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山洞里,唯有她的声音清脆如铃。
众弟子睁大了眼睛看去,只见临月一身月白的长衫负手而来,步态闲适,丝毫没有中了毒的迹象。
而她的身后还跟着刚刚被他们误会了的商秋,两人皆衣衫清明,分尘不染,他们竟然还污言秽语的造谣他们行了龌龊事。
众弟子皆拱手,恭恭敬敬的唤一声:“七长老。”
“青阳师兄如此声势浩大的来寻我,临月受宠若惊啊。”
见那姑娘步伐轻缓,淡然一笑,青阳一时愣怔,回身瞥了眼角落的光影,静静地看着临月不说话。
反倒是他身边的祝云帆,一脸诧异地问:“你不是……”
青阳厉色凝了他一眼,转而对临月道:“我听说你中了毒……现在看着你没事就放心了,不过,你怎么跑这来了?”
余光瞥见青阳身侧的眼含桃花的少年,临月点了头,示意商秋上前,“师兄,商秋年纪小不懂事,不小心伤了云帆,所以我特地带他来寻草药,好给小师侄道个歉,也望师兄海涵。”
商秋应声上前,递了草药拱手道:“祝师兄,是商秋学艺不精,无意伤了师兄,还请师兄原谅。”
“商师弟言重了。”
祝云帆接过草药,青嫩的几颗,显然还是新鲜的。他茫然的抬头,正对上临月含笑的眼眸。
倒不愧是原身看上的小美男,一双桃花眼勾人的魅惑,脸好,身段更好,比起商秋傲骨不折的少年意气,他的温和反而更讨人喜欢。
但此时的祝云帆心里却直犯嘀咕:往常商秋敢跟他顶半句嘴,临月都能把他打半死,这次他伤在商秋手里,临月不但没罚他,反而还带他一起去采药?
而且,这还是他第一次在临月嘴里听见商秋的名字,果真奇怪。
青阳沉了口气:“如此小事,还让临月长老费心,云帆你也不懂事了。”
冷不防的被斥责,祝云帆垂眸不语。
“师兄这是什么话,我既喜欢云帆,自会为他寻得最好的。若说费心,还是师兄费心些。”临月故作惊讶地瞥了瞥众弟子,“哎,不知师兄带了这么多人来,是有何要事?”
“我……”
不等他开口,临月便截了话头:“不会是来捉、奸的吧?”
实话被临月含笑说出,青阳的脸色顿时青白一片:“师妹莫要玩笑。师兄是……是担心你的安危,毕竟崖下危险异常,又有花妖作祟,师兄怕你一人应付不过来。”
我信你个鬼,糟老头子坏得很。
临月暗自吐槽,面上却仍是笑盈盈的,让人看不出喜怒。
修仙之人从不看年纪,得道后便能始终保持着年少的模样。就像她面前的青阳长老,面上是二十多岁的青年相,实际上他已经一百多岁了,实打实的糟老头子。
青阳素来知晓临月姿容无双,但她总是冷着一张脸,高傲又脾气坏,像个时刻要点了火折子的木头美人。
但是今日,她粲然一笑,就是让人感觉到了与众不同,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好像画上的美人活了。
角落里升起的火苗已经灭了,光影暗下,只有两件脏污的衣衫落在那儿,也没人会在意。
“师兄多虑了,我的修为你还不了解吗,我可不是什么货色的东西都能随便伤到的。”
虽为上一代的小师妹,但临月是乾元山百余年来天赋最高的剑修,一剑入红尘,百余论长生,这话是师祖在时说她的。师祖还说她若真想动起手来,就是执掌乾元山的掌门师兄也没有把握完全赢她。
更别说,修了一百多年才元婴期的五师兄了。
“不过那花妖确实棘手,方才我与小徒弟途径这山洞休息,竟被她暗算,设结界困于此,好在商秋机敏,才没遭了她的毒手。”
临月瞥着青阳难看的脸色,还特意咬重了“毒手”二字,意味明显。
但她却不知,这话在一前一后的小弟子耳中,却不是那么回事。
祝云帆:她竟然夸了他!
商秋:她竟然夸了他?
当年临月捡回商秋的时候,纯粹是因为见他可怜,本想收他做个外门弟子就罢了,没想到最后被青阳坑了,收成了关门弟子。也是因为如此,才让她错失了小美男,临月自然无比讨厌他。
平时打骂罚跪都是正常的,商秋本就根骨不佳,修炼困难,被同门弟子们嘲笑欺负,再加上临月也不喜,就更没有人待见他了。
这件事情知道的人不少,但大家都不敢说。
他没想到临月会夸商秋,可往常七师叔一定是最先夸赞他的。
祝云帆冷了脸色,心中不知为何一股无名火涌起。
眼见临月无事,众人又不能空手而归,只好四处检查一番,确保没有任何危险,这才打道回府。
–
原书里,此时是祝云帆带着一队弟子在山下的太平镇上历练,不巧遇见花妖作祟。
花妖会迷惑人心,祝云帆与其交手的时候不慎被迷惑,转而同商秋动起手来,这才被商秋打伤,花毒入髓。
原身便是听说了祝云帆被伤,闻讯赶来救人的。
尤其是在知道了打伤她小美男的还是自己那个不顶用的徒弟商秋,立时更生气了,想了法子让商秋去送死,为她的小美男采药。
直到回了他们下榻的客栈房间,临月紧攥的左手才松开,鲜红的血色被药草的残汁染黑,总算是解了七八分。
方才还好她机敏,及时带着商秋从后面被封的洞口溜了出去,不然即便她没中毒,恐怕那些人先入为主,应该也不会信她的。
原身在乾元山的名声本来就不咋的,所有人都知道她觊觎五长老的徒弟祝云帆已久,想把他拐骗到手,只是五长老惜才不肯让,这才没被她祸害。所以山上一些长得略好看些的弟子都有意无意的躲着她,也不是没有道理。
祸患已经种下了,想转变大家对她的看法应当还需些时日。
不过现在最要紧的是,怎么让未来的魔尊大人不恨她。
啊,太难了!
正要为自己包扎时,就听门外声响,开门一看,竟是商秋端着一盆清水来。临月顿了一瞬,侧身让他进来:“天已经很晚了,你还不回去休息?”
话说他们修仙的是不是都不用睡觉的,大半夜齐齐整整的来抓人,跟看景子似的随意。
商秋瞄了一眼临月搭在身侧的手,渐黑的血迹使得那道疤痕看起来更加狰狞,他把水放在桌子上,道:“我,弟子来替师父包扎,怕您一只手不方便。”
“嗯,确实不方便,麻烦你了。”她想也没想地脱口而出,却让商秋愣了神。
其实他来时就已经做好了会被赶出去的准备了,可是没想到师父不仅让他进来了,还同意让他包扎。
这不会又是什么惩罚他的新手段吧?
商秋如此想着,手下的动作更慢了些。
临月好整以暇的看着商秋迟钝的动作,他现在还年少,俊眉青涩,但已经可以窥见一点往后杀伐决断的魔尊气派了。
只这动不动就愣神的习惯,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改掉。
趁着商秋此时还尚不懂世事,临月决定把未来可能使他记恨自己的苗头扼杀在摇篮里,于是冷声道:“今日之事,你莫要放在心上,也绝不可说出去,如若叫旁人知晓我中了毒,只怕免不了一些麻烦。”
她的潜意思就是,你快把这件事情忘了吧,当然也不能告诉别人,如果再让别人知道了,那我的麻烦就大了。
“是,弟子明白。”
“回去之后,你还当好生修行,免得下次试炼,还得为师亲自下山,叫人笑话。”
临月像个苦口婆心的老母亲,在劝说自家孩子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你要是再考不好,下次家长会我又要跟着你丢人了。
说罢,她又觉得自己实在没脸说这话,明明是她没好好教,反倒怪人家没学好。
“算了,你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师父,那您这毒怎么办?”如果不彻底解了毒,免不了会再次发作。
商秋主要还是担心,如果师父再毒发,他不在身边,师父该怎么办?
差不多包扎好了,临月敛了袖子:“无妨,已经解了七八分,剩下的还可以压制,等到回乾元山再让六长老替我解了就行。”
商秋收拾好东西,正要准备离开,突然外面一阵响动,把刚要准备休息的弟子们全都激了起来。
临月抚了抚袖边,寡淡的开口:“只怕今夜你是休息不了了。”