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先秋也是这时才知道,原来祝真死了的。
他一直以为祝真被赶下山去,这件事情也就完了。
祝真虽然惹人厌,但池先秋确实没有太把他放在眼里。
如今他死了,能是谁干的?
不会是狼崽子,他连身上那么点魔气都要剔掉,他更不会逞一时之快,去杀了祝真。
这时池风闲上前半步,缓缓道:“祝真确是在山上待过几日,他狂妄无礼,为整肃门风,我将他赶下山。他下山之后如何,山上并无人知晓。”
池先秋也道:“当日太和宗的乔师兄见他受伤可怜,才将他带来玉京山,我玉京山收留他在此养伤,他心比天高,要拜我师尊为师,惹恼了我,才被逐下山去。我要杀他,在山上杀了,有一万种毁尸灭迹的方法,何必自留把柄?”
“况且我听闻,祝真是狐族私生子,碍着狐王后的眼了,狐王后常年派人追杀他。江殿主要为他主持公道,不妨先问问他自己,是否为狐王后手下人所杀,又或许是自己举止轻浮,得罪了什么人。”
江殿主不肯罢休:“事关重大,行舷在玉京山附近发现了他的尸首,而他如今只剩一魄,没必要再撒谎。”
他将锁魂铃举起,放在狼崽子面前。铃铛响个不停,狼崽子沉着脸,挥手将铃铛拂开。
“如今祝真就是指认池师侄的徒弟杀了他,池师侄护着不让查,知道的说池师侄问心无愧,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池师侄包庇他。”
“这妖魔虽然现在不曾入魔,日后未必可知,倘若真是他杀的,池师侄再将他留在身边教导,岂不是为修真界酿成大祸?”
“江殿主惯爱把我的徒弟往坏处想。”池先秋也有些恼了,冷着脸道,“未查清楚便说我的徒弟盗窃典籍,私修入魔,如今又未经查证,便说我的徒弟杀了一只狐狸。”
“池师侄别急,我说的可不是‘倘若’吗?”
“江殿主方才不是说妖魔狡诈么?怎么我的徒弟就是狡诈,江殿主捡来的祝真就是诚实善良的,他说什么,江殿主就信什么?”
池先秋长舒一口气:“不过既然江殿主要查,那自然也是要查的,查得清清楚楚。此事牵涉我的徒弟,我不便出面,便请太和宗的乔决明乔师兄与神乐宫的闻有琴闻师兄,还有**”
他看了一眼江行舷:“你们天机殿的江道友。三位宗门首徒来查,这样查出来的结果应当让人心_fu口_fu。”
他回过头,询问了徐宗主与闻宫主的意思,两位宗主自然是向着他的,都点头答应了。
“如今江殿主这样信誓旦旦,认定我的徒弟杀了祝真,倘若不是他杀的,还请江殿主在众人面前向我的徒弟赔礼道歉,算上江殿主不依不饶地说我徒弟入魔,还纵容自己的徒弟打伤我的徒弟,江殿主要向他赔礼三回。”
他说得这样掷地有声,江殿主有些下不来台,转头去看池风闲,池风闲竟也不管他这样胡闹,就任由他在众人面前顶撞师长。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较真呢?”
“不敢辜负江殿主一片正义之心罢了。”
祝真的死与他们无关,有乔决明和闻有琴去查,池先秋自然是放心的。
不想再多做纠缠,狼崽子的模样看起来也不太好。
池先秋向几位宗主道了别,回身背起狼崽子:“走吧,师尊先带你回去治伤。”
狼崽子当着众人的面,也毫不忸怩,趴在池先秋的背上,双臂攀住他的脖子,道了一句:“多谢师尊。”
但是还没等池先秋往外走出一步,外边就传来一声:“不必查了。”
众人回头看去,只见那人一身蓝_yi,身形高大,神色冰冷,踏着夜色而来,目光淡淡地扫过江殿主与江行舷,最后在池先秋面前站定,俯身作揖。
正是顾淮山。
池先秋只觉得头疼,顾淮山怎么又过来了?狼崽子没入魔,但是顾淮山前世就入了魔,这下事情越来越麻烦了,更说不清楚了。
顾淮山看着他,只唤了一声:“师尊。”
“嗯。”池先秋烦躁地点点头,想着该怎么解释。
“师尊?”江殿主一激灵,“池师侄,这个魔物也喊你‘师尊’?你这**你这**你这简直是大逆不道!”
池先秋皱了皱眉,最后还是一把拉住了顾淮山的手,大大方方地承认了:“这也是我的徒弟,备选的,还在考察期间。他拜师拜得迟了一些,所以已经入了魔,但他也向我保证过了,他不会为非作歹。”
顾淮山很配He地点头:“是,在下顾淮山。”
“你**你**”江殿主猛地想起什么,抬起头,“顾什么?顾**”
顾淮山不就是这阵子在魔界和魔尊争地盘的那个大魔吗?
这时众弟子也认出他来了,一时间议论纷纷。
玉京与友宗弟子自然是站在池先秋那边的。
“你们小师叔也太神了些,这也能收做徒弟!”
“那是自然,我们小师叔心怀大爱。”
天机弟子的脸色*沉得能滴水。
“玉京门的首徒到底是什么癖好?看见谁都能收徒?岂不是养虎为患?”
顾淮山看向江殿主,微微颔首,也承认了:“正是在下。”他稍稍侧过脸,看向空地上的众人:“我为了拜师,想把整个魔界打下来做拜师礼,有异议吗?”
众人摆手,连道“不敢”,便是连天机弟子都不敢多zhui。
池先秋不知道该说什么,有些头疼地扶额。顾淮山握住他的手,又道:“祝真是我杀的,有问题吗?”
众人这才发现,他的眉眼与狼崽子的有些相似。
“我从身后扭断他的脖子,他大概是没看清楚,把我认成是这只狼崽子了。”顾淮山皱眉,看了一眼狼崽子,“他修为尚低,怎么会杀人?”
江殿主可算是抓住了把柄,生怕他跑了,忙用手指指住他:“你**”
可是他“你”了半天,也没有下文,最后还是对着池先秋了:“池师侄,你放任徒弟残杀无辜,你**”
顾淮山道:“祝真可算不得是无辜,我被他害得堕入魔道,与我师尊分开,害得师尊不肯认我。”
他在说这话时,有意看了一眼池先秋,池先秋想到前世的事情,却别开了脸,不想看他。
顾淮山委委屈屈地收回目光,眼神又变得冷厉起来。
“这是我与祝真的私仇,与我师尊无关,我师尊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死的。反正我们妖魔不守规矩,没有道德,江殿主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他一扬手,便将江殿主手里的那个锁魂铃握在手里。那个小小的铃铛在他的手里,看起来格外的脆弱,只是轻轻一捏,就捏碎了。
“你**”想不到他就在众人面前做出这样的事情,江殿主连眼睛都瞪大了,“你怎么能**”
“修士降妖除魔就是正义,怎么我降妖除魔就不是?”
顾淮山握起拳头,攥着碾了两下,祝真余在铃铛里的最后一魄发出细长尖锐的尖叫声,在场弟子们连忙掩住耳朵。
濒死惨痛的尖叫声响了没多久,就消失了。
顾淮山再张开手时,手里的铃铛已经被碾成齑粉,风一吹便散了。
“我还没有正式拜入师尊门下,江殿主要为祝真主持公道,过几日可以来魔界寻我。今晚我是来找我师尊过年的,到处都没看见人,所以冒昧过来了,见谅。”
他zhui上说着“见谅”,实则没有一点儿抱歉的意思。
要抓池先秋的妖魔徒弟暗自修魔,没抓到;要抓他杀害祝真,也没抓到。江殿主忙活了一晚上,什么都没捞着,还没玉京门造了个“无疆大爱连妖魔都能_gan化”的名头,就连魔界也要归顺池先秋了。
江殿主简直觉得这一个晚上过得迷幻极了,事情到底怎么会变成这样的?
他不再开口,太和宗的徐宗主便出来解释了:“都是误会,先秋没做错事情,都回去吧,回去吧。”
顾淮山看向池先秋:“师尊,我想去你那里。”
池先秋背着狼崽子,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他连忙直起身子,做出一副无比正经,比正经修士还正经的模样。
“好,你过来吧。”
*
回到倾云台,狼崽子解了_yi裳趴在榻上,池先秋帮他包扎伤口。
伤他的江行舷是符修,用的也都是符咒,弄出来的伤口,劈的砍的什么样儿的都有。池先秋看着,又是一阵心疼。
狼崽子趴在枕头上,看着他:“师尊,我没事。”
池先秋分出手来,气恼地戳了一下他的额头:“下次有这种事情要跟我说。”
“我也来不及跑去找师尊A。”
“我是说,下次再控制不住体nei魔气的时候,要跟我说。”
池先秋认真地看着他,直到他也认真地点了点头,才稍稍缓了神色。
他原本是妖魔后代,修行剑道,与他体nei的气息相互抵触。他的修行可以说是事倍功半,有时还容易走岔。
池先秋自己体nei就带魔气,他对这一点也shen有_gan受。
他思忖了一会儿,试探着道:“要不**你还是修魔吧,也没关系的,只要你**”
狼崽子一听这话,双手一撑,就从床榻上坐起来了:“我不修魔,我说了我不修的。”
“好啦好啦,知道了,不修就不修。”池先秋按着他的肩膀,让他趴回去,“别乱动。”
“师尊,我不修魔。”
“嗯。”
“虽然刚开始修魔,可能会进展很快,但是到了后边**”
“嗯?到了后边怎么样?”池先秋笑着帮他搓搓背上的伤口。
“到了后边,练就的魔气越来越重,所凭仗的魔气也越来越重,不是好事。”狼崽子若有所思,“倘若一开始凭借的是怨气,那就更不好了,到了后边所需的怨气更多,要从哪里获取?恐怕还是要做些伤天害理的事情,才能够积攒到怨气。”
池先秋揉了一把狼脑袋:“不错,看来你这些天看书,还是有长进的。”
狼崽子埋在枕头里的脸悄悄红了:“还是师尊教导的好。”
池先秋用手指剜了点药膏,继续帮他涂抹:“要是疼了就告诉我A。”
“嗯。”
待上好了药,池先秋道了一声:“可以了。”
狼崽子好像没什么反应,池先秋再喊了他两声,见他还是在出神,便拍了一下他的屁gu:“小傻狗,好了。”
狼崽子猛地从_On the bed_蹦起来,臊红了脸,不满地喊了一声:“师尊!”
“可以了,你穿好_yi裳,出去和师兄们一起玩儿吧。”池先秋转头去洗手,把东西收拾好。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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