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睁眼千岁岁就被一张放大的脸给吓了一跳,她忍不住发出“啊”地一声尖叫。
可脸的主人却像是没听到一样,一边拿着把花剪修修剪剪,一边继续跟旁边的人说话。
下一刻,那花剪犹如两把长刀朝向了她:“喂!你你你,把剪子拿走,拿走啊,不要剪我的……咦?”
咔嚓咔嚓两剪刀下来,千岁岁才觉出不对劲来。
她发现自己明明挨了两剪子,却不疼?
她下意识挥挥手……
“咦?”那张脸突然移开了。
旁边的人凑过来:“怎么了?”
“白师兄,这棵药草刚才好像,动了?”
“怎么可能?我看看。”
千岁岁瞬间不敢动了。
“没动啊?”那人道。
她还听到了其他人的声音,似乎是在叫这两名弟子。
“白润、罗珏,怎么了?”
“没事。”白润扬声回答完,把脑袋挤过来和罗珏一起盯着某处瞧。
千岁岁感觉这某处正是她。
抬眼一瞧,那叫白润的还真是名如其人,白白嫩嫩一张脸。
“说起来,这是什么药草?我怎么没见过?”他疑惑道,还想伸出手指来弹一弹这棵奇怪草药的小叶片。
千岁岁看着那越来越近的圆润的指头尖,脑子当场当机。怎么有种这人是来摸自己的感觉?
罗珏忙拦住他:“白师兄别闹,好不容易救活的呢。”
“嗐!现在连这不知名的小草都成宝贝疙瘩了。”白润收回手嘿嘿笑道:“别说,这小东西长得还挺可爱,没准是什么名贵品种呢。”
罗珏也笑道:“再长两年或许就看出来了。”
说着话,两个人又拿着花剪在千岁岁身上咔嚓了几剪子,这才起身照顾药园其他的花花草草去了。
千岁岁这才有时间去想这是怎么一回事。
她是已经死了吗?死之后不是会被装进棺材里?还得火化……
有那么一刻,她甚至以为自己是在火化前复活了。可看着周围的景象,着实不像。
放眼望去,到处都是植物的茎叶,空气中飘着浓郁的药香。
这是一片药园。
那她是什么?
忽然刮来一阵凉风,头顶有个黑影打着旋吹过来,落在她的头顶上,将光线遮了大半。
她下意识就要挥手扫开,视线所及之处却诡异地看到一棵植物的叶子挥动着扫掉了挡在它顶上的一片落叶。
落叶扫落在地,眼前瞬间亮堂起来。
盯着落叶,她陷入了沉思。
正入神呢,胳膊上突然一痒。
她目光挪过去,看到了一只蚂蚁,比她印象中要大得多的蚂蚁正在一片翠嫩的长条叶片上打转,一会儿往前,一会儿往后,一会儿又转着圈的闲走。
奇怪的是,随着蚂蚁的走动,她竟然感觉胳膊越来越痒了:“哈哈,咯咯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么痒?”
难就难在她根本动不了,也看不到自己的胳膊在哪里,只能看到那叶子一抖一抖的,似乎是想把蚂蚁抖下去。
“真的好痒啊。好痒,痒死了~”就好像那只蚂蚁不是爬在叶子上,而是在她的胳膊上打转一样。
“咦?”这个想法一出来,千岁岁先是一愣,接着忍着痒意没再甩胳膊。
目光中,那叶片也突然停了下来。
她心中疑惑更深,眨了眨眼,又去甩胳膊——叶子就又动了动。
千岁岁:……
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可能性?
她的手?和这片叶子感观共通了?还是说……
她不敢再想下去,又甩了甩,果然叶子也剧烈的抖动起来。
不知道是真的把蚂蚁甩烦了,还是它终于找到了正确的路,千岁岁还在震惊自己的发现的时候,它快速的爬下了叶子,很快就爬得无影无踪不知道去了哪里。
而千岁岁的胳膊也终于不痒了。
她总觉得自己不是和叶子感观共通这么简单,她怕不是就是这片叶子吧?
千岁岁:……不,会,吧?
那她现在是棵植物了?一棵还不如一片落叶大的小小植物?
奇异的事情在这个想法产生的瞬间发生了。
千岁岁那一瞬脑子立时清明了,视野瞬间放大延伸,她能看到……360度无死角的所有事物!
以一棵长着两片约一指长宽扁平绿叶的奇怪植物为中心。
而这棵植物……
“这个小东西有点眼熟啊。”她盯着这棵奇怪的植物发起呆来。
不一会儿,指尖开始发痒,她下意识往一片叶子尖看过去,吓得瞬间尖叫。
“啊!有蜘蛛!”
手一扬,奇怪植物的叶子也一甩扬起不知道把蜘蛛扬到了什么地方。
“呼……”惊心之后则是惊讶不已:“我还真的成了一棵植物?”
这棵奇怪的植物?!是她?!
整整观察了三天,千岁岁终于可以肯定,她!千岁岁!一个活生生的人!不仅穿越了!还穿成了一棵千岁兰!
一棵修真界某仙门药园里的千岁兰。
而且她也终于知道这奇怪的植物为什么眼熟了。
这不就是她临死前刚从花店买来的那盆绿植吗?
店员告诉她这植物叫千岁兰,特别好养,养得好能活好几千岁呢。
事后她一查才知道,那是在沙漠里啊!是在特定的环境下啊!事实上这玩意很难养活的。
不过一旦活下来长命百岁甚至千岁倒是真的。
如今,她就穿成了这样一棵能长命但精贵难活的千岁兰。
并且三天过去了,她感觉生命已经流失了大半,她怕是要养不活自己了,嘤~
为了活命,这三天千岁岁一直努力在做蹬腿运动。
伸着胳膊…两片叶子,努力的扒住周围一切能扒住的花花草草枯树叶子,然后踢腿,没动,再踢腿,又没动。
一直踢了三天,努力的想把自己的根须从泥里□□,妄想逃脱。
结果都没成功。
她甚至怀疑生命流失是不是因为她踢腿次数太多了。
可她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就是知道这块土地不太适合她成活。
今天是她努力蹬腿的第四天,她已经感觉身下的泥土有了松动,相信只要她不放弃,再过不久,一定可以把自己救出去的。
哪怕是挣断一些根须也在所不惜。
就是不知是她会先从泥里挣脱自救还是先生命流失殆尽。
正努力着,天光大亮,周围逐渐有了声响。
药园里的小弟子们开始进园工作了。
千岁岁立时停止了动作,支愣着叶子尽职尽责扮演着一棵植物。
不一会儿,白润、罗珏和一个女弟子拎着水桶过来了。
“我刚才看到大师兄了。”罗珏激动道。
女弟子捧着脸一脸花痴道:“大师兄可真帅,我要是能跟大师兄说句话就好了。”
“你可拉倒吧。”白润不屑的抽了抽嘴角:“就你?大师兄瞎了眼也不能跟你说话啊。”
“我只是想说句话,又不是做别的,怎么就不能了?”
“能能能。”罗珏赶紧和稀泥,把浇水壶放到女弟子手里:“我看见大师兄是提着剑出去的。”
“哦~”
三个人一脸的恍然大悟,随后纷纷叹气:“大师兄也不容易啊。”
千岁岁趁着水浇下来的时候抖了抖叶子,哦什么啊,继续说呀,怎么就没后续了?
这大师兄到底为什么要提着剑出去啊?
草生艰难,自从成为一棵千岁兰后,千岁岁一动不动地扎根土里唯一的乐趣就是从药园弟子口中听听八卦,可这些小弟子简直没有“口德”,八卦到一半就停了!倒不如一句不提。
不一会儿,三人浇好了这片地,起身拎着水桶往旁边那片药园去了。
一边走,那女弟子倒又提起了大师兄:“大师兄御剑的时候太帅了,我什么才能学会御剑呢?”
千岁岁就很气,等她从泥里钻出来,信不信她也能御空飞行!比那大师兄还要牛。
不过也只是想一想,又是无聊晒太阳外加使劲踢腿的一天,夜色渐深的时候千岁岁累了,打了个哈欠准备睡觉。
没错,草也是有生命,要吃饭睡觉的。
她的饭就是土里那些养料和水分,睡觉就是眼一闭?话说,她还长着眼睛吗?如果没长,那她现在是靠什么看东西的呢?
突然好奇,困意却渐渐袭来。不想了,睡吧。
咂咂嘴,刚闭上眼,就感觉身旁有异样,有什么丝滑的东西扫了下她的叶子。
一睁眼又吓了她一跳:“鬼啊!”
“嗯?谁在那?”头顶有道男声询问。
“大师兄,是我。”是那个叫白润的弟子。
千岁岁这才得知刚才扫她叶子的是男人身上的衣摆,被她当成鬼的原来只是一双脚。
差点踩着她了。
不满地扁扁嘴:小花小草也有生命,要爱惜啊!
“大师兄,药。”白润交给他两个匣子。
“毛毛燥燥什么时候这么胆小了?”男人以为刚才的鬼叫是白润发出的,接过药眉头一皱:“怎么多了一份?”
“这一份是仙尊的,这一份是给大师兄的。”
“给我的?”
千岁岁瞬间不困了,扒拉着叶子努力往上看,可惜她实在太小,若是这人站远些还能看个全貌,可他就站在自己跟前,也就勉强看到一双大长腿。
是真长啊。
青纱素袍,在夜风中飘逸如仙,背后隐约能看到一柄长剑,黑沉肃然,一半掩在如墨乌发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