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收尾的作品并非都是太监文,也许...就好比你追求一个人,最终她(他)并非属于你。

池先秋睡得并不安稳,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碰他的脸,只是被魔气折腾得累极了,一直醒不来,只能皱着眉头表示不悦。

那东西分明是不想吵醒他的,可越是轻柔的动作,就越弄得他脸上痒。

最后他睁开眼睛,抹了把脸,却只抓住一片红叶。

原来是风在弄他。

池先秋揉了揉脸,觉着身上不烫了,才从寒潭里爬出来。

先前池风闲坐的那块石头后边,放着一件叠得整齐的月白披风,上边还有一个白瓷瓶。不过这个白瓷瓶里装的不是丸药,而是山楂丹。

他披上披风,嚼着山楂丹回去。

玉京门群山,有七峰十四山,各小山岭无数。掌门独居最高峰问天,倾云在问天而南。

倾云原本也是一座高峰,玉京开宗老祖雪夜饮醉舞剑,一剑将其削平,倾云才成之为台。削下来的山顶而今还在正殿石阶下立着。

但也正是因为老祖那一剑,引出水源,倾云台后山才有寒潭。千百年后,给需要时时降温的池先秋居住正好。

而今修真界与魔界虽无战事,却也相看两厌。池先秋身带魔气的事情,只有池风闲一人知晓,不便让旁人知道,池风闲便让他独居于倾云台。

池先秋回到家。

如今飞雪的高台上,还只有一座小木屋。等大徒弟来了,这座小木屋就会变成两层的;再等小徒弟来,就会扩建成小院。

与寻常修士不加装点的洞府不同,他的屋子是怎么舒服怎么来的。从进门就铺着毯子,墙上挂着常开的花束,躺椅边摆着水果点心,还有一个小火炉。

他脱下鞋袜,赤脚踩在毯子上,将披风挂在躺椅椅背上,然后坐在火炉边烘干头发。

原本是掐一个口诀就好的事情,但他很喜欢这种暖烘烘的感觉。他喜欢一切能够让他觉得自己还活在人间的东西。

烘干头发,他从木架子上拿出自制的日历与记事本,裹好毛毯,缩在躺椅上,在纸上写写画画,用仙鹤羽毛制成的羽毛笔。

一个“李”字,一个“顾”字。

他苦恼地抓了抓头发:“新系统,你在吗?”

“嗯。”

“我想问一下,我重生之后,我先前那两个徒弟下落如何?”

“若无意外,整个世界重置,他们也重入轮回,与你一般,只是不会保有从前的记忆。”

“那还好。”池先秋在两个字下边各点了一个墨点,“可是我总觉得,从前那些事情,我也不是记得很清楚。”

“你原本是要去第二个世界的,记忆清除了一半才过来,记不清楚也是平常。”

“原来如此。”

新系统没有再说话,池先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他总觉得有些事情飘飘忽忽的,落不到实处。

池先秋吸了吸鼻子,平复心情,翻开日历。今天是九月廿六,他今年一百六十岁,算来,两个徒弟现在应该都才七岁。

七岁,两个徒弟七岁的时候,都在哪里呢?

池先秋忽然想到什么,坐直起来,在纸上写出几个数字。

他大徒弟李眠云,中州李家的嫡长子,身份显赫,但是小的时候被妖魔掳走过。后来池先秋在魔界游历,才遇见他。当时他十岁,已经在魔界一个无名小岛上流浪了快三年。

池先秋把人救下来,要送回李家,但李眠云满脸糊着眼泪鼻涕,拉着他的手不让他走,池先秋便顺势将他收做徒弟。

这也是李眠云特别黏他的缘故。李眠云看似显贵,是修真界的不世之材,后来还创立了仙道盟,自任盟主。其实小的时候,李盟主连睡觉都要牵着池先秋的手,片刻也离不得。

而小徒弟顾淮山,是魔界尊主的私生子。他的事情,后来魔界来接他的时候并没有透露太多。池先秋只知道他生母早逝,不为魔尊所喜,又被魔后忌惮。他在一次躲避追杀的时候,逃到了人界与魔界交界的一个边陲小城,在那里躲了十来年。

所以,按照时间算,两个徒弟现在都在受苦,或者正在受苦的路上!

池先秋一惊,合上记事本,丢开毯子就要出门。右肩上的海棠花烫了他一下,他把手覆在肩上。强行压制魔气。

玉京门是剑修门派,天下第一大宗门。宗门弟子皆着蓝衣,紧扎袖口,身负长剑,发带与腰带上或有松竹暗纹。

已是九月底,在山下各处招募新弟子的内门弟子纷纷回到玉京门。

池先秋匆匆换了衣裳,拿上东西,才下倾云台,迎面就遇上一队弟子。两个内门弟子带队,身后跟着十来个从各地挑选的年轻弟子。

玉京门雪山连绵,银装素裹,建筑古朴,初来的弟子们没见过这样的景致,忍不住低声惊叹。

队伍最后,一个不起眼的男人慢慢地走着。

他只穿着单薄的粗布麻衣,却是一副毫不畏寒的模样,脊背挺直。古怪的是,他的面上戴着一个铁面具,面具遮住了他的上半边脸。

他对玉京门的景色并不感兴趣,旁人赞叹,他却连眼睛也不抬一下,只是随着队伍往前走。

直到细细的风声吹过他耳边。

他抬眼望去,只见身着月白服制的男子乘风而来,池先秋十六七岁的少年模样,身形瘦削,眼眸漆黑,但唇色微淡,看起来身体不是很好。他摆出沉稳的模样,却有些偷穿大人衣裳的天真。风划过他的广袖,轻轻摇动腰带上坠下的银铃。

——师尊。

男人望着他,如同望着九天之上的神祇。

队伍停下,带队的两个内门弟子带着他们作揖:“小师叔。”

玉京掌门池风闲只有池先秋一个徒弟,他比其他弟子都要高出一辈。只是对着这样的脸,弟子们无论如何都喊不出“师伯”两个字,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成了“师叔”。又不知是什么时候,还添了一个“小”字。

男人慢了半拍,行礼时,嘴唇无声地动了动,喊的却分明不是“小师叔”。

池先秋朝他们点了点头:“不用客气。”

面相较为严肃的内门弟子知白道:“小师叔这是要去哪里?可需要知白带着弟子们帮忙?”

出于体质原因,池先秋不常下山,就是倾云台也不常出,对外只说是闭关养病。他忽然出来,弟子们多问一句,也是应当的。

“不用,我去一趟锻剑堂。”池先秋顿了顿,“你们带新弟子上山来?”

他不太会和陌生人寒暄,有时候说的话就是看得见的事情,显得傻傻的。

弟子们也不敢觉得他傻。

知白点头应道:“是,都是南边来的新弟子,早晨才到,正要带他们去住处,然后去领试炼任务。”

池先秋想了想,最后点点头,说了一个字:“好。”

尴尬地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知白先开了口:“那小师叔,我们就先走了。”

他又点头:“好,有事情可以来找我。”

哪里敢呢?他们就算去找掌门长老,也不敢去打扰整日待在倾云台的小师叔。

但弟子们嘴上还是应了。

池先秋赶着去锻剑堂,抿着唇角,很着急的模样,脚步匆匆,与他们擦肩而过。

忽然有什么东西掉在他的脚边,他往前走了两三步,才反应过来。停下脚步回头一看,确有一块乌色的木牌静静地躺在雪地上,很是显眼。

他快步上前,将木牌捡起来,目光一行人之中转了转,然后追上走在最后边的男人。

“小友?”

男人应声回头,袖中的手攥紧,看不见面具下的表情。池先秋再往前走了半步,把木牌递到他面前:“你的东西。”

男人比他高出一个头,垂眸看他的时候,只看了一眼,便克制地收回目光。

他不接,池先秋便再把东西往前递了递:“怎么了?”

男人缓缓抬手,捏住木牌的另一边,再近几分就能碰到池先秋的指尖,他却不敢再逾越。仿佛正竭力压制着什么,他的嗓音低哑而颤抖:“多谢。”

池先秋觉着他有点熟悉,在众人面前不好表现,只能按下心思不再想。他松开手,朝男人温和地笑了笑:“小心,东西掉在雪地里,过一会儿就找不见了。”

“是……”他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心情,“弟子知道。”

直至池先秋转身离去,那人还捏着木牌站在原地。

东西是他故意丢在池先秋脚边的,他原还想同池先秋多说两句话。可是在池先秋开口的时候,他只觉得四肢身体被定住了,喉头哽塞,哪里还开得了口?

他握住木牌的另一边,想要将池先秋的温度拢在手心,可惜木牌冰凉,池先秋并没有在上边留下太多的痕迹。

池先秋走远了,连背影都看不见了,他仍旧站在原地不动,同行的弟子们笑道:“越舟也有今天,真是奇了怪了。”

自南方一路行来,他们在途中遇到过一些流散的妖魔,也受过伤。为求保险,带队的师兄总是让他们三五结队行动,偏偏这个叫做越舟的人,总是独来独往,却从没被妖魔伤到,有几回反倒还帮着带队师兄收服妖魔。

他们都觉得这人厉害,又觉得他冷血,今日见他这样出神,呆得像失了魂,都忍不住打趣。

另一位守墨师兄咳了两声:“别吵别吵,敢在背后议论小师叔,小心掌门长老打断你们的腿。”

他走到越舟面前,再次严肃提醒:“越舟,谨言慎行。”

越舟把木牌收进怀里,最后往池先秋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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