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他诚心祈求的,不是财富,不是平安,不过是希望女儿拥有一个健康的身体。
星空蹲了下来,痛哭出声,爸爸妈妈总说她失去了太多,可是现在她才感觉到失去了全世界,得到健康的身体,代价却是永远失去他们。
她——
一点儿也不想要!
无边无际的黑暗,冰凉刺骨的雨,将她包围。
不知哭了多久,她眼前一黑,倒在冰凉的雨水里。
————————————
银杏小区在B城最外围,靠近波光粼粼的寒水湖和神秘漂亮的苍山,苍山有价值上亿的独栋别墅,而苍山下就是人口密集的老小区,两个地方。
泾渭分明,天壤之别。
平坦宽阔的柏油路上,一辆矜贵无比的限量轿车低调地停靠在路边,黑色的车身完美地隐逸在树影里。
孟念黔坐在主驾,静静观望着不远处的蹲了足有二十几分钟的小身影。
有些慨然年轻女孩子充沛的精力。
孟念黔无奈,他们大晚上回城,自己老板是真的让人捉摸不定,回城的路这条无疑是最近的,但是有人挡在路中央,他们自然可以换条路。
可是却突然让她停了车,孟念琪仰头:雨什么时候停?他们今晚难得就在这里耗下去吗?
孟念黔心里的无奈不知道对谁讲。
她抬手看了眼时间,已经凌晨了,她提醒道:“先生,您明天下午有别的行程。”
后座的人“嗯”了一声。
孟念黔见此,下意识地祈盼那个女孩儿能大发慈悲给她让道,她也好早点收工。
然而她透过不断挥动的雨刮器,朝远处的马路看去时,女孩儿已经倒在了地上。
这条路是苍山别墅专用的,人烟稀少,如果他们不伸出援手,她倒在这里很难被人发现,孟念琪有些于心不忍,她转头道:“先生,那位小姐恐怕是哪里不舒服,要不把她带回去让陆医生看看。”
傅晔冷嗤一声:“不舒服?她不是在雨里玩行为艺术?”
傅晔靠在软垫闭目养神,说起来,他已经很久没遇到这么意气的人了。
孟念黔摇头:“先生,可是人小姑娘已经倒雨里了。”
前座的人说得煞有其事,傅晔挑眉,慢慢取下墨镜。
墨镜下面,是一双烈火般的双眸,血红泛着金辉,诡异的颜色无损他的俊美,反而增添了别样的意味。
孟念琪已经在傅晔身边干了几年,可是每次看到男人的盛世美颜还是会惊叹不已。
理得极短的头发露出轮廓分明的五官,眉飞入鬓,薄唇内敛,气质冷厉,再加上此时红中泛金的瞳孔,颇有些亦正亦邪,让人不经意陷入深邃漩涡。
总之——这是一个可以靠脸祸害人的男人!
听到雨点密集敲击车顶的乓乓声,孟念琪这才从自家先生的神颜中抽回目光,她偏头看了眼车窗外不减反增的雨势。
叹了口气:“先生,晚上天气这么冷,女孩子受了寒气以后可不好受!”
那个女孩儿虽然长得挺高,可是隐约能看到小脸上稚嫩迷茫,恐怕还没成年。
这样花一样的年纪,又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呢?现在糟蹋身体,以后吃亏的还是自己。
“所以”傅晔微眯着凤眼看向雨幕外马路上的人影,不由冷哼道:
“她是哪科没考好?还是——被老师发现早恋了?”
孟念黔绝倒:先生您很幽默。
傅晔将墨镜戴上。
然而她的腹诽还没开始,男人忽然道:“把伞给我。”
“先生?”
男人不耐地拧紧眉头:“愣着干什么?反正时间还早,去看看小学生在搞什么名堂!”
不早了,已经凌晨了!孟念黔心里呐喊,埋头取出两把雨伞:“是——先生。”
雨幕无边。
黑色大伞撑开,遮住男人紧抿的唇。
孟念黔亦步亦趋走在男人后面。
面前的男人穿着烟灰色POLO衫,黑长裤黑皮鞋,身形健阔,长腿无敌。
皮鞋踏过积水的路面,黑色牛骨伞犹如巨大的云,将无边的雨分割两半。
星空脑子昏沉,她隐约感觉到有人朝她走进,耳边是一声声踏在雨雾里的脚步声,像一颗颗水花迸裂。
等走近了,孟念黔不由吸了一口气,她眼睛有些近视,到这里她才看清女孩儿的模样,长得很漂亮,眼角一点红痣,楚楚动人,花瓣一样的红唇微启露出皓白贝齿,细看她的五官,可以说是十足惊艳了。
孟念黔不由摇头,这姑娘哪里是小学生?
星空闭着眼睛躺在雨里,她感觉时间渐渐流逝,意识时有时无,不知过了多久,她眼前一黑,拍打在脸颊的雨滴顷刻间消失,她恍惚地睁开眼睛,头顶,是一个男人。
高大,冷然,黑色的伞身笼罩着她,耳边的雨声也不太分明了。
男人居高临下吐出两个字:“起来!”
星空抿唇,倦怠地闭上眼睛。
傅晔冷笑一声,墨镜下的双眸洞悉一切:“想死?”
她不由抖抖睫毛。
傅晔执伞大步走开:“孟念黔,把车直接开过去!撞死人我负责!”
撞人?孟念黔哪里敢这么做,她看着小姑娘精致的小脸,小心地问道:“小姑娘,你有什么不开心的和姐姐说,但是这么晚了你还是快点回家吧!你家人在哪里,我打电话让他们来接你?”
星空慢慢睁开眼睛,她仰头看着无边无际的雨,她连她身在哪个时空都不知道,过了好久她才怔怔道:“他们和我不在一个世界了,不——”
她恍惚道:“我死了就可以回去了。”
孟念黔哪里能想到她来自异世,只以为小姑娘的父母去世了,这才想着寻死,她叹息不已:“小姑娘,人死不能复生,你更应该带着家人那一份好好活着啊!”
傅晔唇角一勾,仿佛听到一个极好笑的笑话,在孟念黔的惊呼下,他倏地扔掉手里的伞,大雨瞬间将他淋湿。
“先生,您这是做什么?”
孟念黔连忙跑过去想要把伞支上,却瞬间被喝止!
傅晔浑然不顾倾盆大雨,一把将地上的人提拧起来。
“死?”星空顷刻间被巨大的力量提了起来,身高差距,她双脚骤然悬空,这——是一个极度难受的姿势。
男人薄唇微启:“你见过活生生的人被车轮碾压,头破血流,胸腔破碎,脑浆迸飞的样子吗?”
雨滴颗颗砸了下来,拍打在她脸颊,男人隐藏在墨镜下的眼睛带着挑衅和不屑,她浑然不觉地缓慢滚动眼珠。
下一刻,男人松手,她一时失力摇摇欲坠地站在雨里,男人墨镜寒光一闪,留下一句话,转身离开,冷酷的声音穿破雨雾隔了很久才传入她耳里。
“我见过,现在让你见识一下怎么样?”
见识?见识什么?撞人么?
孟念黔乍地听到最后一句急得直跺脚!她手里的伞都拿不稳了,祖宗啊!大晚上的您发什么疯啊?
孟念黔道:“先生,陆医生还在公寓等您,您的眼睛需要先接受检查,我们换条路先回城行不!”
她连忙掏出手机,妄图平息大魔王骤然升起的怒火:“先生,我们留把伞给这小姑娘,我现在打电话给片区民警,让他们来处理好不好!”
“你!”傅晔余光一扫:“闭嘴!”
“这”这哪能眼睁睁看着啊!
孟念黔两相张望急得不得了,她又对站在雨中的星空道:“小姑娘,你快说句话啊!”
可是这姑娘只是一言不发地站着。
她只得冒死又跑去傅晔那里继续劝:“先生!这小姑娘情绪不稳定,她想死,可是您不能乱来啊!会出人命的!”
回答她的是狂乱的雨声。
孟念黔见此吓得直哆嗦,傅晔向来是说一不二的!
大晚上的,一个不要命,另一个也不要命!这可怎么办?孟念黔大呼要命!
星空闭上眼睛,感受着从虚空坠落下来的雨,雨滴拍打在脸上,是很清晰的痛感,她数着雨滴的声音,心内平静。
傅晔一把拉开车门,他摘掉墨镜,露出幽红的双眸,看着远处闭眼赴死的人,他薄唇紧抿,抬手打开大灯。
一、二、三
远处的车灯骤然亮起,强光让她下意识地睁开眼睛,下一秒,黑色的车身飞速割裂雨幕,顷刻间几十米的距离转瞬即逝。
极速之下溅起的水花激扬起人高的水墙,她的心跳突然变得无比的快速,钢筋铁骨的巨大野兽张开獠牙,嘶吼着朝她扑将过来。
她心跳骤停,那一瞬间,她看到自己被车轮碾碎,激扬起的血水和雨水混合,她残肢断臂躺在血水里。
车灯射向远方原野,耳边慢慢响起青蛙呱呱呱的声音,男人从车上走下来。
苍茫大雨中,她听到男人恶意道:“死亡的感觉,你现在感受到了么?滋味如何?现在——你可以走到车流多的地方,这样你就能死了,但是——”
男人轻蔑地笑了笑:“自杀的人没有许愿的资格,他们只会被诅咒永生永世留在地狱,经受无尽业火焚噬。”
诅咒。
地狱。
无尽业火。
他的话像一柄锋利的剪刀,剪碎了她可笑的祈盼,她骤然失去力气,跌倒在地。
《僧伽吒经》:“杀害自身命,必受地狱苦。”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娇软女主v大猪蹄子哒嘛?︿( ̄︶ ̄)︿那就收藏胖君正在存稿的文文啊!点开作者专栏就能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