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情紧绷着,重光面容严肃,抬手轻轻地扣着林翾的肩头,垂头仔仔细细地审视着对方。
上下打量了好几遍,直至完全确认林翾的确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的想法便更加坚定。
这条巨蛇,他一定要将其活捉。
能抑制林翾与鸾鸟之间契约反噬的方法,他搜刮遍了修魔者传承下来的各种典籍,终究也没能找到。
类似的情况似乎自上古至今从未出现过,以至于没有治愈的案例记载。他只有通过自己分析,才能暂且寻到几样灵草灵药,吊住林翾的x命。
可是如此并非什么长久之计。
哪怕是灵药灵草,天材地宝,只要用得太多了,也依然会产生抗x,不再有效。
所以他才会试图往其他方向努力,寻求抹除林翾与鸾鸟之间契约的办法。如今却有另一个更好的可能x展现在了他的眼前。
不容分说地把林翾纳入怀中,拥着那清瘦的body,重光被折磨了许久的心神终于得以暂时安宁下来。
“我现在就派人去找到它,你不用太担心。”
他缓缓开口,语气没什么波澜起伏,但让人听上去便觉得十分安心可靠。
有关林翾的事情,都被他放在心中的首要位置,务必实施,刻不容缓。
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拥着,林翾能_gan受到重光躯体流畅的肌r线条,包围他的yao身,无比契He。
明明重光的手总是冰冷的,像是寒冬的坚冰,摸在他温热的皮肤上,无论何时何地,总是能给他带来战栗的_gan觉。
可重光的怀抱却是热度高于他一些的,并不滚烫,只是温吞的,于接触之中慢慢地渡给他,令他的体温也抬高成相同的模样,_gan到阵阵燥热。
他没有给予重光回答,只是避开了视线,隐隐地“嗯”了一声,不大分明。
嗜睡的症状不He时宜地席卷而来,没来由的困倦和疲惫几乎要把他就地打倒。
可是重光缠着他,并不放松,接触在一起的body甚至不需要磨蹭彼此,都能勾起连绵不绝的火花。
都是成年男人,长时间没有解决过个人需求,总是会格外躁动。
更何况一想到和自己搂搂抱抱的就是自己放在心尖上的人,林翾便像是得到了情_gan方面的加成,更加难以平复心情与躯体上的反应。
一声闷钝的笑自头顶居高临下传来,连带着他所依靠的Xiong膛似乎都在_Zhen_D,臊得他闭了闭眼,body向后躲闪了一下,转瞬间又被捞了回来,禁锢得更牢。
“你躲什么?”,一边开口质问,一边摩挲林翾yao侧的线条,重光唇边的弧度并不明显,但眼底明显是藏着shenshen的yu_yue。
他是没有经验,可当林翾表现得比他更加纯情时,他的胆子便无形中被壮大了几分。
两人之中,总有一个人要占上风,他宁愿这个人是他,而非林翾。
他已经习惯了掌控一切,比起身处被动,他更喜欢把主动权紧紧抓在手中的牢靠_gan觉。
或许是重光离得太近,又或许是出于有意,林翾只觉得那低哑的声音令他迷乱,心跳如擂鼓,耳边又伴随着呼气的*热,一颗心更是几乎要跳出Xiong腔之外。
他听见重光似乎沉声说了句,“我用zhui,你不用忍着。”
下意识地,他便是狠狠抓住了对方的_yi角,手心渗出些汗水,丝丝缕缕地洇透了那一块半薄布料,更显出几分无助。
张了张zhui,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更不要提拒绝重光。
无论是他那没什么作用的推拒,还是层层_yi物的阻隔,眼下都已经形同虚设。
他只能瞪大了一双迷蒙的眼睛,睫毛氤氲着水汽,眼睁睁地看着重光在他面前shenshen地躬身弯yao,埋头在了他tui间*
屋里被重光以玄力阻隔,不遗漏说话的动静,也不外泄其他的声音。
守在外面的修魔者站得笔挺,满面严肃凝重,不打半点怠惰,丝毫不知道屋里正发生着什么。
仅仅只是一门之隔,一墙之隔罢了,却气氛相差甚远,一个清冷寂静,一个暧昧得惊人。
到底重光还是留了几分余地,没有放肆地做到最后。
把抒解过一次之后就浑身使不上力气的人圈在怀里,他揉捏着林翾yao间rou_ruan的皮r,眉眼间是一定程度上的餍足,可是又藏着更隐秘更磅礴的渴求。
他行为处事一向不拘小节,绝不循规蹈矩,可一切到了林翾这里,便统统都成了例外。
面对着林翾,他希望能索取到全部,也愿意付出所有。无论是给予还是索求,都能够带给他巨大的满足_gan。
就算是同为男人,又**shen重,可他还是希望能按部就班,履行修魔者王族的礼节,与林翾正式结为伴侣,拥有足够的仪式_gan。
在那之后,他才能心安理得地占有林翾,而不被冠上不平等的名头。
林翾本就疲倦万分,如今被重光按着鼓弄一通,更是困得几乎睁不开眼,瘫在对方怀里,一个指节都懒得动弹一下。
每当这不正常的倦意席卷而来时,都是在提醒着他,还有一个要命的契约正烙印在他的Xiong口处,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带给他致命的反噬。
嗜睡只不过是影响最轻的一个症状罢了。
怀中人渐渐安静了下去,呼xi变得平稳而恬淡,似乎是已经陷入了沉眠。
重光眼底的轻松却是渐渐隐退,取而代之的是严肃与忧虑。
有些不舍地将林翾安置在塌上,高高大大的男人一举一动皆是轻手轻脚,生怕惊扰了对方的安眠。
处理好屋nei的这一切,又以玄力为屏障,里三层外三层地将_F_间笼yinJ,以保障屋nei人的绝对安全,重光这才稍微放下心,独自一人出门去。
第一件事,就是召了全部负责在外任务的修魔者手下,遣他们不遗余力地去找那条林翾口中的巨蛇。
这是他治愈林翾的希望所在,不可怠慢拖延。
就连散布在修魔者大聚集地之外各隐蔽处的昔日手下,也被他用灵器联络起来,去打探有关巨蛇的动静。
吩咐好了这一切人员安排,重光却依然不着清闲。
他还有第二件事要做。
没叫任何手下跟在身边,他独自一人去了奴隶居住的院落,避开了其他人跃跃yu试的殷勤献媚,径直敲开了虞鸾的门。
奴隶住得不差,可也不算很好,门是木质,软薄而脆弱,以至于重光因急迫而用的力气大了些,竟然崩掉了小半块边角。
被震天般的响动催促着,虞鸾自屋nei开门,脸上本是不耐,以为又是因嫉恨而总时不时来*扰她一下的其他奴隶,下一刻却是愣住,仰头久久没有说话。
这是她第二次见到重光。
上一次便是被抓来时被强迫着见见这个买下她的主人,全程他们几乎没有实现过交流,可这一次竟然是对方主动找上门来。
倘若说无论是语言还是眼神,上一回的重光似乎都是防备而冰冷的,整个人密不透风,那么这一回就是有了一丝裂痕,暴露出一点躁郁与急迫。
尽管被族中捧了这么许多年,虞鸾依然不是一个自恋的人,十分清楚对方哪怕是的确有了情_gan变化,也与她完全无关。
她定定地看了重光一眼,而后微微侧身,让出一个位置,示意他可以进来说话。
重光亦是没有急着动,只回了她一个淡漠的眼神,敛藏了眼底的诸多情绪,而后才迈出一步,kua入那不大不小的_F_间。
“您有什么事吗?”
待重光于桌边坐定,虞鸾礼貌地为他倒了杯水,而后也是坐在了一边不远处,神色认真地询问,似乎真的正在向重光寻求什么重要问题的答案。
然而仅仅只是顿了一下,她却并不等待重光回答,便自己笑了笑,把话题引到了林翾身上。
“**您是今天第二个来找我的人,至于第一个人是谁,想必您也已经知晓了。”
她的语气淡淡,却无端藏着几分旖旎暧昧的情绪,以指腹摩挲了两下自己手中捏着的杯子沿口,唇边漾出一丝笑意。
只抬眼瞧着她这副模样,重光心头便是生出几分不悦,指节微曲,叩了叩桌子,威胁的意味也是浓郁。
“我来找你不是为了听你谈论我的伴侣。”
纵使他在刚刚听闻林翾来过这里时,也是堵了气,乃至于险些大发雷霆,却也不容外人来横ca一脚,诋毁离间。
闻言虞鸾脸上的笑容明显僵硬了一瞬,旋即变得淡了,渐渐隐去。
她好像_gan到有些不可思议,又有些嗤之以鼻,zhui上缓缓重复了一遍重光口中的词语,每一个字都自唇齿间耐心地咀嚼过,复又念出。
“您说那个男人是您的伴侣?”
“没想到您竟然是个会与自己的奴隶结为伴侣的痴情种。”
言罢,她的脸上依然是得体而温柔的笑容,像是_geng本不知道自己说的话如何不妥,继续自顾自地转移了这个硝烟弥漫的话题。
“既然您找我有其他事,那不妨直言。”
069
她本就不是一个真正温和的人,所有的温柔都是装出来的表象,只不过一直伪装了太多年,以至于偶尔连自己都能被骗过。
在被卖到这里来之前,她还从没有像现在这样遇谁怼谁,无论是面对林翾还是重光,她都是挂着一脸标准的微笑,说着令人生气的话。
原因无他,只不过因为她本身的焦躁与愤怒已经到了一个极点,几乎撑不下去了。
作为鸾族后人中的天赋最高者,脾气秉x又伪装得完美无瑕,以至于她从小到大都是被人高高捧着,从来没有像如今这样狼狈的成为别人的奴隶,跌落云端。
面对重光这个她名义上的“主人”,她已经尽了力,却实在难以做出真正云淡风轻的姿态。
而重光似乎除了在她提起林翾时周身气势冷了一瞬,其余的时候都是异常宽容,_geng本不与她计较。
换做是别人,敢如此明里暗里地嘲讽林翾和他,早已被他取了x命。
但是如今不行。
他还必须留着这个nv人一命,因为有些东西需要从她这里拿到。
重光的一双眼睛如同漆黑不见底的墨色沉潭,除却朝夕共处又两情相悦的林翾之外,没有人能从他的脸上读懂他的情绪。
他盯着虞鸾,直盯得对方自己闪躲视线,气势弱了下去,让他掌握了绝对的上位,才沉着声音开口。
“我要你的鸾族传承之印。”
每一个鸾族后人,都会在鸾族的领地之nei接受洗练与烙印,里面蕴藏着j纯的上古鸾族的涅槃之火,会源源不断地提供给鸾族后人修炼的支撑。
只是这烙印的存在却终究被外族知晓,一度成为了鸾族后人的噩梦。
因为这烙印是可以被给予别人的。
只要鸾族后人愿意,便可以把自己的传承之印赠与他人,但自己却再也不能二次获得烙印。
许多心思不正的修者便开始耍尽手段,以最真诚的态度去攻占鸾族后人的心,令鸾族后人对自己动真_gan情,而后便借由比情将那印记骗到手,把失去印记后正当虚弱的鸾族后人抛下,不再理会。
久而久之,鸾族后人受骗得太多,被残害得七零八落,又没有反抗的办法,只能整个族群都隐居避世,藏在至今还没有人发现的地方,不允许族人外出。
重光完全有理由相信,如果不从面前的nv人身上下手,他想要再捕捉到一个落单的鸾族后人,那几乎不可能。
听闻他的话,虞鸾的目光顿时变得锋锐,脸上笑容彻底隐去,连装出来的温和模样都已经消失殆尽。
她抿唇死死地盯着重光,周身的气势由于磅礴的怒意而升腾了几分,盯着重光云淡风轻的脸色,愤怒更甚。
作为一个鸾族后人,且在族中地位很高,她对于自己的种族是热爱的,因而曾经发生过的那段不堪回首的历史便是她心头之痛。
如今重光偏要提起“鸾族传承之印”这一事,无异于在狠狠地直戳她的痛处。
她沉默良久,重光也是不言不语,目光淡淡,没有变化,也并不退*。
如此两相对峙,终究令虞鸾渐渐冷静了下来,脸上却再也挤不出半点笑容,无论是真是假。
她只冷声嗤了一句,“凭什么?”
传承之印那么重要的东西,凭什么交给别人?尤其还是她所shen恶痛绝的重光。
倘若是她真心爱慕的那个人,就算要她x命也可以,更何况区区一个印记。
一想到心尖上那个人的模样,她的目光就不由自主地放空了一瞬,有些恍惚。
曾经她对于族中那些被人欺骗失去了印记而痛不yu生的前辈嗤之以鼻,不能够理解他们的愚蠢。
直到她长大之后,在某一天忽然遇上了那个男人,一颗心缓缓沦陷,才终于懂得了爱情的恐怖之处。
这是一味会让人失去一切的□□,吞下之后就会再也不在乎其他的东西,哪怕仅仅只是痛苦的单恋,都能够使她把自己放在比那个人更低的位置。
恍惚之间,她似乎听到重光说了什么,一时间走神,没能全部听清,只捕捉到了寥寥数词,却也大致架构出了对方的意思。
她抓回了自己飘远的思绪,回归现实,顿了两秒,呼出一口气。
“救人?”
她听到重光说的大约是要用她的印记去救白日里来过的那个正得宠爱的奴隶。
若不是重光先前纠正过一句那是他的伴侣,她可能并不会像现在一样冷静,而是会充满被羞辱的愤怒。
用她最重要的东西去救一个无关紧要的奴隶,和去救对方的伴侣,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状况。
只是无论是哪一种,她都不会轻易地答应下来。
她盯着重光,眼神中藏了一些探究与沉思。
“鸾族之印只能提高人的天赋,促人修炼,并不能救人。”
言罢,她的目光始终盯在重光的脸上,一动也不动,却看不出对方有半点心虚。
重光也不仔细解释,只镇定地道了一句,“他不一样。”
鸾族之印的确是不能救别人的,但对于林翾而言,却是上好的良方,能够促使他与鸾鸟契约融He,抬高他的体质与天赋,令不匹配的反噬被消解。
抓住巨蛇进行B问,或是在虞鸾这里取得烙印,是如今林翾唯一能够保命的两条路。
只是这两条路都曲折无比,无论哪一条,失败的可能x都极大。
虞鸾这边,需要虞鸾主动让出印记,而巨蛇那边,需要将巨蛇活捉,并且还要B其开口说出实言。
这实在是困难无比。是以重光不能放弃任何一个选择,必须要两边一起发力。
面对着虞鸾的审视,他神色不变,可心底却在飞快地计较着,剖析对方有什么可能提出来的要求。
他做不到欺骗对方_gan情,把传承之印骗到手,就选择了这种开门见山,直接提出自己需要印记,让虞鸾来提出她的条件,等价交换。
_F_间里的空气安静而轻缓地流淌,缠绕在两人周身。
虞鸾摇头,一张美貌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眼底却是写满了不情不愿。
这看起来像是公平的交换,可仔细想来,分明就是强买强卖。
“我若是不愿意呢?”
她的语气凉凉的,态度十分冷淡。
像是捏准了重光不会杀她,想要传承之印也要她自己同意,她不再忌惮重光。
想要她的鸾族之印也不是不可以,她只不过是想要捏着重光的软肋,扭转如今的局势,自己掌握主动权。
听闻她的反问,重光没有立即回答,漆黑的眼眸里似乎有暗色一闪而过。
他沉默半晌,只说了一句,“你会愿意的。”
声音是低沉的音色,敲打在对方心头,带来强烈的压迫_gan。
对危机知觉敏锐的虞鸾浑身不由自主地凛了一下,轻松淡然自脸上缓缓褪去,浑身警惕起来。
重光的字句听起来并无恶意,可分明却像是掌握了她的命脉与把柄一般,给予她强烈的威胁。
气氛开始有些剑拔弩张,像是两人在你来我往地互相压迫,又像是重光在单方面向对方施压。
他盯着面前美貌年轻的nv人,却丝毫不懂得怜香惜玉与退让,只一心记挂着林翾的body,目光越来越shen沉。
“听说你已经心有所属。”
这是他自属下的汇报中得到的信息。
方才林翾来过这里时,虞鸾曾经亲口说过这样的话。
“心有所属”四个字,便足以成为一个人的软肋与弱点,哪怕是强悍淡漠如他,亦逃不开这一魔咒,更何况是身为nv人的虞鸾?
nv人生来本就要比男人更加重情。
果不其然,只听闻他开口问了这么一句,虞鸾的脸色就变了,虽然稍纵即逝,很快又T整回了面色如常的样子,但那一瞬间的慌乱也已经被他捕捉。
他没有急着继续开口,而是无声地注视着对方,以沉默施加压力,令虞鸾的情绪自己趋于崩溃。
070
四周太过安静,太过压抑。
对于一个孤立无援的nv人来说,如今的状况已经是绝境一般,容不得她做出选择。
她似乎也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被重光以简单的手段控制,无力反抗。
似乎觉得时候差不多了,重光才继续说下去,把威胁完完整整地呈现到虞鸾面前。
他缓缓开口,不在神态上装腔作势,只是正常与对方说话,言语间要表达的意味就已经足够。
“我们修魔者有一种传承下来的秘术,和普通的搜魂术很像,但它可以保证被搜魂的人保留原本的神智与记忆。”
也就是说,动用此秘术便可以从虞鸾这里得知她心悦之人的身份,还能保证虞鸾本身不傻不疯不死,记忆完整。
虞鸾的脸色顿时白了起来,一瞬间便明白了重光话中透露出的意思。
这是明晃晃的威胁。
“或者我们换一种方式也可以。”
顿了一下,重光以指节轻叩桌板,说得云淡风轻。
“我不对你喜欢的人下手,也不对你动用秘术,只需要放出消息说我要杀了你,你觉得你的族人会不会闻讯而来?”
他当然不会选择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愚蠢办法,但用来威胁虞鸾还是会收到良好的效果。
且不论被灭族过后的修魔者残余势力与元气大伤的鸾族后人们相争斗究竟谁胜谁负,虞鸾都不会情愿看到这样一幕。
那就已经不是她一个人的问题,而是在拿整个种族命运做赌。
她的确一直在找机会试图联络族人前来营救她,却并没有想过要两个种族之间发生直接的冲突与争斗。
她所希望的是族人暗中行动,一切都悄悄进行,而不是与强悍又恣意的修魔者们硬碰硬。
虞鸾的呼xi开始紊乱,在这场交锋之中她终究是斗不过重光,彻底落败。
她抿唇,沉默良久,目光几度飘忽,渐渐稳定心神,缓缓开口。
“你想要我的传承之印也不是不行,但我有一个条件。”
既然无论如何都必须付出印记,她总不能白白便宜了对方。
之所以在受到威胁之后她还敢提出要求,无非是经过短暂的冷静思考,便认识到重光其实也是站在一个特殊的处境之下。
若是重光口中的这两种方式真的毫无代价,那么重光绝不可能只是说出来威胁她而已,肯定已经直接动手,以结果来作为要挟。
如此分析,他们其实半斤八两,只不过重光比她更狠,拿得起赌注。
在这种情况下,倘若她提出要求,重光必然会与以认真考虑,在与她进行交易和两败俱伤之间做出选择。
面对着眼神闪烁的nv人,重光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点头应下。
“你说。”
那用来搜魂的修魔者秘术的确存在,但只不过是危险x降低而已,并不能保证受术者绝对安全。
他夸大了它的安全x,是为了增加自己言语间对虞鸾的威胁程度。
若是有其他选择的余地,他轻易也不会动用这种不靠谱的法子。万一真的将虞鸾变成了神志不清的行尸走r,就更没办法把那鸾族传承印记弄到手了。
至于掀起修魔者与鸾族后人的整体战争,就更是下下策,最终得利的会是其他敌对势力,譬如潜藏在暗处的邪修组织。
所以只要虞鸾放聪明一点,同意与他等价交换,于他于对方,都是更好的选择。
听闻他简单的一句“你说”,虞鸾美貌的脸上却是重新浮现出了一抹标准的微笑,似乎已经重拾了平日里的好状态。
她唇角微弯,眼底也是笑意盈盈。
“我要你娶我。”
仅仅只是五个字而已,可其中蕴藏的信息量颇多,令重光的眸光立刻冷厉下来,抿唇不语。
虞鸾却仿佛看不见他的眼神一般,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
“我要你放出消息,告诉所有人,说你要娶我。”
她的语气云淡风轻,似乎口中在说的并非是她自己的事情,而是在谈论其他人一般。
“与你成婚当日,我就会把我的鸾族传承之印交给你。”
听起来并不像是一个等价的约定交换。
以最重要的传承之印,去交换自己与一个厌恶之人的婚姻,看起来似乎并不He理,乃至于愚蠢至极。
但她心中有自己的考量。
说完了自己的要求,她就淡淡地盯着重光,眼底除了那虚假的温柔,再无其他神色。
她觉得重光一定会答应,因为没有不答应的理由。
只不过是名义上结婚一下罢了,就算是放出消息去,对重光也没有任何害处,反倒会有不小的好处。
可是重光却是没有如她想象中那般迅速而直接地答应这个看起来非常划算的交易。
正相反,他看起来就像是被她的话挑衅了一般,面色不善,目光冷淡。
空气沉寂良久,重光才终于开了口,说出的话却是在虞鸾的意料之外,令她_gan到无比诧异。
“我三天之后还会再来找你,希望你届时已经想出了其他条件。”
言下之意,是他并不同意与她成婚。
虞鸾的脸色不由得有些难堪。
她张了张zhui,想要询问清楚缘由,可面前的男人已经起身向门口走去,只留给她一个不容商讨的背影。
于是她便将到了zhui边的疑问又吞了回去,换成了其他nei容。
“既然你今天已经来找过我,以后就不要再试探着攻击我了。”
白日里那gu突然冒出来的冰冷力量自yao腹间缠住了她,着实把她吓了一跳,反jx地予以反击,那gu力量瞬间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惊魂未定,在_F_间nei找寻,并没有发现什么踪迹。
一切都发生得太过于迅速,只在电光石火之间便由开始转到了结束。
自然而然地,她也想不到别人,便把这笔账算到了重光头上。
而已经走到门口重光却是在她的声音之中顿住了脚步,没有转过头,只是沉声反问了一句,“攻击x的试探?”
他可没有叫人做过这种事。
虞鸾的那点实力,他一眼就能看得通通透透,_geng本没有试探的理由和必要。
顿了一下,似乎是联想到了什么,他的目光变得微微凝实,没再停留脚步,而是迅速地夺门而出。
他想到了那条巨蛇。
这里修魔者众多,却都为他所用,不会在没有他的吩咐命令的前提之下对虞鸾动手。
只有那条巨蛇在他的可控范围之外。
既然林翾在他派人保护的前提之下都都受到了试探x的袭击,那么虞鸾在这里受到同样类似袭击的可能x也很大。
其实或许他_geng本不必主动去派人寻找巨蛇。因为那巨蛇的目标十分明显,迟早还会再次找来。
无论是林翾还是虞鸾,都与鸾鸟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而他们必定还会受到巨蛇的第二次袭击。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今天第二更~前面还有第一更,不要落下鸭
071
如此一想,重光便不由自主地_gan到一丝心神不宁。
在出门之前他已经做好了充分的防备工作,不但自己设下禁制,还派人在门外把守,严加防范,林翾的腕上更是系着那串灵器铃铛,稍有异动便会令他有所_gan应。
只是尽管如此,他还是不能完全放下心来,一想到那藏在暗处伺机而动的巨蛇,他就不得不强迫着自己再快一些,尽可能迅速地回到林翾身边。
从虞鸾这里回到林翾身边,对他而言路途并不远遥远。
可似乎是在响应他的直觉,那串铃铛灵器竟然开始了嗡鸣——
林翾那边有异动发生。
这嗡鸣响动若有若无,说明情况不算糟糕,可却又真实存在。
一瞬间重光像是被人扼住了命脉,紧张的_gan觉几乎要把他吞没。除了与林翾有关的事情之外,还没有什么能让他忧心至此。
离得越发近了,他却听不到那边有任何动静,没有打斗的声音。
站在门口附近把守的手下依然是那几个人,一个个都警惕着,丝毫也不懈怠自己的工作。
瞧见此情此景,重光的心便安定了大半。
既然没有外敌,就说明是林翾的契约又开始反噬了,因为灵器的反应不大,反噬的程度应该也不算剧烈,不会危及林翾的x命。
他打量了一遍自己的手下,没说什么,只是无声地用视线与他们交流了一遍,而后便钻入_F_间,关上了门,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林翾跟前。
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林翾依然在熟睡,并没有醒来的意思。
可是铃铛灵器分明有所_gan应,_Zhen_D嗡鸣个不休,甚至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他低头盯着林翾安然恬淡的睡颜,伸出手去,却又顿在了半空中,没舍得去碰对方的脸颊。
他的手太冰,会打扰了林翾的安眠。
只从视觉观察上来看,林翾应该是正处在一个比较舒适的状态之下,并没有被烧灼的疼痛折磨,眉眼皆是舒展的,显出十足的温柔安宁之意。
和虞鸾那令人惊Yan的美貌与装出来的完美x格相比,林翾整个人都是温吞的,相貌不带半点攻击x,像是一汪柔和的水,脾气秉x也是真正的纯良和善。
哪怕重光并不是一个会沉溺于他人相貌之中的肤浅之人,目光也不由自主地定在林翾的脸上,恍惚了一瞬。
在他看来,这世间再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比林翾更好看,更温柔。
他眼中的林翾就是自带着光环的存在,像是他黑暗世界里高高在上的唯一光源,令他忍不住趋近,想要将其独占,又难免自惭形秽。
就在他微微愣神的这么一会儿工夫里,灵器的响动消失了。
嗡鸣声刹那间便*然无存,消失得异常彻底,就仿佛刚刚它也是安静的,从来没有响过。
重光顿时回了神,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
他好像终于意识到了什么,但是似乎已经晚了。
眼神微凝,他片刻都不曾继续迟疑,直接取了传讯灵器出来,传话给那些被他派遣在外搜捕巨蛇的手下,要他们一半朝着他与林翾所在的这边方向聚拢,一半去往虞鸾那边,守株待兔。
躺在床榻上的林翾看似睡得很熟,其实在有人进门来的时候就已经听到了些许动静,有些转醒。只是那时他意识朦朦胧胧,半睡半醒,不大情愿睁开眼睛而已。
如今意识渐渐回笼之间,他像是听到了重光说话的动静,便彻底睁了眼睛,略带茫然地朝着声源方向看了一眼,与重光对上了眼神。
怔愣两秒,还是他率先开口,语气充满了疑惑。
“怎么了?”
他刚刚睡醒,还有些迷迷糊糊,对什么都不大清楚,只凭着本能与直觉发问。
重光暂且放下了手头的事情,听闻林翾开口,眼底隐约闪过一丝愧疚与自责,又很快将它们隐了下去。
“**你说的那条巨蛇刚刚应该就在这附近。”
如果不是这个原因,铃铛灵器不会一直响个不停,又在一瞬间消失殆尽。
“但我一时间没想到这种可能x,就叫它溜走了。”
大好的时机摆在眼前,竟然就这样被他给放跑了,他自己都无法接受原谅。
林翾的大脑依然有些迟钝,睡醒的后遗症会持续很久,影响他的思维,叫他说话时更多的凭借直觉,而不怎么仔细思考。
听到重光的话,他也是反应消化了许久,才堪堪捕捉到了重点。
“那你现在正在联系你的手下?叫他们试着去捉那条蛇?”
看见重光肯定地点头,他便是皱了皱眉,微微撑起body,凑得离对方近了一些,语气严肃。
“这样不行。”
四个字斩钉截铁,从他口中说出。
重光没有说话,闻言也没有询问一句“为什么”,只是等待着林翾自己做出解释。
果不出他所料,只停顿了几秒的工夫,林翾便言明了自己心里有关于对这一句“不行”的理由。
“那条巨蛇很强,你的手下应该都不是它的对手。”
虽说他没有与那条巨蛇交过手,但么经过白日里的事情,他就已经能暂且得出对方究竟有多强大——
就算是重光亲自过去,都未必能在巨蛇那里讨得到好处,换做是那些实力远远不如重光的手下,若是一群人一同找到巨蛇还好,倘若是落了单,十有**会被巨蛇反过来袭击。
这理由或许听上去显得可笑,或是有些危言耸听,但重光却是实打实地听进了心底,目光不由得微凝。
他知道林翾从来不会拿不存在的事情夸大其词,但凡是林翾开口说了,那么绝对是已经足以构成威胁。‘’
斟酌了一下,他终究没有收回自己的命令,只追加了一条叫手下结伴而行,做好防备工作,若是撞见太强的敌人,打不过便可以逃走。
亲眼看着重光做好了这一切工作,林翾的意识终于渐渐彻底清醒,眉眼间神色温柔,抬手fu_mo了一下重光的鼻梁,掌心下按,又移到了脸侧,目光被那里的黑色纹路稍微xi引,便多停留了两秒。
重光的浑身稍显僵硬,一动也不动地承受着林翾的fu_mo。
他时而大胆,敢对林翾动手动脚,肆意妄为,时而却又纯情,会因为对方的短暂触碰而_gan到十足的紧张。
然而觉察到林翾的目光似乎定在了自己的脸侧,他的眸光便缓缓暗淡下来,一种不知名的情绪充斥了他的nei心,令他周身的气势都颓丧了不少。
这种情绪大半都由自卑组成,牵扯着他的nei心。
他心中觉得林翾有多美好,就对自己有多挑剔,仅仅只是脸上的这个纹路,都能成为他自厌自弃的理由。
林翾摸着重光的脸,突然意识到对方情绪似乎有些不对,便想要开口问询。
奈何还未开口,忽觉Xiong口闷痛,紧接着就是熟悉的反噬_gan如同翻江倒海般铺天盖地地朝他涌来,令他眼前都是一黑。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下午两点发~
072
这一次的反噬似乎来得格外猛烈,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几乎不给他缓冲的时间。
他疼得弯下yao去,被重光捞在怀里,小心翼翼地搂着,用玄力打探他的body状况,眉头不由得渐渐拧起。
非常不对劲。
情况明明看起来已经十分严重,可林翾体nei的玄力却是稳定的,丝毫没有暴动的迹象。
如果不是因为鸾鸟,那林翾究竟是在因为什么而痛苦?
他毫不犹豫地割开了自己的手臂,让林翾咬住。
吮着他的血ye,林翾能够稍微恢复一些力气,可以与他说上一两句话。
趴伏在重光的支撑之上,林翾ChuanXi良久,满zhui都是血的腥咸味道。
他的大脑空白了许久,才恢复了一点思考能力,松开咬着重光手臂的zhui,抿了抿唇,盯着那因被他tian舐过而正在缓缓愈He之中的伤口。
“它醒了。”
他对重光如是说,声音有些沙哑,更多的是近乎没有什么情绪的过分镇定。
简简单单三个字。却如同惊雷一般炸响,连带着一阵轰鸣声,令重光足足愣了大约十余秒的光景。
“它醒了?”
他重复着反问了一遍,声音中似有迟疑,十分艰难而沉重。
不需要林翾仔细说他也知道这其中的“它”究竟指的是谁——
是那只沉睡了多时的鸾鸟。
最坏的可能x竟然成为了现实。在他还没完全找到解决措施之前,这只上古灵兽竟然就已经复苏。
重光的面色不由得一凛,手下不由得缠上了林翾的yao侧,缓缓扣紧。
这是他无意识的动作,在心头生出有关于失去林翾的危机之时,便会不由自主地把对方搂得紧紧的,像是要碾碎了揉到自己的body之中。
“它对你说什么了吗?”
他的声音竟然难得的有些微抖,情绪已经濒临了一个一触即燃的极限。
若是能够选择,他宁可遭遇这一切的人是自己,也不希望是林翾在经受这种程度的折磨。
原本只属于自己一个人的body,却要与另一个生命共同享有,只一听上去就已经足够令人神经震颤。
林翾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呆愣,迟钝了好几秒才回过神来,想了一下他的问题,似乎略微沉吟,才缓缓开口。
“它说它现在还比较虚弱,做不到为它自己塑造**,neng离我们之间的契约而存在。”
也就是说,它还要再继续借用林翾的body一起生活一段时间。
闻言重光的眉心便是拧出了几道shenshen的皱纹,心底顿时更加警惕起来。
事情似乎是完全按照他的最差假设在按部就班地进行之中。
鸾鸟所说的话是真是假无从考证,而他与林翾也没有办法强制对其做些什么。
尽管他在发现林翾嗜睡得不太正常之时就已经开始试图寻找解决办法,可直到如今也依旧没能找到有消除契约的秘术记载。
没有办法解除契约,鸾鸟就与林翾始终是共生关系,只要这种关系存在一天,他就一天没有办法把对方怎么样。
若是最终鸾鸟打的是直接侵占林翾body的主意,那林翾的意识就会被始终压制,永无出头之日,与死去也似乎没什么分别。
“它还说了别的什么吗?”
沉沉地呼出一口气,重光_gan到了一丝近乎于十年前他失去林翾时的恐慌情绪,强自稳住声音,再度追问了一句。
林翾这一次倒是没有发愣,闻言很快就摇了摇头。
“没有,它还是太虚弱了,现在又睡过去了。”
这一次的苏醒仅仅只是从漫长的休眠之中挣扎出来罢了,并不意味着它已经全然恢复了状态。
迟疑了一下,林翾又补充了一句,“它好像有什么话要告诉我,但是只说了一半,就又睡着了。”
刚才的愣神与恍惚不是因为别的,而是他在于鸾鸟进行交流。
说是交流,其实只是鸾鸟在与他说话,他只负责倾听,只不过除了那一句比较完整清晰的句子之外,其余的都是断断续续,让他听了大半天的工夫也只能捕捉到几个关键字。
譬如“排斥”“魂体”“外来者”**,诸如此类的词语听得他云里雾里,却总有一种这其中要表达的nei容其实十分重要的直觉。
这些东西杂乱无章,放在他脑子里还没有被捋顺,也就没有详细地说给重光听。
他只是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Xiong口,总觉得有些奇怪而微妙。
鸾鸟沉睡之时,他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_gan觉,甚至觉得契约作为沉睡潜伏在那里的一块痕迹烙印,只是一种死物罢了。
可是如今鸾鸟忽然苏醒过来,便叫他忽然间意识到许许多多潜藏的问题——
通过在极意谷禁地之中指路时便已可以看出来,鸾鸟是可以透过他的_gan官来获取外界信息的。
那时禁地之中白雾茫茫,除了他与鸾鸟之外,似乎也再没有其他可以交流的生物,再加上当时他一心急着逃出禁地,并没有_gan到有什么问题。
可如今情况却是完全不一样。他已经重新回到了正常的人类社会之中,有了自己的**与个人空间。
就比如说他与重光整天腻在一起,已经成了一种习惯,可若是他们之间隔了个鸾鸟,难免会十分尴尬。
重光垂眸盯着他陷入shen思的侧脸,手下不由得缓缓抓紧。
时间已经不多了。
他微微叹息,低头在林翾的额头上轻触,而后抬起头松开了对方,站起身来。
鸾鸟已经苏醒,情况便更加严重,到了刻不容缓的程度。他再没有沉溺于温柔乡之中的权利,只能不停奔波,尽可能地在鸾鸟恢复实力之前找到牵制对方的办法。
否则一旦对方实力猛Zhang,对林翾呈现出了碾压式的对比,就很有可能肆意地*林翾于gu掌之间,渐渐独占林翾的body。
他_gan应了一下传讯灵器,手下传来的确切消息说巨蛇在向东边的方向迅速远离,眸光微微一凝。
“我先出去一趟。”
他短暂地落下这样一句,而后身影便自原地消失,朝着东边追去。
找到巨蛇,就多一分希望,如今鸾鸟苏醒固然危险,可他就算是日夜守在林翾身边,也起不到什么作用,不如出门去找找其他办法。
林翾没流露出什么情绪,只是略微仰头,定定地望着重光离去的背影消失,又呆愣了半晌,覆盖在自己的Xiong口手又加了一点力气,向下按了按,_gan觉好像热热的,又并非是反噬时灼烧的痛_gan。
犹豫了一下,他扯开自己的_yi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Xiong膛,发现那里的纹路似乎又蔓延了几分,向周边扩散开来,形状像是丝丝缕缕的火焰,如同_geng或藤一样缠绕在他的心脏处。
契约似乎被加shen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是今天第二更~
073
这种变化究竟意味着什么,林翾并不清楚,但心知它肯定与鸾鸟的苏醒有关。
若是鸾鸟此时依然醒着,他或许还能问上一问,可是对方刚刚只醒了没多久就又陷入沉睡,_geng本不给他开口询问的机会。
沉吟良久,他终是又重新整理好了自己的_yi_fu,无声地叹息了一声。
与_F_间nei的一片静寂相比,重光那边则要动静热烈得多——
巨蛇逃得虽快,可也比不过他们的穷追不舍,终究是被他们追了上来,眼瞧着就要交手。
出于隐藏自身实力考虑,重光特地安排,没叫自己的修魔者手下们与旧日的那些手下碰面。此时此刻陪在他四周一同追着那巨蛇的,都是他从前的那些旧手下。
经过了之前的邪修事件,再加上这些日子以来的蹉跎,有一部分人已经neng离了他的管控,但大多数都选择了留下来,继续奉他为尊。
这些人的优点在于对他忠心耿耿,缺点则是实力参差不齐,有的很强,有的则并不善于战斗。
巨蛇眼瞧着逃不neng,便索x转身迎面对上了这一群追踪者。金黄色的竖瞳散发出冰冷的光,只一大略扫视,便锁定了人群之中最弱的那个人,以其为突破口,猛然攻了过去。
被它盯上的是个更偏向于辅助其他人的修者,对于这种突发情况的应对,他并不擅长,危机到来便是浑身僵住,甚至都忘记了要躲开,只反jx地以玄力护住自己。
眼瞧着一道巨大无比的身影朝着自己撞了过来,他不由得扭开头闭了一双眼睛,耳畔传来呼呼的风声,愈来愈近,愈来愈烈,直到“当——”的一声巨大响动猛然响起,震颤他的耳膜与神经,才令他猛地惊起。
有锋利的碎片从侧面擦过他的脸颊,裹挟着冰凉的玄力,明明并没有直接触碰到他的皮肤,却也隐隐划开了一点皮r,渗出了丝丝缕缕的血ye。
然而情况危及,又身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之下,他并不能立即察觉到这细微的疼痛,只犹豫着缓缓睁开眼。
入目的是一个高大的背影——
他的尊上重光正背对着他,周身气势高Zhang,又伴随着汹涌浩瀚得不见边际的强大玄力,骨节分明的大手一只用来抓着一柄长刃灵器,散发着极度森寒凛冽的气息。
这灵器与一条散发着蒙蒙乌光的蛇尾碰撞于一处,方才那声巨大的轰鸣便是由此而来。
双方似乎是都没占到什么便宜,在这初次交锋之下打了个平手,各自不满又缓缓将力气隐下,各自警惕着。
短暂的休战,被他们用来互相审视观察,直到一方率先打破沉寂。
“**你是修魔者**魔族?”
一个低沉得像是中年男人一般的声音响在重光耳畔,音T似乎有些奇怪,一个字一个字拖得缓慢,像是对语言掌握得并不熟练。
重光不由得眼神微凝,渐渐锁定在了面前巨蛇身上,目光中透露出了更加强烈浓郁的警惕。
尽管巨蛇看上去没有开口,只是几乎一动不动地蛰伏在那里,可他非常确信就是这条巨蛇在说话。
这无疑说明巨蛇比他想象之中还要更加强大——
只有修炼到一定境界的灵兽才能掌握人言,绝不是简简单单随随便便就能做到。
自小到大,他已经见过了各种各样强大的灵兽,形形色色,就连许多快要灭族的种族都曾经见过,却并不曾如此直接地与会说话的灵兽面对面过。
认真算起来,或许只有与林翾契约的鸾鸟算是他间接见过的会说人话的灵兽,除此之外,便只剩下面前的这条巨蛇了。
只是他并不会因为对手的强大而气势落败。
手里抓着那柄自储物灵器中取出的惯用武器,他冷淡地盯着巨蛇,自对方那双淡色竖瞳中读到了些许探寻的意味。
似乎是也不需要听见重光回答自己,巨蛇只是随口问上一句罢了,它自己完全可以做出判断。
它巨大的body鳞甲坚硬,尾部被重光击中的位置也没有留下痕迹,仅仅只是躯体的力量与抵御力便已足够强大,更何况还要再加上修为。
若不是重光自身实力强悍,x格毫不退让,带的手下又很多,它绝对会选择直接硬碰硬。只是如今这一tao最简单cu_bao的办法已经行不通,它只能琢磨其他法子。
表面看上去它并不慌乱,甚至十分镇定,似乎它才是占据有利地位的那一方,可它nei心分明已产生了许多焦躁的情绪。
与重光僵持不了许久,它便再度开口,声音较之方才更显得急迫了许多。
“我要见那个人。”
它不清楚林翾的名字,只能用这样含混的称呼来代替。
在这里潜伏了几天,它越来越沉不住气,今日忍不住趁着重光不在放出力量去试探了一下它所能_gan受到的两gu鸾鸟气息。
一个是鸾族后人,一个则是它十年前在极意谷禁地之中抓到的那个药体,两道气息都不是它朝思暮想的鸾鸟。
可无论它如何_gan应,如何找寻,也没有发现存在第三道属于鸾鸟的气息。
这样的结果几乎不需要它再思考,也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鸾鸟在十年前那次涅槃之后没有成功塑造出属于自己的**,而是以契约的形式依存在了那个药体身上。
这样的答案顿时让它_gan到一种剧烈的痛苦。
十年之前算是它B得那药体带着鸾鸟一同坠崖,以至于如今鸾鸟连属于自己的body都不能拥有。
自责与沉思良久,它终是按捺不住,趁着那药体身边没有这个强大的修魔者守着,试图再一次潜入。
它打的是把林翾掳走的心思,只可惜运气不佳,还没来得及动手,重光便已经赶了回来,甚至还派了大量的手下前来追它。
如今既然已经造就了这样的局面,它索x直接向重光言明自己的要求。
它只想见那个药体一面。
听闻它如此开口,重光的眸光顿时冷淡了下来,周身温度直降,死死地盯着面前的庞然大物。
敢当着他的面打林翾的主意,于他而言无异于最高级别的挑衅。
怒气翻涌之下,玄力几乎要暴动起来,震颤着他手里的武器都在发出一阵阵嗡鸣。
他像是下一秒就要与对方动起手来,可却又被强自按捺下去,缓缓平息冷静,压着声音开口。
“你想见他,可以。”
“但你只能跟我们一起去我的领地,让我暂封你的修为。”
他绝不可能放林翾单独和这样危险的家伙相处。
四周的空气顿时变得有些安静。
重光提过了要求便不发一言,手下们自然也随之一同不言不语,徒留那巨蛇眼底闪过一抹怒色,蛇信微吐,獠牙露出一个尖锐的尖部,而后又隐了下去。
这要求实在是有些过分,任何一个修者或是灵兽除非彻底战败,否则绝不会接受自己的修为被人封住。
这种力量骤然被剥夺的_gan觉往往令修者_gan到自己是前所未有的脆弱,很容易便会命丧黄泉。
巨蛇沉默半晌,浑身气势忽然惊人暴Zhang,玄力猛地向四周冲击,甚至B得几个修为不济的修者脚步一阵虚浮踉跄。
觉察到巨蛇暴动,重光的目光便是微微一凝,下一秒也放出了自身玄力,凶悍地与对方碰撞在一起,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爆鸣,空气似乎都被挤压出了扭曲的痕迹。
两大强者交手,对于弱小者的伤害与冲击是近乎于毁灭x的。
幸好能够站在这里的修者,就算再弱,也是这世间修者中偏上层的存在,不至于当场殒命。
但也有不少修者呼xi间都带了些血沫,空气中一瞬间都弥漫着一阵若有若无的腥咸气味。
那巨蛇便是趁着这一空档,不经半分犹豫,尾间猛甩,掀起一阵凛冽而霸道的力量,伴随着一阵破风声,令人眼前的光线似乎都暗了几分。
既然它与这群人类达不成共识,便只有动手分出个胜负来决定话语权。而在实力相当的条件之下,抢得先机无疑便是最重要的因素。
重光一双眼睛眨也未眨,黑色的瞳孔之中是一派镇定自若,像是已经料到了如今的事态发展一般。
他没有立即动手应付对方的攻击,也没有躲避,甚至将手中的武器收回了储物灵器之中,而后意念一动——
一捆束索猛地凭空生出,与巨蛇的身躯搅缠在一处,硬质鳞片与韧x锁链刮擦磨蹭,声音刺耳无比。
这绳索看上去并不如何起眼,可却实打实地成功限制了巨蛇的行动能力,甚至无惧其周身攻击x极强的玄力与硬鳞,紧紧束缚了它。
一切发生得都太过□□速。
那巨蛇只反jx地挣了一下,而后便消停下来,金色的眸子中具是惊疑与不可置信。
“**你是修魔者的王族?”
重光闻言脸色也是难得地变了变,有点难看。
他倒是没想到这条巨蛇竟然连这束灵索都认识。
既然知晓束灵索,那也就意味着这巨蛇很有可能也知道破解束灵索的方式。
这巨蛇究竟是什么来头?对他们修魔者如此了解,似乎颇有渊源的样子**
074
这束灵索是修魔者王族传承下来的众多秘技之一,外人基本都不知晓它的存在。
它一旦将目标束缚住,就是难以挣neng,且越是用玄力去试图破坏,就越是束缚得牢固。若是不清楚它的这一特x,就必定只会陷入徒劳的挣扎之中。
想要从束缚中解neng出来,唯一的办法就是以自身的血浸润几个特定的结点,它便会自然松开。这个方法的确鲜为人知,但巨蛇既然能够一瞬间就辨认出束灵索,那么便很大程度上说明它也知晓这个办法。
而看上去它也的的确确是不慌不忙的模样,虽然有些惊疑不定,却并没有陷入挣扎与绝望。
这更加确定了它极有可能是有办法neng困的。
与重光相对峙没两秒的时间,它似乎盯了一眼自己的鳞片,若有所思。
“收了你这灵器,我不想弄坏它。”
它的声音不紧不慢,依旧是拖着奇怪的语T与长长的尾音,对重光如此说了一句。
闻言重光的脸上表情看起来没什么明显的变化,但眼底分明浮现出了十足的警惕之色,先前的云淡风轻已经*然无存。
束灵索一旦被破解,便会失去再次使用的可能,几乎可以看做是一次x的灵器。
他传承了制作束灵索的方式,并可以熟练运用,可尝试多年也没弄出改良的办法。
这束灵索制作起来极其耗费材料,属于昂贵的消耗品,若非面对巨蛇这样强大的敌人,他也不会轻易地祭出这种灵器。
他算准了巨蛇的每一步动作,却没想到对方竟然知晓破解束灵索的法子,千算万算,还是吃了个闷亏。
但本该趁机反扑威胁的巨蛇却是没有下一步的动作,金黄色的眼瞳之中似乎多了一些什么莫名的东西,显得有些犹豫。
它眼见着重光不理会自己,便又重复着催促了一句。
“不要让我自己动手,那样它就保不住了。”
受缚者唯一可选择的neng身方式就是简单cu_bao地让自己受一些皮r伤,找准束灵索的结点,以血浸透几个地方。
如此一来,这条束灵索便彻底废弃,再无修复的可能。
可是作为与重光敌对关系的存在,巨蛇明知这一点,却非但没有按照这种办法来做,反倒态度较之方才明显和缓了许多。
看起来它不仅仅是不想弄坏绳索,对重光的态度也明显有所转变,只是不知这转变究竟源自于何。
重光的眉头不由得拧得更紧,眼神错开对方神色复杂的金黄色瞳孔,缓缓抬起手,收了那束灵索,归于储物灵器之中。
“我只是想见他一面,没有恶意。”
他听到巨蛇如此开口,手上的动作不由得一顿,沉吟了半秒。
四周的人都安静了,目光纷纷投注在一人一蛇身上。
事态发展让他们很难ca得上手,只能把一切寄托于自己所效忠的尊上,等待重光给予他们下一步吩咐。
巨蛇看起来似乎的确是真诚的,本来剑拔弩张的氛围在它态度的软化之下消散了不少。它没再试图硬碰硬,而是想要与重光各退一步。
“我与你去你的领地之nei见他,你若是放心不下,就在一旁看着。”
但想要它主动被封住修为,身处于不安全的地方而失去了反击能力,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重光的眼底闪过一丝探究,没再继续犹豫,点了点头。
“你最好把体型*小一些。”
想了想,他又补充了一句。
像这样已经修炼到能够口吐人言程度的灵兽,想要*小自己的body并不很难。巨蛇的体型实在太过巨大,若不*小一些就直接光明正大地与他一同回到领地,恐怕整个修魔者残族都会被_Zhen_D。
带着体型*至与普通的小型蟒蛇差不多大小的巨蛇,遣散了围在四周的手下,重光返回领地的一路上都在思索回忆着自己族录资料,回想着上面的记载之中有没有提到过什么类似于这条巨蛇的蛇类上古灵兽。
若非是上古灵兽,又怎么会对鸾鸟有如此执念?而且竟然会知晓他们修魔者王族一脉的束灵索。
可若要说它是某种存活至今的上古灵兽,实力上又有些说不通。一个活了千年的老灵兽,竟然与他这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修者仅能战个平手,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重光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微微攥了攥拳,眉头皱起。
更何况他其实堕魔得并不彻底,实力也没有被完全开发出来。
作为修魔者一脉有史以来天赋最强的存在,在他身上有许多东西都不能用资料上记载的nei容来解释。
一直以来修魔者一生都只会经历一次堕魔,堕魔之后的一段时间是实力最强悍的阶段,在那之后会缓缓下跌。
但他却并不同。
自从堕魔之后,他越是修炼,实力就越是强大,而且能清晰地_gan觉到一个瓶颈卡口就在不远处。
这种_gan觉很难形容,但他很确信只要有一个契机,他就会冲破这个卡口,进行第二次堕魔。
这在修魔者之中是史无前例的存在。
他的实力如今在整个世间约莫是属于最上层的,数得上名号,却绝不敢妄自称第一。
但倘若这条巨蛇真的是上古灵兽,绝不应当是现在这个实力,而应该是最顶尖的存在。
似乎是注意到重光的神情若有所思,巨蛇金黄色的竖瞳盯了他一眼,澄透的眼睛里映出了对方的影子。
“你修魔者一族,被人暗算了?”
它慢条斯理地开口,与重光搭话。
在修魔者一族被覆灭的时候,它还身处于极意谷禁地之中,守着沉眠于卵壳之中的鸾鸟,几乎与世隔绝,没听到外界的任何动静。
直到如今一路寻找一路追着来到这里,它才发现旧日那个强大风光的种族已经狼狈落魄,成了无人统领的强盗组织。
只不过认真算起来,它与这群修魔者并没有什么直接关系,也就没有去主动了解,只一心牵挂在鸾鸟的身上,无瑕去顾及其他。
如今乍一见到残存的王族血脉,它才生出几分想要去详细了解的意思。毕竟它与修魔者的王族一脉,还算是颇有渊源。
这多年之前的渊源也是它面对重光态度缓和的主要缘由所在。
重光目光微shen,这个话题于他而言有些过分沉重。
他淡淡地瞥了一眼身边游走得飞快的蛇,声音低沉,“你怎么知道是被人暗算?”
当年他年岁不大,事情爆发之时太过突然,令他第一次体会到了手足无措,不知原因也不知该怎么做,只被族人一路护着,推到暗道之中,一路卖命奔逃。
一直逃到了御虚门的地界,他的身边仅剩下一只饲养多年的灵兽,且与他一样,都是已经受了重伤。筋疲力尽又伴随着剧痛和失血,一人一兽渐渐一同倒了下去。
再之后,他幸运地遇到了林翾,但那头至死护主的灵兽却永远地留在了御虚门的荒山之中。
漆黑一片的眼底汹涌着复杂的波涛,重光也不等待巨蛇回答自己,只自顾自地说了一句,声音十分冰冷。
“迟早要清算的。”
当年的事情是不是有预谋的暗算已经不重要了,失去的东西不会再回来,他要做的是报复。
无论是极意谷也好,邪修组织也罢,他的对手是谁都不会改变他的打算。
他唯一的变数在林翾身上。
曾经一度以为林翾已经死去时,他在那痛苦的十年之中都度秒如年,也因此而无惧。
但如今林翾重新回到了他的身边,甚至还温柔地对他那炙热偏执的_gan情予以坚定的回应,便成为了他继续活下去的理由与支撑。
“你的亲人都不在了?”
像是被重光眼底的凶光震撼了一瞬,巨蛇自然而然地猜到了大半,本就慢吞吞的声音变得更加迟疑。
曾经强大繁荣的种族一朝落败,竟然到了这种凄惨的下场。
它之所以猜测是有人暗算,无非是对修魔者一族的强大心知肚明。知晓这样一个强大的种族若是正面以硬碰硬,不会落败得如此迅速而彻底。
沉默了数秒,它又缓缓开口,说了一个字。
“苍。”
顿了一下,它才又补充了一句,“我的名字。”
重光目光顿时一凝。
他没想到对方竟然会自己报出名号。
然而紧接着,巨蛇并未停止,反倒是一直开口,缓缓地与他讲起了自己与修魔者王族的关系与渊源。
事情其实并不复杂,只是很简单。
它并非是什么上古灵兽,而曾经是个刚刚破壳就被灭族,失去了成兽庇护的幼蛇。
那大约是数百年前,当时的修魔者王族将它带出了泥沼,把它放生。
这是它尚未报答的恩,时隔百年,再报答似乎也可。
“若是你需要我的帮助,我可以留下来。”
明明不久前还相互对峙剑拔弩张,如今却已经换了个气氛。
重光没有回答,只抬手开了面前的门,语气严肃。
“到了。”
一路交谈一路返回,他们已经回到了目的地。
屋nei的林翾难得没有在熟睡,端坐在床榻边缘,目光似乎与平日里有些不同,看也没有看重光一眼,反倒是盯着他身边的那条蛇,目不转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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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蛇相对,空气寂静无声。
盯着林翾的面孔定定地看了约莫几秒钟的时间,重光的目光渐渐变了,几步快速走上前去。
他走到床榻之前,抬手想要去捧起林翾的脸,却又在真正触碰到之前突然顿住。
林翾并没有躲避的意思,目光自门口的蛇兽身上挪移开来,放到了自己面前的重光身上,却也只是淡淡的模样,不复平日里温和的神色。
“你倒是反应很快。”——
这么快就意识到这具body的支配者已经换了。
短暂的一句话,他的音色语气却明显与以往的林翾并不相同,而是一种虽rou_ruan得难辨雌雄,却又冷淡得没有丝毫温度的_gan觉。
只在这声音出来的一刹那,门口的蛇兽猛然窜进门nei,一贯冰冷的金黄色瞳孔之中像是燃烧着炙热的火光,灼灼热烈。
它无疑是情绪激动的,可也正因着这份激动而难以开口。方才与重光一路过来时它虽说话语速缓慢,音T奇怪,但也算得上健谈,如今却是彻底一个字都蹦不出来,只能焦躁地在地面游走,body几乎要打成个死结。
与之相比,重光却是遍体生寒。
眼下已经十分显然了,林翾的body已经被属于鸾鸟的意识侵占,除了相貌未改,完完全全地变成了另一个人的模样。
那林翾本来的意识去哪里了?
头脑在这种情况之下已经无法继续保持冷静,重光一双瞳孔里像是有漆黑的乌光在向四周扩散,脸上的黑色纹路也隐隐有了松动的迹象,像是得了养料的某种植物蔓条,即将放肆生长,侵占空白的区域。
仅在一瞬之间,他便已经在这剧烈的情绪_C_J_之下濒临了当初堕魔时的卡点。
瞧见面前年轻的修魔者崩溃的模样,“林翾”眉头似乎微微挑动了一下,像是看到了什么新奇事物一般,压着rou_ruan的声音轻咦了一声。
“**堕魔**第二次吗?”
雌雄莫辨的嗓音顿了一下,似乎自喉咙中发出闷闷的几声笑,抬手轻轻一挡,五_geng骨节分明的手指便拦在了重光眼前。
他要他看清楚这是谁的body。
就算这具body已经被他暂时借用,表面上看起来也依然属于那个叫林翾的人类。
正因如此,他完全相信这个身为林翾伴侣的修魔者并不会对他动手,毕竟一旦动手,伤害的或许并不是他,而是对方的伴侣。
空气中能清晰地听闻到重光粗重急促的呼xi声。
他望着面前的这样一只手,神情不由得有些恍惚,数次呼xi之间,身上的暴动便渐渐消退下去。
理智重归头脑。
他没有办法奈何这只鸠占鹊巢的鸾鸟,只能暂时按捺下来,看对方想要如何。
只是想要说_fu自己压制住脾气,着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尤其是在他刚刚忍耐火气,便眼睁睁地看着身边*小了几号却依然不小的蛇朝着“林翾”缠了上去,body弯绕卷曲,盘在了林翾瘦削的yao间,一路向上游走,甚至用头部在“林翾”的脖颈间的皮r上磨蹭了几下。
墨色的鳞片泛着乌金色的光,沉得林翾本就苍白的皮肤,更加对比鲜明。
一_geng弦顿时就在重光的脑海中再一次崩断了。
他心里当然清楚对方是在亲近鸾鸟,可毕竟body是属于林翾的,无疑会给他一种自己的所有物被人侵占,领地之nei入侵了外人的_gan觉。
他双手不由得攥了紧拳,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玄力在四周汹涌,像是随时有可能暴起。
伤不得鸾鸟,不代表他杀不得这条蛇。
他才不会在意自己方才是不是还与巨蛇和睦地交谈了一路,也不理会对方的立场是敌是友,但凡是触碰了他的底线,就死不足惜。
像是_gan受到了他的怒气翻涌,鸾鸟顶着林翾的脸,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笑意未达眼底。
他赶在重光真正发怒之前垂眸,没有试图挣neng蛇兽的纠缠,只是开口,声音依旧轻软和缓,却又像是命令一般,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_gan。
“不要放肆,苍。”
这是一种不怒自威的_gan觉,高高在上,像是一个天生的支配者,甚至令重光都被震撼了一瞬,_gan到了一丝惊诧,原本想要挥出去的手缓缓垂了下来,玄力消散,五指松开。
他从来没有想过一个顶着林翾这张温柔的脸,又声线语气似乎天生rou_ruan的存在,竟然能够拥有如此强大又自然的掌控能力。
从对方口中说出来的话,带着一种叫人无法生出反抗之心的力量。
在这一点上,尽管他已经作了许多年有众多属下拥护的魔尊,但修炼的的确还远远不够格。
这或许就是真正的上古灵兽。
无论本身x情如何,但凡是经过了千年的锤炼与沉淀,也早已应该拥有了掌控一切的实力。
听闻“林翾”开口,*小成普通小蟒的巨蛇没有任何犹豫,立刻老老实实地松开了对方,转而在一边盘成了乖巧的模样。
寿命已有百年之久的灵兽,在年轻的重光面前是前辈,但在涅槃数次,累加起来的年龄已有数千年的鸾鸟面前,不过也只是一个孩子。
“鸾大人。”
它的音T努力控制着不变得奇怪,声音却不自觉地在发颤,像是已经难以压抑激动与复杂的情_gan。
“**”
清晰地开口唤一声鸾鸟已经是他的极限,尾音甚至都轻得像是被遗忘。它就如同有鲠在喉,难以再说些其他的什么。
它太爱鸾鸟了,太想念对方了。
可是这份炙热的爱意之中夹杂着大量的敬重,令他做不到在鸾鸟已经开口制止他方才一时情难自制的行为之后,再做出任何失礼的行为。
重光怀念林翾足足十年,已经近乎疯狂,而它等待鸾鸟的时间不仅有十年,而是许许多多个十年。
它在无边的孤独与寂寞之中守着因受伤而提前涅槃,修为损耗殆尽只能*在壳中的鸾鸟,日复一日,终日独自一人面对着那枚不会给予他回应的蛋。
起初他还会与鸾鸟所化的蛋说话,再后来便是长久的沉默。
与人类的善变相比,灵兽更加长情,更加专一,哪怕日子枯燥乏味,孤单得像是烧净的火堆,它也依然等了下去。
直到林翾这个变数出现在了它栖身的极意谷禁地之中。
鸾鸟只是因为见识得太多,又天生x格使然,比较薄情淡漠,却并非是毫无知觉的。
身边那一双灼灼的兽瞳,他无法做到全然忽视,可也不怎么愿意去理会。
他完全知晓苍心中的那点想法,但他不想挑明,依旧尽量保持着一个严肃而留存距离的态度。
于是它错开了眼神,转而面对着重光,将话题引回到了body归属权的这个问题之上。
“我无意占用这具body。”
他的眼底是认真的神色,声线依然中x化,腔T柔和,可却不会叫人怀疑他言语的真实x。
“这具body是药体,或许某种意义上来讲很有xi引力**”
顿了一下,他的脸上有一种类似于揶揄的意味一闪而过,语气在“药体”与“xi引力”两个词汇之间微微加重了几分。
重光面色一僵,知晓对方是什么意思,难免有些尴尬。
但他并未试图开口辩解自己对林翾的_gan情并不是因为药体的缘故,而是抿唇不语,尽量不打断正在说话的鸾鸟。
鸾鸟也不揪着他不放,见他并不打算搭腔,便继续补充解释了一句。
“药体的确很好,但我数千年来已经习惯了自己塑造的鸾族r身,暂时没有换口味的打算。”
他已经习惯了霸道强悍的灵兽之体,如今乍一使用修为浅薄的人修body,难免会_gan到束手束脚,孱弱不堪。
“现在暂时借用这body,是我已经与林翾商量过的。”
鸾鸟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心脏的位置。
“他的意识在这契约里,能通过我_gan受到我们的交谈。”
言下之意,林翾的意识并未消失,而是完全安全的。
有这一点作为保障,就像悬在心头的石头落地,重光眉眼间的神色r眼可见地破冰消融,耐心终于多了几分。
他的态度稍微放得从容了一些,不再浑身紧绷。
“你要做什么?”
他选择了直截了当地询问鸾鸟,弄清楚对方想要什么,要怎样才能彻底与林翾neng离开来,成为两个相对独立的个体。
像现在这样两个意识共用一个躯体,总归不便。
听闻他的问题,鸾鸟却是笑了一下,唇角弯起,弧度与平日里林翾惯用的并不一样,看得重光有些别扭,下意识地挪开了视线。
鸾鸟并没有急着回答重光的问题,反而是询问了重光另外的一个问题——
“你知道为什么他会被我们的契约反噬吗?”
鸾鸟口中的“他”自然指的是林翾。
这个问题似乎没什么难度,可又隐隐约约蕴藏着别样的意味。
重光闻言微微皱了皱眉,语气不由得带了些许疑问。
“他的修为太低,与你差得太多?”
共生契约条件其实比较苛刻,若不是双方实力相近,反噬是在所难免的。
除此之外,他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能让林翾如此饱受契约反噬的折磨。
可听到他的答案,鸾鸟却是打消了脸上的笑意,转而恢复了正色,摇了摇头。
“不是这个原因。”
076
一边说着,鸾鸟似乎恍惚了一瞬,眉眼间出现了片刻的空白与茫然,但是稍纵即逝。
恢复正常之后,他便立即飞快地瞄了一眼面前的重光,眼底有些玩味与复杂。
陷入思索之中的重光并未匀出多余的注意力来盯在对方的脸上,因而错过了这短暂得难以捕捉的变化。
“他的魂体不稳。”
他听见鸾鸟这样说,顿时_gan到一阵不明所以。
魂体不稳这种说法,哪怕他阅遍了族中传承下来的资料,也从来不曾听过。
_geng本不需要看重光的表情,鸾鸟也知道他肯定不能够理解自己的语意,于是只略微停顿了一下,就继续解释了下去。
“我也不能确切地说出其中原因,这种情况千年以来都屈指可数,他还是我亲自遇到的第一例。”
“像他这样的状况,就如同被排斥于这个世界之外,与这世间的一切都很难相融,他之所以难以修炼,也多半是这个原因**”
话说到这里,鸾鸟似乎微微迟疑了一下,而后却是闭了zhui,没再说什么。
倒是那安安静静盘在一边的巨蛇苍尾尖轻勾,悄悄缠上了身边人的手腕,下一秒就被鸾鸟毫不留情地坚定拨开。
顶着林翾的脸,鸾鸟微微偏侧过头,面无表情地盯了苍一眼,不怒自威的气势令对方顿时老老实实地*了回去,不敢再试图凑近。
一人一兽这样的小动作就发生在眼前,重光不可能注意不到。
鸾鸟看似严肃拒绝,可分明也没有责备的意思,与这条蛇显然足够亲密。
他的心头顿时有万般复杂的_gan觉生出,尤其是当鸾鸟还在借用着林翾的body,更是让他心有郁结,定了定神,开口将话题固定到林翾的身上,多问了鸾鸟一句。
“他魂体不稳,若是不和你解除契约,是不是就会一直受到反噬?”
这反噬每一次都比上一次要来得凶猛,林翾body素质本就不好,要不了多来几次就会承受不住。
哪怕如今情况并不是最糟糕的,苏醒之后的鸾鸟看上去对林翾没有恶意,可似乎也帮不到什么忙。
不但帮不上忙,甚至还给他带来了更shen层次的绝望——
林翾的症状之诡异,竟然连见多识广的上古灵兽都不能完全了解,那基本已经可以被宣判无药可救。
听闻重光的话,鸾鸟的表情顿时有些奇怪,抿唇沉默了半晌。
“你到底还是太年轻了。”
哪怕阅尽族中自古至今的所有传书或是灵器中的资料记载,也终究是浅薄的过去之言,没有足够的亲身阅历作为支撑,不能被重光完全正确地理解。
但鸾鸟不同。
虽然过程中几经涅槃重生,但它的确是从上古活到现在的灵兽,见识得多,经历得也多。
“契约是在我的魂体和他的魂体之间建立了纽带,正是有这个契约存在,他的魂体才能留在这世间至今,否则早就不知魂飞魄散到何方了。”
倘若说林翾的魂体是一片轻飘飘的,随时可能会飞走的鸿毛,那么鸾鸟强大的魂体就如同一座巨山。
契约就像是二者之间维系的绳子,将飘摇不定的鸿毛绑缚牵扯在山间,让其不至于被风吹得飞散,七零八落。
“除非你想要他死,否则不要试图消除我和他之间的契约。”
非但不能消除,甚至还要想办法使其变得牢固。
失去了契约这条绳子的保护,林翾顷刻之间就会死得彻彻底底,消散在这世间。
重光眉头紧皱,黑色的一双瞳仁之中藏着些许怀疑。
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信任鸾鸟,毕竟事态的发展已经远远neng离了他的认知与预料。
鸾鸟也不理会他心中究竟作何_gan受,只抬手指了指Xiong口。
“我加固了我和他之间的契约。至少一段时间之nei能保他魂体安稳,反噬也不会发作”
其实所谓的反噬,也并非全然都是真正的反噬反应,而是混He了鸾鸟的魂体力量,要将林翾牢牢束缚在这世间的副作用反应。
正是对这一点心知肚明,鸾鸟刚刚才会在苏醒之后的瞬间便动用自己刚刚恢复了一点点的玄力加固自己与林翾之间的契约。
哪怕因此而转眼间又陷入沉睡,它也没后悔。
毕竟救林翾一命,就是在救他自己。
且不论共生契约使他们必须同生共死,就算没有这一点作为束缚,只要林翾一日不得安宁,他恢复实力为自己重塑r身的进程就拖慢一分。
重光担心他会侵占林翾的body不予归还,而他则非常不适应这具孱弱的body,恨不得尽早拥有自己的r身。
犹豫了一下,鸾鸟给重光指了一条路。
“你可以尽量想办法稳固我和他之间的契约,最起码能保他x命无忧。”
在没有从_geng源上解决问题的办法的情况之下,这是最佳的吊命方式。
他不管重光以各种方式来进行这一工作,只能寄拖信任于其对林翾shen厚的_gan情。
听闻他的指点,重光的眼底有计较与思量一闪而过,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晓了,而后便没再做声。
余下那巨蛇在一旁观看了一切,金色的眸子里闪烁了莫名的光亮,而后缓缓磨蹭到了重光身边附近。
它在潜伏在这领地旁边放出力量试探阶段的时候,能_gan受到另外一gu鸾鸟的气息,是属于一个小姑娘的。
尽管只有过一次试探。它也大致能觉查出那小姑娘很显然不是什么自己人,而是被重光限制了自由的的存在。
心中考虑到一些问题,它没有直接开口,而是在重光与鸾鸟中间徘徊磨蹭了许久,用玄力作为媒介与途径,给重光单独简单地传了一句话过去。
“鸾族后人的传承之印有助于他们的契约稳固,至少可以作用很长一段时间,说不定可以一劳永逸。”
他这无疑是在印证重光先前的打算——
从虞鸾那里取得鸾族传承之印,强化林翾的个人素质,稳固与鸾鸟之间的契约,以达到解决问题的目的。
在这一点上,巨蛇苍与重光成功达成了共识。
之所以不想让鸾鸟听到,无非是因为鸾族后人也属于鸾鸟一族的血脉,究其_geng本与鸾鸟属于同族。
被别人拿到传承之印对于鸾族后人而言往往是残忍的,伴随着欺骗或是威胁,若是直接叫鸾鸟知晓了,总归有些不好,所以要瞒着鸾鸟进行。
“我先去找一找有没有什么办法。”
撂下这样一句,重光起身,想要提出叫鸾鸟让出body,放林翾的意识出来与他见面的要求,却又犹豫之后顿住,终究什么也没说,直接离开了。
他这一走,_F_间nei只剩下巨蛇苍与林翾的body。
倘若他临走之前硬要鸾鸟放出林翾的意识来与他说上一两句话,在离开之后必定还会很快又换回鸾鸟的意识与巨蛇交谈。
如此一来,多折腾出来的这样一遭,实在是属于麻烦而无用的消耗。
_F_间nei没了重光这个极具压迫_gan与威胁x的存在,方才还紧张交流的气氛就立刻变得rou_ruan了许多。
鸾鸟顶着林翾一张本就轮廓柔和眉眼温润的脸,声线也是难以辨别雌雄,听起来十分rou_ruan,与方才判若两人。
“我们有多少年没见面了,苍?”
他的语气听起来漫不经心,好像在讨论什么稀松平常的事情,就如同昨日才刚刚与对方分别,今天就重新相遇了一般。
然而苍那一双金黄色的兽瞳却是因着这一句云淡风轻的话猛然出现了剧烈的波动。
它窜身上前,想要缠绕住林翾的body,却被鸾鸟坚定地拒绝,只能用一种近乎于不甘与幽怨的目光盯着面色如常的鸾鸟。
“我有半百年岁不曾听你说过话了,最近十年来更是连你的影子都没见过**”
五十几年来,鸾鸟始终休眠于壳中,而他日复一日地守着对方,从来不觉得疲惫。
但这分别的十年,已经叫他身心俱疲。
“我不小心把你弄丢了。”
巨蛇的竖瞳里满溢着依赖与自责,把如今的情况责任悉数揽在了自己身上。
若不是他的一时疏忽,又怎么会导致眼下这种窘迫的局面?
鸾鸟闻言只是沉默不语,静静地望着自己昔日里曾经相依为命了数百年的蛇兽。
哪怕是对于他这样寿命漫长的存在,数百年的陪伴也足以将苍这条蛇烙印到他的生命之中。
五十年说短不短,说长不长,倘若一个人枯燥的等待,若非有强烈的_gan情作为基础,绝对是难以忍受的漫长时间。
可是苍忍了过来,且一心一意地寻找失散的他,不惜以身涉险。
寿命的长度使得鸾鸟阅尽世间百态,自然也知道这份强烈真挚的_gan情有多可惜。
他也不是不喜欢苍。之所以百般拒绝只是因为他不想拥有一份过分亲密的关系。
拥有往往意味着未来会失去,聚与散看似相对,其实紧密相连。倘若注定要独自一人,他宁愿与任何人都始终保持距离。
顿了一下,鸾鸟转移了话题,引到了林翾身上。
“我当初与他契约,是为了让他死而复生,这一点他始终瞒着那修魔者,你也不要说出实情。”
077
一想到与林翾交流时对方斩钉截铁地拒绝自己向那修魔者透露实情的模样,鸾鸟的一双眼眸眯了眯,垂头看了一眼Xiong口的契约。
人类真是一种奇怪的种族。
明明是两情相悦的模样,偏偏要在许多事情上互相隐瞒。
数千年来,这还是他第一次与人类建立共生契约。
他活得年头虽长,打交道过的人类也不少,可却从来没有过这种亲密的联系,林翾于他而言,是他的头一个灵魂相绑缚的对象。
墨色鳞片的蛇兽望着高高在上的身边之人,金色的一双眸中被痴迷与恋眷充满。
它甚至_geng本都不在乎对方使用的是其他人的body,只要壳子里的灵魂是它心心念念的那一个,它就情难自制。
然而与它的复杂心思不同,鸾鸟的面色始终是清醒而冷静的。
“你与这修魔者一族也算是颇有几分渊源**”
说着,他似乎微微顿了一下,有些意味shen长地瞥了苍一眼。
作为一只上古灵兽,他最看重的东西只有x命、力量和自由。至于在情_gan生活方面,他几乎无yu无求,哪怕是对待与自己相伴多年的伙伴苍,亦是时刻留心,保持一个稳定的距离。
无论对于他自己还是对于苍而言,这都是一种负责的态度。
毕竟灵兽对于_gan情的定义往往十分简单而纯粹,不易变更,一旦在一起便是默认对方为自己的伴侣,除非一方死亡。否则绝不轻易分离。
因此他清醒地知道苍对自己怀有的心思,只是由于还没有做好付出自由,将自己与对方绑定在一起的准备,所以不能给予回应。
在这种情况之下,苍的下一步去留就成了一个问题。
“你要留下来做这个修魔者王族的帮手吗?”
问出这种问题的时候,鸾鸟垂下了睫毛,遮挡住了眼底的一抹神色。
他希望听到的是肯定的答复。
修魔者一族经历过的劫难是他从林翾那里听说到的,第一反应便是联系到了苍的身上。
灵兽大多讲究有恩必报,苍自然也不例外。这是必须要偿还的因果。
哪怕只不过是百年之前得到的一点好处,如今也必须填补,给予修魔者王族的后人应得的帮助。
但若是苍舍不下自由,不愿意为人束缚,不肯留下来作为重光的助力,也并不会有什么问题。一切的选择全部都要看苍自己作何决定。
苍想留就留,想走便走。
但是他不同,他没有选择的余地。
在他的实力恢复到能够给自己塑造r身之前,他都必须与林翾绑定在一起,互相影响。
简单来说,就是他只能留下来,_geng本neng不开身。
他当然知道苍千里迢迢赶来就是为了找寻他,但是在苍亲口说过会留下来之前,他并不确定对方会不会先一步离开,留他独自在这里。
苍似乎有一些犹豫,小心地观察了一下身边人的脸色,没有得出什么有效信息,斟酌半秒,吐出一个字,“留。”
这是它刚刚给予过重光的承诺。
虽然它的原话是如果重光需要它,它才会留下来作为助力,但看着如今修魔者残余势力一盘散沙的模样,重光迟早要寻求他的帮助。
它答应过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但鸾鸟是一个崇尚自由的存在,不会甘愿长时间地受人束缚差遣。
若是在鸾鸟重塑r身之后不再留在这人类身边,而修魔者的问题仍然没有得到解决,他不认为鸾鸟会愿意留下来等他一起离开。
这就是它犹豫的原因。
与鸾鸟相伴百年,其实不过是它单方面地纠缠着鸾鸟不放,像个影子一样,一点点软化了鸾鸟的态度,才允许它陪伴在身侧。
说到底,鸾鸟是它的全部,可它却对鸾鸟可有可无,甚至还可以算得上是一个多余的存在。
如今它好不容易找到对方,自然不愿意因为其他人的原因而被对方抛下。
两只灵兽各怀心思,都抱着一种忧心忡忡的心态,又无法言说。
而先一步离开这里的重光此时正狼狈地躲在无人的角落,双手抱着头,面无表情的垂眸盯着地面。
四周没有一个人,没有手下也没有眼线,甚至连一只未开蒙的灵兽都没有,只有他独自一人。
诚如鸾鸟所说,他还是太过年轻。
作为一个被迫过早担当起一切的人,他一直以来都承受着难言的压力,只余下林翾这样一个可以获取温柔的途径。
如今林翾的body也换了个灵魂主导,他理智上虽能接受,于情_gan上却_gan到十足的痛苦。
这一切自然不能在他人面前流露,只能独自找个角落进行消化。收拾好了情绪,他还要重新背负起一切,去努力解决眼前的问题。
林翾的body和灵魂一样也不能丢。
眼下情况其实算不上最糟,既然鸾鸟和苍已经给了他提示,他的目标就变得明确了起来。
关着奴隶的院落平日里无人造访,仅有更替的看守,然而只今天一次重光便亲自来了两次,除却虞鸾之外的其他人都_gan到不明所以。
只有虞鸾心知肚明他还会再来,因此已经等候多时。
倚在窗边的nv人听见身后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的动静,没有第一时间回头便已知晓是谁。
她的脸上挂着一种云淡风轻的温和笑意,待到重光走近了才缓缓回头,挑了挑纤细的眉毛。
“您来了?”
短短三个字,语气听上去却丝毫不像是面对着自己名义上的主人或是He作者,更像是故意藏着某种令人浑身不适的亲昵,就仿佛与重光关系匪浅一般。
重光没什么表情,依旧冷漠地盯着她。
“想好了吗?”
只要虞鸾肯换个条件与他交换,他就会答应下来,除了娶她这种让他心里过不去的要求。
他唯一能够宣布伴侣身份的人就是林翾,其他人哪怕是暂时的假意迎He,他也不能接受。
而虞鸾却是面色不变,目光变得淡淡的,左右之前的交锋之中也已经暴露了原本的个x,如今也不非要在他面前装得温柔和善。
她的语气反倒有几分锋锐与咄咄B人。
“这话应该我来问您才对**”
“您想好了吗?”
急迫需要鸾族传承之印用来救命的是重光的伴侣,并不是她。这场交易也是重光非要B着她进行的,她本人倒是无所谓要不要达成。
或者说,她_geng本不愿意达成这场交易,所以乐得愿意看到自己的条件刁难到重光。
不大的_F_间之nei,两人目光具是冷凝的互相对峙着,谁也不肯让步。
虞鸾随手卷了自己一撮长而rou_ruan的头发在指尖拨弄,盯着重光的眼神里不存在任何惧意。
她十分确信重光轻易奈何不了她。所以哪怕两人实力相差悬殊,她也不输气势。
重光的眼神微凝,落在她活动不停的指尖上,神色变了又变。
那一撮发丝与林翾的头发很像,都是纤细而rou_ruan,乌黑的颜色映着浅色的皮肤,对比鲜明。
他曾经无数次把林翾搂在怀里,用手悄悄撩拨过对方每一寸皮肤,包括软绵绵的发梢也被他爱不释手地揉搓过。
如今一心记挂着林翾,以至于他甚至出现了某种幻觉,就算是在这种紧张对峙的情况之下都能联想到林翾的身上,以至于眉眼间出现了一瞬的恍惚。
“你只需要放出要娶我的消息就够了,当然,这件事是假的这个事实必须不能有第三个人知道。”
一边说着,虞鸾像是想到了什么,微微停顿了一下。
“成亲当天我就会把印记给你,然后你就可以放我离开了,我绝不会反悔,也不会再来纠缠。”
她x子虽然看起来rou_ruan,但其实冷硬得比许多男人更甚。要重光娶她只不过是一场经过了shen思熟虑的任x赌博。
若是赌赢了,她就能见到她日日夜夜都在时刻想要见到的那个男人,届时纵使是失去了传承之印,也算是值得。若是赌输了,也只不过是以自身传承之印为代价,买个清醒罢了。
她微微沉吟,垂下头掩藏了脸上的神色。
作为鸾族后人之中的天赋最高者,她一直以来都没有任x的权利,对于心底的那个人也是屡屡错过。这一次既然被重光胁迫,她便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下,选择任x一次。
幼时她也曾暗自_gan慨过族中那些为了_gan情付出shen刻代价的长辈是不是不值得,然而如今她也终究要为了“情”之一字交出自己最重要的传承之印,只求一个可能x。
重光垂在身侧的双手攥紧了又缓缓松开,反复几次,面上不显得如何纠结,可心头已是一团乱麻。
这一番交谈,虞鸾虽然没有改换条件,可却已然是让步了许多。
他不清楚对方究竟为何如此执着于嫁给他这种看起来完全得不到任何好处的事情,但既然对方提了,便定是有所图。
这暂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nei。
他需要纠结考虑的就只是要不要同意。
迎娶对方并且放出消息,在一切结束之前他按照交易的要求不能告诉任何人,包括林翾。这看似没什么的要求实际上却是处处充满了危机。
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该如何稳住林翾,或是如何瞒住林翾。
沉吟良久,他低着头看着脚下自己的*影,静默之中将所有可能x都在脑海中飞快地过了一遍,终究点了点头,“可以。”
作者有话要说:被室友绑架到了没网的地方,我终于艰辛地把更新发上来了
078
这一句“可以”,是他耗费了很大的努力才能下定决心说出口的。
他发自骨子里地不想如此把具有仪式_gan的事情当做儿戏,给予一个并不两情相悦的人。
只是几经对比,这或许是最高效且代价微小的决定。
虞鸾依然站在窗边,没有挪动位置,忽然听闻他这两个字出口,本来有些漫不经心的目光中便是流露出了一丝惊愕。
她没想到重光的态度竟然可以变化得这么快。
原本还以为至少会有一场持久的消磨,你来我往地应付几次,才能最终敲定下来这场交易是否进行。
不过眼下既然重光已经答应了,那她也没有什么可犹豫的。
这件事就这么敲定下来了。
虽然这件事涉及到的不只有他们二人,可这场交易却完完全全由他们两个来完成。
作为条件之一,重光立下了允诺,不能将假成婚的事情告诉第三个人。
这第三个人的概念之中,自然也包括林翾。
之所以非要添上这样一条要求,虞鸾并没有想很多。只是一来是想要起到绝对完美的效果,二来也想膈应重光一番。
对方把她掳到这里来,她一时间没办法报复,也总归咽不下这一口气,能瞧见重光越纠结越不情愿的模样,她便越是能_gan到yu_yue。
“那么您来定个时间。”
挑动了一下眉梢,她微微扬了扬下巴,示意将剩余一切事情的决定权都交与重光。是立即成婚,越快越好,还是再等待一段时间,她都不介意。
但重光显然是等不了太久的。毕竟还有一个林翾正身处于水shen火热之中。
重光抿唇,眉间皱痕shenshen,并没有理会虞鸾,反而是径直转身离开了。
留下虞鸾在他身后半倚着窗边,目光闪烁,也抿了唇陷入沉吟。
事情走到这一步,就算时间未定,也只不过是迟早的事情。她不清楚自己会不会后悔,只是一想到心底那个名字和那个男人的身影,她就失去了理智思考的能力。
之所以离家,甚至还一路跑到了这么危险的地方,她只不过是想要见那个男人一面罢了。如今要重光娶自己,她赌的就是那个人会不会因听闻了消息而出现。
如此用自己最重要的东西作为试探的代价,或许失败了就意味着生不如死。
“**”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手,不发一言,她只微微凝神,一团火红的纹路自手腕上浮现,弯弯绕绕,很快就爬满了整条小臂。
这就是她的传承之印,也是重光想要从她这里得到的东西。
有了这印记,鸾族后人才能好稳定地修炼火系玄力,否则多多少少也会因为体质难以与鸾鸟的火焰匹配而受到自身修为的反噬。
像她这种天赋高的鸾族后人,或许比其他族人对传承之印的依赖x要小上许多,但也轻易离不开传承之印。
一旦失去了鸾族传承之印,等待着她的将是修为的不稳定,稍有不慎就会出现反噬,玄力只要在体nei暴动,必然会带来十足的痛苦。
早些年她经常与族里那些被人骗走了传承之印的长辈们混在一起,见过他们不少人反噬发作时的狼狈样子。
作为一直以来都骄傲而高高在上的鸾族天赋最高者,她不能接受自己沦为那些人那样。哪怕是如今与重光做了交易,注定要失去传承之印,她也必然要给自己寻找其他出路。
盯着自己小臂上的纹路看了许久,虞鸾的一双眼中没有悔意,只有坚定与思考。
重光离开关着奴隶的这边,没有立即回到林翾身边。
他拿不出办法来与鸾鸟抗衡,毕竟对方正与林翾共享着躯体与生命。与其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与对方频频见面,不如暂且避而不见。
比起见不到林翾的而言,似乎见到占用着林翾这个皮囊的魂体不是林翾本人更叫他_gan到痛苦。
当然,他也做不到把林翾放心地交给两只灵兽,于是便派了更多的人手看管那边,自己也时刻注意着动静。
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苍很快就离开了,绕过了门口的守卫,却没逃得过他的盯梢。
那一条蛇兽无声地隐匿而去,屋nei的林翾却是始终没有动静。他在外面转了许久,一直探听着这边的动静,终于按捺不住,还是回了_F_间。
由于并不知晓屋中人究竟是林翾还是鸾鸟,他的动作十分小心而警惕,却没有刻意试探。毕竟试探一个上古灵兽并不是什么聪明的做法。
_F_间的门厚重而无声地打开,屋nei的人似乎正昏睡着,以一个十分安稳的姿势侧躺着,呼xi平和。
重光缓缓走近,坐在床榻边,垂眸盯着面前熟悉的脸,下意识地抬起手想要去触碰一下,却又停顿在半空中。
犹豫良久,他终究是垂下了手,没再试图去试图fu_mo林翾的body。
此时掌握着body主控权的魂体是鸾鸟的可能x更大一些。
虽然body依然是林翾的body,可躯壳里的灵魂换了,于他而言便是换了个人。
毕竟他爱慕依赖的始终也不是林翾的这具body,而是完完整整原原本本的林翾。
无法触碰,又无法唤醒,他只安静地坐在一边,一动也不动地盯着林翾的脸,心头百味杂陈。
一片黑暗之中,林翾似乎又回到了当初死而复生时的那种_gan觉,却又略有不同。
他的意识是清醒的,但一直也_gan受不到自己躯体的存在,也没有任何_gan官知觉。
虽说鸾鸟是与他商量过才占用的他的body,可是这样的状态他很难做到完全不慌不乱。
万籁俱寂,又看不见任何东西,像是整个人都被完全封闭。可尽管如此,他却能知晓发生的一切。
从重光与那条*小了的巨蛇一同归来,一直到重光离去之后鸾鸟借用着他的body与巨蛇对话,他都能_gan知得清清楚楚。
鸾鸟始终没把body的支配权交还给他,却也没有用他的body与巨蛇一同离开,反倒是在巨蛇离开之后就与他展开了一种玄妙的状态——
body被完全放空,他与鸾鸟的魂体处于平等之中,谁也不占用body。
自然而然地,躯壳就陷入了一种类似于沉眠的状态之中,而他能_gan受到鸾鸟的意识在与他交谈。
“你应该也听到我和那个修魔者说过了,你的问题就是魂体不稳,被这个世界排斥。”
鸾鸟的意识透露着一gurou_ruan却又冰冷拒人的意味,令林翾_gan到前所未有的清醒。
“魂体不稳,直接原因是因为你摔死在断崖,被我违逆生死而救活**”
顿了一下,鸾鸟颇有几分意味shen长。
“至于_geng本原因是什么,我无法说明,但你自己应该清楚。”
林翾只_gan觉骤然一凛,被这一句话惊得一时间无法做出反应。
倘若他理解能力没有出现问题,鸾鸟的意思分明是已经知晓了他原本并不属于这个世界。
这种被人揭穿了最shen层最隐秘的秘密的_gan觉令他有一种极度不安全的_gan觉,就仿佛好不容易才因为重光而生出的那些对这个世界融入_gan顷刻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外来者若是被发现,会是怎样的结局?
他无法想象也不敢想象。
哪怕是面对着重光,他如今都不能做到将这种底事情完全透露。更何况他与鸾鸟只不过是被契约联系束缚在一起罢了,并不熟悉也并不能互相信任。
慌乱无措之间,他突然意识一沉,重新掌控了躯体,还不待询问鸾鸟一些什么,便_gan觉到重光似乎回来了。
一瞬间他原本想要睁开的眼睛顿时又闭了起来,心跳难免有些躁动得凌乱。
经历了大半天被鸾鸟占用body,如今好不容易重新拿回躯体的使用权,他本该心怀雀跃地与重光报个讯息。
可是方才鸾鸟那短短几句话之间继续他的不安全_gan实在太过恐怖,让他久久无法平复。
或许是紧张,又或许是刚刚恢复对body的使用能力,_gan官变得比平日里敏锐许多。重光乍一伸手过来,哪怕他闭着眼睛都能察觉。
“**”
那一只冰凉的手凑过来,他顿时开始努力地T整呼xi,却颇有些yu盖弥彰的意味。
好在它停在了半空中,没有下落。
重光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往日的洞察力急剧下降,竟然没能发现他的不对劲,只是在床边坐着,一动也不动。
他也没有暴露,舒了一口气。只是下一秒便又陷入了某种茫然之中。
他总不能一直逃避。
这个巨大的问题就是他存在于这世间的漏洞,逃得了一时,却总会令他胆战心惊。
这个秘密不可言说,就像一枚埋藏在他与重光之间的定时炸弹,随时有可能会爆裂,旋即掀起巨大的波澜。
他难道要告诉重光,自己其实来自于另一个世界,而这个世界只不过是一本书罢了?
“你为什么不能告诉他?”
正胡思乱想之间,一道属于鸾鸟的冷冰冰的意识突然ca了进来,颇带了一些质问与费解的意味。
“你们不是伴侣关系吗?有什么不可以说出口的?”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以为今天要断更了的,但还是更了一章出来,今天的二更应该是写不出来了,但明天会正常更新的
079
这一句质问并不十分强烈,却犹如一记重锤,敲打在林翾心头。
他也不知道究竟是因为什么。
明明他与重光的关系已经足够亲密,甚至重光已经成为了他留在这里的原因,可是他如今依然做不到完全坦诚。
或许是x格使然,他时常要考虑的东西太多,便总是畏首畏尾。选择隐瞒无非也是难以承担开诚布公之后可能出现的后果。
“我不会代替你说你不想说的东西。”
静默半晌,鸾鸟如此补充了一句。
“但你最好自己想明白。”
作为一个活了太多年的上古灵兽,他亲眼见证过的许许多多的事情,但林翾这样的还是头一遭亲历。
一定程度上他可以理解林翾的隐瞒,但从前辈的角度而言,他奉劝林翾坦诚。
听闻鸾鸟的这两句话,林翾的心跳便是稍微稳定了一些,呼xi缓缓平复。方才乍一受到的惊吓,他难免慌乱无措,如今得了鸾鸟的许诺,才安定许多。
闭着的眼睛抖了抖,睁开了一点,透过些许光亮。
几乎就在他睁眼的同时,重光便觉察到了这细微的变化,气势立刻变了个模样,原本还算温和的目光之中掺杂了不大明显的戒备。
他第一反应就是苏醒的人并非林翾,而是鸾鸟。
对于鸾鸟这只上古灵兽,他的敌意没有从前那样严重,却也打消不了戒心。毕竟对方比自己多活了许多岁月,心中在想的东西是什么绝非他能够轻易猜透。
空气有片刻的安静,两双黑眸无声地对视。
纵使心头有万种戒备,也在这一瞬骤然消散得无影无踪。
重光沉在谷底的一颗心突然就活泛了起来,目光触及那双透亮的眼睛,发现分明是熟悉的模样。
虽然林翾脸上并没有浮现出一直以来的惯常笑容,可眼神已经骗不了人——
是林翾回来了。
方才的那一会儿相处,鸾鸟的目光始终是沉静的,就像是shen不可测的崖畔幽潭,_geng本望不到边,触不到底,哪怕是对的人是他,也要更胜一筹。
但林翾则与鸾鸟完全不同。两个灵魂虽然用的是同一张脸,但给人的_gan觉十分不一样。
林翾的目光始终是柔和的,时时刻刻都带着强烈的包容_gan,一眼便能触到他的心间某处,令他猛然颤抖。
他的声音都有些微微打着抖,像是对待要小心轻放的易碎物品一般,生怕自己态度不够谨慎,眼前的一切便会被打破。
“你**醒了?”
仅仅三个字组成的一句话,从口中吐出来却是无比艰难。
听见重光的低沉而带着试探的声音,林翾心头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便暂时都被抛开,唇角略微弯起一个弧度,旋即又_gan到些许苦涩,向下抿了抿。
“鸾鸟不会经常占用我的body,你不用太心急。”
一边说着安慰的话,他一边抬手,缓缓覆盖上了重光的面颊,body用了些力气撑起来,将对方向自己的Xiong口搂住。
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就这样埋在Xiong口,丝毫也不挣动,像只温顺而疲惫的大型兽类,隔着_yi料喷洒在皮肤上的呼xi是灼热而缓慢的,带了些许潮*。
再强大的人也有脆弱的一面,越是不轻易外露,就越是来得迅猛。
重光双手紧紧地反抱住林翾的yao腹间,箍在自己两臂之间,shenshen地呼xi着林翾的味道。
闷了良久,他才抬起头,脸上恢复了冷静,就仿佛刚刚那个流露出疲态与弱势的人并非是他一般。
他需要林翾做他的港湾,但在短暂的休憩之后,他还是要做林翾的保护者,支撑起一切。
年轻的脊梁既然要用来护着软肋,便必须承受更多。
“你可以一个人在这里再多待上几天吗?”
重光以额头抵着林翾的_Suo_Gu_,声音低沉,言语间藏着不易流露出来的某种歉意。
他没与林翾说明缘由,就只是这样轻声问询。
缘由自然是有的,只是没有办法将出来,因为这也是虞鸾的条件之一。
只是他们的交易在达成一致的那一刻就正式确立,由某种类似契约的东西束缚,令他只能履行。所以他无法告诉林翾真相,只能尽可能地去隐瞒,让一切都风平*静地度过。
林翾抿唇不语,十分安静地揽着重光,心头有些许不适。
良久,他才点了点头,幅度很轻很缓。
“好。”
他自然是不愿意一个人在这里待着的,_F_间空旷而安静,门外还有人守着,更像是一种拘禁。只是既然重光提出了这样的要求,他还是愿意勉强迁就一下。
其实比起现在这样他独自留守,重光一个人去寻找解决办法,他更希望重光可以带着他一起。
但仔细想来,大多数时候他都是个拖油瓶一样的存在。跟在重光身后,只会让对方畏首畏尾,因为要照顾他护着他而拿不出效率,所以他选择了留下来。
他点了点头,zhui上轻声说着“好”,就被重光抱紧了揉进怀中,yao侧箍得微痛,安全_gan却十分强烈。
微微沙哑的声音响在耳畔,呼出的气流掀开他的发梢,近密无比。
“不会等很久的。”他听到重光这样说。
下意识地,他也用了几分力气去反抱对方,抱住这个年轻的男人。
一切麻烦都源自于他,却要对方去耗费j力。
重光整个人周身的气势全都软化,贴着林翾属于男x却又温暖柔和的body,不免有些沉沦。
除却沉沦,还有难以抹除的自责,藏匿于心,隐在目光shen处。
一想到他要丢林翾一个人在这间空空旷旷的_F_间里,一整天也与他见不到多久的面,而他竟然是要去为娶别人做准备,他的心头就是愧疚万分。
这种愧疚令他几乎撑不住想要说出实情,却又堪堪强自忍住,转移了话题。
“你与他都说过了什么?”
言语中的“他”,指的无非就是那只鸾鸟。
他信不过那只上古灵兽,尽管对方表露出的一切都毫无恶意。问出这样的问题,只是想听一听林翾与对方是如何达成的共识。
林翾闻言却是浑身都僵硬了一瞬,迟钝了两秒才缓过神来,道了一句,“他现在还比较虚弱,除非想要说什么,否则不会占用我的body。”
想了一下,他又补充了一句,“他让那条蛇**苍**也和你一样去找能帮助我稳固魂体,帮助他恢复力量的东西。”
巨蛇与鸾鸟竟然会是单方面依赖的这种爱慕关系,他作为旁观者,刚刚看得清清楚楚,有些惊愕,但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至于之所以会被重光的问题惊住,无非是下意识地想到了鸾鸟的话——
他来自于异世的秘密,已经隐隐变得不是一个秘密了。
在这种恐惧还未全然消退的情况之下,重光却问了他这样一个问题,更是瞬间引起了他的应激反应。
作者有话要说:我被自己立下的fg*打脸,并没有正常更新..新的一周新的周一,我一定在下午两点之前更..
080
一直沉默的鸾鸟似乎没有什么存在_gan,安静地隐匿在契约之中,不参与重光与林翾的交流。
但它依旧能透过林翾的_gan知而知晓一切,良久没有出声,直至重光没再开口说话,才忽然与林翾互通了一下意识,似乎有些犹豫不决。
“**他的魂体上好像带着其他人的痕迹。”
斟酌半晌,他才缓缓如此说了一句。
他与林翾的交流是通过契约来进行的,是意识与意识的直接交流,不会让其他人有所觉察。
所以重光作为他言语中的主角,哪怕就正在搂着林翾,也并不清楚林翾正在与鸾鸟悄悄沟通。
乍一听闻鸾鸟的话,林翾便是愣了一下,心头猛地一颤,睫毛压下,遮住视线,也避开了重光的凝视。
“什么意思?”
他在追问了鸾鸟一句,心底有些隐隐的焦躁_gan在萌生滋长。虽然听不大明白鸾鸟的话,却总能敏锐地觉查出并非什么令人愉快的事情。
鸾鸟沉默,十分犹豫。
一片静寂之中,林翾的全部注意力都被牵引到了方才那句听到的话上,不留神地被重光冰凉的手触及后颈的皮肤,便狠狠打了个哆嗦。
“按理来说**我没有探知他与别人之间契约的能力。”
鸾鸟似乎也显得有些不大确信,对他一字一句说得缓慢。
“他和其他人建立了契约,应该是刚刚才结成的,对方或许有鸾族血统,才能被我_gan知。”
契约往往并不意味着亲密,但总归是关系匪浅,或是被某种重要的事情联系在一起。
而重光明明与林翾是这样互相爱慕依赖的伴侣关系,却自归来到现在都对这契约只字未提,显然不大正常。
作为林翾的共生契约者,鸾鸟虽与林翾没什么shen刻而亲昵的_gan情,却也自然而然会站在林翾这边替林翾考虑,因而对重光的举动产生了shenshen的质疑。
几经犹豫,他还是更多地站在了林翾的这一边,把自己所能探知到的东西悉数告知。
做这一切的时候,他是犹疑的,只觉得人族是他无法理解的种族,善于欺骗与作恶,哪怕是最亲密无间的人,也免不了互相隐瞒。
灵兽之中固然也有这样的存在,却并不常见,大部分的灵兽都是纯良而*诚的,就如同活了数千年已经熬成了老油条的他,也依然不习惯欺骗,更不屑于欺骗。
顿了一下,鸾鸟又补充了一句,“你若是问不出口,可以我来帮你问。”
倘若是他站在林翾的立场,他一定会忍不住刨_geng问底,推己及人,他当林翾自然也是如此。
可是林翾却只是眉头微微拧了一瞬,便又强自压制下去,面上尽可能透露出平静。
“不用了。”
不是不需要鸾鸟来替他询问,而是不想要去询问。这是他给予重光的信任。
哪怕他一听到“契约”,“与鸾族有关”,便是心头猛地咯噔一下,一瞬间就想到虞鸾那张明媚温柔的脸。
他对虞鸾这个人是难掩忌惮的。
若说重光如今对他的恋慕程度,他自然不做怀疑,但那并不意味着原书中虞鸾与林翾之间的爱慕与追逐就可以被他遗忘。
这始终是一道坎,他迈得困难,卡在半中央,不上不下,只能故作镇定。
倘若有一个契机,这道坎便有可能成为高高的屏障,当然也有可能彻底消失。
他不愿意过早地去触碰这个按钮,生怕得到的并非自己想要的结果。
这种心态若是换一个人来,也会很好理解,可是鸾鸟却并不能够切实体会,只_gan到费解。
听闻林翾的选择,他沉默良久,才闷闷地应了句,“好。”
毕竟是别人的事,他不好干涉过多,这是原则x的问题。所以就算心怀不平,他也只能强自忍回去,按林翾的意愿来。
“我能提醒你的都已经提醒过了,你自己记得注意。”
他帮不上太大的忙,接下来要如何做,是盯着重光,或是干脆放手,都由林翾自己做出选择。
怀抱着林翾的重光对这一切毫无知觉,紧绷的神经难得放松警惕,揽着怀中人,在指尖捻揉rou_ruan的发梢,埋头嗅着苦涩的药香,获取奢侈的心安。
关押奴隶的院落里,虞鸾坐在床榻边,盯着窗外的方向,时不时低头看上一眼自己的手臂。
鸾族传承的印记时隐时现,明明灭灭在她的小臂上显现又消失,足以显示出她的躁动不安。
她莫名的心烦意乱,像是有第六_gan在作祟,告诉她前方很有可能是万丈shen渊,而她选择了义无反顾的跌落其中。
已经没有后悔的余地了。就算是有,她也不想后悔。
盯着窗边的眼睛是在寻找等待某个身影,可那个人迟迟不见出现,悬吊着她一颗心,令她_gan到闷钝的疼痛,却又不愿意放弃。
像是等得疲惫了,倦怠了,她才挪开了视线,微微He了一双眼睛,_gan觉到身心都在备受摧残折磨。
倦意袭来,她放松了对周围的警惕,陷入了黑色的沉眠,却不知也几乎就在此时,窗外站了个黑色的影子,是高大的男人身形。
“**”
屋外有虫兽鸣叫,树影婆娑,夜里冰凉的风吹过,掀起一阵沙沙作响。
窗外的人没有进一步动作,而只是略作停留,便又很快离去,步履匆匆,躲着重光安排的守卫,有些艰难地朝着另一个方向离去。
那是林翾所在的方向。
而重光如今恰好也在那边。
那身影动作敏捷,一路上躲避着几乎无处不在的眼线,直到也接近了门口,才堪堪止住脚步,没再继续向前。
黑暗之中,他盯着面前的屋子,不知是在盘算什么。
081
时间不早,他似乎有所忌惮,又像是在算计着时间做事。
盯着那紧闭的门,他没再做别的什么,只环顾四周,用自己的记忆标记了这个位置。
而后他也没有原路返回,而是寻了另一个方向离开。
四周遍布着重光的手下,实力都是强悍的,却没有一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屋nei的林翾半睡半醒着,蜷*在重光宽阔的怀抱里,有一搭没一搭地用手去抚弄对方的头发,梳顺又揉乱,反反复复。
若是换个人,恐怕早已被弄得烦不胜烦,但重光却是耐x十足,几乎保持着一动不动,甚至还略略弯yao,将自己的脑袋凑到林翾手心,任由对方磋磨。
至于屋外发生了什么,是不是有人来过,他们都并不知晓。
“林翾**”,低沉的声音在重光Xiong膛中_Zhen_D,却又小心翼翼地开腔吐出来,认真而郑重地念林翾的名字。
他没想吵醒林翾,只是放在zhui边叫一叫,便能体会到许多独自一人时获得不到满足_gan。
林翾的灵魂昏昏沉沉,鸾鸟的灵魂却是清醒着的,将这一切都_gan知得清清楚楚。
他更是不由得_gan到费解。
以重光流露出的痴态,分明是一颗心都沦陷给了林翾,这种发自心底的爱慕是骗不了人的。
可偏偏他又的确从对方身上看出了和其他人契约的痕迹。
于他而言,人果然是一种复杂的种族。
这种疑惑的_gan觉一直持续伴随着他,在被与林翾一同桎梏于_F_间之nei的之后数天之中,他时不时都要将其拿出来思考一番。
林翾与重光,各自都对对方有所隐瞒。
下意识地,他总会把思维偏移到自己身上,而另一个与自己相关的角色毫无疑问是那条与他纠缠了百年的小蛇。
苍于别人而言,是巨蛇,是活了数百年的前辈,但于他而言,只是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孩子,幼年失去族人庇护,几乎被他一手带大。
他与苍不是伴侣。
可是这数千年冗长的生命之中,苍是让他记忆最shen刻的存在。苍以数百年的光景,为他在心间刻下了浓墨重彩的一道痕迹。
但凡是想到自己亲密的存在,他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苍。
这种近密的关系,不比伴侣差到哪里,甚至更加复杂而shen刻。以至于这数日以来,他总是会在想一个问题——
苍对他有没有过欺骗隐瞒?
倘若有,他也不清楚自己该如何应对。这已经触及到了他漫长生命中为数不多的理解盲区。
当透过林翾的_gan知看到那条熟悉的小蛇*小了身形,在重光的默许之下避开对方的手下,成功潜入_F_间之中,来到自己面前时,他的心头更是万般复杂,_gan慨良多。
“我把我这么多年来攒下的东西翻了几遍,又去搜集了几种灵草,托那修魔者练了味灵药。”
巨蛇金黄的瞳孔盯了林翾半晌,似乎是确认了他不是自己要找的那个人,隐隐流露出一丝痛苦与失望。
它一边如此说着,尾尖卷曲的部分缓缓打开,将其中包裹着的小匣子撂下,被林翾伸手接住。
“两枚药,你_fu下一枚,body的素质与潜力会被拔高,与契约融He得能更好一些。”
林翾依言打开了匣子,锁扣发出“咔哒”一声不算大的清脆响声,里面是两枚圆润透银的丸药。
他抬头,与苍对视一眼,听见对方补充了一句,“另一枚是给鸾的,留到他给自己塑造完新body,与你neng离之后,用来给他稳固修为。”
这药方是它翻找了许久才翻到的,其中需要的材料更是在为难它一般,搜集起来的困难程度让他像是浑身鳞甲都要掉光。
这种珍贵的灵药它从前想都没想过可以炼出两枚,可是重光那边B得紧迫,而它又一定要给鸾鸟留一枚,强烈的压力之下它才不得不做到自己原本想都没有想过的事情。
“炼化了它之后,你再需要的就只是稳固魂体的东西,body素质应该不再需要药物帮助了。”
它知晓林翾是传说中的药体,对药物的xi收能力远超常人,不需要助力也能把这灵药xi收得一干二净,发挥效用最大化。
今日来此,它的主要的目的就是来亲自送过来这两枚灵药,而私人目的则是想见见鸾鸟。
有些犹豫了一下,它还是提起了这个要求。
与其说是要求,不如说它语气诚恳得更像是请求,金黄色的兽瞳之中映着林翾的身影,满心却都牵挂着另一颗灵魂。
“我想见见他。”它如此说。
它想要与鸾鸟面对面,哪怕对方使用的body是其他人的,它也能透过这层表象的躯壳去汲取对方灵魂的温度。
林翾毫不意外它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没有说什么,只是无声地点了点头。
他早就料到倘若这巨蛇过来,必定会想要见鸾鸟一面,因而与鸾鸟商量好了。
body的行使权力交换,会让林翾出现短暂的空白。
苍一瞬不瞬地盯着面前的人,看着对方前一秒还是温柔礼貌的神色,下一刻忽然就面无表情,目光空洞无神。
它突然就没来由地慌了一下,但很快又随着林翾神色的变化而打消掉了。
林翾的周身渐渐生出了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眉眼间虽不锋锐,却是自然而然的高高在上。
毕竟积淀了千年,鸾鸟已经习惯了俯视一切,包括面对苍,也是如此模样。
旁人只会觉得被鸾鸟压得喘不过气来,像是整个人都被看得通透,一切小动作都如同笑话。哪怕是重光这样天生的掌控者,也难免因为年龄上的差距而落於下风,虽然谈不上畏惧,但也并不能轻松应付。
只有苍甘之如饴,无比思念这样低垂下来的睥睨眼神,以一种痴迷而近乎虔诚的姿态盘在对方脚下,强自克制自己,时刻提醒自己这是其他人的body,才能控制住不缠上去。
而鸾鸟只是沉默着凝视对方,目光看起来冰凉而纯粹,与灼热*诚的火焰不同,更像是冰峰无人攀登之处最纯净凉薄的冰雪。
他看起来是安静的,没有主动开口的意思,更没有伸出手去安抚苍的想法。
_F_间nei的空气似乎流动速度都被放慢,缓缓流淌,一时间没有交流。
但苍看得清楚鸾鸟的眼睛,那是一双虽属于人类构造,却与鸾鸟真身别无二致的眼睛。
“您恢复得如何?”
它开口询问鸾鸟这样一句,问的自然是鸾鸟的修为。
一旦恢复了足够的修为,鸾鸟便可以为自己重塑躯壳,由此而neng离林翾的body。
尽管它不确信重获了自由的鸾鸟会不会立刻就远远离开,以它无法阻止的样子离开必定需要留下来的它。但是它但是更shen切希望鸾鸟能活得更好一些。
听闻它如此询问,鸾鸟视线微微偏转,低下头又衡量了一下自己恢复的情况,点了点头。
“很好,大约再有个五六天左右,就应该可以尝试着重塑body了。”
在沉睡的那一段时间里,他恢复的速度很慢,但自从苏醒之后,它恢复的速度大大提高,几乎是飞跃一般,以自己所能_gan觉到的速度在迅猛拔高。
倘若以这个速度保持住,他很快就可以不再叨扰林翾,与对方在躯体使用上分开,除却依然有契约维系之外,彻底变回到两个个体。
他很确信自己的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扭转。
他只唯一不明确的就是自己的心思,且越来越复杂,弯弯绕绕,围绕着他与苍两个灵兽。
他是上古灵兽,活的时间很长,相应的对一切的_gan知也就变得迟钝,需要更久才能彻底弄通。
苍对他的_gan情,他知道绝不单单是养育之恩与对前辈的孺慕之情,那一双眼眸中的情_gan掺杂了类似于爱情的东西,他不是盲人,能够看得清晰。
这种状态已经持续了数十年,直到他化为一枚蛋,又蹉跎了数十年的时光。
对苍而言,爱慕他已经成为了一件在生命中占了绝大部分比重的事情。
但他始终都并没有去戳破对方这隔着一层纸般的情_gan。
直至如今他已涅槃苏醒,与对方再度见面,也依然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有所转变。
“**除了这灵药,你还有什么要与我说的吗?”
沉默良久,他忽然问了这样一句。
他想听听别的,只要是从苍的口中说出来。
不一定是被藏着掖着这么许多年的表白,只随便说一些别的,与林翾和重光无关的,只与他们两个有关的事情就好。
可苍闻言却是忽然目光一凝,一瞬间流露出了些许不自然。
这不自然稍纵即逝,很快便又掩饰得极好,被苍压制下去。
而鸾鸟的眉眼间却是陡然严肃了起来,仿佛捕捉到了什么这段时间以来始终搅乱他心神的东西。
“**”,他没有催促,耐着x子安静着,想要看看苍会不会主动说什么。
倘若对方什么也不说,那就必定是心里藏着不想叫他知道问题。
毕竟刚刚那一抹别扭的眼神骗不了人。
082
一片安静之下,苍的尾尖几乎扭成一个结,弯弯绕绕,眼睛虽不躲闪,强自盯着鸾鸟,却难掩其中不自然的神色。
与对方在一起生活了数百年之久,鸾鸟已经能够对它的每一个动作都做出翻译,清楚地知晓它正在因为某些事情而紧张。
“**”他以目光直视着苍,依然没有开口说什么,一颗心却是由此而缓缓向下沉去,逐渐被shen渊吞没。
似乎是直觉和第六_gan的指引成了真,从来不曾对他有过欺瞒行径的苍保持了缄默,以无声来应对他的提问。
对视良久,鸾鸟终是_gan到了一丝倦怠与失望,朝着苍的方向摆了摆手。
“算了。”
什么也不想说,那便不说也好。
他甚至不给苍一个挽回的机会,话音刚落便已经与林翾交换了body的使用权。
短暂的空白茫然过后,body已然换了一个灵魂主宰,眉眼间的神色由一片冰冷转变为了带着些许无奈的温和,显然是body被交还给了林翾。
一瞬间苍显得有些慌乱,尽管冷血动物被冰凉的鳞甲包裹,理应看不出什么情绪,可它还是明显陷入了阵阵无措之中。
冰凉的金黄色竖瞳盯着林翾,妄图从林翾的脸上捕捉到一点鸾鸟的痕迹,却只是徒劳而已。
“**”它犹豫着想说些什么,却又打消下去。
林翾的表情变了变,眉头微皱,拧出一个有些微妙的弧度。
“他要我替他带句话。”
他斟酌了一下,如此与苍说到。
鸾鸟虽然将body的控制权交给了他,却也依然能通过他来_gan知一切,这几天来他们交流得不少,已经十分熟练。
如今鸾鸟的魂体一言不发地直接*回到了他们的契约之中,却要他当个传话员,帮忙带话给面前这条蛇。
听闻鸾鸟有话要说,苍的眼眸之中原本已经暗淡下去的神色腾然生出几分光亮,鳞片随着自己body不自觉的mo_cha而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动。
“他还是那句话**”
林翾的表情微妙,犹豫着开口,声音柔和,十分轻飘飘的模样,带着些许不确定。
“他问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如果没有,现在就可以走了。”
老实讲,他并不知道鸾鸟在做些什么。
明明一开始一切都好,却突然毫无理由地翻脸,就好像非要从对方这B问出一些什么来。
与鸾鸟不同,他对苍并不足够了解,因而也看不出什么端倪,丝毫没有_gan觉到苍方才有一瞬的不对劲,所以自然也不能理解鸾鸟的所无所谓。
他只觉得面前的蛇兽分明是冷血动物惯有的模样,看上去便叫人胆寒,可眼眸中shenshen的痴迷憧憬与依赖_gan偏偏叫他想起了重光。
重光也是惯常一副粘人又仰慕的模样,与苍别无二致。
唯一有所区别的是,当他看到重光流露出慌张无措的可怜姿态,_fu软做低的样子时,他通常都会瞬间心软,再也生不出气来。
哪怕是重光犯了什么错处,触碰到了他的禁忌,他也会在这种目光之下软化了态度,伸手去揉搓重光的头发,再宽容地给予对方一个机会。
但鸾鸟与他终究是极其不同的——
明明拥有着比他还要rou_ruan的声音,却x格冷硬坚定,整个人看似并不锋芒毕露,可却有着实打实的棱角。
鸾鸟绝对忍受不了任何欺瞒,尤其是最亲密的存在,譬如苍。
“**我没有什么瞒着他的。”
听闻林翾所言,苍似乎显得有些崩溃,沉默数秒,才如此叹息了一句。
它当然知道鸾鸟是什么意思。
与鸾鸟在一起的数百年时间,于鸾鸟而言或许只是生命的一部分,而于他而言,是生命的全部。
幼年时它依赖一手将自己养大的鸾鸟,shenshen地仰慕这个强大而又美丽的上古灵兽,这种_gan情shen植入心,一直伴随着他成长为能够独当一面的成年巨蛇,逐渐变成了爱慕。
它的生命中只有鸾鸟,也只爱过鸾鸟一个,无论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都悉数给了对方。
因此它不自觉地观察鸾鸟的一举一动,一笑一嗔,对方只需要隐晦地说上一句话,它便能解读其中潜藏着的意思。
鸾鸟如今要它说一些别的,又如此像是责怪它一般不愿再见到他,反而要林翾来代为传话,很显然是对它产生了怀疑。
至于是哪一方面的怀疑,它自然也是清楚的。
因为它问心有愧。
zhui上它虽然说着没有什么瞒着鸾鸟的,可事实上却并不尽然如此。
它的确不是自己有意隐瞒,隐瞒的对象本也不是鸾鸟,而是重光要它一同瞒着林翾——
再过两日,便是重光与虞鸾的婚期。
外面的所有人都在重光的宣扬之下清楚了这件事,唯有林翾还被蒙在鼓里。
作为重光的“He谋”,它起初也有些于心不忍,难以接受这种办法,可设身处地想一下,倘若是它与鸾鸟走到了如此地步,它大约也会做出和重光一样的选择。
所以它选择了帮助重光瞒天过海,以这种并不足够美好的方式争取得到最优的结果。
只是想要在林翾这里瞒住这件事,它自然也没办法告知鸾鸟。心中藏着这么一件事,难免在鸾鸟面前露了些马脚出来。
它几乎忘记了自己在鸾鸟面前永远落於下风的事实。对方那一双眼睛可以捕捉到它一切不自在的模样。
如今它一念之差,卡在半途之中,进退两难,坦白便是背信弃义,害了重光,不坦白又畏惧鸾鸟不原谅它。
数百年时间里,鸾鸟似乎还没有真正与他动过怒,这一次也算是头一遭,令它更加不知所措。
林翾没有回应,眼神却是恍惚了一瞬,显然是在与鸾鸟又继续交流了几句。
他的睫毛渐渐低垂,呼xi节奏加快,又强自放慢,最终狠狠地吐出一口气来,夹杂了叹息。
再度抬眸,他的眼底已是多出了几分试探与茫然,盯着那一双黄金兽瞳,抿唇沉默。
无声对视良久,他终于定了决心,语气间带着强烈的不安。
“你瞒着的事情,和我有关吗?”
083
听闻他的问题,苍那一双眼眸之中神色不由得恍惚了一瞬。
在这某一刹那,林翾带给他的_gan觉竟然是锋锐的,与鸾鸟有一定程度上的相似。
依然温和的表情也难以掩藏他面对这个问题上的冷静与强硬。尽管语气显得无措不安,却坚定执着地要寻求问题的答案。
苍沉默了,无法开口说出“否”字。
被鸾鸟一手养大,尽管已经活了数百年的时间,它依然不善于欺骗。
倘若不是被人如此抓着质问,且质问的句句都在真相边缘,它或许还能有瞒得住的余地。
可眼下如今,它只能缓缓避开视线,以沉默应答。
空气中十分安静,林翾的眼神变了又变,最终归于一种沉静的复杂。
他闭了闭眼,将这复杂隐于眼底shen处,朝着对方挥了挥手,示意自己已经不需要答案了。
作为一个心智健全的成年人,看到苍如此反应若是还不知道真相,那便是蠢得可怕。
厚重的大门被离去的苍缓缓带上,似乎存有一丝犹豫,但终究是He了起来,将林翾与鸾鸟一同关在了屋里。
这扇门nei外有锁,曾经林翾没有多想的时候,还觉得这是安全的体现,如今看来却是等同于被重光囚禁。
“**”契约中鸾鸟的魂体也很沉默,久久没有开口。
林翾被重光关在这里,他也一同失去自由。
而苍作为这一切的He谋,竟然会在B问之下落荒而逃,也不愿开口吐露实情。
作为一手掌控了苍整个生命的存在,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是这样的情景。这种_gan觉连带着它这一段时间以来的思考一起,沉重地撞击着他的灵魂。
林翾垂着头站立,手脚有些冰凉,心头回想起重光的温度,更是体会不到半点暖意。
哪怕是再亲密的关系,都要有各自的自由空间,这是他一直以来崇尚的准则。
他也不是对重光毫无隐瞒,譬如说死而复生以及身为穿越者的这些不可言说之事,他都藏在心底,不愿意吐露出来。
只是重光将他像现在这样欺骗囚禁于此,已经超出了他所能理解接受的范畴之外。
“那天他提出要求的时候,你就已经_gan觉到了?”
他在心底如此问了鸾鸟一句。
或许是lover之间的亲昵会使警惕心降低,那时的他虽然觉得怪异却也没做他想,只当是安全方面的问题。但鸾鸟对于重光并没有这种偏爱,因而会敏锐许多。
鸾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短促地承认了下来。顿了一下,才又补充了一句。
“你需要我帮你从这里出去吗?”
共生契约是一种奇妙的存在,会使契约双方渐渐趋于同心,哪怕一开始是兵戎相对的仇敌,也会在这种契约的缓慢作用之下逐渐为对方考虑着想。
如今的林翾在鸾鸟看来,已经是被归于他的羽翼之下保护起来的弱小幼雏,他愿意给予对方帮助与庇护。
如今被囚禁于此,得不到外面的消息,便处于绝对茫然的弱势之中。倘若林翾希望能够离开这里,它便会尽力帮助对方达成目的。
“我的力量已经恢复了很多,虽然还是不能给自己塑造躯体,但帮你离开这里应该是可以做到的。”
它的话没有说得太满,因为并不能百分百确信自己能够成功。
毕竟离开这里并不单单只是破开这一道门的阻碍,而是要在不惊动重光的情况之下撕裂他的禁制,还要避开外面的森严守卫。
这对于巅峰时期的他半点难度也没有,但对于如今依旧虚弱的他却是要小心谨慎。
林翾没有很快点头答应,而是依旧沉默,漆黑的眼眸盯着面前脚下的一块地面。
他的心头万般复杂,思考的能力被凌乱的心绪牵扯,做出每一个决定都变得十分艰难。
“你要怎么做?”
沉思良久,他反问了鸾鸟一句。
“我不希望他发现我已经离开了这里,至少短时间之nei**可以吗?”
哪怕心头乱七八糟的,他也没忘记用最和缓的语气与鸾鸟说话。
这也是他最讨鸾鸟喜欢的地方。
温和这一特质似乎已经刻在了他的骨子里,无论身处在各种境地他都不会变得刻薄冷硬,始终是知礼的模样。
离开这里一定是必要的,他绝不希望自己自始至终都被如此囚禁,失去自由。问题的关键在于是以怎样的形式离开。
在离开这个大前提之下,他不希望自己的离开被重光觉察到。
鸾鸟犹豫了半晌,估摸了一下自己实力的恢复程度。
“外面有多少守卫我不是很清楚,按我的估计,把握大约有七成。”
隔着重光设下的禁制,用的又是林翾的body,他想要探知外面有多少人把守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只能尽可能地将变数算得多一些,再与自己的实力恢复情况相结He,七成把握是最保守估计。
剩余那三成,便是失败的可能x。
在他看来,林翾其实没什么需要犹豫的。
毕竟重光在面对着林翾时那痴态_geng本做不了假,几乎要将林翾捧在至高处去仰视。哪怕是逃跑失败了,林翾最大的可能也只不过是被再次囚禁,用的手段再多一些,第二次逃跑的难度增大一些。
他们终归是伴侣而非仇敌。
但林翾却眉头微微拧起,心底并不这样认为。
似乎有一种强烈的第六_gan在告诉他,这逃跑计划只能成功,不可失败。
在这种条件之下,七成把握其实与一成把握没有什么区别。但凡是有可能失败,哪怕是九成九的把握,也需要他仔细思考。
“再等等。”
他思索了数秒,与鸾鸟如此说道。
“他很快应该就会来找我,现在不适He行动。”
方才他与鸾鸟对苍那一番追问B迫虽没得到直接的答案,但最终他的表现很显然是已经对重光生出了疑心,苍离开这里必然会去找重光言明此事。
鸾鸟对于他的理由却是大不赞同,意识带了些许急迫的催促意味。
“等到他来找你,离开这里难度就又增大了。”
早在最开始他就一眼能看出重光不是什么好相与的,无论是狠厉程度还是实力强悍程度,都在他这千年以来见过的年轻人中数一数二。
他与不止一个这种人打交道过,自然shen知对方不可能单纯只是过来看上一眼,而是会直接采取行动,未雨绸缪,将林翾锁得更紧。
届时哪怕是七成把握,恐怕都*然无存。
“你若要离开,就现在趁着他还没有来,快些决定,之后再想走就困难了。”
鸾鸟的语气中颇有一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心中觉得林翾x格太过rou_ruan,就难免决断力不足,做事拖拖踏踏,优柔寡断。
顿了一下,他“啧”了一声,语气强硬了几分。
“body控制权交给我就好,你只需要保证自己别慌。”
一边这样说着,他一边强势地夺取了林翾的body控制权,抬手看了看这具body的手掌,微微攥拳,眼底渐渐升腾起炙热的颜色。
鸾鸟属火,是上古时期最纯粹的火系灵兽,林翾与他契约并被他复活,体质稍有改变,又恰好赶上了他的涅槃,xi收了他的涅槃之火,被重光以灵药辅助xi收,为他使用这具body添加了助力。
一种区别于林翾本人那温润如水的爆裂玄力猛然自他周身掀起,却又被敛于body四周,没有外扩,更没有造成很大的动静。
“你先休息,不用盯着外边。”
动手之前,鸾鸟仍不忘嘱咐林翾一句,要他可以先睡一会儿。
此行必然危机重重,以林翾这x格去面对眼前的大风大*,恐怕会对他的行动产生负面影响效果。
林翾自然能够理解鸾鸟想要表达的意思,犹豫了一下,便顺着对方的要求T整自己,不再关注外界的一切。
左右事已至此,若是要他全程清醒,他的确会心念不坚。
_gan受到躯壳nei另一颗灵魂安静下去,陷入了封闭状态,鸾鸟的眼中才闪过一抹若有若无的暗色。
他的四周空气都灼热得出现波纹,看上去甚至有些扭曲,一步一步地走到门口,厚重的门顷刻间便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像是人间蒸发一般,不留下任何声与形的痕迹。
几乎同时,正与虞鸾面对面坐在一起谈事的重光忽觉心跳漏掉一拍,顿时目光微凝,整个人的气势都锋利了许多。
他强自按捺下自己直接站起身来的反jx动作,下意识地仔细_gan应了一下自己在林翾那边布置的禁制。
没有任何问题。
那边似乎一切都是完好而安静的,与这几天一样,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动静。
可是他悬在空中的心并不能就此得到安稳,而是总_gan到有什么事情发生。
他的面上看起来并不能显露出什么慌张的神色,自然也没有引起虞鸾的注意。
自打宣扬出去他们要成婚的消息之后,虞鸾的身份便立刻变了,再不是需要与一群人挤在同一个院落里的奴隶。
她吃穿用度好了不知一星半点,整个人的贵气便显露出来。rou_ruan的指腹轻轻摩挲着自己的袖口,眼底是一贯装出来的温和神色。
“我可以保证我的族人不会借着成婚之机暗算你的势力,你若是不信,可以再与我契约一次。”
084
既然是经过了契约的束缚,这场姻亲也就变得比较和谐,至少表面如此。
于情于理,鸾族后人都要派人过来,作为虞鸾一方的代表与支撑的后盾。
消息一经放出去,鸾族那边就迅速地给予了回应,显然是已经寻找了失踪的虞鸾许久,乍一得到消息便瞬间激起了他们巨大的反弹。
尽管对这种可能出现的状况重光已经做好了充分准备,如今也依然被对方来势汹汹的阵仗扰得烦躁。
他向来不畏惧争斗,甚至更多地比较崇尚用绝对的力量来解决问题。只是如今还护着一个林翾在自己的领地之nei,能够避免动手便要尽可能避免。
这也是他来找虞鸾的原因。
有了鸾族后人族群的着手干涉,虞鸾与他的交易进行难度无疑也大大增加。毕竟有那么多鸾族后人都因_gan情的纠缠欺骗而被人拿去了最重要的传承之印,鸾族后人的族长自然也对此有所警惕。
更何况在外人眼中,重光绝不是一个好人,从前便一直顶着魔尊的名号,如今更是与修魔者残余势力纠缠不清。
这样一个无论怎样看都看不出纯良之处的男人,从前又不曾与虞鸾相识,若说是一见钟情,未免来得太廉价了些。
但凡不是极度愚蠢之人,都不会认为重光与虞鸾因为有有真_gan情而在一起。而若是刨除_gan情这一因素,剩下的便只有可能是利益相关。
在其他鸾族后人眼中,虞鸾自打生来从未出门历练过,心思自然单纯,不谙世事,很显然会被重光欺骗诱哄。
而她不仅仅是这一辈鸾族后人中的天赋最高者,更是数辈以来天赋难得强悍的存在。因而格外受到族人的重视与关照。族中前辈绝不能容许她也重蹈之前那些人的覆辙。
坐在重光面前,虞鸾整个人看起来异常的柔和,仿佛就像个没有棱角的温柔nv人,zhui上说着的却是讨价还价的话。
“免除这一场纠纷对你我二人都有益处,我可以保证我的族人受我管控,不知您意下如何?”
她能看出来重光其实也不愿两族撕破脸皮,初步角度上他们两个可以达成共识。
要鸾族后人不动手找茬自然可以,但她也要重光保证修魔者不会动手,为自己的族人谋一份绝对安全。
“我们以契约为证。”她如此强T了一句。
只有契约才是真正强而有力的保障,口说无凭,任何人都不如契约的力量可靠。
重光闻言不语,只是抬眸盯着这个表里非常不一的nv人,视线中的压迫_gan愈渐强烈。
他可以承认虞鸾所说的都没出错,但他并不习惯于也并不愿意被人牵着鼻子走。
被重光的目光凝视,任何人都会或多或少地受到影响。虞鸾到底也还不足够镇定自若,渐渐显露了一点躁郁的情绪出来。
“您想怎么样?”她开口催促了一句,希望打破眼前尴尬的沉寂。
越是被吊着,一切悬而未决,她越是_gan到心头不得安宁。
而重光也并没有什么为难她的意思,他要的就只是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的手心罢了。
一片静寂之中,他开口,声音自Xiong膛与喉间发出,力量牵扯声带_Zhen_D。还未吐出一句完整的句子,便被突如其来的意外状况打断得彻底。
屋nei的重光与虞鸾具是神色忽然一凛,目光猛地移向门口——
一道强悍而霸道的玄力自门外轰然击中了_F_间的门,却是收了许多力道,没有致使那一扇门门当场化为齑粉。
也就在_gan受到这熟悉玄力的一刹那间,重光便已知晓了来者的身份。
他的表情略微缓和了几分,看着不那么警惕,却依旧显得有些忧心。
一条尾巴的尖部率先探入屋nei,体型巨大的蛇兽挤入门nei,鳞片剐蹭门口,发出刺耳的响动,显得异常拥挤。
金黄色的竖瞳依旧冰冰冷冷的,像是等待着伏击猎物一般。
可重光与其对视,却分明发现其中透露出些许少有的慌乱与焦躁,尾尖拍动着地面,盯着虞鸾的方向,目光中似乎有些意味不善。
来自于绝对强者的压迫使得虞鸾变了脸色,面色不由得苍白了几分,视线都*了回去,有些紧张地盯着自己的手,指尖有细微的抖动。
空气安静了一瞬,重光很快便意识到苍不会无缘无故来打断他与虞鸾的交谈,浑身便是一凛,立即站起身来。
“我换个时间再来找你。”
他对虞鸾撂下这样一句,而后步履匆匆,走近了苍,与对方交换了一个眼神,更是如坠冰窟。
虞鸾得了重光的话,整个人稍微松了一口气,不敢提出异议,只能强自保持着表面的镇定,其实已经慌乱一团。
面对巨蛇的_gan觉与面对重光终究不同。
她知晓重光是一个说得通道理的人,拿捏住了要点,便可以正常交流。虽然实力差距悬殊,但她并不十分畏惧对方,甚至还敢讨价还价。
但巨蛇整个形象都是冰冷的,当初乍一出现便给她带来了巨大的惶恐与惊吓,尽管没造成什么实质x伤害,可对方流露出的恶意不似作假。
她对巨蛇_gan到发自nei心的恐惧,因而大气也不敢出,无声地看着重光抛下自己,与对方一同匆匆离去。
两族之间争斗的问题,终归是没来得及以契约的方式解决。
而重光也无暇再顾及这些,离了_F_间之外,便无法再按捺下去,急迫地询问了苍一句,声音有些沙哑。
“你刚刚不是在林翾那边吗?他怎么了?”
联系到刚刚那一瞬间的莫名心悸,再看到苍这焦急无措的模样,他很难把事情往好一点的方向去想。
作为一只灵兽,苍也不拐弯抹角,庞大的身影闻言只略微停顿了一下,而后便实话实说。
“鸾实在太了解我,我没能逃得过他的探查和审问,但我并没有说什么**”
“只不过以鸾的x格,再加上他很护着你的那个伴侣,他若是能猜出来的事情**不离十,多半是全都告诉了你的伴侣。”
一边说着,苍金色的瞳仁之中似乎流露出一丝躁郁。
“你的伴侣刚刚问我,我瞒着他和鸾的事情,是不是与你和他有关。”
作者有话要说:恢复正常更新,下午两点还有一更
085
事到如今,鸾鸟与林翾站在同一个阵地,这件事便已经不单单只是重光的事情。若要论不安_gan,苍心头的惶恐绝不比重光少上半分。
重光神情剧震,匆匆赶路的脚步停顿了一瞬,盯了一眼面前的巨蛇。
他想要它再说一遍,希望是自己听错了或是理解错了。
但是理智告诉他这些都没有,林翾是真的已经觉察到了情况不对。
在这一切的算计之中他忽略了鸾鸟这个巨大的变数,只确认巨蛇既然答应了他便不会轻易开口说出真相,却忘记了鸾鸟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活了数千年的灵兽,就算本x再淡漠,再不经世事,也该有了对一切的洞察力。
很何况苍与鸾鸟一同生活了数百年的时间,对彼此细微的变化都应当了如指掌。他这一次任由苍过去探视,本就是个错误的决定。
“我_gan受不到我设下的禁制有什么异常**但可能并不意味着没有问题。”
一边说着,重光一边又抬起脚步,不再停歇片刻,朝着林翾所在_F_间的方向匆匆离去,面色严肃,语气低沉之中又带着些许气音。
他设下的重重禁制都不存在异常动静,按理来说便是林翾那里没有意外情况,可有了鸾鸟这样一个变数,他到底也摸不准这一点。
速度被压迫到最快,风声就在耳边呼啸,冷厉得像锋锐的刀刃。
在这种B迫自己的情况之下,到达林翾那边仅仅只需要短暂的一会儿工夫,却在重光心底被无限延长,度秒如年。
越是靠近,他越是能_gan觉到一阵不同寻常的波动,带着某种熟悉而灼热的气息在空气之中翻涌。
苍就跟在他身后,被鳞片覆盖通体的冷血动物似乎应该表面看不出来什么情绪,但半透明的眼瞳与周身的气势已经足以说明问题。
“**是鸾的力量。”
他缓而又缓地说了一句,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重光双手垂在身侧,闻言一瞬间就捏得很紧,几乎是无意识地用力。
情况不妙。
既然是从苍口中说出来的,那想必鸾鸟真的有所动作。
如今鸾鸟与林翾存在于一体,若是鸾鸟的力量外泄至此,想必林翾的躯体也定然已经离开了_F_间的拘束。
只是尽管已经做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当真正面对着空旷_F_间的那一刻,重光整个人的神色还是瞬间变了个模样。
_F_间外的守卫似乎没有任何异状,依旧各司其职,可_F_间nei已然空空**,已然没有了林翾的身影。
四周具是一片令人压抑的安静,苍沉默着,巨大的body盘在一起,目光盯着屋nei,良久才挪开视线,朝着其他方向缓缓看去。
“他们应该刚刚离开不久。”
它强自镇定下来,环顾四周,初步分析了一下,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它与鸾鸟在一起数百年,对彼此太过了解。这也算是一柄双刃剑,既让它的任何细微举动都难逃鸾鸟的那双眼睛,也让它可以从细枝末节之间寻求到蛛丝马迹。
重光并不回答它,只是环顾四周,看了看守在附近的修魔者手下,抬手召唤了一个他们之中实力最强的,叫来自己身边问话。
所有负责看守这里的人都十分茫然,又有些许惶恐存在于心,对于这种意外情况_gan到十足的不安。被重光叫到的那一个更是如此,略微犹豫了一下才敢靠近。
他们的确没有渎职行为,不曾偷懒,但眼前事实胜于雄辩,_F_间里的人总不能凭空消失。
垂头站在重光身边,他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只能静静等候着这一场审判。
重光的面色难辨喜怒,十分冷淡严肃的模样,抬手指了指门nei,声音低沉。
“你们没有觉察到这边有异常?”
这_F_子仅有一个门,林翾想要离开,只能通过这一条途径,就算突破禁制时能够掩人耳目,总不能开门离开时也引起不了他这些手下的注意。
门锁有被破坏的痕迹,并不十分暴力,但十分干脆果决,很明显不需要第二下动作,一下便直接破开了外面的锁。
被问到的手下面色有短暂的茫然与空白,反应过来之后便陷入了shen思,犹豫良久,摇了摇头。
“没有,尊上。”
他仔仔细细地把今天的一切都回忆了一遍,除了苍出入了这里一次之外,再没有其他变数。
就连细微的风吹草动都不存在,唯有他们一群守在这里的人面对着面,持续着日复一日枯燥而乏味的守卫工作。
他从来都没想过竟然会把_F_间里的人弄丢。
瞥了一眼在重光身边的巨蛇,他朝着自己面前的尊上shenshen弯yao,再抬起头来,又恢复了沉默,等待对自己的发落。
于私心里,他认为这条巨蛇可能有些问题。毕竟这条巨蛇不知何时就突然出现在了尊上的领地之nei,与尊上显得不算近密,却也不算疏远。
在这条巨蛇来此之前,一切都十分安分,屋nei的人时常半点动静都没有,老老实实地呆在里面。但在它来此之后,屋nei的人竟然就凭空消失了。
想归如此想,他并没有选择把自己的想法直接说出口,而是收敛于心,静静地看着自家尊上,一切遵从重光的命令而行。
像是看不到这专注的目光一般,重光只是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来,又短促地咳了一声,转向苍。
“你能寻到大致方向吗?”
他这样问了苍一句。
虽然知道可能x不大,但还是忍不住想要把所有可能x都试过,才知道可不可以。
好在这一次苍给了他惊喜,点点头用头指了指某个方向,“鸾的气息在这边。”
他们赶过来的很快,林翾_geng本走不了多远,只要有鸾鸟那标志x的力量波动,苍便能够有些许隐约的_gan知。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又拖了,明天应该也会晚更一点。
086
追回林翾的任务交给任何人重光都放心不下。
他顺着苍指出来的方向看了看,试探着当初玄力,能_gan觉到一阵微弱的火系玄力波动,便皱了皱眉。
“你再仔细看看,还有没有其他可能的方向。”
这道波动太过浅显,很容易就能被觉察,按说鸾鸟做事应该不会留下如此大的疏漏。
略微顿了一下,他又摇了摇头,无声地叹了一口气,朝着苍摆摆手。
“我先顺着这个方向去看看。”
他与苍分头行动,一人暂时先追过去,另一人再寻找其他痕迹。
鸾鸟的心思他捉摸不透,而苍在这方面又颇有些一_geng筋,让他信不过。追回林翾这件事刻不容缓,他没有退路,也没有犹豫的余地。
四周是了无人烟的荒野,杂乱的石砾与半枯的草木星星两两地点缀,好久也寻不到一个可以遮蔽自身的障碍物。
林翾的身影就在这近乎平旷的地界急速向前奔走,周遭的景象全部在速度的作用之下化作一片虚影。
他的面色冷淡,眼神没有波澜,左右瞟视,时不时变个方向,以免太过轻易地被后面的人追上来。
漆黑色的瞳孔之中仿佛有两团灼热的焰色在燃烧不休,映着他淡漠的表情,显得有些反差强烈。
*控着这具body的人是鸾鸟,时隔不知多久,重新掌控着人类的躯壳来进行如此剧烈的活动,对他而言也是一种不小的挑战。
而躯壳nei的另一颗灵魂正在进行着半昏半醒式的入睡,大胆地将一切都交给了对方来掌握。
比起林翾本人过于rou_ruan的x子和尚且不充足的阅历,鸾鸟虽然不问世事,但毕竟活了数千年的时间,要沉稳许多。哪怕一路走来都找不到He适的避身之处,面上也并不显露异样与焦躁。
他耐心地搜寻着可以暂时躲避的地方,忽然眉头微微一挑,脚步略缓下来,在心底叫了林翾一声。
“**你是不是和邪修有过牵扯?”
他的语气是质疑的,但显然更多的是笃定。
林翾被浅眠中唤醒,听闻对方这样直接的问题,不由得心头猛然一惊。
“怎么了?”一句话被他问得有些急促。
有关邪修,是他作为一个外来的穿越者在这个世界上的盲区,且邪修组织处在神秘不可探知的暗处,对他与重光二人抱有shenshen的恶意。
完全可以说,他穿越至今所遭遇的一切动*不安,全部都是邪修组织在作祟。
如今这个组织从对他的这些遭遇一无所知的鸾鸟口中说出来,且来得十分突然,很显然是有邪修的力量在四周附近,引起了鸾鸟的注意。
林翾顿时就_gan到了十成的慌张。
“你_gan觉到什么了吗?”
他又追问了一直默不作声的鸾鸟一句,心头不好的猜测越来越鲜明,B得他慌乱不已,哪怕body的掌控权在鸾鸟那,他也几乎要影响到整具body。
鸾鸟沉默不语,左右探视了一番,目光最终锁定了某个方向,在心底回了林翾一句,“晚了。”
他的语气简短而严肃,语气明确,不多说半个字。
也就几乎在他开口这一瞬间,一道凶猛的玄力自他盯着的方向袭来,带着强烈的气势,令借用着林翾鸾鸟都有些眉头紧皱。
他的气势一般不会很轻易的透露出弱势,这一次却是犹豫了一下,便打消掉了反抗的准备,任由着这gu力量将林翾的body牢牢束缚起来。
隐藏在Xiong口契约之中的林翾顿时沉默了。
“别怕,没事。”
鸾鸟表面看上去似乎已经自顾不暇,意识却依然不急不慌,竟然还能余出空闲来安慰林翾。
body上束缚着的力量是与千年前某种名噪一时的强悍存在出自同源的熟悉_gan,恰是邪修的力量。
鸾鸟垂眸,盯了一眼卷缠在自己身上几乎要凝出实质来的力量,沿着力量来的方向抬头凝视,目光锋锐,直直地固定在了某一点处。
一个高大的黑色身影自那里的一棵枯树之后缓缓挪出,三两步便来到了林翾面前。
两双眼睛如此默默对视,相互凝望。
鸾鸟连带着林翾的魂体一起,注视着眼前缓缓凑近的男人,脚下没有挪动,没有逃离的意思。
来者的脸遮挡得严严实实,并不能暴露出身份,目光冷凝淡漠,周身气势尽管敛藏得很好,却仍然透露出一gu强烈的侵略x。
“**你不是他。”
沉默良久,对方似乎确认了什么,率先开了口,声音如同金属相互mo_cha一般,听上去难听而与正常人的嗓音不同,区别极大。
闻言鸾鸟的眉梢微微挑动,抿了抿唇,轻咳一声,在心底问了林翾一句,“他是谁?”
面前这人很明显与林翾是认识的,否则也不会说出这种话来。
但林翾沉默良久,却是重重地叹息了一声,语气有些尴尬。
“我_gan觉不出来。”
对方脸被遮盖,声音也不是正常的模样,仅从身形与气质上来判断,他_geng本不记得自己认识这样的人。
“他没什么恶意,也不是那个修魔者的手下**”鸾鸟面上不动声色,在心底给林翾进行分析。
“左右你我现在也找不到藏身的地方,不如暂且随他去,看看他想要做什么。”
似乎是能_gan觉到林翾的保守与犹豫,他又补充了一句,“我们现在是一体的,我不可能会害你,一定保证你的安全。”
就算是使用林翾的body,以他一瞬间爆发的强悍力量也不必担心保不住x命。
哪怕动起手来得不到好处,争取逃跑的机会总是可以做到的。
只是尽管已经得了鸾鸟这样的承诺,林翾的意识还是有些不安和犹豫。
“他是邪修?”他问了鸾鸟一句,得到了鸾鸟肯定x的答案,便_gan到更加不可置信。但凡是曾经与他有过纠葛的邪修,无一对他抱有的不是恶意。
可是他与鸾鸟交流的时间不算短暂,对方却始终没什么下一步动作,只是不停打量着他,并以玄力将他束缚。
沉寂良久,那难听的声音终于又一次开口,似乎有些隐隐的无奈。
“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占了他的body,但这的确是他的body没错,跟我走。”
男人zhui上仅仅只是说着“跟我走”,行动上却是不容抗拒,半强迫式地拖拽着林翾的body,朝着继续远离修魔者领地的方向前行。
鸾鸟倒是也不反抗,饶有兴趣地松懈了body的力道,任由着对方将自己带走。
他能_gan觉到对方的力度是经过了仔细斟酌的,最大限度地保证了不伤到林翾相对孱弱的body。可是林翾分明又表示不认识这个人,事态就变得有趣了起来。
目光盯在这邪修的背影上,他一点一点将对方打量得通透,越是观察,就越是_gan到有些奇怪。
这人身上的邪修气息状似浓厚,但仔细探寻过后,却发现十分虚浮,与他印象中正常的邪修有很大区别。
沉思了一瞬,鸾鸟叫了一下林翾,“我把body控制权交给你,你和他搭话试试。”
一边说着,也不等林翾同意,他直接就*控着躯壳换了个人主导,与林翾T换位置。
这种交接工作只发生在短暂的一瞬间,林翾的body似乎突然彻底无力,而后又重新被另一个魂体支撑起来。
牵扯着林翾躯体的男人脚步停顿了一下,缓缓扭过头来,目光幽shen。
“**林**翾?”
他依旧*着那一口难听的声音,叫了一声林翾的名字,一个字一个字说得缓慢,让林翾听得连连皱眉。
“我**需要你帮个忙**”
男人只简单的说一句话便要停顿数次,好像异常艰难,每一个字都要经过严肃的思考。
不知为何,林翾听见对方如此说话,总觉得心头有一点不大舒_fu。他很确信自己并不认识任何一个毫无恶意的邪修,但对方带给他的_gan觉却仿佛有些熟悉。
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抬了抬下巴,声音温和中带着探寻的意味,“你说。”
见他态度和缓,对方似乎不再j神紧绷,想要开口,目光却忽然一凝,道了一声“抱歉”,而后猛地伸出一手抓住他的肩膀,力度之大令林翾_gan到了猝不及防的剧痛,整个人都被凌空提起。
眼前的景象顿时一片急剧的变幻,带着强烈的眩晕_gan,紧接着便是连续的颠簸。
林翾被人扛在肩上,似乎从来没有这么难受过,肩膀正好抵着胃部,若不是腹中空空,恐怕早已吐了出来。
风在耳畔呼啸得很凛冽,他听到那个难听的声音居高临下的传来,夹杂着风声,听得并不真切。
“我要**用一下**你的血**”
他听到对方大致是这个意思,浆糊一般的脑袋却没有快速思考反应的能力。
直到整个人被撂下,双脚着地,手腕被不容分说地捏起,而后便是剧烈的疼痛,皮r被利齿刺破。
他猛地仰了一下头,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地想要挣扎,却忽然看到对方松了口。
高高大大的男人在他面前扯下了面上的遮盖物,露出一张年轻而熟悉的面孔。
087
林翾的手脚一片冰凉,浑身都在打着抖,目光直直地盯在对方那张年轻的脸上,久久说不出来半个字。
他的牙关咬紧,粗重地呼xi着,肺部被冷空气充溢,仿佛随时要炸开一般。
手腕上是黏腻*润的触_gan,有强烈的血腥气散溢,交织缭绕在两人中间,令林翾几yu窒息。
“萧千愁**”
他喃喃地念了一句眼前人的名字,每个字都说得十分吃力。
对方没有给予回应,而是牵起了他的手,重新将手腕挪回到zhui边,吮xi起了那里的伤口。
林翾艰难地仰着头,仔仔细细地将萧千愁打量了几遍,发现这个男人与他印象之中似乎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又或者说,他_geng本就没有真正了解过萧千愁这个人。
书中的萧千愁是个冷静自持的x子,又被作者赋予了金手指,自然而然地可以一步一步登上顶峰。
而穿越来到这里之后,他第一次见到的萧千愁是一副愚蠢的纨绔模样,嚣张放肆却没有足够的实力,被白九歌打伤之后竟然还留了小人的后招。
从那时候开始,萧千愁这个人的身上就已经存在矛盾了,然而在那之后,他每次遇到这个人,都能见到对方的不同面孔,让他永远也猜想不到哪一个才是真正的萧千愁。
这个原书主角的身上似乎环绕着巨大的谜团,遮盖了他窥探的目光。
如今他们二人以这样的形式重逢,他明明应该有慌乱,毕竟他们并不熟稔,对方又在做着伤害他的行为,可他的潜意识却本能地并不畏惧,本来还在紧张跃动的心跳在看清对方身份的那一刻反而安定了下来。
第六_gan告诉他,萧千愁并不是他的敌人。
而这种直觉也与鸾鸟的判断不谋而He。
正想着鸾鸟,*回契约之中沉默了良久的鸾鸟终于开了口。
“差不多可以了,再失血你的body会受不了。”
顿了一下,鸾鸟又补充了一句,“没有那个修魔者王族在,你受的伤只能靠你自己慢慢恢复。”
修魔者王族,指的自然是重光。
林翾闻言眉心跳动了一下,抿了抿唇,顺着鸾鸟的意思挣动了一下body,萧千愁便像是突然回过神一般松了口,面上露出几分愧疚之色。
“抱歉。”
高高大大的男人裹在漆黑色的_yi袍之中,低下头十分认真的道歉。他的装束看起来有些眼熟,又让林翾无法在记忆中搜寻到同样的打扮。
林翾一时半会儿心思也无瑕放在面前之人的身上,反倒是在心底循着鸾鸟刚刚的话追问了下去。
“**为什么只有重光可以治愈我的伤处?”
这是他在重光那边一直没有直接问明白的事情。
身为药体,他对任何人都有治疗的效果,可是对自己没有。
而重光曾经说过,他可以被重光治愈,就像是拥有一个专属药体一般。
鸾鸟被他问得沉默了数秒,似乎有些哑然。
“那个修魔者没跟你说过原因?”
他的语气显得有些惊讶,仿佛又见到了什么不能理解的事情。
林翾没有回答,用无声来表示了默认。
重光的确没有和他提起过原因,他似乎也没有主动去追问过。
他与重光经常这样,一个不问,一个不说,许多东西便这样无声地错过。
从前林翾始终信奉着一个理念。在一段关系之中,知道的东西越少,越囫囵,越是能凸显出纯粹的_gan情,很多东西其实不必要太过明白。
但是现如今,他撞见了重光,也就终于对这种说法表现出了质疑。
实践出真知。他与重光之间似乎不该存在太多盲点,否则日积月累,就会像今日一样出现莫名的裂痕。
他无声地在心底叹了一口气,听见鸾鸟也隐隐约约在叹息,body上没有挣动,任由着萧千愁单手将他从tui窝处揽住抱起。
“我带你离开这。”
他听到萧千愁如是说道,便顿时回了神,目光微凝,显出丝丝冷淡与探寻。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跟你走?”
就算他的确是想要暂时躲开重光,一个人冷静冷静,也不代表他会愿意和另一个人绑定同行。
他有鸾鸟就已经够了,不需要再多一个同伴用来保证安全。
尽管鸾鸟使用的是他的body,但鸾鸟的魂体强大程度远非后辈宵小可比。对他来说,有同伴甚至才意味着更加不安全。
有鸾鸟尚未消散下去的气势傍身,林翾本来过于温和rou_ruan的神态也变得锋锐了几分,语气谈不上质问,却也并不好相与。
萧千愁那一张好看的脸上神色不变,认真地盯着林翾的眼睛,几次三番张zhui,却又重新按捺回去,犹豫了良久,才低声开口,声音很轻。
“因为我确信你不会愿意留在那里。”
“重光把你关在_F_间里,自己却要与nv人成婚**”
一边说着,萧千愁的眼眸里流露出一点隐隐的鄙斥,皱了皱眉。
“就算你愿意留在那里,我也暂时要带你离开,因为三日之后我就会去搅乱他的婚事,不能波及到你。”
他一字一句缓缓地说着,手臂颇用了些力气,其态度认真无比,听得林翾连连皱眉,心跳仿佛都漏掉了一拍。
他觉得自己浑身都在战栗,呼xi间仿佛有冰碴在刺痛,头脑一片嗡鸣。
重光要成婚?和谁?
几乎无意识的,他闭了闭眼,脑海里轰鸣的就只有这样两个问题,还有鸾鸟夹杂着惊怒的声音。
“**我绝对不允许你回去。”
作为被契约绑定在一起的存在,鸾鸟对于林翾有一种强烈的保护yu。
倘若说在这个重磅消息从面前的邪修口中说出来的一瞬间,林翾本人的反应是茫然无措,那么鸾鸟就是纯粹的愤怒。
背叛伴侣,另娶他人。
这是一个原则x的问题,哪怕有再多的原因和理由,都无法被原谅。就算不对那个修魔者进行打击报复,他也要直接带着林翾远走高飞,
一直以来他都认为林翾的x子过于温润,哪怕是遭遇了这种程度的背叛,也极有可能会心存犹豫,想要回去一探究竟。
这个契约伙伴哪里都很好,只是太容易被欺负了。
“**”一时间林翾陷入了怔愣之中,久久没有说话,_gan到太阳*在一跳一跳的钝痛。
他目光失神,_gan觉到头上被一只大手轻轻fu_mo了一下,又微微用了些力气,像是在安抚,却显得有些不够熟练,试探x更强烈一些。
“我带你走。”
依然是萧千愁的声音,只不过语气不再那么不容置疑,而是缓和了许多。
空气沉寂半晌,林翾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遮盖住了眼底的复杂神色,让脑海中依然在试图劝告的鸾鸟暂时停下,朝着萧千愁点了点头,幅度很小。
他其实很想要回去确认一下重光成婚对象的身份,只是这种没什么用处的行为只会徒增新的伤口。
“你要带我去什么地方?邪修组织?”
心头因为重光的关系而烦躁不安,他虽能忍住不迁怒面前的男人,可说话也变得不如往日委婉。
离开重光一定是必要的,但那不代表他会在没搞清楚萧千愁会把自己带到什么地方的情况之下就跟着对方离开。
他可没忘记鸾鸟刚刚还说过对方是个邪修。
萧千愁的表情一瞬间似乎有些僵硬,眼神骤然变得冷厉,凶狠地盯在林翾的脸上,似乎随时要暴起。
但是忍耐良久,他又按捺了下去,沉重地呼出一口气来,手臂上有青筋崩出,用力托举了一下,换了个姿势把林翾甩到了自己肩头,似乎不是很想与对方对视。
他也不与林翾再多言语,直接扛着人抬tui便走。
时间本就紧迫,重光随时有可能会追上来,有些难以解释的问题不如留在路上解释,或是先安顿下来再说。
有关于邪修这个问题,林翾可以说是准确无误地戳在了他的痛处之上,他可以忍住不动怒,仅仅只是因为对林翾这个人比较有好_gan而已。
隐匿在契约之中的鸾鸟似乎十分满意林翾这一次坚定的选择。
倘若林翾依然优柔寡断,他完全不介意强制占用对方的body,先控制着这躯壳远离修魔者领地,越远越好,令重新拿回body控制权的林翾没有独自返回的能力。
“你和那个修魔者之间又没有绑定至死,关系认真算起来还不如与我近密。”
他如此安慰了林翾一句。
人的_gan情是可以装出来的,也是随时可能会变的,但契约不会。
“你不需要存活在他的庇护之下,待我恢复一些实力,就能凝出躯体,与你分开。”
待到那时,他就会成为林翾最强有力的保护者,与林翾以另一种形态共生。
至于那个背叛了林翾去暗中与其他人成婚的修魔者王族,他还并不放在眼里。
至于眼前这个带着林翾不知要去哪的邪修,也同样不具有威胁。
“我一直都会保证你的安全。”
这是来自于一只上古灵兽的承诺,言出必践,绝不会打半点折扣。
天边颜色骤暗,水汽凝聚,变成黑压压一片的乌色云团,mo_cha出雷电的火花,震人耳朵。
重光循着林翾留下的那微弱而浅淡的气息,还有鸾鸟那被抹消了大半的力量波动,前行得本就艰辛异常。如今很不凑巧地突然下起雨来,更是增大了他寻找林翾的难度。
荒凉的野外一切都被水濡*浸润,散发出强烈的雨水气味,遮掩了万物原本的痕迹。
苍渐渐地从后面追赶了上来,十分确信这一条就是正确的路。
它留在领地nei仔仔细细地搜寻了良久,最终确认了这是唯一一条有鸾鸟气息的路线。
“鸾应该是比较急迫,实力也没有完全恢复,才会留下这样的痕迹。”
若非如此,鸾鸟绝不可能给他们掌握丝毫线索的可能x。
重光的一双眼睛都泛着猩红色,脸侧黑色的纹路渐shen,似乎隐隐约约有了蔓延的趋势。
这是他情绪极度不稳定的表现之一。
他x格本就偏激暴躁,但平时习惯了将凶兽掩藏于心,不露声色。像这样剧烈的情绪波动,只有林翾才能够B他显现出来。
听闻苍的话,他也并没有做出什么反应,而是依然做自己手头的事情,尽一切可能x仔仔细细地搜寻林翾的踪迹。
越是不得章法,越是急迫焦虑,心态又会反过来影响他的下一步动作,形成一个恶x循环。
苍能_gan觉到这个修魔者似乎已经濒临了崩溃的边缘,也不再言语,不想去亲自点燃这样一个□□。
更何况它心头的不安与急躁丝毫不比对方少。
鸾鸟与林翾一体存在,如今一同离开,似乎还是由鸾鸟来主导的行动。
纵观数百年的时间,它其实从来都没有叫鸾鸟真正生过气,这还是第一次,就涉及到了原则问题——欺瞒。
倘若不尽快解决,以鸾鸟那又冷又烈的x格,只怕是要与它今生都再不相见。
如果真的被鸾鸟下了这样的誓言,那它还不如自己求死,总好过于在漫长而无边际的一生之中都求而不得。
“这边——”
它赶在重光之前指了指接下来的方向。
认真说来,它的确在心底迁怒过重光。毕竟倘若不是这两个人类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它与鸾鸟永远都不会走到这一步。
只是迁怒总归是最无用的行为,且反倒有可能会收到恶果。
它唯有尽力而为,尽最大的可能和重光一起,以最快的速度把人找到。
顺着苍所指向的方向,重光也打探了一下,眉头却是狠狠地拧了起来,站住了脚步,环顾四周,目光染上了些许凶狠之色。
“**邪修**”
他喃喃了一句,声音中透露着些许恨意,咬牙切齿的意味十分浓厚。
“**”
说完他沉默了一瞬,目光中爆发出几分狠厉,朝着苍指向的方向加快了脚步。
他_gan受到了邪修的力量波动。
与邪修交手过几次,他能_gan觉到这个邪修似乎并没有动手,只是意味不明地环绕在这周围,所求必然不是什么简单的东西。
如今恰逢林翾离家出走,没有他保护在身边,而邪修的气息又出现在这里,危险x无疑大大提高。
要知道从十年前开始,林翾的体质就已经引起了邪修组织的垂涎,如今十年过去了,林翾明明十分弱小,却竟然得以从极意谷禁地之中走出,无疑更加令邪修组织想要得到。
一想到林翾有可能被邪修带走的这一可能x,重光整个人都要原地炸裂开来,头脑从来没有一刻这样清醒,心情却是一团糟乱。
苍紧紧地跟在重光身后,虽然不清楚邪修与对方之间的纠葛,但直觉告诉它情况似乎十分严峻,否则也不会把重光B到这个地步。
萧千愁的藏身之处不是简简单单的山洞,更不是野外随便的某个无人经过的角落。
任是林翾怎么猜测,也万万没想到萧千愁竟然会隐匿于闹市之中。
距离修魔者驻扎的领地最近的修者聚集地也需要赶上好长一段路,且人来人往,嘈嘈杂杂,与萧千愁本人的x子并不搭T。
这零散的修者云集之处自然是有旅社存在的,不需要什么身份证明,只要有足够的灵石用来支付费用,就能够受到店家的青眼有加。
林翾被扛了许久,直至接近了这边的市井,才终于被放了下来,得以松了松筋骨。
他跟在萧千愁身后,看着对方又重新遮盖住了自己的脸,熟稔地穿梭于人来人往的集市之中,找到了一家提供住宿的店铺。
“一间_F_,一个月。”
他亲眼看着萧千愁空无一物的指尖忽然夹了两颗中品灵石,丢给了面上不自觉露出垂涎之色的店家。
这里条件比较简陋,没有什么上等_F_与下等_F_的区分,都是一样的_F_间,最多能住三人,而且价格也要比繁荣的地方昂贵许多。
来此交易的修者多半都是足够强大的存在,可以独自行动。这一类型的修者居住往往都极其不稳定,像萧千愁这样出手阔绰的客人,一住便是一整个月,实属罕见。
林翾看着这一切进行,没有说什么,而是倾听着鸾鸟在他的头脑中开口,语气颇有一些揶揄的意味。
“他倒是还挺喜欢你,刚刚明明还在生你的气,现在已经又在不自觉地替你着想了。”
林翾对此不置可否,抿唇不语。
他当然没忘记萧千愁说过的话。
对方将会在三日之后去对重光动手,搅乱这场莫名其妙的婚事,眼下却足足盯了一个月的_F_间,很显然是在给他提供一份安宁与稳定。
只是他与萧千愁并不熟悉,也算不上同伴,何德何能可以让对方如此善待?
088
他从没想过自己某一天竟然会站在一个近乎陌生的人身边,心知肚明对方将要对重光动手,却_geng本无意去阻止。
跟在萧千愁的身后安静地随对方一同进了_F_间,看着对方把门He上,他神色不变,只开口问了一句,“只是搅乱他的婚事,不需要伤他,是吗?”
就算他的心脏如今正被剧烈地绞痛着,他还是要承认自己不希望重光出事。
原书中就是萧千愁亲手杀了重光,如今他们两人命运的齿轮终将再一次咬He在一起。
一切似乎与原书中并不相同,可又隐隐有些近似之处。
萧千愁长得很高,俯视着林翾,沉默半晌,点了点头。
“如你所愿。”
仅有四个字,却是他从喉咙之中吃力地挤出来的,说得异常困难。
于心而言,他一直以来都十分嫉妒重光,甚至一度几乎到了一种病态的程度。
同为年少时就已经失去亲人庇护与爱的存在,重光显然比他要幸运得多。虽然自始至终他们二人差不多都身陷泥潭泥沼,无法自拔,可重光身边却有一个林翾。
这已经足以让他心生妒火。
他甚至曾经想过,若是有完美He适的机会,他一定会选择趁机杀了重光,而后试图取而代之。
可是如今面对着林翾主动向他提出了这样的问题,其中藏着隐隐的请求之意,叫他_geng本无法拒绝,只能点头认了。
答应了林翾的要求,他再不想停留片刻,只_gan到满心的疲惫,转身便夺门而出,只留下一句话,尾音几乎远得听不见。
“如果不想被重光太快找到,你最好就不要随便一个人出去**”
他没给林翾回答的机会,林翾也没有主动应声,只淡然地目送着对方匆匆离去,面色没有丝毫变化。
他的眼底本来总是一片温和之色,如今却被漠然的冷霜掩埋,转而向鸾鸟重新提出疑问。
“刚刚你还没来得及告诉我,重光为什么可以治疗我受的伤?”
听鸾鸟方才的意思,就好像这个缘由重光本来应该主动告诉他,但却很怪异的隐瞒了一般。
就如同现在一样,他始终被以一种近乎愚蠢的方式蒙在鼓里,若不是鸾鸟发现了苍的表现有异,又恰好在离开那边之后撞见了萧千愁,他恐怕直到重光已经成了婚之后才会听闻这件事的消息。
“这不是很重要。”
作为目前共用body的契约者,鸾鸟对林翾的情绪能够有一定程度上的_gan知,一时间沉默着没有开口,良久之后才冒出这样一句话。
作为一个始终高高在上的存在,他向来不善于讨他人欢心,更不用说是林翾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
只是有些话现在说出来明显有些不He时宜,于心而言他也不愿意告诉林翾真相,因为真相在眼下的事实面前显得十分讽刺。
可是林翾不肯善罢甘休。
鸾鸟越是吞吞吐吐地顾左右而言他,他越是一定要知道。
他向来没什么脾气,为人温和没有棱角,是最不会让人_gan到为难的x格。但在某些时候,他也会坚持要一个答案。
似乎是经过了仔细的斟酌,鸾鸟再度开口,说话缓慢而显得十分迟疑。
“他是修魔者的王族,而且看他的天赋得天独厚,应该是十分血统纯粹的王族核心成员,在他的身上甚至出现了潜力超越上古时期修魔者的情况**”
说了这么多,无非是在说重光的天赋绝佳。
林翾听了半天,只捕捉到了这一点,不由得皱了皱眉,却没有打断。
他不知道鸾鸟说这些与他的问题究竟有什么关系,只是礼貌x地继续听下去。
“在我还算年轻的时候,对如今而言已经算得上是上古时期了,那个时候像你一样的药体虽然也十分稀有,但是每隔几十年总会出现一个。”
“药体与修魔者王族每一代的天赋最强者就像是神奇的伴生关系,总会在前后差不多的时间现世,在某一天以各种各样可能的形式相遇,而后每一对最终都会绑定在一起,成为彼此最好的辅助力。”
林翾抿了抿唇,眼神也暗了几分,心头乱如一团麻。
在这个世界,无论是什么样不科学的存在都可以变成理所当然。
在鸾鸟的描述之中,药体与修魔者的天赋最强者显然就是天作之He,命运生来就是两条搅缠在一起的红线,注定要相遇,注定要绑定束缚。
这种强烈的命运既定_gan让他_gan到非常难以接受,一瞬间甚至开始怀疑自己与重光之间是否存有真正的_gan情。
而鸾鸟简单说完了之后,_gan应着林翾情绪剧烈的跌宕起伏,便是久久没再开口。
早在说出这件事情之前,他就已经料到林翾的反应不会很愉快。
倘若林翾现在还正与重光你侬我侬地腻在一起,_gan情正是shen厚时,这种戏剧x的命运安排便会如同锦上添花一般。
但现在二人不欢而散,以这种你追我逃的形式分别,林翾又恰好从旁人那里听到了重光要成亲的消息,_gan情上正是低谷。
“药体不是对每个人都有作用吗?”
沉默良久,林翾如此问了一句,发现自己对自己的体质果真还是不足够了解。
重光的确只对他有作用,而他也只能从重光那里得到治愈,这一条箭头是单向的没错。
可是药体分明是对这世间所有人都有效果,否则当初身困于御虚门之时,他也不会几次三番地被那道貌岸然的长老强行取血。
身为药体,他对所有人都是绝佳的辅助角色,又怎么能称得上是重光一个人的天作之He?
“这不一样。”对着林翾无知的言论,鸾鸟很快地做出了反驳。
“比起对其他人的作用,药体对修魔者的作用要强上千百倍有余。”
除却这一点之外,两人只要身处在一起,便对彼此的修炼有很大的助力,又能够为对方疗伤解毒,就像是这凉薄世间彼此依偎的两只兽,可以为对方tian舐伤口,汲取温暖的体温。
只是这样的话鸾鸟终究没有向林翾说出口,因为他不希望林翾动摇,也不愿意叫林翾原谅。
他原本就想着自己的这个契约者x格太过rou_ruan,与重光在一起会受到委屈,然而后来考虑到上古时期每一对修魔者与药体的组He都始终纠缠在一起,直到死去的那一刻,才没有去干涉阻止。
他从来没有想过竟然会有例外发生。自己的契约者竟然会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甩到了第二位置。
要知道除了他们这一对之外,过去所有的修魔者与药体,都是从一而终,哪怕有磕磕绊绊,也没有背叛。
在这一点上,重光也算是开了个先河。
鸾鸟本x正直,强悍的实力又使得他可以不迁就别人,以至于活了数千年,他的x格依然不圆滑,依然棱角十足,对于自己所厌恶的事情不存在容忍的可能。
而“欺骗”,“背叛”,在他的字典里恰好就是禁词一般的存在。
苍这一次作为重光的帮手,就等同于两个禁词都触犯了一遍。
鸾鸟一时间陷入了shenshen的思索,开始犹豫自己究竟早已什么样的姿态去面对苍。
凭借他对苍的了解,他确信他们日后肯定还会相见,届时要他当做无事发生,那并不是他的x格。
但他也的确无心思去责备对方。当失望大到了一定程度,就已经变成了沉默。
林翾没有去想鸾鸟在思考些什么,只垂下眼睑,抬手按上自己的手腕间,在伤口上微微用了些力度,压了两下,动作迟缓。
那里刚刚结出一点薄薄的血痂,不容触碰,哪怕只是被他这样不算暴力的对待,也流了一点新鲜的血出来。
这是萧千愁给他的伤痕。
而作为被他救过最多次的存在,重光却从来不曾叫他身上存有这种疼痛的印记。
他的目光低垂,缓缓凝注在某一点处,很久也不挪动一下。
这间_F_间与重光圈住他的那间_F_间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相似之处,但就是让他_gan到十分不悦。
他就像是被画地为牢,一切都任凭别人摆弄左右。
离开了_F_间的萧千愁没有去别的地方,更没有原路返回,而是漫无目的地逛。
原路返回很容易撞到重光。
他shen知对方迟早会找来,而他也颇有几分拿林翾当做诱饵的意思,一路上都没有遮遮掩掩自己与林翾两个人的气息,到了安顿下来的地方之后,反倒加强了掩饰。
按照设想,倘若重光一路追了过来,却在这附近只能_gan受到林翾若有若无的气息,而不能轻松地找到林翾。
离成功只差半步之遥,很少有人会选择放弃,这是人的通病,他完全相信重光也逃不开。
若是能耽误在这里三天乃至于更久,那婚事自然而然地就会变的仓促,甚至不需要他出面就会搅黄。
这就是他的目的所在。
走在人流穿梭不停的集市,萧千愁遮掩住了自己的脸与body,掩藏了一切会暴露身份的可能x。
他的装束在这众多形形色色的修者之中并不显得特别突出,因而可以混迹在人群之nei。
089
四周是往来的人群,熙熙攘攘,无一不是实力足够强悍的修者。
若是没有相当的实力,是无法平安来到这里的,毕竟这并非什么善地。
在这没有律法与道德观念约束,所有人都一直绝对推崇强大力量的世界,只要离开师门的庇护,来到这类修者云集鱼龙混杂的地方,就意味着十分危险,稍有不慎就会丧命。
萧千愁与弱者之流一向搭不上什么干系,身处这样的环境之中,依旧能融He得很好。
虽然他本身年纪尚轻,但周身流露出的气势却已经足够强势,像个可以独当一面的强者。
他缓缓地在人群中穿梭行走,步履不慌不忙,头脑不曾放空,而是时刻注意着自己所能探查到的范围之nei的动静。
终于在某一瞬间,他觉察到一丝熟悉而霸道的波动自空气中袭来,脚步微微停顿了半秒,而后便又很快提起了步伐,继续漫不经心地向前走去。
是重光追过来了,追到了这喧闹复杂的市井之中。
表面尽管看上去没有异色,他却已经暗地里悄然无声地始终放出自己全部的_gan知能力,去牵绕在那位老相识身畔左右,以确保自己知悉掌握对方的每一点动向。
他可以保证,只要一旦踏入这个集市的地界之中,重光再想要探寻到林翾的气息,就是_geng本不可能的事情。
他在林翾所待的那间_F_间设下的禁制是动用了秘术的,如今他实力与重光相当,禁制的效果便可以发挥得很好。
可以说除非林翾主动跑出来,否则重光只能一点点地毯式地将这集市的每一处位置都搜查一遍,若是运气不好,可能还会恰好把林翾给忽略掉,终究竹篮打水一场空。
到处都是喧闹吵嚷的一片,对于重光而言,脚下这片土地显然是陌生的,在此之前他甚至从来不知道还有这样一个地方。
在这样一个并不属于自己领地的地界,他的行为处事便小心谨慎了许多,甚至还叫苍再*小了一些体型,力求不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他倒不是因为畏惧什么人才如此行事,只是不想打草惊蛇而已。
仅仅走了一段距离,他的脚步便停住了,眉头拧起,觉察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似乎刚一踏入到这里,林翾的气息就彻底消失了,仅存下那邪修的力量波动在牵引指使着他继续前行。
“我们正在被人牵着鼻子走。”
他对苍如此说了一句,声音压得低沉,环顾四周,目光从每一个人身上一一掠过。
那个邪修或许就藏在这些人中间,而那个指引着他继续前进的力量波动终点处很有可能只是一个陷阱。
无论对方的目的如何,他都已经耗不起时间了,必须要快点找到林翾,否则事情越拖下去就越是棘手,他放心不下林翾一个人在外,更放心不下林翾被一个邪修掌控在手心。
“你在这里还能_gan觉得到鸾鸟的力量吗?”
斟酌数秒,他低头问了苍一句。
对于鸾鸟的力量波动,苍明显要比他更加熟悉,_gan知力自然也要强上几分。
鸾鸟的力量是绝对霸道猛烈的,比起林翾的气息而言更容易留下痕迹,也更不易于被抹除。
可惜的是那个邪修似乎做事十分完美,将一切不想显现出来的东西都藏的严严实实,苍极尽所能试探了半天,终归也只能摇头叹了一口气。
“不行,我找不到他。”
鸾鸟的波动消失了,明明刚刚还一路指引着他们追到这里,却又仅仅只在瞬间就消散得无影无踪。
这实在不是一个好消息。
重光沉默不语,垂在身侧的两只手拳头攥了又松,松开又握紧,脚步缓缓向前挪动,一步一步走得缓慢而沉重。
四周并没有人把注意力放在这样一个外来者身上,又或者说这里的人其实都是外来者,因而叫他显得并不怎么特立独行。
他脸侧的纹路像是随时要活过来一样,有隐隐约约的黑色雾气缭绕在周身,压迫_gan愈发变得强烈,整个人显得有些不善。
逐渐有人开始向他侧目,但大部分人并不敢注视他太久,就纷纷挪开了视线,生怕被他注意到自己探寻的目光。
就算是在这大家实力都不算弱的地方,也很少有人愿意引火烧身。无谓的争斗不但毫无意义,反而会令自己实力下降,成为他人喜爱劫掠的案上刀俎。
“你要去做什么?我们不是要去找林翾和鸾吗?”
苍紧紧地跟在重光身后,也慢慢_gan到了一丝不对劲,向他提出质疑。
作为一只灵兽,它更多的时间里都在与鸾鸟为伴,一向对人类的情绪_gan知比较迟钝。
可是如今重光周身冷厉的气势太过显然,哪怕是迟钝它,也觉察到了对方的状态有异。
这样的重光,竟然让它本能地_gan到危险。
它一度怀疑是不是自己的直觉出了差错,毕竟它与重光实力相当,甚至它还要在某些方面略胜一筹,总没有理由对重光生出恐惧的情_gan。
只是作为兽类,它对于危险事物的直觉一直以来都异常敏锐,且数百年间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次错误判断。
对于它这近乎质问的疑问,重光充耳不闻,脚步未停,步履缓慢却又坚定,顺着那邪修的指引持续前行。
“**”沉默着跟随了一段距离,苍终是按捺不住,猛然甩动强而有力的尾端,狠狠地抽击在了重光前方半步远的地面上。
伴随着巨大的“啪——”一声,它先一步拦在了重光面前,身形放大数倍,做出一个戒备的姿态,成功使重光顿住了脚步。
一瞬间更多的人被他们一人一蛇xi引了视线,虽然没有围过来,却也纷纷停下了手中事,暂时中止了交谈,将目光毫不吝啬地投向了这一边。
在这一直以来都保持着微妙平衡_gan的修者聚集地,很少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更重要的是,这动静来源处的主角很明显是一只强悍的灵兽,和一个已经经历了堕魔的修魔者。
灵兽与人类之间的争斗与分歧自上古至今从未停息过,是以大部分人在看清苍的一瞬间都会反jx地警觉起来。
然而除却苍之外,重光也是他们警惕戒备的对象。
尽管同为人类,但修魔者在这个集市往往是不受欢迎的。
毕竟再往远处走一些,便是臭名昭著的修魔者掠食组织,这些修魔者就像是盘旋蛰伏在路上的凶恶野兽,他们所过之处尽是杀戮与抢夺,不会叫任何弱者落得好的结果。
若不是修魔者整体并不团结,而是如同一盘散沙,只有大大小小的团伙组织,实力不够凝聚,这里绝不会像现在一样安宁平和。
倘若修魔者足够团结一致,这个集市恐怕早就已经作为最大的一块肥r,被那群不要命的强盗冲击得零碎,以至于*然无存。
眼下重光脸上的纹路和周身的气势使他看起来并不十分友好,自然也就引起了旁人的警觉。
“跟着我,或者现在就离开,你可以选择**”被苍拦住的重光似乎显得更加焦躁,眉心紧紧拧着,像是在强自按捺自己不立即动手。
苍的body在搅动,鳞片缓缓mo_cha,整条蛇拧成一个纠结无比的模样,没有回答。
仅仅只等待了数秒,重光的耐心便似乎已经告尽,语气变得森寒无比。
“**让开!”
他的声音中透露着不善,眉眼间尽是冷意,有戾气自眼底一闪而过。
不管苍做出什么选择,现在都必须立刻给他闪开,不要挡着他的路。
时间在如今就是比x命还要重要的东西,一想到林翾正在邪修手里,不知道状况如何,甚至连气息波动都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就几乎要陷入一种癫狂的境地之中。
他已经失去了林翾一次,不能够再失去第二次了。
“你要先告诉我你想做什么。”
面前这年轻的修魔者已经情绪趋于崩溃,苍很难做到不受半点影响。它只能强自使自己稳住阵脚,向重光快速地提出心头疑问。
它不能盲目地跟随对方,倘若对方已经被情绪*控,失去了冷静的判断,那么它只能选择与对方暂且分道扬镳,独自去寻找鸾。
而像是看穿了它的心中所想,重光的眼底流露出了一丝讥讽与冷厉。
“除了去找那个邪修,我们不可能有其他办法找到林翾和鸾鸟,你说我现在要去做什么?”
林翾和鸾鸟的气息至此已经消失殆尽,无法给予他们指引。
他要做的就是顺着这仅存的方向一路前行,把那个躲在幕后的邪修揪出来,届时一切自然迎刃而解。
重光的面上覆盖着一层凉凉的寒霜,声音像是毫无温度,却又有如藏着火种,随时可能爆裂出毁灭x的力量。
忽然只在瞬间,他脸上的种种神色淡隐下去,向一边缓缓偏过了头,目光冷凝,盯在了某一个位置处。
暴露在他视线之下的一群修者明显_gan到了不知所措,不想惹是生非的人便开始目光闪躲,胆子大一些的依然站在原处一动不动。
但他们终究并非重光瞄着的真正目标——
一个身着黑_yi的高大男人侧身站在那里,身处在数个人的遮挡之后,并没有和其他人一样对重光投以注目,却是重光灼灼目光的最终焦点。
090
他的黑_yi看起来毫不起眼,只是普普通通的模样,甚至连些许暗纹都没有。
旁人或许_geng本不会在意这件_yi_fu,连带着他这个人一起直接忽略掉。可是重光目光却很快就锁定了对方,哪怕对方藏匿在人群之中。
他看不见对方的脸,但很轻易地就能从其周身的力量波动判断出对方的邪修身份。
而这一袭黑_yi,也恰恰与之前他所遇见过的大部分邪修都十分相近——
邪修组织似乎shenshen偏爱着黑色的_yi物,无论是干练的短_yi还是遮挡严密的长袍,都是简洁而shen邃的黑,像是要与这个尚存光明的世界划清界限,彻底隔绝。
静默数秒,重光终于缓缓地抬起了脚步,向前迈了一步,目光沉着,身上躁郁的气质几乎已经消散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凌驾于一切之上的淡漠与霸道。
原本以为还需要费力去找寻的邪修如今已经自己送上了门来,他岂有放走对方的道理?
他一步一步地走向对方,所经之处人群无一不是戒备地向两侧散开,没有一人选择对他动手。
如此未经过任何其他人的阻拦,他就直接来到了对方面前。
离得近了,他忽然发现对方与他的身形十分相近,且越是与他靠近,就越是流露出一种熟悉的气质。
“他在哪?”
他周身的气场都是森冷的,眉眼间尽是冰冷,向对方问话也是十分开门见山,不做丝毫铺垫。
与邪修无论是在什么样的情境之下碰面,对他而言都是在与敌人进行交谈。
他和邪修之间互相有关的恩怨还有太多太多,算不清理不明。他shen知自己迟早要捣毁邪修组织,否则放任对方自由发展,最终被覆灭的那一个便会是他。
那些旧日的仇恨太多也太过于复杂,需要他从长计议,一个都不能放过。只是眼下最紧迫的还是失踪的林翾。
他可以失去他的势力,失去他拥有的其他东西,只有林翾是他万万不能再失去一次的存在。
思及林翾,他的眼神愈发冷淡下来,侧目凝在了扭曲成一团的苍身上,而后又缓缓转过头,盯了一眼几乎一动不动的邪修。
“你如果主动把他交出来,我或许还可以让你死得轻松一点。”
这样的话若是换个人来说,便是□□*的自大,但是从重光口中说出来,却仅仅只是个普通的警告罢了。
他一向说到做到。
叫他放过这个邪修是绝对不可能的,他与邪修之间那shen切的仇恨不允许他做出这样善良而又愚蠢的选择。
一袭黑袍的男人看不见脸,表情更是无从分辨,听闻重光的话,整个人也并不显得有丝毫慌乱,镇定自若得过了头。
他当然知道重光正在向他讨要着什么。
但他并不打算按照重光所说的来做。
四周是看热闹的人群,原本对这一切都观察得津津有味,然而随着气氛渐渐剑拔弩张起来,大部分人开始缓缓地自觉退散开来。
说到底,还是没有人会希望自己被波及。
于重光而言,对方的沉默与不配He的态度很显然就是在宣战。
他的情绪经历了起起落落,剧烈的波动跌宕,如今已经濒临了一个不容触碰的临界点,再经不得半点试探与忽视。
他痛恨面前这个一言不发的未知邪修,于是眼神渐渐显露出些许*鸷。
出手仅在一瞬间——
他的动作极快,甚至连残影都叫人无力捕捉,裹挟着锋锐玄力的手便已经捏上了邪修的脖颈。
对方没有闪躲。
一种磅礴而略显微妙的玄力自黑_yi邪修的身上猛然炸开,而后又护在他左右,就像是一层强而有力的护盾,与重光形成一个势均力敌的状态。
两人这一番交锋,具是出手迅速狠厉。
但若是看清他们的神态,就会发现他们二人都并不显得慌张失措,而是各自带着一种有条不紊的气势。
重光的手被徐徐B迫着松开,速度缓慢。
他的薄唇微抿,眉头微皱,却非但没有试图去压制对方,反而收了手上的力气,抽回了自己的手。
“你**”
难得的,他半天只吐出一个字,显得略微迟疑。
刚刚在走近这邪修时,他就_gan觉到一阵莫名的熟悉,如今短暂交手过后,那种怪异的_gan觉变得更甚。
黑_yi邪修也没有趁着他迟疑这片刻动手掌握先机,就只是挺拔地站在那里,一言不发,十分沉默。
四周看热闹的人明显稀疏了,大部分人在他们交锋的那一刻就已经退出了观战圈。
毕竟若是因为好奇心太重而被波及受伤,是没有地方可以供他们去申冤叫苦的。
盘旋在两人身侧的巨蛇身形渐渐放得更大,几乎恢复了最自由的原本模样,让整条宽阔的街道都瞬间变得拥挤万分。
它金黄色的瞳孔冰凉万分,鳞甲泛着幽暗的光晕,缓缓地绕着邪修转了两圈,蛇信几次吐出收回,声音之中带着些许探寻。
“**极意谷?”
恢复了最本态的模样,它的嗅觉也就恢复了最强状态。倘若它的_gan知没有出错,这黑_yi邪修身上除了邪修共有的那gu令人不适的力量波动之外,还有一种腥甜而熟悉的味道。
只是这毒的气味若有若无,十分清淡。
若不是它在极意谷待了许多年,对这种毒的味道印象shen刻,也不可能判断出对方与极意谷有关。
仅仅只是听闻“极意谷”三字,重光的面色未变,眼底却是顿时闪过了一丝了然。
萧千愁。
面前人的身份终于在苍无意间的提醒下变得清晰起来。
重光的语气再度冷硬了几分,虽然与最初存了些许微妙的差别,但大体上依旧敌意十足。
“**你带走林翾,就是为了引我到这里?”
他一直以来都不清楚萧千愁对他而言是敌是友,如今对方明显已经成为了邪修,身份上更可能是敌人。
更何况如今萧千愁还将林翾藏了起来,这已经触及了他的底线。
似乎是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暴露,萧千愁没再保持沉默。
“这只是目的之一。”
或者说只是实现最终目的的一种途径。
他真正想做的事情有二。一是找到林翾,借用对方的血ye,顺便帮助对方看清欺骗的真相。二则是阻止重光迎娶虞鸾。
这是虞鸾与他之间的因果,源自于旧日的某一段交集。
虽然萧千愁的声音现在难听得与从前_geng本没有半点相似,但语气上依旧可以寻到蛛丝马迹,使重光更确信了自己的判断。
“他现在在哪?”他语气强硬,不容置疑。
他_geng本不在乎萧千愁有多少目的,目的都是什么。他只需要对方交还林翾,其他剩余的一切都可以容后再议,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他在哪里?这很重要吗?”
萧千愁似乎是笑了一下,耸了耸肩,语气带着隐隐的讥讽。
“林翾不愿意见你。至少在这件事上面,我听他的。”
说这话时,他的语气有些若隐若现的暧昧,非但一点也不在意情绪激动的重光,反而更像是在试图激怒对方。
林翾不想见重光,这的确是事实。说者模样十分轻松,听者却是不由得呼xi一窒。
只不过是简单的两句话,重光的心头却像是顿时有巨石砸落,向下狠狠一沉。
林翾不愿意与他见面,这在以前是从未有过的情况。
他们经历了数次分别,皆是身不由己,唯独这一次,是出于林翾本意。
而不得不说,他是心怀愧疚的。因为无论原因出自于何,他的的确确是要瞒着林翾去迎娶别人。
空气一时间都陷入了沉默。
就在两人对峙的不远处,林翾单独一人待在空旷的_F_间里,显得有些坐立难安。
他的眉眼间难得没有了以往的温和rou_ruan,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冷意与隐隐约约的躁郁。
_F_间不算大也不算小,他但脚步几乎没有过片刻的停顿,一直在不停地左右徘徊,踏遍了每一个角落。
鸾鸟还是第一次瞧见自己的契约者陷入这种状态,潜意识让他也意识到事态有些不妙,便始终与林翾保持着交流,试图让对方冷静一些,至少得先安安分分地坐下来。
有好几次他都几乎以为林翾就要夺门而出,让他在一瞬间生出警惕,甚至差一点就从对方手里将body的控制权夺取过来。
只是每每他还没来得及动手,林翾就又按捺了下来,向屋nei走去。
“我们不能离开这里,否则之前的一切就都白费了。”
尽管心知肚明林翾并非不明事理,鸾鸟还是忍不住多提醒了一句。
他好不容易才带着对方从软禁的森严守卫中跑了出来,期间突破了无数困难的阻碍,绝不可能把林翾再交还到那个修魔者手中。
林翾没做回应,只是垂眸低头,似乎是走得累了,贴着墙_geng缓缓蹲了下来,捻了捻指尖,忽然一眼瞟到自己腕间还系着重光的灵器,犹豫了一下,将其取了下来。
这东西似乎已经没有什么存在的必要了。
他没有忘记,当初他还是为了监控契约反噬的危险才将这铃铛挂上去。
只不过任是谁也想不到如今重光竟然成了他最想要躲开的存在。
反倒是从前一直报以警惕和不信任的鸾鸟,如今却成了他的庇护者,不但每一件事都为他考虑,还能借给他力量,帮助他离开他不想再停留的地方。
“**你用我的body和重光交手,胜算能有多少?”
盯了良久自己的手心,他在心底如此问鸾鸟,神色一本正经。
鸾鸟却是被问得一时之间陷入了沉默,半晌才叹了一口气,选择了实话实说。
“现在和他交手,我们不可能赢。”
或者说胜算实在太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一方面是他的实力只恢复了一小部分,还不够强悍,不足以与重光的强大实力抗衡。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这具body的限制,使他哪怕有足够的实力,也难以发挥得完全。
林翾的这具body哪怕是放在人类之中,也显得过于孱弱,更没办法与他过去的灵兽躯壳来比拟。
得了这样一个令人失望的答案,林翾却并不显得惊讶,仿佛早已料到,只是淡然地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他寄希望于鸾鸟,但也shen知希望不大。
“他早晚会找到我,但我不想和他走。”
这话里的“他”自然不会是别人,只有可能是重光。
鸾鸟却似乎有些大不赞同,几乎立刻就提出了质疑。
“只要你不离开这里,外面还有那个邪修在帮你顶着,他怎么也不该找到你头上来。”
林翾笑了笑,肩头提起又放下,眼底神色复杂,仰起了头。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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