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绍庭是用剃刀来修头发的,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找不到剪刀,分明里里外外都翻箱倒柜过了。
好像生活中的许多小物都是如此,平日常见它,到用时却又人间蒸发,哪里都不见影。
季绍庭抓起一束褐发,锐利的刀锋于发尾处来回移动,干净利落地就此割下一束又一束。
他看着这曾经算是与自己肢体相连的头发,一段段地轻飘飘落地,心想其实没有什么是割舍不去的。
他回过神来,暗笑自己弹琴弹久了,浑身都是无用的忧伤,为这一点小事也多愁伤_gan。
而后他又发呆:他找剪刀,大概不比黎琛找他。
剪刀找不到就算了,用剃须刀的刀片就能代替;找不到自己,黎琛会癫狂至何种程度,季绍庭不敢想。
这一场鏖战非得有个你死我活不可,要不然就是他季绍庭疯,要不然就是黎琛疯。
他们两个似乎无论如何都不会有好结果。
季绍庭的刀工还是不到位,无论如何修剪,也只能修出个层次不齐,于是季绍庭不再理会。
清扫完满地发丝以后他洗了个澡,对着镜子里周身清爽的自己,拾掇出了一点旧日的形象,以及眼里的光辉。
他走出浴室以后才发现黎琛给他发了条微信,问他为什么突然想起剪头发:我还想看你把头发留到yao。
季绍庭将手机锁屏、关机、拔出了电话卡。
剪头发是他离开的第一步也是最后一步,证件他趁昨晚黎琛睡时已经收拾好了,其他的他都不打算带走,尤其是_yi物。因为_yi物早已与黎琛缔结了特殊的关联,每一件都会同季绍庭提醒黎琛的拥抱。
季绍庭对此地毫无眷恋,临走前也不会环顾。在玄关处他摘下了戒指,左手无名指的线条于是重回旧时的流畅,再也没有那一对突兀的羽翼。
明明该是自由的象征,实际强加给季绍庭的,却是完完全全的相反。
季绍庭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三月天离开,这个时分的色彩是水晶一般的澄澈。
他关门的声音很轻,轻得像这日的阳光,丝绸般在肌理之间流动。
他想黎琛的反应,该是先断电一段,满眼黑漆漆。他大抵料不到季绍庭会有胆子离开,因为连季绍庭他自己也料不到。
可他又的的确确重新走进了人间,招呼停了一辆计程车,说麻烦您,去机场。
在机场他办了一张新的电话卡,但微信还是原来的微信,红底白字地提示了十几条消息。
数字还在往上跳动,季绍庭看了会儿屏幕,最终还是直接将软件整个删除,没有点开那一条一条歇斯底里的呼喊。
季绍庭你在做什么?!
听电话!我命令你听电话!
你要去哪里?!
季绍庭,不准走!
不可能离婚的,想都不要想,你去哪里都是我Q子,就算逃到天涯海角我都能把你抓回来
不准走!
你家里欠了我那么多,我完全有办法把你哥告上法庭
季绍庭你看见了吗?不想你家人出事就给我立刻马上回来
不准走!
不准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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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走了吗?
已经走了,黎琛冲回家里时季绍庭已经消失了,一声气息都寻不到。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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