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着马速度就快了很多,没过多久,三人就下了山。
翻身下马,沈谕把马交给易玄清,跟两人告别后,就朝镇里走去。
如今还没到傍晚,镇里集市就已经熙熙攘攘了。
因靠着九原山庄,这片小镇就被命名为九原镇,算是百十里内极为繁华的一个小镇,九原山庄各大产业的总府基本都在这里,有些依附的家族虽然在云州其他地方,但是也会在九原镇建一间门楣方便联络。
沈谕漫步在镇里,不是晃动着腰间的佩剑,很是悠闲。
腰间还有几两碎银,沈谕也没急着回去,而是在集市上逛了逛,给自己买了一双新的步履,给母亲买了一只步摇,才满心欢喜地拐向一条小巷。
踏上熟悉地青石板小路,空气中微微的潮湿气息刺激着沈谕的神经,让她产生了强烈的熟悉感。
一瞬间,竟然有些归心似箭。
这种情绪出来的一瞬间,沈谕自己都吓了一跳,看来真的是跟原身完美融合了……这个穿越还挺神奇的。
在小巷里的一个路口旁,有着一家小小的面馆。
面馆装潢简单,没有什么贵气可言,但是相当干净整洁。菜单上也没几样菜,大多都是家常小面和一些简单的配菜,价格也很亲民。
面馆门口有个年轻姑娘在迎客,面庞比沈谕还稚嫩三分,堪堪十五六岁。
沈谕记得她,叫做小芸,之前主动过来说要给面馆帮忙的。
她出身挺贫寒的,爹三年前被官府征兵走了,至此杳无音信,不知是死是活。下面还有一个年幼的弟弟,母亲身体又不好,家里的重担就压在她身上了。
沈母本来雇了个伙计在大堂当差,但是小芸前来恳求,沈母想起了当年带着沈谕投奔到九原山庄的时候,就收留了她。
小芸也的确踏实肯干,在门口迎客很热情,也给面馆带来不少的生意。
沈谕走过去,小芸眼尖,一眼就认出了她,笑着小跑过来,一把拉过沈谕的手笑道:“谕姐回来了,婶娘也没少念叨你呢。”
沈谕笑着回挽着她,跟着她一起往面馆里走。
现在还没到饭点,面馆里人还不是很多。
沈谕刚一进去,小芸就朝里厨里喊道:“婶娘——谕姐回来了——”
话音刚落,里厨的帘子就掀开了,里面急匆匆走出来一个穿着朴素的妇人,身上还沾着面粉。
“小谕回来啦,”柜台上拨弄着算盘的伙计抬眸过来,笑了笑。
沈谕走向妇人,叫了一声娘。
“哎,”妇人上下打量着沈谕,有些心疼地说:“有些日子没见了,阿谕又瘦了。”
“唉,参加大比嘛,难免累些。”沈谕回道。
“什么个大比,也值得这般拼命。”沈母还是一脸的心疼,“找个位子坐下,娘给你下一碗阳春面。”
“怎么没用呀,”沈谕弯了弯眼眸,取下腰牌呈过去,“娘,我成为首席大弟子了。”
制作精美的玉制腰牌在沈母眼里仿佛跟普通石头无异,她只是随意瞥了一眼,就招呼着沈谕坐下,“娘不懂这些,你身体康健就好,先坐下来吧,娘去给你下面。”
别人称赞她旷世奇才,羡慕她成为首席大弟子,只有她娘亲,会在意她削瘦了几分。
沈母不懂,有人懂。
沈谕腰牌一亮,掌柜的伙计和一些离的进的客人都是一愣。
“老板娘好生有福,生个女娃这般聪颖。”离得最近的一老伯把视线投过来,称赞道。
旁边还有客人笑道:“都说庙小供不了金佛,没想到老板娘你这小面馆供了这么大一尊佛啊。”
此言一出,大家都有些哄笑。
沈母虽然不懂首席的具体意义,但也知道大家都在夸赞沈谕,心里也高兴,当即笑道:“今天高兴,大家伙儿的面我们请了。”
“好!好!”这话一说,大家又是一阵喝彩。
沈谕找了个角落的位子坐下,利落地拔剑出鞘,将佩剑摆在桌子上,细细地擦拭着。
原身特别爱这把剑,虽说是很普通的铁剑,但也细细照料。
沈谕也很喜欢,她以前还从来没接触过这类东西,新奇的很。
再抬头的时候,小芸突然就坐在了对面,双手撑着下巴,朝着她甜甜地笑着。
沈谕笑了笑,又低头擦剑了。
“谕姐,你就是靠着这把剑拔得头筹的啊?”小芸开口说道。
沈谕没抬头,随口道:“对啊。”
“谕姐,你好厉害啊,能在人才济济的九原山庄里取得首席。”小芸往前凑了凑,一双大眼睛里满是崇拜。
她还想再说什么,就听见掌柜伙计呼喊道:“小芸——来客啦——”
小芸慌忙起身,“谕姐,我先去迎客了。”
“嗯,去吧。”沈谕擦着剑,还是没抬头。
小芸眼中闪过一丝落寞,很快又堆起了笑脸,快步走向门口迎客去了。
沈谕擦拭完剑,轻轻地把它收回去,抬眸就看到母亲笑着端了一碗热气腾腾面走了过来。
面里浮着厚厚的两层肉片,下面压着青菜,很是丰盛。
“阿谕,快吃吧,现在店里又来人了,娘先去忙了。”沈母说着,语气里有些歉意。
沈谕接过来,点头笑道:“娘你先忙吧,我吃完也去帮你。”
“这孩子,”沈母笑了笑,“娘不用你帮,吃完就赶紧上楼歇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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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钟后,沈谕吃完了面,端着碗进了后厨,看着母亲忙碌的身影说道:“娘,我帮你刷刷碗吧。”
“不用不用,”沈母连忙说道,“你这次不是回来收拾东西的么,赶紧上去收拾吧,收拾完早日歇息,明早一大清晨的又要上山了。”
沈谕没听,坚持帮沈母刷完了碗才上楼。
她在武院也有自己的住所,不过很小很简陋,只放了一些衣物,很多杂物小物件还放在了家里。
如今回来,是要多带些衣物回去的。
九原镇太过热闹繁华,过了戌时,面馆才打烊,劳累了一天的沈母才捶着腰背上楼。
“娘,你也不用这么操劳的。”沈谕有些不是滋味,“我现在吃住山庄里都管着,咱也不用挣那么多银子,有些活你完全可以雇人来做。”
“唉,”沈母叹了一口气,说道:“当初易家帮了我们不少,给了我们这家店面。娘不想欠人什么,多挣点银子日后还给易家。”
看了一眼沈谕放在桌上的佩剑,沈母又说道:“你也别光说我,倒是你自己,那么拼命习武干什么,靠着这家面馆娘又不是养不活你。娘能供你读书,你不想读也可以做点小买卖,将来嫁个爱你的公子,安稳闲适地过一生多好。”
“非要当什么侠客,当年那难民流浪的日子娘是过怕了,可不想让你再过那颠沛流离的日子。”
这番话,沈母也没少对沈谕说。
沈谕自个心里也清楚,她们母女相依为命这么多年,她娘就剩她一个了。
可是自己还有着未完成的理想,心中熊熊燃烧的大火,从来没熄灭过。
更重要的是,自己是女主啊.......
这样想着,沈谕搜寻了原身的记忆,用原身经常说的话反驳了回去:“娘,你知道的,姜庄主对我有知遇之恩,这份恩情,我是断然要报答的。”
沈母走过去合上了窗户,“唉,你怎么这么执拗呢,明知前方危难重重,还要飞蛾扑火,搭上一生吗?姜庄主现今生死未卜,很可能已经……”
沈谕没吭声。
走到案前坐下,喝了一口茶,想了想,她才说道:“如果庄主真的仙逝了,那我更应该努力,九原山庄不能就这样下去。”
其实她心里还想着,卫檀这种恶毒女二都能安心地吃喝玩乐,她怎么能抽身退场呢?
还有那个神奇的姜沂,她身上的疑团还没有解开。
“唉,娘也问不了了,由着你去吧,但你要记住,时刻都以性命为重,我们从来不欠九原山庄什么。”沈母摇了摇头,有些严肃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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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沈谕醒的很早。
她把行囊打包好,下楼的时候发现沈母已经给她叫了一辆马车。
两人道别后,沈谕又回到了九原山庄。
马车到了外山山庄门口就进不去了,沈谕带着行囊下车,进了山庄遇到了几个好心的弟子,骑着马帮她把行囊运送到了住所。
挥手言谢后,沈谕进到了新住所。
这边在外山最里面,紧挨着内山,有着一小片住所。
其中两间房子分给了新任的五位首席。
每间房子都有着独立的前后院,带着三个厢房,每人都能住一厢。厢房很是宽敞,住所条件比起之前沈谕作为外门武院小透明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把东西放置好,又收拾打扫一番,跟山庄里派来的侍女认识认识,再熟悉熟悉周边的膳房、练武场,一个上午很快就过去了。
易玄清、苏又夏都是半上午才来,中午的时候三个人基本都收拾完毕了,就一同顺道去膳房吃饭。
吃完饭,沈谕就提议,一同去内山逛逛。
现在他们有着首席腰牌,具备进出内山的资格了。
大家都没什么异议,兴致勃勃地朝内山的方向去了,山口的侍卫见了腰牌也很快放行了。
这是沈谕第一次进内山。易苏两人因为家族缘故进去过,但是次数也屈指可数。
站在外山崖边,其实也能隐约看到内山的建筑群,除非特别恢弘的,其余都看不太真切,大体上跟外山也差不太多,但是奢华建筑多了一点。
真正进去了,沈谕才发现,内山最大的特点不是建筑,而是那种独特的氛围。
怎么说呢,外山很大很大,龙蛇混杂,市井生活气息比较足。到了内山,因为生活着内门精锐弟子和宗门长老,还坐落着典狱司和青风台,总体氛围还是有些冷冽的。
内门弟子基本都能人均一栋小宅院,有的宅院集中连片,有的则是相去甚远,也体现出一种差别感。
不是所有的内门弟子都在这里,基本每年都会派出去一部分,在云州山庄的各大产业里安插人手,被派出去的大多数都已成家。
也是这个原因,留在内门的弟子基本就稳定在二三十人上下,这样内门就显得很空旷。
逛了一圈,也没什么乐子,沈谕就打算回去了。
经过一条幽径,远远看去,密林后似乎有着一栋相当奢华的府邸。
“这是什么地方?”沈谕问道。
易玄清看了一眼,说道:“这是姜师姐的府邸。”
“姜沂?”沈谕半信半疑,远看这规格,怎么感觉都能跟长老的府邸有的一比。
“对。”易玄清点点头。
沈谕顿时有些震惊,“她这也太奢华糜烂了吧。”
苏又夏也看了看,说道:“难免的。姜师姐经常会客,来访的都是三州有头有脸的少爷小姐,自然要奢华一点。”
“都说姜师姐热情,每天都在外厅备好茶点,内门弟子也有去探访的,不过有些人是真的想学习武艺还是攀龙附凤,就不知道了……我们现在去的话,应该能在外厅吃点佳肴,内院怕是进不去……”苏又夏补充说道。
沈谕连忙摆手:“不去不去。”
说着,她还笑嘻嘻地开了一句玩笑:“姜沂备好酒菜等着我我都不会去的~”
“嘘——”苏又夏四处看了看,有些慌神,“你声音小点,被别人听见了可怎么办?”
沈谕也有些心虚了。姜沂武功高强,内功过人,万一在附近,灵敏的听觉估计能一字不漏地都听下来。
“走吧走吧,咱们回去吧,玩笑话,玩笑话。”沈谕说道,拉着两人很快走了。
幽径里的密竹中,姜沂坐在石桌旁,慢悠悠地喝着一杯茶,眼前摆着一本话本。
手里的一杯茶已经端起来了,却不见姜沂喝,话本也没有翻页。
一旁的侍女看着姜沂,不知道她在凝神想些什么。
片刻后,侍女看道姜沂笑了笑,放下了茶杯。
“你差人通传一下外门的首席沈谕,就说我晚上请她来沂府做客。”
“沈谕?”侍女有些愣神,重复道:“外门的新任首席吗?”
“嗯。”姜沂喝了一口茶,抿了抿唇。
侍女很是不解,斗胆问道:“小姐,这是为何?”
“因为有些人啊,等着我给她备好酒菜呢。”姜沂笑着说完,放下茶杯,起身离去,留下一脸迷惑的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