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子庭死得悄无声息,却也惊天动地。
没有人注意到他手里的酒是掺了毒的,直到他再也握不住那只夜光杯,摔落在地时,大殿中所有人才惊觉不对。
红_yi铺了满地,他的面色却惨白至极。
弥留之际,邵子庭费力睁着眼往段四那头望去,手指在虚空中蜷了蜷,像是要抓住什么东西,但他的瞳孔却已经开始涣散,眼前的一切都恍如隔了一层浓雾,再也看不清。
直到他倒落在地,也没有抓住那样东西。
“皇上**”段四双手颤抖着,碰到邵子庭微蜷的手,body猛地一震,片刻后,像是鼓起了巨大的勇气,终于双手覆住了那只手,低声呢喃:“少爷。”
时光似乎拉回到十几年前,老旧的画面在段四脑海中忽然鲜活起来。
他听到了邵子庭咯咯笑声。
他看到了邵子庭在阳光下笑着朝他招手,叫他过去一起玩。
也**看到了shen夜时,夫人用鞭子一下一下抽打邵子庭,打完又将他紧紧抱着,哭着认错,为他处理伤口。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
所有的一切都隐藏在不为人知的角落里,直到今日,终于做出了断。
段四没有哭,也没有悲痛,只是满脸木然,他的眼神凝滞在已经断绝气息的邵子庭身上,不愿挪动半分。
等众人反应过来已经过去半晌,姜鱼雁脸色极为难看,低低暗骂一句,她蹲下身,手指探到邵子庭的鼻息,_gan觉不到任何气息,又探到他脖间动脉。
“便宜他了。”姜鱼雁起身,低声嘀咕了一句。
却不想,一直木然的段四听到这句话,陡然抬起头,怨毒地盯着姜鱼雁,但他没起身,手还仅仅握着邵子庭的。
可他却也仅仅是盯着,并未说半句话。
良久,段四才放开了邵子庭的手,俯下身,替他将_yi_fu整理好,又将他扶起来,颤抖着双手给邵子庭束发。
十指为梳,段四的动作极轻极缓,仿佛怕惊扰了邵子庭一般。
随着最后一个动作做完,段四将邵子庭重新放回地上,他面无表情,但眼泪却止不住地从眼眶里冒出来。
“逝者已矣,请各位给我个痛快吧。”段四低垂着眼,语气平静道。
“死可以,回答本王几个问题。”沈惊寒淡淡地瞥向他。
“段四定然言无不尽。”
“太子,是邵子庭下令让你杀的。”沈惊寒以陈述句的口吻说出。
大殿nei极为安静,连呼xi声都听不见,段四像是早就料到会有此一问,神情丝毫未变,“是。”
“复又将太子的死嫁祸给三皇子。”
“是。”
“四皇子自行请缨去边关平乱,亦是邵子庭劝导?”
“是。”
“四皇子其实并非战死,而是被邵子庭暗杀而死,正如将军姜明飞一样。”
“是。”
“先帝建丰帝的死,是邵子庭和莲姬联手所为。”
沈惊寒此句说出口,只听大殿nei有人倒xi一口冷气,而段四zhui角却忽然浮起一抹诡异的笑,他抬首,那张满是泪水的脸顿时暴露在众人面前。
他zhui角微微上扬,“是。”
同样的一个字,此时他说来却有种解neng的_gan觉,段四又低下头来,静静地跪在邵子庭身边,再不言半个字。
沈惊寒抽出一把剑扔在段四面前,便转身走出了韶华宫。
眼泪滴在那把剑上,滴滴答答,在这安静的空间里格外明显,每一下都像是敲在了段四的心里。
其实邵子庭给他留了退路。
他怀里有邵子庭给他的毒药,只要他_fu下那瓶毒药就会陷入假死状态,三日后会苏醒,到时他便能安全neng身。
但是**
段四的指尖停留在邵子庭的面前,在空气中细细描绘出他的轮廓与面目。
但是他这一生都在为这个人而奔走,如今他走了,他独活一世又有何意义?
本以为早就遗忘的记忆忽然一帧一帧地浮现在段四眼前,那是他这一生过得最快乐的时光,在京郊别院。
段四zhui角沁出一丝笑,他收回手,慢慢拿起地上的剑。
那应该是春日的午后,他正在帮少爷晒书,一抬头就看到邵子庭站在树下的秋千旁,笑完了眼,对他道:“你过来呀,过来陪我玩嘛!”
他向他飞奔而去,却怎么也到不了那个地方,邵子庭始终与他保持那段距离,呼唤他。
当冰冷的剑刃割破段四的喉咙时,温热的血ye喷洒出来,他才终于觉得自己和邵子庭的距离近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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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延帝在位两年,毫无建树,只知沉迷美色与享乐,如今又爆出嘉延帝来路不正,乃是前朝公主与先帝的孩子,再加上他为了上位先是戕害手足,后又毒杀先帝,简直罪无可恕,满朝文武乃至所有百姓,无一为其说话,史官亦是在史书上将其罪行一一记录下来。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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