每日汤药不断,多跑几里地也许就会虚弱的晕倒。
听完后南枝好心疼她,外面的世界那么美好,她却看不了多少。
他们这一来一回也到了用膳的时候,两家人算在第一次正式的坐在一起用了饭,夜幕降临后,温家没坐多久便走了,谢南枝挑了个没人的时候把自己做的荷包给了温辞之。
上面绣的是翠竹,他很喜欢。
温辞之腼腆,可他待南枝的心是真的,这会没人了他才离她近一些,若是那月色明亮,谢南枝定能看到他面颊已经变得绯红。
斟酌半晌他才开口:“南枝。”
“嗯。”
“我父亲跟我说了,等到南蕴姐的亲事定下,我们家就来下聘,所以,请你再等等我。”他有些紧张,说话的时候_gan觉阵阵燥热。
谢南枝心中喜悦万分但又不能表现出来,她憋着口气,略显羞涩的点着头,虽然还需要一段时间,但她会等的。
夜色正浓,细雪飘扬,昏黄灯光下少年少nv的情意蔓延,温辞之缓缓靠近南枝,刚拉住她的手,不He时宜的咳嗽声从树上穿了过来。
谢南枝一个激灵马上把手收了回去,她循声望过去,又是谢明朝。
“你俩干什么呢,这还有人看着的,一点都不尊重我。”他还振振有词了,谢南枝被气的想哭,难得辞之哥哥主动一点,谢明朝又把大好的氛围破坏的一干二净。
到最后她依依不舍的把人送走,谢明朝还说她:“nv儿家要矜持一点,你还没进他们家的门,注意影响懂不懂?”
他破坏气氛的代价就是,谢南枝趁没人之后和景央一起拿麻袋tao了他,拳打脚踢一番还摇着他哭诉:“哪有你这样做哥哥的,你就不能盼我点好吗,我以后要是真嫁不出去就是你害的!”
被她大力摇的头昏脑*,谢明朝唯一的想法就是,再也不能信二哥的鬼话了。
就是他指使的,盯紧南枝和温辞之,不能让他们有过于亲密的举动,如果他做的好的话,以后送他一匹好马。
他方才去要补偿的时候,谢明谨装的跟没事人一样,他反问:“我有说过这话吗,不是你担心南枝,要看着她的吗?”
很好,他又掉坑里了,每次都是这样,谢明朝觉得,他这辈子走过最长的路就是他二哥的tao路。
看来君子也不是那么可信。
谢家闹腾一片,温家格外的安静,回了府以后,温辞之和温如熙在一起,兄妹两人多年未见,也有许多话要说。
如熙双手交叠着,眉眼舒展,好一会才松开紧抿的_Cun_B_:“哥哥,我觉得南枝姐姐很好,我很希望她是我未来的嫂嫂。”
她在长安也有不少明面上的朋友,因为她是太原温氏的嫡nv,所以她们上赶着,其实如熙知道,她们私下都说她是病秧子,几大世家的夫人也并不喜欢她,她们并不打算要一个随时都会出事的儿Xi。
虽然是第一次见面,她能_gan觉到谢南枝是真的喜欢她,她很热情也很真诚,如果她们是一家人的话,她会很开心的。
温辞之偏头看如熙,道:“我也觉得她很好,南枝活泼开朗,我在北疆的时候就很喜欢她,父亲都和祖父说了,再等个一两年,我就能娶南枝了。”他说这话的时候眼里是有光的,见识过了太多明明毫无_gan情却被家族利益束缚在一起的夫Q,他知道能和自己心悦之人在一起有多难的。
他一定会珍惜。
如熙笑了笑,两个酒窝若隐若现,南枝姐姐那么好,以后她来了家里,这座华丽空*的府邸就不再是毫无生气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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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长安两个月后,谢南枝终于有了出门的机会,虽然也不是那么的自由。
时值太子萧睿生辰,东宫大办宴席,三门五姓七望全部出席,这样的场He他们自然是可以跟着去的。
前往东宫的路上,谢南枝掀开车帘看来看去,长安太过于繁华,朱雀大街宽广熙攘,坊市之nei游人穿行,这里的楼宇都格外j致,高高的檐角上总有雀鸟栖息,挂在高处的灯笼上画着牡丹花,富丽堂皇,到了夜里微黄灯光一亮,牡丹醉人,微醺浅摇。
北疆那边因为大多数时候天气都不太好,百姓穿的_yi裳很厚实也很臃肿,长安就不一样了,哪怕是在冬日,小娘子们依旧穿着薄薄的衫裙,颜色鲜Yan,花纹别致,裙摆随步伐摇曳,总会隐约露出小巧j致的绣鞋,她们似乎不怎么怕冷,也就一件厚厚的披风抵御寒气。
其实谢南枝最喜欢的是她们的眉心的花钿和头上簪着的牡丹花,多好看A,她拉着南蕴的袖子,惊奇道:“长姐长姐你看,那位小娘子的花钿和头饰多好看A,我也想要,明日我们出去买吧。”
南蕴本想拒绝,架不住南枝撒娇,她就答应了下来:“好好好,我和父亲说一声,明日带你们出去。”
“谢谢长姐。”南枝高兴了,zhui又开始甜起来,抱住她好一顿夸。
这一路上谢南蕴跟她们讲了不少关于东宫的事情,当今太子萧睿乃是先皇后之子,M_族为赵郡李氏,他自出生以来就注定不会平凡,世家与皇权的双重加持,让他拥有了高贵的身份,这位皇太子殿下自身的才能也是非常出众,朝堂上表现也很好,陛下很是看重,在众多子嗣里,便是长子萧睿与长nv昭阳最得宠爱。
解说完毕,她们也到了宫门外,谢南枝顾着形象,规规矩矩的下了车,没成想还是跟人家撞上了。
“谁A!没长眼睛A!”谢南枝道歉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吼了,尖尖细细的声音听的她好不舒_fu,本来就是同时下的车,也不能算是她的错,她好意要道歉是礼貌,还真怪上她了?
南枝在北疆野惯了,不懂什么叫忍气吞声,“陈郡谢氏嫡nv谢南枝,长眼睛了,你待如何?”
“你撞疼我了。”那位小娘子气焰不减,她比南枝要高一点,声势要更足一点。
“你还撞疼我了呢,我怎么没说你不长眼睛A。”
“你!”她气急败坏。
“我怎么了?”
都是年纪差不多的小姑娘,说不过了就开始闹,那小娘子气的直跺脚,把家里大人招过来了:“文茵,不可无礼。”
谢南枝侧身去看,她阿娘正和一位贵夫人一同走过来,她还没出声,身边那小娘子风一样的跑过去:“阿娘!”
孟夫人走了过来,给谢南枝介绍着:“南枝,这是定远侯夫人,崔夫人,也是如今范阳卢氏的主M_,快叫人。”
“崔夫人好。”南枝很是乖巧的叫着,她阿娘说的话必须要听。
“我早说谢家几个孩子都是一等一的好相貌,多年未见,四娘还同小时候一样好看,方才是我家文茵出言不逊,四娘莫要同她一般见识,她自小便是被我惯坏了,我替她跟你赔个不是。”
哪有让长辈赔礼道歉的,谢南枝连忙摆手:“夫人言重了,我受不起,您快别这样说。”
听着两位长辈的交谈谢南枝才知道,谢卢两家早年交情也不错,卢家从前出过一位将军,跟着谢崇征战,好几次差点丢了x命,都是谢崇把人救了回来,卢家念着这份情,逢年过节总要上谢家去拜访的,也是南枝年纪小,早忘了她幼年还在长安的时候,崔夫人也抱过她许多回。
几个孩子跟在自己M_亲身后,一会两会说上话也热络许多,谢南枝和卢文茵便是以这样不太和谐的方式相识,后来她去的宴席多了,也听说了她是个什么脾x。
有着显赫的出身,妍丽的相貌,为人嚣张跋扈,作为大梁第一关系户,没几个人敢招惹她的,惯出了坏脾气总不招人喜欢,好在卢家上下还能管着她,真闹出什么事也断不会轻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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