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谢翎去景云门轮值,照之前的安排,今日午后宣和帝会召他侍讲经义,果不其然,午时刚过,便有宦官来宣他。
谢翎收拾了书册,跟着那宦官一路出了大门,往谨身殿而去,大殿门口站着两名当值太监,见了他来,连忙上前轻手轻脚地将殿门推开,那殿门虽然厚重,但是竟然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大殿里的暖意霎时间扑面而来,谢翎脚步从容地走进殿nei。
宣和帝正坐在御案后翻看奏折,直到谢翎行礼参见之后,才道:“起身吧。”
“多谢皇上。”
谢翎站起身来,宣和帝仍旧在看奏折,眉头微微皱起,大殿里一片寂静,一丝声响也无。
过了许久,不知宣和帝看到了什么,冷哼一声,将手中的折子He上往御案上一扔,表情看起来十分生气。
“废物!”
他狠狠骂了一句,又将目光投向大殿的门口,殿门已经被He上了,宣和帝的视线没有落在实处,仿佛在思索着什么,片刻之后才回过神来,看着谢翎道:“朕今日不想听那些经义了,你给朕讲讲启书。”
这有些出乎谢翎的意料,本来今日依循旧例,他是要给宣和帝讲六韬明传篇的,为此他也做了详细的准备,没想到宣和帝临时改了主意。
虽然有些猝不及防,但这时候谢翎自然不能拒绝,他的脑子急剧思索着,口中从容应答:“臣遵旨。”
启书乃是前大启朝编纂的一部史书,谢翎很快便在心里整措了言辞,开始徐徐替宣和帝讲解起来。
“念旧而弃新功者凶,用人不得正者殆,强用人者不畜,为人择官者乱,失其所强者弱,决策于不仁者险,其意思是只念及他人的旧恶,却忘记其所立的新功,日后必会遭来大凶,任用邪恶之徒,日后必然会有危险,勉强用人,一定无法将其留住”
当谢翎讲到这一段的时候,宣和帝频频颔首,忽然道:“大启既有此书,何以后来会为魏取而代之?”
他问完,一边抬起眼来问谢翎,宣和帝已是知天命之年,又因近来政事*劳,面容上已浮现出了疲惫的皱纹,但是那双眼睛却依旧炯然,甚至是锐利的,仅仅就是这么看过来,便带着一份独属于上位者的气势,令人倍_gan压迫。
谢翎答道:“回皇上,臣以为书是写给愿意看的人而看,大启有此书,他们却未必愿意看,看了未必愿意懂,懂了也未必愿意去照做,上行下效,有书如无书。”
听了这番话,宣和帝琢磨了一会,笑了,似有些兴致地问道:“话到这里,那你索x给朕说说,自大启末年以后,短短数十年时间,天下称帝王者不下十姓,战乱不止,民不聊生,这又是为何?”
谢翎语气平静地答道:“以臣愚见,这是因为大启藩镇过强,而王室太弱的缘故。”
宣和帝的目光盯着他,追问道:“你觉得该如何解决?”
谢翎想了想,答道:“应适当逐渐削弱藩镇的兵权,限制军饷,将其麾下j兵收回朝廷,天下自然就平定下来了。”
宣和帝一手撑在龙椅上,过了一会,徐徐笑了,站起身来,称赞道:“说得好。”
他负手走了几步,道:“想不到你年纪不大,却能想这么多,让你在翰林院做一个区区侍讲实在是屈才了。”
他说着,顿了顿,道:“昨日恭王向朕荐你去兵部当值,朕本觉得你年纪小,恐怕不大He适,如今看来,倒是朕太过拘泥了。”
他说着便笑起来,谢翎立即垂首道:“皇上过誉了,臣见识尚浅,还需勤勉学习。”
宣和帝摆了摆手,笑道:“不必自谦了,朕虽然老了,但是看人还是很准,自明日起,你就去兵部吧,侍讲学士一职仍兼着,回头还进宫来给朕讲解经义。”
话说到这里,谢翎便知今日这一关算是过了,他立即跪下来叩谢皇恩,自此,他便算正式入了兵部,就任职方司员外郎,从五品官员。
谢宅。
窗外寒梅已经开落了,春天的气息不知不觉间,便已悄悄笼yinJ了京师,清晨时分,鸟儿啾啾而鸣,在枝头蹦来蹦去。
施婳坐在窗前,面前的桌案上摆开了各种各样的药材,她拿了几样,放入药杵中慢慢地捣着,直把那些干燥的药草都捣成了粉末才罢手。
她小心地将那些灰黑色的药粉倒入瓷盅,朱珠站在一旁,好奇地问道:“夫人,这些药是做什么用的?”
施婳笑笑,用小匙挑起些许,故意道:“你猜猜。”
朱珠摇摇头,她想了想,试图凑过去闻一下,却被施婳拦住了,笑道:“这可不能随便碰的。”
“哦,”朱珠眼中仍有些好奇:“是很珍贵的药么?”
“不是,”施婳将瓷盅牢牢盖紧了,口中道:“药材倒是寻常,只是闻了之后,人会变得痴痴傻傻。”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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