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shen,宝壶原大营主帐中的两人却依然没有睡意。
“大哥在想什么?”
见亓杨许久不动,有点愣愣地靠在床榻上沉思,眼神放空,谢庭春心里有些不得劲儿,趴在亓杨身边扭来蹭去的试图xi引他的注意力。
“**在想乌星。”
亓杨捏着下巴,两眼还没有找回焦距,下意识地开口道。
谢庭春嗖地一下扭过脑袋凑过来,一脸酸溜溜地开口道:“那个被亓大石将军打得灰溜溜宛如丧家之犬,还一脸大胡子的夷国丑男?”
用词极尽诋毁之能。
被他这么一闹,本来心情有些沉重的亓杨也忍不住噗地笑出声来。
“别闹。”亓杨笑着将谢庭春的脑袋推开,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道:“这个乌星**不太好对付。”
谢庭春敏锐地从他的声线中捕捉到了一丝不确定,神色也严肃了下来,在床边找了个地方趴好:“大哥说说看?”
亓杨眼睛一瞥,便看到谢庭春正满脸关切地看着他,眉心微蹙。
人真是一种多变的东西,他心中暗自想到。
平时没什么事情的时候,总觉得狸奴有些爱撒娇爱耍赖,还有点儿没脸没皮的孩子气,但是每当有正经事的时候,他又显得十分可靠,完全就是个和自己差不多的大人模样**
也是,不然这正四品知府也不是人人都有那两把刷子能升上去的。
此时此刻,亓杨忽然觉得,似乎和狸奴聊一聊,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悬着的一颗心渐渐放下来,亓杨抿了抿zhui唇,细细将这几日同乌星的斗智斗勇经历叙述了一遍。
“甘华关非常坚固,加上城墙*,我们的炮火对藏在关nei的夷国士兵没有多大的威胁,我便尝试了从地道入手。”亓杨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了一个“挖土”的姿势:“没想到乌星倒是机敏,他在关nei先是掘好了shen达二丈的洞*,然后找了一些耳力好的士兵呆在洞中,用瓮盖封住直井,通过洞中回声来判断方位,洞一挖穿,就立刻用风扇车将浓烟吹向我们的方向,于是第一次通过地道攻关的计划就失败了。”
“然后**?”谢庭春仰头看看亓杨,接话道。
如果仅仅因为这样一点挫败就放弃,那**这也就不是他认识的亓大哥了。
果然不出他所料,亓杨确实还留有后手,他思考的时候说话很喜欢用手比划,这会儿又把双手He拢yinJ在了自己的下半边脸上,声音有点发闷地解释道:“还记得口yinJ么?当时火器营闹瘟疫的时候,我请朱大嫂的绣楼帮忙做的。”
“记得。”谢庭春点点头道。
不光是他记得,如今全栗城的百姓都知道了这口yinJ是什么样的好东西,加上后来亓杨莫林雪山奇袭战中立下大功的羽绒_fu,朱大嫂如今已经从一个偶尔能够领到活计的绣娘,摇身一变成了栗城nei规模最大的成_yi楼之一的老板娘,正经做出了一番事业,成了栗城家喻户晓的名人。
“我命将士们D上口yinJ,再次挖掘新的地道潜入,另一边在旧地道中制造声响干扰他们的判断。”亓杨说到这里,忍不住无奈地摇摇头:“这乌星,真是把地道都玩转了,他除了守城也没闲着,提前在我们挖掘的方向都预先凿好了地道,两边横向凿出几个能容纳兵士的洞口,将伏兵隐藏在nei,然后趁着我们夏军不备,从地洞中现身突袭,我们只能再次撤退。”
“两次通过地道攻城都没有成功,还损兵折将了。”亓杨说到这儿,一双浅褐色的清透眸子中染上了一丝愁绪:“每次看着将士们信赖的眼神,总觉得有些不是滋味。”
听到这儿,谢庭春已经完全理清楚了亓杨的症结所在,翻了个身,柔声道:“大哥是不相信自己么?”
“也不是不相信,就是有一些**棘手吧。”亓杨叹了口气,打了个很简单cu_bao的比喻:“_gan觉好像面前有一个烫手异常,还非吃不可的山芋,却没有办法将它拿起来。”
“可是将士们又是那么的仰仗我,让我心中有些过意不去。”
谢庭春一边听,一边顺着亓杨的视线往前望去。
此时早就过了就寝时间,亓杨也已经卸下了战甲,此刻一身亮光闪闪的明光铠和战袍正工工整整地摆在椅上,火红的战袍在油灯的照耀下鲜Yan夺目。
看到谢庭春的视线,亓杨失笑道:“这身红_yi_fu还是义父叫我穿上的,虽说站在战场上,实在是有些像个活靶子,但是对于将士而言,还是很鼓舞人心的。”
谢庭春了然地点点头,如今亓大哥也是一员名将,夷国人都管亓杨叫做红将军,指的便是亓杨当时率军从莫林雪山奔下,杀入敌营后浑身浴血的模样,百姓口口相传,甚至都有了些神化的色彩,什么脚踩天火,三头六臂,止小儿夜啼,不一而足。
亓大石shen谙人心,连带着亓杨的帅旗也一同改成了血一般的鲜红色,打得就是令敌军见之胆寒,闻之色变的主意。
谢庭春眼睛微微眯起,忽然间灵光一闪。
乌星这个将领,的确有几分才华,但是如今他在战场上的表现,明显已经超过了他的本来水平,他在项县曾经同亓大石的主力军队交手,最终以惨败告终,亓杨是亓大石钦点的接班人,就战术能力上来看肯定要胜他一筹。
如今乌星能在战场上屡屡破解夏军攻势,除了个人能力外,只剩下了一个解释——
他如今走投无路,j神紧绷,已经被亓杨激发了全部的潜能!
“大哥。”谢庭春忽然握住了他的手:“你有没有考虑过**攻心的办法?”
“那甘华关中,满打满算最多只有五万石存粮,按照军士们每日最少的食量,最多不过能撑三十日,就算挖河取鱼等野路子算上,乌星也支持不了多久,正是急躁的时候,全靠一口气撑着。若是能想个法子,摧毁夷国上下将士的j神,想必能够**”
话还未说完,亓杨眼睛便猛地一亮,手指收紧又蓦然松开。
谢庭春还未顾得上失落,便忽然觉得两颊上覆盖了一双温暖修长的手,然后便是响亮的“啵”的一声。
额头上传来温暖柔neng的触_gan,谢庭春一时间呆愣在原地,几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他**这是**被**大哥**亲了吗?!
然而此刻罪魁祸首的某人却_geng本没有注意到自己干了件多么出格的事情来,满脑子已经沉浸在了自己的新战术中不可自拔,一脸喜色地捧着谢庭春的脸道:“狸奴,你可真是太能干了!”
说罢便头也不回地从床榻上窜起,直愣愣地冲到书桌前,铺开宣纸写写画画了起来。
过了不知多久,谢庭春才从那种丧失意识一般的梦幻_gan觉中回过神来,呆呆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似乎还能_gan受到一丝余温。
一张*的脸瞬间红到了耳朵_geng。
“大哥**你**”
回答他的只有亓杨笔尖滑过宣纸的沙沙声响。
谢庭春直直看过去,一盏烛火之下,亓杨一身简单的白_yi,目光炯炯地盯着自己手下的宣纸,已经完全jin_ru了忘我的境地,时而勾勾画画,时而皱眉思索,又时而面上露出满意的微笑。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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