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怕痛,小时候打针害怕,阮女士和展先生都会把她哄来哄去这才趁机遮住她的眼睛让针头戳破她的手臂;
后来,手上的针眼,她都习惯了,父母看到都会偷偷抹眼泪,可以说,她是在父母无微不至的照顾下长大。
可是现在,无缘无故被人打了一巴掌,她凭什么打她?她要打回去!她此刻只有这个想法!
卿子恒看着一对姐妹花儿为自己打架,心跳隐约加快!
卿子恒和谭彩音是在一个商场开业活动上认识的,卿子恒创立的电商公司,因卿,如今作为品牌商来参加活动,谭彩音则是与同伴一起为开幕式献舞。
两人一个是事业有成的青年企业家,一个是娇俏玲珑的舞蹈系系花,男俊女美,站在一起就十分登对。
在卿子恒看来,谭彩音长得漂亮,爱打扮,脾气虽然时有骄纵,但是还是在可爱范围内。
他对她是有好感的,也愿意哄她,所以才会在端午佳节特地送她回家。
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鬼迷心窍,对着展星空吻了下去
不过事情已经发生了,再追究起来有什么意思?
可是两个女孩儿并不这么想,谭彩音先是吃惊于:展星空这个丑八怪居然想还手?接着也欲和她扭打在一处。
然而星空小时候经常被手脚灵敏的男生捉弄,她当然知道,打架的精髓不过是快准狠三个字!在谭彩音愣神的时候她就趁机抓住她的衣角,只是抬手之际突然却被一股大力拉开。
卿子恒眼疾手快,连忙将两人格开:“小彩,有什么话——好好说!你,不能打人!”
谭彩音停了动作,星空敛眉,他语调真奇怪,下一秒谭彩音单薄的睡裙“呲”的一声,裂了。
在露出内衣的刹那,谭彩音羞恼地捂着撕裂的裙子剐了星空一眼,匆匆离开房间。
星空揉揉被勒疼的手指有些遗憾。
不过一个吻,没想到闹这么大!卿子恒按按紧绷的太阳穴,看到小脸一半白一半红的展星空,不由叹了口气。
他对展星空的印象就是不爱说话,沉默郁郁,刚才她会奋起还手,肯定是太害怕了。
卿子恒这么想着,又看到女孩儿脸庞上清晰的五指印,心里有些怜惜,“星空,你——没事吧!”
他小心地触摸女孩儿的脸颊,他干什么?星空连忙往后退了好几步。
看到刚才还阻拦她的人此时对她一脸关切,她秀眉不由拧起,到底是她太山顶洞人,还是他们太奇怪,她实在不理解!
今天是阮女士生日,她得尽快回家,而且——一打二,她打不赢的,她还是跑吧。
她向现实低头:“请问我的衣服在哪里,我要”
可是话没说完,一个尖利声音突然截断她的话,“你想要什么?”
门外,一个烫着梨花头的中年妇女一脚跨进房门。
她五官长得其实很秀丽,但是年龄来了,眉间的细纹加上深深的法令纹,让人觉得刻薄犀利,谭母一手叉腰,一只手指冲着星空指指点点,差点儿戳上她鼻子,星空不由往后退了退。“你这个白眼狼,你要的还不够多?我们供你吃供你穿,倒是养了个狼心狗肺的出来!”
谭母咬牙切齿:“展星空!你现在就给我滚出去,别在这里碍我们的眼。”
“白眼狼?你在说什么?我根本不认识你!”星空的脑子瞬间被轰炸个彻底,他们——一直把她当成另外一个人?
不认识她?谭母只当这个小贱人想拖延时间,她才不上当,她今天非把这个祸害赶走了不可!
“衣服?你不是要衣服吗?”谭母三两下就把一个背包从房间角落提拧出来,粗壮的妇人一手提着背包,一手拽着星空就去了客厅,谭母狠狠道:“展星空,你的破烂儿你收着,你赶紧给我滚得越远越好!”
妇女的指甲掐着她手臂,星空吃痛:“你干什么?你放开我!”被妇人拉扯,她下意识地抵足,可是星空的力气在做惯粗活的谭母面前根本不够看的!
谭母大步将人拽到到门口。
脚下是一个陌生的黑色背包,可是这根本不是她的东西!
星空突然被人打又被人赶出门外,她又羞又恼,可是她也知道这不是她的家,而她的手机还在里面,所以她只能强忍着情绪,拍打着大门,“开门!你们把门打开!你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哐哐哐!一下、两下、第三下时。她慢慢停了下来。
她吃惊地看着自己的手。
她眼前是一双毫无瑕疵的手。
她从小喜欢摸摸碰碰,经年下来大小伤疤有好几处。然而这双手白皙修长,没有一点瑕疵。
这——不是她的手!
星空只感觉坠入了一个荒谬而真实的梦。
鼓鼓囊囊的黑色背包就在脚下,星空慌乱地蹲下,她从背包里翻找,衣服,纸巾,药膏在最深处,她终于找到了她要的东西,提示解锁,她心慌意乱地按上自己的拇指。
成功解锁!
她若有所感,眼泪渐渐模糊视线,她憋着劲儿按了一个号码。
“嘟嘟”
那边很快接通电话:“喂!哪个嘛!有屁快放!”
星空心跳一滞,对面,是一个说着方言的男声。
不会的!一定是手机坏了,她放下手机,不去看屏幕上正确无误的号码。
她转而继续翻找着背包,她拉开小拉链找到了一个零钱包。
那边的人见没人说话,骂了两句:“艹,哈皮,打电话不住声!老壳有包哦!”挂了电话。
零钱包的拉链坏了,她用力拉扯嘴里渐渐有了苦涩的血腥味,“噗”地一声,终于拉开拉链晦涩的零钱包。
包一破口,硬币哗啦啦的掉了出来,她心脏怦怦直跳,捡了几枚硬币扔进包里,拔腿就往楼下跑。
银杏小区的门卫老赵听着窗外的暴雨哗啦,打着盹儿。突然下起大雨,能回家的都回家了,困在路上的干脆找个旅馆将就一夜。今天晚上肯定没啥车乱跑,他悠闲地枕着双臂哼着小曲儿。
结果说曹操曹操就到,一个拍打玻璃的声音一下惊醒了他。
“切!不知道有门铃啊!”他嘀咕一声,冲着窗外喊道:“来了,来了!”
透过玻璃,他看到一个女孩儿站在雨里。长头发尖下巴,乱糟糟的刘海贴在额头上。
浑身上下身湿淋淋的,长得又瘦又黑,眼珠子大得瘆人,细胳膊长腿站在那儿,跟刚上岸的水鬼似的!
老赵开了门,那女孩儿走近一步,“叔叔,您能借我打个电话吗?谢谢,这是电话费。”声音细细小小,手里珍而重之地捧着几枚硬币。
唉!
老赵将自己儿子新买的手机递给面前的女孩儿,星空接过手机,看了眼落地镜里的自己,她眼珠慢慢滚动,恍惚道:“谢谢!”
镜子里的她浑身湿淋淋的,额前的刘海汇成一股股小溪流从脸侧滚落,里面的人,和她长得一模一样。
不,不一样,她眼角的红痣消失了。
而她——也没有这么健康的身体,她淋了雨,恐怕没法好好站着,她扯扯嘴角,按通了熟悉的号码。
电话那边,很快传来接通的声音,对面的人咒骂了一句:“妈的,又是谁,再不说话你找掏是不?”
还是刚才那个声音。
星空恍惚感觉到强烈的窒息感,电流无声,过了好久,她听到自己说:“请问——您认识阮云意吗?”
那边的人原本翘着二郎腿,乍的听到电话里嗓音细细软软的声音,瞬间两眼冒光,他放低了嗓门儿:“哟,是小美女啊,阮玲玉?认识啊!明星嘛!”
老赵刚叼上烟,一转头就见那小姑娘电话还没挂眼泪刷地流了下来。
啧!
星空放下手里所有的硬币,离开了门卫室。
这个电话她再也打不通了!
——她走丢了!她不止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还独自到另外一个世界。
今天是阮女士的生日,她却走丢了,他们肯定在满世界找她!可是她连自己到了哪里都不知道。
她失魂落魄地站在宽阔的马路,狂风暴雨,大风呼啸,她的裤腿湿淋淋的直往下滴水。
朦胧的路灯打在她狼狈的脸上,这条马路好像没有尽头,一个人走在黑暗静谧的马路,狂风呼号,像女人怨怒的咒骂,婆娑的树影背后好像随时有狰狞鬼怪冒出头
可是此刻,她早就忘了害怕。
初夏的雨夜温度骤降,凉气从脚底直侵入体。
星空仰头茫然地望着漆黑的天空,无数的雨滴从虚空掉落。
展先生是个很风趣博学的人,他留学归国,然后和妈妈相知相恋,妈妈说:你爸总说他是一个喜欢祖国的人,其实——他连寺庙都没去过。
可是没想到有一天,她听到展先生在书房念经,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供奉着檀香佛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