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夜里,琴音一声一声的,透过阁楼的窗扇,丝丝缕缕地飘散开来,这yi_ye,施婳忽然又做起了梦来。
她犹记得自己第一次接触到古琴的时候,那年她才十四岁,一年前待的那个戏班子倒了,她被班主卖到了歌舞坊,那是整个京师最大的歌舞坊,叫做琼园。
十四岁的施婳跪坐在竹席上,周围有十来个与她一般年纪的nv孩儿,大多是如她一样被卖进来的,有着各种各样的苦难身世,相同的是,所有的nv孩儿都有一张漂亮的脸,在这个豆蔻年纪,已经绽放出惊人的美丽。
古琴上刷着光亮的桐油,七_geng细细的琴弦,触_gan虽然冰冷,但是触碰时会发出极其沉静雅致的声音,施婳第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一样乐器,在此之前,她已学过了琵琶,长笛,和锦瑟、箜篌等乐器,但是无论是哪一种,都不能给施婳带来如古琴这般的_gan受,如同静水shen流。
教她们练琴的是一个美丽的nv子,二十来岁的年纪,气质傲然若冰雪中盛放的梅花,她原本叫什么没有人知道,nv孩们只知道称她为梅娘。
施婳对梅娘的印象很shen,她虽然生得美,却很少笑,施婳在琼园的第一次挨打,就是来自梅娘。
练琴原本就是一件枯燥乏味的事情,日复一日地练习,拨弦,练曲,那些原本听起来优美的琴音也似乎变成了一种折磨,时间一长,梅娘教琴的时候,nv孩们也渐渐懒散起来,走神都是常事,唯有施婳,每回都是极其认真地对待,梅娘弹的每一首曲子,她都用心聆听,并且默默地记背下来。
直到有一日,施婳无意中路过她的_F_间,听见了一首极其优美而哀伤的曲子,她就这么怔怔地站在廊下,在料峭的春寒中听完了整首曲子,整个人不由泪如雨下,从此魂牵梦萦,一心一意想弹出来。
然而,当施婳真正弹出来的那一刻,她看见了梅娘急剧骤变的脸色,恍若见到了什么可怖的事情,猛地转头看过来,劈手就是一巴掌,把施婳给打懵了。
紧接着,还未等施婳反应过来,她便抓起那张七弦古琴,狠狠往地上砸去,砰地一声,琴裂弦断,发出一声凄惨的哀鸣。
直到如今,施婳也还记得她当时说的话,谁给你的胆子敢弹这首曲子?!
施婳惊得睁圆了眼,望着她慢慢转过头来,弯下yao,将她的一双手握住,nv子肌肤细白如凝脂一般,将少nv纤细的手捧着,明明如此温柔的动作,施婳却觉得那双手仿佛冰冷的蛇。
她柔声道,下次再叫我听见你弹,我就让大娘子,把你这双漂亮的手给剁了,听见了吗?
施婳吓得不敢说话,连连点头,梅娘伸手撩起她的鬓发,温柔地道,乖孩子,说话。
施婳只能竭力抑制心中的恐惧,颤声回答,知道了,梅娘。
别怪梅娘吓你,这首曲子,可是能害死很多人的。
自此以后,施婳对于古琴的便不再那么热衷了,起码在表面上看来,梅娘教什么曲子,她就弹什么曲子,就像其他的nv孩儿一样,但是唯有在夜shen人静之时,施婳才会悄悄爬起来,取下她的古琴,开始一首一首地弹自己喜爱的曲子。
她再也没有弹过梅娘的那首曲子,直到如今,施婳也不知道那首曲子的名字,只是那哀伤的琴音,一直在梦里回响着,清晰而渺远。
施婳醒过来时,眼角还带着未干的泪痕,她有些惊奇地轻轻拭了一下眼角,不明白自己为何竟然哭了,今天的梦里难得没有李靖涵,也没有那一场刻骨铭心的大火,只是一些久远的往事而已,算不得噩梦。
施婳拥着被子坐起来,寂静的夜里,万籁俱寂,唯有风声在窗边呼啸而过,她又想起了方才梦里的琴音,心里忽然生出一种强烈的冲动来。
她已经许久没有这样冲动了,重活了一世的施婳,一向都是冷静的,但是现在,她只想再去弹那一首曲子。
施婳披_yi而起,点起烛台,推开了门,外面一丝光亮也没有,此时大概是三更时候,谢翎的屋门紧闭着,想是已经睡下了。
施婳举着烛台,摸索着上了楼梯,进了阁楼之后,她一眼便看见了书案上的古琴,用琴tao包裹着,静静地躺在那里,仿佛在等待着被人奏响。
烛台昏黄的光芒轻轻颤动着,一如施婳此时的心境,她几乎是怀着欣喜而忐忑的心情,打开了琴tao,整张古琴便这么暴露在她的面前。
施婳伸出一只手来,轻轻划过琴弦,悦耳的琴音倾泻流出,她细细地_gan受着琴弦微小的颤动,然后将右手放了上去,轻轻一勾,优美的琴音在shen夜里流泻开来。
此时楼下,紧闭的屋门轻轻被打开了,谢翎站在门口,望向楼上那一扇小小的阁楼窗户,昏黄的光芒在夜色中显得温暖无比。
琴音袅袅,如泣如诉,纵然优美,却太过于哀伤了些,谢翎就站在门口听着,眉头缓缓地微蹙起来,夜风吹拂而过,寒凉沁骨,他却像是没有丝毫_gan觉一般,就这么站着门口听完了一整首曲子。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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